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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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璟心里空蕩蕩的, “她去了蜀郡,那等朕死后,也去蜀郡安葬吧?!?/br> 崔春良忍下淚意:“官家不要說不吉利的話?!?/br> “不吉利……”趙璟笑起來,“生老病死有什么不吉利?世間朝代更迭,帝王無數(shù),哪一個真的做到了千秋萬代了?不過就是一死, 不過就是一死……” 他散著頭發(fā), 笑得前仰后合, 直到眼角沁出淚來。 趙璟不肯睡床,趴在地上睡了一宿, 第二日清晨,溫暖陽光鍍于面時,他才悠悠醒轉(zhuǎn)去上朝。 如此夜醉朝醒數(shù)日, 在一個暮色沉沉的傍晚, 仲密求見。 他聽聞魚酈仙逝,心里喜不自勝,但仍不忘做戲, 深閉宅門對著魚酈的牌位哭了好幾日, 紅腫著眼睛來拜見。 “奴為元思皇后之喪日夜哀哭, 悲痛不已,猜想官家亦如是,奴一條賤命不值錢,可官家乃萬乘之尊,還請萬萬保重龍體啊?!?/br> 仲密一邊說著,一邊抬起袖子拭淚,臃腫的身體抖了又抖。 崔春良在一旁看著,默默翻了個白眼。 趙璟夜間宿醉,白日議政,又批了大半日的奏疏,神思有些飄忽,目光落于虛空,半晌才呢喃:“元思皇后……” “是呀,兩府那些官員也太不近人情了,官家與娘子夫妻情深,只是享極盡死后哀榮,他們竟也要從中作梗,真真是不把官家放在眼里?!?/br> 仲密越說越氣憤:“奴深感于娘子生前教導(dǎo),實(shí)在為她不忿,只待官家一聲令下,奴立即給這些匹夫一個好看?!?/br> 趙璟看向他,目中深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許久,他才道:“朕自有法子與他們周旋,左右窈窈已經(jīng)不在了,不管鬧出什么動靜也不必再擔(dān)心會驚擾到他。” 仲密的目的沒有達(dá)成,內(nèi)心極度失望,但他掩飾得極好,面上仍舊哀怨戚戚,哭了一陣,仿佛才想起來,躬身沖趙璟道:“奴自娘子死后哀傷不已,府中下人憐奴,向奴進(jìn)獻(xiàn)了二人?!?/br> “民間有傳聞,法師可做招魂之法,唯有生辰八字合契的人才能承載亡者魂魄。天可憐見,卻讓奴遇上了這樣的人?!?/br> 趙璟那黯然的鳳眸倏然亮起幾簇微光,“招魂……” 仲密頷首道:“請官家恩準(zhǔn)召見法師?!?/br> 趙璟準(zhǔn)了,黃門內(nèi)侍帶進(jìn)二人,皆是女子,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嫗,鬢發(fā)斑白,身著褐色敞袖大袍,頭戴蓮花銀冠,手拿香爐;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柳眉桃花眸,溫婉含怯,乍一看還真與魚酈有幾分相似。 仲密在一旁介紹,道老嫗名大寒,是陳留有名的法師,常為逝者招魂,魂歸者說起生前往事無不嚴(yán)絲合縫;姑娘名叫細(xì)蟬,是蘭陵郡人士,今年二十有四,生辰八字與魚酈全然一致,是大寒法師精心挑選的盛魂容器。 崔春良守在一邊,嗤之以鼻,心道這等拙劣的把戲憑官家心智絕不會相信,誰知御座上傳來官家沙啞的聲音:“她真能把窈窈的魂魄召回來嗎?” 仲密躬身,“能與不能,一試便知?!?/br> 大殿上擺了張長案,大寒將香爐放在上面,圍著長案起舞,那舞蹈粗獷奔放,恰如壁畫上的儺儀。 舞了大約兩刻,一直站在一 ?璍 旁的細(xì)蟬忽得渾身顫抖,像有鬼怪上身,丹唇里發(fā)出奇怪的聲響,眉宇扭曲,面露痛苦。 大寒圍她起舞,沒多時她便停止了顫抖,倏然抬頭看向趙璟,原本含怯的眉目舒展開,瀲滟桃花眸脈脈含情。 趙璟與她對視,“窈窈?” 細(xì)蟬目中盈淚,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趙璟仍有疑竇,試探著問:“你可曾記得,我們記事起第一回 見面是在哪里?” 細(xì)蟬道:“都亭驛?!?/br> 趙璟又問:“朕第一回 說要娶你是何時?!?/br> 細(xì)蟬面上浮起甜蜜:“是我及笈那晚?!?/br> 趙璟終于動容,繞過長案走到她身前,又問:“我們久別重逢是在哪里?” 細(xì)蟬答:“紫宸殿?!?/br> 趙璟眼眶微紅,淚光模糊,癡癡凝睇著她。 仲密滿意地瞧著這一切,道:“就讓皇后再陪一陪官家吧,奴這就告退了?!?/br> 趙璟點(diǎn)頭。 崔春良也不好再留,只有一邊斜睨那個妖精似的細(xì)蟬,一邊不甘心地告退。 大寒將香爐擺正,沖趙璟恭敬道:“在香焚完之前,皇后的魂魄會一直停留在細(xì)蟬的身上?!?/br> 他們走后,趙璟坐在太師椅上,隔案看向細(xì)蟬,“你怎么還不投胎?” 細(xì)蟬凝噎,擦拭著頰上清淚:“我舍不得有思?!?/br> 趙璟道:“我看志怪典籍,上面說投胎都講究好時辰,若是錯過了就投不到好人家,你這輩子沒落在好人家里,下輩子可一定要瞅準(zhǔn)了再投?!?/br> 細(xì)蟬怔了怔,嬌聲說:“若有來生,縱不入公侯之府,也要與有思再相遇?!?/br> 趙璟的唇角輕牽了牽,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只那一瞬,細(xì)蟬以為自己看錯。 趙璟凝著她的面,“你倒是會選,這個細(xì)蟬還真與你有幾分相似,只是她也好,月曇也罷,與你相較都少了幾分柔弱之下的剛硬之氣?!?/br> 他向后仰身靠在太師椅上,喟嘆:“朕從前恨極了你的剛硬,可是到如今卻覺得那多可貴,你若生做男兒,必不墮士大夫風(fēng)骨?!?/br> 他們說了一會兒話,期間細(xì)蟬似是情動,繞過長案想要上前撫摸趙璟的臉,被趙璟偏頭躲開,他道:“這不是你的手,只是個外人罷了,朕不喜歡?!?/br> 細(xì)蟬只有訥訥退回原地。 香爐終于焚盡,細(xì)蟬若開始時劇烈顫抖,再抬眸時,目中的柔情散盡,只余倉皇膽怯。 她面帶茫然地跪在趙璟身前,顫顫道:“民女……民女可有冒犯官家?” 趙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道:“沒有,你可在宮里長住?!?/br> 他喚進(jìn)崔春良,讓收拾出崇政殿的一間寢殿給細(xì)蟬居住。 崔春良問可是魚酈住過的寢殿。 趙璟搖頭:“另收拾一間?!?/br> 崔春良令命去辦,臨走時又沖著細(xì)蟬翻了幾個白眼。 他好歹是趙璟做儲君時便伺候在側(cè)的,忠心不二,越想這事越覺得不妥,便悄悄派出心腹內(nèi)侍給譚裕和文賢琛遞信。 嵇其羽不在京中,只能這兩人商議,譚裕是個暴脾氣,將桌子拍得震天響:“我看仲密那畜生就沒安好心,召來個狐貍精迷惑官家,還不知要生什么幺蛾子。中貴人說那個細(xì)蟬妖里妖氣的,哪里像元思皇后了,官家這么聰明的人竟也能上當(dāng)!” 文賢琛支手托腮,沉吟良久,才道:“你不要沖動,官家將她留在崇政殿,顯然是信了,你我若是這個時候跳出來潑冷水,恐怕是正中了仲密的jian計,他若是向官家遞讒言,你我二人只怕是吃不了兜著走?!?/br> 他提議先不動聲色,去崇政殿探一探虛實(shí)。 兩人商定好要去探虛實(shí),誰知剛走到丹陛前便聽大殿內(nèi)傳出嬌柔的歌聲。 文賢琛和譚裕對視一眼,想到從前趙璟和元思皇后獨(dú)處時十分不喜歡旁人打擾,正想改日再來,前去通報的崔春良已經(jīng)出來,“官家讓二位進(jìn)去?!?/br> 兩人只有硬著頭皮進(jìn)去。 橫殿一張長案,貔貅獸鼎上飄出香霧,細(xì)蟬正站在長案后唱一首歌謠。 那歌謠是從前魚酈常唱給趙璟聽得。 趙璟癱坐在龍椅上,合目沖二人道:“中書令病了,你們代朕去探望一下,省得朝野內(nèi)外又要說朕苛待老臣。” 兩人應(yīng)下,心道:苛不苛待您老人家心里還沒數(shù)嗎?中書令為什么病,始作俑者可不就是您官家。 細(xì)蟬唱罷,扭著身體走到御階前,朝趙璟撒嬌:“有思,我想打扮得漂亮些來見你,可是那個合蕊女官不許我動殿里的衣裳,她不過一個宮女,怎得還欺負(fù)起我來?” 魚酈入殮時,趙璟將她生前的大半衣衫都送去陪葬,只留了幾件放在原先的寢殿,他無事時會過去看一看,嗅嗅上面的味道。 趙璟皺眉:“你去過寢殿了?” 細(xì)蟬笑靨如花:“我從前就在那里住,我還是覺得那里更好?!?/br> 趙璟盯著她看了許久,看到細(xì)蟬有些發(fā)毛,心虛問:“怎么了嗎?” 趙璟道:“你不要再進(jìn)去,若是有下一回,你就搬出宮?!?/br> 細(xì)蟬泫然欲泣,“若是有思嫌棄我,那我走就是?!?/br> 她作勢要走,崔春良、文賢琛、譚裕整整齊齊站在一旁,雙手交疊合于身前,皆不阻攔。她不滿地瞥了三人一眼,又訕訕回來,沖趙璟道:“那讓人給我新裁幾件衣裳就是了?!?/br> 趙璟面無表情道:“可以?!?/br> 細(xì)蟬高高興興地走了。 譚裕忍不住指著她低聲沖文賢琛道:“就這?” 文賢琛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謹(jǐn)言慎行。 譚裕還是忍不住,悄聲說:“仲密這廝到底想干什么?” 趙璟也想知道仲密要干什么,他想看看這個自己一手扶持上位的左班都知究竟有何野心。 還有就是……這個女人除了臉,嗓音真有幾分像魚酈,可是不能離得太近,近了他忍不住想嘔吐。 所以除了第一日,后面他都是高高坐在御座上,讓她在大殿中央唱歌,兩人隔著數(shù)丈遠(yuǎn),才能勉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惡心。 文賢琛與譚裕交換了數(shù)度神色,還是文賢琛道:“兩府已經(jīng)妥協(xié),元思皇后的封號定下了,只是不知何時舉行移入宗廟大典?!?/br> 趙璟道:“等幾天,朕的喪服快做好了。” 文賢琛瞠目,大魏習(xí)俗,從未見過郎君給妻披麻戴孝。 尚宮局也是考慮到這一點(diǎn),沒有提前準(zhǔn)備趙璟的喪服。 他欲言又止,趙璟又道:“前朝有殉葬的風(fēng)俗,朕想送個姑娘去伺候皇后……”他邊說,邊抬眸看向細(xì)蟬離去的方向。 *** 魚酈一行人今日正式踏入蜀郡。 離宮時萬俟?fàn)N就把瑾穆留給魚酈的匣子帶在身上,這會兒正當(dāng)用。 嵇其羽和辰悟護(hù)送著這裝滿石頭的棺槨入蜀,而魚酈則用裴月華的籍牒進(jìn)入城門。 街衢上人煙稀少,這不奇怪,趙璟命廂軍封鎖蜀郡一年有余,這一年里限制入蜀的人隨身攜帶除干糧之外的貨品,而蜀中連年戰(zhàn)亂,物資本就匱乏,可供售賣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和萬俟?fàn)N走入一間邸舍,賃了一間安靜的天字客房。 萬俟?fàn)N沉不住氣地問:“你想如何?” 魚酈把隨身攜帶的龍劍上纏著的粗布揭下來,細(xì)細(xì)擦拭,道:“我們不能以真面目貿(mào)然示人,待會兒你去買兩身男裝,我要找一找舊日昭鸞臺的姐妹?!?/br> 昭鸞臺與玄翦衛(wèi)雖同為御前機(jī)構(gòu),但二者平日里來往并不十分密切,就如顏思秀不會聽魚酈的,關(guān)鍵時候魚柳也不會聽蒙曄的。 這等風(fēng)聲鶴唳的緊要關(guān)頭,最穩(wěn)妥的方式就是先聯(lián)系自己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