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支開元良

    方靜安低頭寫著今日診的脈象，想要找到共同之處，聽到這話抬頭：“林大夫人經常接觸草藥是一方面，她是個茹素的人。”

    “……”大哥竟如此細心，方青蒔有點兒吃驚。

    方靜安垂眸繼續(xù)寫方子：“阿蒔，師父傳授的醫(yī)術里有一絕招叫望氣。如今我還不算精通，但看個人并不難?！?/br>
    “大哥越來越厲害了?！狈角嗌P給方靜安倒茶：“那你給我說說，他們家現(xiàn)在這些人咋樣？”

    方靜安端起茶盞送到嘴邊又放下了：“阿蒔，望氣是為了治病，你若想要用這法子看旁的，那就是旁門左道了，不行?！?/br>
    “大哥說得對！”方青蒔立刻端正態(tài)度。

    方靜安笑了，抿了口茶：“林大夫人會傷心的，cao心的人多，有良心的人少?！?/br>
    嘖嘖嘖！

    方青蒔啥也不問了，畢竟大哥能說到這，已經不容易了，得知足。

    兄妹倆研究給林家人治病。

    周玉儒是輾轉反側的睡不著，方靜安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自己派人去請都不來！

    再想曹志榮，氣得直接坐起來了，這幾天旁敲側擊的想要讓方靜安去義莊治病，結果曹志榮只顧著在兩位侍郎大人跟前獻殷勤，竟完全不接自己的話。

    自己再不出手，最后別說弄巧成拙了，都可能沒法收場，所以自己得去求曹志榮？

    被逼無奈，周玉儒起身，帶著親隨往驛館去。

    他原以為這么晚來見曹志榮，那必定是神不知鬼不覺?？扇f萬沒想到曹志榮正在陪著李景瑞喝酒，兩個人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得周玉儒透心涼。

    李景瑞是誰？那是晉王的東床婿！

    自己是晉王的人，按理說李景瑞沒有不跟自己親近的道理，可曹志榮算什么？

    再往深想，晉王想要把曹志榮也收入麾下。那樣的話，自己還有機會一雪前恥？

    “周大人來的正好，快請上座?！辈苤緲s一臉春風得意的跟周玉儒寒暄。

    周玉儒給李景瑞揖禮后，硬著頭皮坐下來。

    曹志榮給周玉儒斟酒：“剛剛李大人問起來清河府的時疫，我這還沒等說呢，周大人就來了?！?/br>
    “唉，水災又時疫，百姓顆粒無收鬧饑荒，我也是寢食不安啊，聽說清河府安生下來了，這不就過來取取經嘛?！敝苡袢逭f。

    李景瑞拈著酒杯，低垂著眉眼，讓人看不清情緒。

    曹志榮也是嘆息一聲，才說：“清河府能太平啊，是老天爺網開一面。要不是鹿武縣出了個神醫(yī)，如今只怕尸橫遍地也尋常給了?！?/br>
    “你說的是方靜安吧？”周玉儒明知故問。

    曹志榮點了點頭：“確實是他，別看年紀不大，醫(yī)術了得，清河府百姓都恨不得給建生祠，真真是救命恩人了?！?/br>
    “曹老弟啊，你可別忘了，那方家的姑娘不是個省油的燈，勾結了青瓦寨讓咱們可沒少吃虧啊?！敝苡袢逡庥兴傅恼f道。

    李景瑞手里的酒杯微微一晃，順勢抬起手把酒送到了嘴邊抿了一下。

    曹志榮臉色微微一變，瞇著眼睛：“周大哥，人命關天的時候，能治病救人的人可得罪不起，在生死面前什么不都是小事？”

    “對，曹老弟是心懷百姓的青天大老爺呢，喝酒，喝酒?！敝苡袢尻庩柟謿獾恼f了句，端起酒杯敬李景瑞。

    李景瑞喝下杯中酒，放下酒杯，看著給自己斟酒的曹志榮：“聽說曹大人把這清河府的神醫(yī)也帶來了？”

    “是，下官是馬不停蹄的往這邊來，清河府的時疫不嚴重了，下官很惦記周大人這邊的態(tài)勢。所以就擅作主張的把人帶過來了，不過用不用，還是周大人做主?！辈苤緲s那叫一個恭敬。

    周玉儒臉色都鐵青了，什么叫用不用自己做主？真是小看了曹志榮！

    李景瑞掃了一眼周玉儒，淡淡的說：“明兒讓人到衙門來吧，如果真是有本事的，人命關天，不能耽擱?！?/br>
    “是?！敝苡袢逑纫徊秸f道。

    曹志榮也恭敬的應了一聲：“是。”

    頓了一下又說：“實不相瞞，怪人怪脾氣，這方靜安看著敦厚，可脾氣不小。因為城門的事情，怎么都不肯跟下官去衙門，這如何叫來，恐要勞煩周大人了?！?/br>
    李景瑞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去了。

    曹志榮似笑非笑的掃了眼周玉儒，起身跟了出去，送李景瑞到了門口。

    回來的時候見周玉儒還在，笑了：“周大哥啊，不是老弟說你，當著李大人的面提青瓦寨，也就是你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今兒是只有李大人在。若是戶部的莊大人聽了去，是你的腦袋不想要了，還是嫌我命長了呢？”

    “曹老弟，你千萬記住了，爬的快，摔得急！”周玉儒起身要走。

    曹志榮伸出手拉住了周玉儒的衣袖：“哎哎哎，周大哥聽我一句勸，明兒你能不能把方靜安請來，那才是正經的。”

    周玉儒憋了一肚子火，一甩袖子出門去了。

    看到周玉儒這越來越昏的樣子，曹志榮心里頭是太高興了，只有他不行，才能顯示出來自己行！

    李景瑞回到自己的院子，元良迎過來，低聲提醒：“主子，莊毅莊大人回來了?！?/br>
    “哦？”李景瑞頓住了腳步，沉吟片刻打消了去見莊毅的念頭。

    想當初，莊毅和葉子修都是狀元的熱門，只是莊毅的運道差了些。如今當個戶部侍郎也很不容易了，本來不熟，打從兩個人一起離開京城后，李景瑞才發(fā)現(xiàn)莊毅這種人，簡直就是榆木疙瘩的腦袋。

    每到一處，莊毅是一刻不停，查戶籍和田冊，再到縣衙去盤查，這種事情還不準當?shù)刂阒?，就這樣的人，說好聽的是耿直。

    得罪了一路人，渾然不知。

    元良見李景瑞回屋去，默不作聲的跟在后面。

    “良叔，跑一趟京城吧，有些事情得先讓父王知道才行?！崩罹叭鹱聛?，從抽屜里拿出來厚厚的一封信：“務必要掩人耳目，父王看過后有了定奪，飛鴿傳書更快一些?！?/br>
    元良單膝跪地：“是?！?/br>
    “良叔，惠敏一個人住在外面，我實在放心不下，良叔回去安排幾個妥當?shù)娜诉^去可行？”李景瑞說。

    元良心里頭頗有些感慨，原本誰都瞧不上李景瑞這樣沒有背景的人，如今看來，王爺是慧眼啊。

    當晚，元良連夜離開涇河府。

    李景瑞親眼看到元良走了，心里頭最后那點兒擔憂也沒了，方靜安，呵，見一面吧。

    第224章 某給靜安做主

    一大早，方靜安讓高升去城門口等著，涇河府的草藥很少，身邊人手也不夠，昨晚曹志榮身邊的親隨就來送信兒了，他要等周玉儒登門。

    兄妹倆靜默無言，方靜安幾次看阿蒔，心里都會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愧疚，他深知若不是阿蒔處處都看顧著自己，看顧著家，方家沒有今日的光景，就連自己也不會改變這么多。

    曾經他認為治病救人是很尋常的事情，只要有病患登門必須要盡力醫(yī)治，可到了今天他已經明白了，醫(yī)者被那些父母官捧起來，摔下去都是隨時可能發(fā)生的事情，為了自保要學會做人。

    人啊，哪怕販夫走卒或農人，都要識時務，而曾經的自己是太過耿直了。

    “阿蒔?！狈届o安出聲。

    方青蒔偏頭看過來：“大哥，人手不夠也不礙事，我配藥熬藥都行，咱們暫時不能用涇河府的郎中?！?/br>
    “知道，不會給別人機會害我們的?！狈届o安笑了笑，問：“大哥剛才在想，什么時候能像阿蒔這樣呢？”

    方青蒔也笑了，她如何告訴大哥，自己曾經的一輩子學到了太多了。若是真按照活的年頭算，大哥在自己眼里太年輕了。

    “大哥，人開竅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別想著跟我一樣，每個人的路不同，大哥是郎中，只需要堅定治病救人，心存善念就行?！狈角嗌P斟酌了一下，說。

    方靜安點了點頭，其實他想要變得強大一些，至少要能護住兩個meimei。

    兩個人沒等待周玉儒，倒是來了個青年人，鼻直口方，一臉正氣，靛藍色長袍的人站在壽康堂門口打量著匾額，邁步進來的時候抱拳拱手：“請問是方郎中的診堂嗎？”

    方靜安起身還禮：“正是，公子何事？”

    “在下莊毅，慕名而來，請方郎中賜教?！鼻f毅再次抱拳。

    方靜安迎出來：“客氣了，請里面坐吧?！?/br>
    旁邊的方青蒔起身避開，到了門口站在簾子一側聽著外面的動靜，莊毅！這個名字簡直如雷貫耳！

    不過上一世沒有謀面之緣，方青蒔不確定這個莊毅是不是日后位列三公的人。

    莊毅已經落座，客氣的問方靜安：“方郎中，某聽聞方郎中醫(yī)術卓絕，解了清河府的時疫。如今到涇河府可是要是救百姓于危難之際啊？”

    “莊公子，在下家傳醫(yī)術，尚且配不上卓絕二字，清河府的時疫能解的原因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曹大人肯讓在下治病，并且時疫初期，比較好用藥。”方靜安說。

    莊毅點了點頭。

    “來涇河府治病是曹大人的賞識，不過到底不是清河府地界，治病的話，還要看衙門的意思?！狈届o安苦笑著說道：“不然，我這大門敞開也無人來求醫(yī)問藥。”

    方青蒔聽到大哥告狀的架勢，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顯然大哥對登門來的莊毅很提防，應該是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是。

    “方郎中，對涇河府的時疫有什么高見嗎？”莊毅又問。

    方靜安搖頭：“這需要看到病患的具體癥狀，再者時疫到現(xiàn)在已經快半年之久了，病入體后，每個人的身體各有不同，癥狀也千變萬化，高見談不上。但再拖下去的話，只怕在下也無能為力了?！?/br>
    兩個人正說話，外面來了衙役。

    衙役不知道莊毅在里面，趾高氣揚的進了門，倨傲的打量著屋子里坐著的兩個人，問道：“誰是方靜安啊？知府大人請方靜安到衙門問話?！?/br>
    方靜安剛要站起來，莊毅先起身了，打量著衙役：“到衙門問話？問什么話？方郎中是沾了什么官司不成？”

    “你是誰？別多管閑事！”衙役不耐煩的擺手，看著方靜安：“你是方靜安嗎？跟我們走一趟吧?！?/br>
    方靜安邁步來到衙役面前：“容在下準備一下可好？”

    “沒什么準備的，知府大人還能候著你不成？”衙役伸手就要抓方靜安。

    莊毅手里多了一把折扇，撥開了衙役的手，對方靜安說：“方郎中，某陪著一道去衙門走一遭，可行？”

    “有勞莊公子了?！狈届o安客氣的說道：“容在下去跟舍妹知會一聲。”

    衙役還要說話，莊毅臉色一沉，亮出來了腰牌，嚇得衙役險些沒跪下，莊毅低聲：“外面候著！”

    衙役鵪鶉似的退出去，瑟瑟發(fā)抖。

    方靜安假裝沒看到這一幕，撩起簾子到后面就見方青蒔在等著自己。

    “阿蒔，你別跟我去，我先去看看，這位莊公子不一般，可能是朝廷派來的另一位巡按?！狈届o安說。

    方青蒔挑起大拇指是，低聲說：“莊毅是一榜進士第四名，為人中正，大哥切記不要見到李景瑞就亂了陣腳，裝作不認識就好。”

    “我明白?！狈届o安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