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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里啊 第54節(jié)

    趙毓芳也憑著經(jīng)驗判斷過了,就是沾染了濕氣,“水土不服”而已,隨便刮個痧拔個罐就好了,犯不著大費周章。

    可是她剛想說她自己的身體自己了解,視線忽然模糊,隨后天旋地轉(zhuǎn),搖搖欲墜,他伸手一接,她就順勢倒在了他懷里。

    怎么會這么難受……

    她瞬間覺得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了。

    一閉上眼睛,真的能從無邊的黑幕中看到許多繚亂的星星,她頓時對眼冒金花有了深切的體會。

    她上一秒還覺得自己的身體很重,下一秒又覺得自己的身體很輕。

    一睜眼,原來是江憬將她打橫抱起,正小心翼翼地送入車里。

    她難受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已然覺得自己生命垂危。

    在徹底人事不知之前,她腦海里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荒唐可怕的想法:倘若她要是快死了,能死在江憬的懷里也挺好的。

    到了醫(yī)院,她依舊是被江憬抱下車的,又一路抱到了急診室里。

    江憬的骨骼很堅硬,手臂上的肌rou也很遒勁,而她只有膝下和后背兩個支撐點,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這兩個點上。

    一開始還好,抱久了她恍然覺得骨頭都要在他疾行時的顛簸散架了,卻一動不能動。

    隨后是麻木,沒有了一點兒知覺。

    這樣的姿勢看起來濃情蜜意,只有她與江憬知道有多難熬。

    她尚且不用出力,而江憬不僅要忍受和她同等的不適,還要耗費體力堅持住,不能撒手讓她摔倒。

    炎炎夏日,天已經(jīng)入了伏。

    雖然是清晨,但只有七點鐘之前的氣溫是較為舒適的。

    七點一過,暑熱的封印仿佛被解除了,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江憬早已汗流浹背,晶瑩的汗珠從他的額前滲出來,有的滴進了眼睛里,他眼都沒眨,更別說騰出手來擦,有的沿著他清雋的面龐蜿蜒流淌,從他輪廓有致的下顎滴到了桑逾的胸前。

    抱著她走了這么遠的距離他都沒有撒手,單憑這點就足以讓桑逾深深動容。

    桑逾不禁在心里想,分明初中的時候一千五百米都能跑下來,體質(zhì)應當是過硬的,除了被人弄傷,她幾乎沒有來過醫(yī)院。

    怎么如今病來如山倒,連自己走兩步都做不到呢?

    害得江憬也要陪她受這樣的罪。

    她的狀態(tài)很不好,已經(jīng)不容許她聽清醫(yī)生的診斷了。

    醫(yī)生說的話,乍一聽像催眠曲,隨后便成了緊箍咒,她聽在耳朵里只覺得頭痛欲裂,等她稍微舒服一點,頭頂掛的水都滴了大半瓶了。

    江憬一直守在她旁邊陪她輸液。

    每一次她都會因占用江憬的時間產(chǎn)生負罪感,但這一次不會了。

    她任性地想:如果她不占用他的時間,那么他的時間就會被別的女人占用,那么為什么他的時間不可以屬于她呢?

    江憬帶她來是人情味很濃的市人民醫(yī)院,病床已經(jīng)優(yōu)先安排給重病患者了,他們只能坐在過道上的公椅上。

    桑逾勾著脖子打了半天瞌睡,后脖頸酸疼僵硬,有種頭要從脖子上滾下來的感覺。

    她試著抬了抬頭,面前擺著一支簡陋的金屬支架,支架的頂端掛著兩個裝著藥水的玻璃瓶,一瓶空了三分之二,一瓶還是密封的。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她身邊的江憬。

    江憬一直在望著她,她一扭頭,便與他四目相對,驚慌地略過他看向他身后。

    他坐的那側的盡頭有一扇窗,清晨金燦燦的光映照在地面上,和窗欄的影子交錯。

    隨即,她聽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聲音:“要不要靠在我肩頭再睡會兒?”

    要的。

    桑逾看向他寬闊的肩,他的襯衫衣料很有質(zhì)感,筆直地勾勒出他的肩線,光是看著就有一種可靠的力量感。

    桑逾小心翼翼地靠近,歪頭輕輕在他肩頭蹭了一下,然后枕上去,慢慢挪到他的肩窩,調(diào)整成舒適的角度。

    在她十二三歲的時候,她也在電影院靠過他的肩,但那并不能稱之為靠在他肩頭,而是無意間睡著了才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這次是他主動邀請的。

    她長高了,對他心生的情愫也更加纏綿悱惻了。

    桑逾眨巴著眼睛望著他頸間圓潤的喉結,性別意識在她心底漸漸織出了一張網(wǎng)。

    她知道,那是一張情網(wǎng)。

    江憬在她靠過來的瞬間觸電般一顫。

    他沒料到她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讓他敏感地放大了感官觸覺,只覺得異常酥麻。

    不一會兒,她溫熱的呼吸噴到了他的下巴上。

    這一刻他不用低頭也知道她在看他。

    他的呼吸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急促,胸口的起伏也加劇了。

    給她依靠是他主動提出來的,但是她就這樣直接靠了過來,是他始料未及的。

    因為往常她都會猶豫。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讓她喪失了部分思考能力,開始直來直去了。

    他本以為她靠在他肩頭能很快睡過去,沒想到下一秒,桑逾的吐息就噴在了他的耳垂,嬌嗔地對他說:“哥哥,我要是沒有生病,你愿意這樣照顧我嗎?愿意這樣照顧我一輩子嗎?”

    她自然而然的撩撥讓他神魂顛倒,江憬險些說“愿意”,片刻理智回籠,他輕輕地叫桑逾的名字,說道:“還難受嗎?都不清醒了,我再叫醫(yī)生過來給你看看吧?!?/br>
    桑逾說哭就哭,哼哼唧唧地說:“我沒有不清醒……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做你的女朋友。你都讓我等了一個月了,我等不及了……”

    江憬的理智在她柔腸百轉(zhuǎn)的撒嬌中徹底被沖散,捧著她淚痕宛然的臉,呼吸粗重地親上她眼角的淚珠,嗓音喑啞地說:“好,那就不等了?!?/br>
    桑逾淚眼朦朧地望著他。

    菩薩,顯靈了。

    第59章 盛放(一) 平安健康。

    江憬的吻很隱忍, 很克制,嚴格地說,并算不上是吻。

    他只是用更為親密的方式, 抹掉了她的淚。

    桑逾頓時就不哭了。

    原來哭真的能換來他的憐惜。

    桑逾就像是一個不抱任何期望地伸手要糖, 當真要到了糖的孩子,不能置信地回味了很久。

    江憬只是蜻蜓點水地親了她一口, 桑逾就把頭埋在他懷里沉默了好幾分鐘。

    江憬輕笑了一聲,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輕聲細語地說:“就這么想做哥哥的女朋友啊,一個月都等不及了。”

    桑逾甕聲甕氣道:“一個月真的好久了。而且, 在這一個月前,我等了好多年。哥哥你都不知道?!?/br>
    “我有感覺到的,只是沒辦法給你回應?!苯秸Z重心長地說,“每一朵花都有它的花期,在它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的時候,不能去采擷它, 也不能強行掰開它的花瓣,只有這樣它到了花期才可以以最美的姿態(tài)綻放?!?/br>
    桑逾就說:“我的花期早就到了,哥哥怎么不早來采呢?哥哥你有好多理由, 什么話都被你說了,可我不想聽?!?/br>
    江憬笑著哄:“好好好,不聽就不聽。這不是也沒讓寶寶等了嗎?本來還想過陣子,你高考成績出來以后再說的, 結果給你準備的驚喜你提前拆封了?!?/br>
    他居然叫她“寶寶”誒。

    好羞恥,但是她怎么好喜歡他這么叫呢?

    這是他對女朋友的專屬稱謂嗎?他們之間的關系就這么更進一步了, 她以后都是他的女朋友了是嗎?

    不會是她燒糊涂了產(chǎn)生的幻覺吧。

    等她病好了, 眼下發(fā)生的一切會不會都只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她才不要什么驚喜, 她只要觸手可及。

    只想早日得到結果,早日安心。

    桑逾右手插著針管,只能用左手。

    她扒拉了一下江憬的右手,讓他把青筋迭起的手背翻過去,露出脈絡分明的掌心。

    她觸碰著他溫熱的手掌,手指沿著他掌心的紋路摸索,真切地感受著他的存在。

    隨即和他十指相扣。

    江憬低著頭,收緊五指,和她十指交握。

    他問她:“這下安心了嗎?”

    桑逾重新把頭靠回他的肩頭,不舍地說:“哥哥,我不想我的病好了,病好了哥哥就不會這樣陪在我身邊,我也沒有臉像這樣黏著哥哥了?!?/br>
    “說什么渾話呢?!苯缴焓衷谒^頂撫摸了一把,“哪有這樣咒自己不能痊愈的,生病舒服嗎?”

    難受。

    就這樣靠著他都還頭暈目眩,連對他說什么都不受大腦控制。

    準確地說,她的大腦已經(jīng)宕機了。

    江憬捧起她的臉說:“別想太多,你就安心把病養(yǎng)好,別的什么都不用管?!?/br>
    桑逾原本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他身上,忘記自己身體承受的痛苦了,沒想到他這一提,她渾身上下哪哪兒都不舒服起來。

    她的心智仿佛退化到了學齡前,張開雙臂說:“哥哥抱?!?/br>
    “好,抱抱?!苯矫鎸γ鎸⑺龘砣霊阎?,用靠近輸液支架的左手將面前的支架朝自己這邊移了移,保證輸液管不會繃得太緊,被她不小心扯掉,順便抬頭看了眼輸液瓶里的藥水還剩多少。

    護士經(jīng)過時正好看見他確認輸液進度,隨口對他說了一句:“這瓶還能再打一會兒,十分鐘以后我過來給她換?!?/br>
    桑逾一聽有人在旁邊,馬上就不好意思地想從他懷里掙開。

    結果江憬頎長的右手一手掌握著她的后腦勺,不容抗拒地將她摁回懷里,對著護士說:“謝謝?!?/br>
    桑逾的臉本就燒得通紅,這下愈發(fā)熱得發(fā)燥了。

    江憬見她害臊,笑著揶揄:“人家見過的情侶多了去了,不會在意的??磥戆⒂膺€要好好適應?!?/br>
    桑逾被他逗得欲哭無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