方青蒔趕緊推辭：“紅姨可使不得，這太貴重了?！?/br>
    “哎喲喲，小姑奶奶啊，你就沒看出來我這是下了血本來巴結(jié)你？”歐陽紅笑道：“你可收下吧，我怕明年我這些東拿不出手了，回頭買賣再好也別忘了提攜我點兒，最后占便宜的可是我呢?！?/br>
    方青蒔被歐陽紅的這番話逗笑了，這陽謀是真一點兒也不含糊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不收下反而顯得矯情了呢。

    “紅姨，你是想要訂香料吧？”方青蒔問。

    歐陽紅一擺手：“不止訂香料，還要做個中人，阿蒔啊，想不想跟官妓坊做買賣？”

    第196章 猴精兒似的人

    這是瞌睡來了有枕頭的好事。

    方青蒔一直都想要跟官妓坊做買賣，在鹿武縣的鋪子想要賺到更多的錢，顯然官妓坊比歐陽紅這里的買賣要更好一些。畢竟唐國各處的官妓坊可不少，背后的東家是朝廷。

    “紅姨，官妓坊的買賣好做嗎？”方青蒔笑呵呵的給歐陽紅遞茶：“早就有這個心思了，不過沒機會，再者官家的買賣怕沒有那么好做。”

    歐陽紅拍了拍方青蒔的手：“這不是有紅姨在嗎？如今世道可不容易，買賣成了紅姨也想多個進項養(yǎng)活我那些姑娘們。”

    “應(yīng)該的?！狈角嗌P坐下來：“不如這樣，官妓坊的買賣除成本，咱們四六分如何？”

    歐陽紅喜上眉梢：“你這姑娘是真懂事！跟你這樣的人做買賣啊，就是痛快！”

    “回頭我這邊忙完了就去找您，香料的價格這塊兒也整理成冊，紅姨也可以帶人去鋪子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跟他們的買賣價兒只能比鋪子里低少許。畢竟那都是金窩銀窩出來的貴人兒，便宜了人家還瞧不到眼里去呢?！狈角嗌P說。

    歐陽紅喝了口茶：“你啊，精明的很，對了，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阿蒔。”

    “紅姨盡管問?！狈角嗌P猜測是糧的事。

    果不其然，歐陽紅壓低聲音問：“青瓦寨到鹿武縣賣糧，這事兒你知道不？”

    “知道?！狈角嗌P也同樣壓低聲音說：“實不相瞞紅姨，我們這村子里的百姓都多虧了青瓦寨的救濟。就連我們家吃的都是青瓦寨的糧，不然現(xiàn)如今這世道不餓死也難活?！?/br>
    “你是真不拿紅姨當(dāng)外人，成，這事兒我就一問，回頭你去的時候讓人去找我?！睔W陽紅起身告辭。

    方青蒔送歐陽紅往外走：“家里這邊亂糟糟的，香料也沒在這邊，紅姨需要什么去鋪子里取就是?！?/br>
    “好說?！睔W陽紅上了馬車，撩起簾子看了方青蒔一眼。

    方青蒔趕緊到了馬車旁邊：“紅姨，還有啥要吩咐的嗎？”

    “不是吩咐，阿蒔啊，青瓦寨的人背景挺深的，如果能少點兒瓜葛最好不過了?！睔W陽紅壓低聲音說。

    方青蒔點了點頭，目送歐陽紅的馬車離開。

    這要說民間消息最靈通的地方，茶樓酒肆首屈一指。再就是這樓子里了，歐陽紅是聽到什么消息了不成？

    歐陽紅的馬車到了鹿武縣，城門口遇到了一輛青布馬車往城外去，她對鹿武縣可以說是了若指掌，能駕車出游的人家統(tǒng)共也就那么幾戶，顯然馬車上趕車的人是個生面孔，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馮忠是一路打聽過來的，清河府見到方家香鋪的時候就開始打聽，不打聽還好，這一打聽馮忠都傻眼了，方家出了個能治時疫的神醫(yī)！

    怪不得香料那么好，這還不算，主要是方家兄妹倆是曹志榮跟前的紅人兒，更有李家姐妹的事情，說方家姑娘是李家的媳婦兒。

    本來沒在意，到了鹿武縣再一打聽，好家伙！大安鏢行都是方家的，這些事情往一起想是，馮忠馬不停蹄的就來李家莊了。

    他認為這不可能是巧合，方家香料送到郡主手里，李景瑞回過鹿武縣，并且?guī)Щ厝チ撕芏嘞懔?，再就是李景和是誰家的人？大安鏢行的人，是方家的人，這一步步極有可能是一個局??！

    沒去大安鏢行是心里還沒個把握，馮忠覺得自己這一趟是走對了！

    一路打聽到了李家莊，馮忠沒提李景瑞，而是進村子打聽李景和，這不打聽還好，一打聽把馮忠都驚得臉色發(fā)白，會到馬車里讓兒子趕車到個沒人的地方，才說：“可嚇死我了，兒子看到了過路的人。”

    “爹，放心吧。”馮多福說。

    馮忠和韓氏說：“李景瑞和李景和是親兄弟！方家姑娘是李景瑞明媒正娶的媳婦兒，去年三月的時候有人送信兒回來說李景瑞掉下懸崖死了！”

    “我的天爺爺！”韓氏也被嚇的驚呼出聲，回頭問桃紅：“閨女，這事兒郡主肯定不知道吧？”

    桃紅點了點頭：“郡主并不知情，娘啊，難道他們是想要害死郡主嗎？”

    “害什么？這是攀龍附鳳，是李景瑞詐死，是忘恩負義，這李家的事情可花花著呢，話本子都不敢這么寫！”馮忠搖頭：“這李家在莊子里的事情可真不背人?！?/br>
    等馮忠把李家的事情說完了后，才說：“方家也是個厲害的?！?/br>
    韓氏和桃紅聽得一愣一愣的，末了韓氏問：“你如今想要咋辦?。俊?/br>
    “咋辦？”馮忠摸了摸下巴：“兩條路，一條路是跟著方家姑娘，這樣能耐的女子可不多見，另一條路就是去找李景瑞，這把柄可夠大了！”

    韓氏和桃紅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韓氏說：“去方家吧，把柄大也得看怎么用，李景瑞是郡馬爺，殺人滅口可不難。再者那方家姑娘一步步的做法也不尋常。要不就是和李景瑞合謀，要不就是要跟李景瑞復(fù)仇，我看啊，郡主用的香料肯定是動了手腳的?！?/br>
    桃紅臉色蒼白，抬起手使勁兒的揉了揉臉。

    馮忠掃了一眼她，立刻說：“我本意是想著萬不得已的時候，讓閨女跟李景瑞在一起。”

    “我寧可死！”桃紅立刻說。

    馮忠皺眉，冷聲道：“如今你也掂清楚，去方家想要成事兒得有誠意，我覺得方家姑娘是被算計了，賭一把的話，贏了咱們有靠山。雖說眼前看著不太穩(wěn)妥，可你仔細想一想，不走這一步咱們逃到哪里都躲不過王爺?shù)难劬€，可你心里頭總是想著郡主，這就沒好事！”

    “閨女啊，你爹說得對，李景瑞這次未必會來鹿武縣，這人是個中山狼，你倒是忠仆了，可郡主但凡有一點點護著你的心思，咱們家也走不到這一步?！表n氏立刻說。

    桃紅嘆了口氣：“爹娘的意思是我跟著方家姑娘？”

    “你不跟著方家姑娘，咋能知道這里頭到底藏著什么？”馮忠仔細回想著自己來鹿武縣做買賣的那一趟，咬了咬牙：“再者，這方姑娘背后的人可不少，極有可能是王爺都要忌憚的人呢?！?/br>
    沈家如今是倒了，可倒了的沈家更可怕，馮忠沒提這些，而是說：“回鹿武縣，去大安鏢行！”

    第197章 全家都死契成不？

    大安鏢行門口，馮忠笑呵呵的跟鏢行的人打招呼，很快段成德就迎出來了。

    “馮大哥！稀客稀客，快進屋?！倍纬傻卤卸Y，看了一眼后面跟著的人，韓氏他見過，桃紅也見過，這是一家子都來了？

    馮忠還禮：“段老弟別來無恙啊，我突然登門失禮啊?！?/br>
    “哪里話，自家兄弟，請?！倍纬傻抡堃患胰诉M院，讓陸九叫媳婦兒過來待客，畢竟人家是帶著女眷上門的嘛。

    馮寶娘請韓氏和桃紅到旁邊屋子坐下來，這沒聊幾句，韓氏一迭聲的說巧了，一筆寫不出來兩個馮字，保不齊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這邊相談甚歡，那邊馮忠哭的鼻子都掉下來了。

    段成德給馮忠遞茶：“馮大哥的意思是現(xiàn)在連一個落腳兒的地方都沒有了？”

    “可不是嘛，我想了好些日子，也就段老弟這兒能給我個容身之所了啊?！瘪T忠抬起袖子抹眼淚：“段老弟啊，能不能跟你東家透透信兒，我們一家子能干活，識文斷字也懂規(guī)矩?！?/br>
    段成德點了點頭：“放心，馮大哥的事就是我段成德的事，你們先住在鏢行這邊，我這就去問問東家，咋樣？”

    馮忠感恩戴德，就差要給段成德磕頭了。

    段成德是真沒耽擱，東家留不留馮忠一家不說，這當(dāng)初的買賣是東家做的，青瓦寨的人也都走了，真要是壞事兒了可就沒有個仰仗了，這可耽誤不得。

    這邊安頓好了馮忠一家，段成德直奔靠山村。

    方青蒔看著急匆匆進門的段成德，心里頭咯噔一下，這是最先跟在自己身邊的人，這么慌張的時候少見。

    “東家，馮忠一家子來了，看樣子是有備而來?！倍纬傻抡f。

    方青蒔不動聲色：“進屋說。”

    進屋，段成德也沒坐下：“李景和果然在京城，還成了王府香鋪的掌柜，他說是被猜忌當(dāng)初買賣的事情，不得已才一家子逃出京城，這事兒真一半假一半，東家拿個主意吧?！?/br>
    “還說了什么？”方青蒔問。

    段成德?lián)u頭：“那人不是個簡單的，肯定有話沒跟我說。所以這事兒可大可小，他說是從清河府這條路過來的。雖然沒明說，可那也是一路打聽了不少事兒?！?/br>
    “嗯?！狈角嗌P抬起手壓了壓額角，這天底下沒有秘密，真要說有秘密的話，那也是因為看得少，想得少，馮忠這個人知道的多，想得也絕對不少，所以這一面得見。

    “走吧，我去見見他們?！狈角嗌P起身往外走。

    段成德趕緊跟上來，東家在他心里是真厲害，多大的事都敢做，瞅?qū)︸T忠一家的態(tài)度如此上心，也就明白馮忠敢去大安鏢行是有原因的了。

    眼看著到了鹿武縣，段成德清了清嗓子說：“東家，咱們鳳嶺山的老虎口里可沒少死人?！?/br>
    方青蒔抬眸看了眼段成德：“段大哥，沾人命的事情咱們不做，放心吧，馮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背主這一條就能壓死他，我心里有數(shù)?！?/br>
    果然??！

    段成德笑了，甩響了鞭子趕車進了鹿武縣，東家就是東家，一下就能掐中要害！

    馮忠一家子這會兒是吃飽喝足了，在人家地盤兒上不敢多言多語。所以他們都坐在屋子里，靜靜地等著。

    “他爹，真行嗎？”韓氏忍不住小聲問了句。

    馮忠立刻瞪了她一眼：“少說話！”

    “馮大哥。”段成德陪著方青蒔到了門外，揚聲：“歇著沒？”

    馮忠趕緊應(yīng)聲：“沒有，沒有?！?/br>
    話音未落人就推開門出來了，猛地見到站在門口的方青蒔，心里頭咯噔一下。

    段成德說：“這是我們東家，聽說馮大哥一家子都過來了，便過來見一見?！?/br>
    “可不敢，可不敢?！瘪T忠萬萬沒想到方家姑娘會這么快就來了，弓著腰一迭聲的說。

    方青蒔邁步進屋：“段大哥，我單獨跟馮家人聊一聊，你去忙吧?！?/br>
    “是?！倍纬傻峦俗吡恕?/br>
    屋子里韓氏帶著桃紅和多福站在邊上，桃紅特地打量了幾眼方青蒔，她在心里把郡主和這位衡量了好幾遍，心里頭別提是個什么滋味兒了。

    方青蒔坐下來，看著馮忠一家子鵪鶉似的站在旁邊，淡淡的說：“我既然來了，就是誠意，都別藏著掖著，知道多少說多少。不然的話，到鹿武縣的你們可也逃不出晉王的手掌心，也在心里掂量掂量，我一句不認識你們，馮忠，你也奈何不得我?！?/br>
    “是是是?！瘪T忠本還在心里想著怎么說話才夠份量，結(jié)果這方青蒔一開口讓自己退路都沒了，躬身：“奴才確實一路打聽過來的，心里頭也沒停了琢磨，本來聽到朝廷派李景瑞到各府辦事，想要趁機拿捏他，沒想到一打聽這人竟歹毒的很，沒處可去只能投奔您了?！?/br>
    方青蒔撩起眼皮兒：“不虧是晉王府調(diào)教出來的人，眼界見識和心思都不一般?！?/br>
    “您放心，奴才一家子絕對沒有旁的心思，我家閨女原本是郡主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李景瑞對我家閨女起了歹心，郡主一門心思的護著他，給了我們一家子良籍放了。”馮忠趕緊又說：“可我做的事情太大，到處都沒糧的時候怕瞞不住。所以就趁機裝病才逃出京城的，您看，我們一家子沒退路了?！?/br>
    方青蒔看了眼桃紅，沉吟了半晌。

    屋子里安靜到落針可聞的地步，馮忠被方青蒔的不說話給壓得喘不過氣來，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求您給奴才全家一條活路，只要您能讓奴才一家子有個落腳的地方，奴才一家子這輩子必定是忠心耿耿為您辦事的?！?/br>
    馮忠跪下了，韓氏也趕緊拉著兒子和閨女跪在馮忠身后。

    方青蒔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家子人，淡淡的說了句：“這只怕讓你們失望了，跟你們之前的主子比起來，我算得了什么？你們一家子能背主一次，我怎么能信得過你們呢？”

    “死契！全家都死契成不？”馮忠跪著往前爬了兩步，切切的說。

    方青蒔笑了：“你們的良籍是京城人士，到鹿武縣跟我說死契，馮忠，你是不是覺得山野之地，又是女子，見識太少?。俊?/br>
    馮忠磕頭在地：“東家，奴才、奴才一家子跟著您，您一定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