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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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始至終錯的是他這個人,他的情沒有錯,也沒有變。 魚酈有些疑惑不安:“你……為何要這樣?” 趙璟俊面上浮漾起微笑,“沒什么啊,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你說得對,那只是往事,都該過去了。” 一旦安定下來,時光就過得飛快。 年關(guān)過后很快出了正月,二月人間芳菲時,紫宸殿里的桃花和紫荊開了,落英繽紛,花雨旖旎,轉(zhuǎn)眼間天啟三年的春天已至。 魚酈默默數(shù)算,心想大限將至了。 有一夜她假裝睡著,聽萬俟?fàn)N和趙璟在她的床邊低聲絮語,她聽見萬俟?fàn)N說二月快到了,趙璟則說他心里有數(shù)了。 其實這樣挺好,不必將一切挑明,也不用嘶聲哭泣,在平和溫暖里結(jié)束生命,那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她默默把給尋安做好的衣衫收進(jìn)箱籠里,交代給合蕊,心事放空了大半。 二月初四的這一日,萬俟?fàn)N突然說今日的施針要在崇政殿下的暗室里進(jìn)行。 魚酈滿心疑竇跟著去了,那暗室里有十?dāng)?shù)顆夜明珠照亮,晃得人眼睛疼。 萬俟?fàn)N悄悄對魚酈道:“我說了不必如此夸張,官家說你怕黑?!?/br> 魚酈愣了少頃,她看見眼前橫著兩張榻席。 萬俟?fàn)N哄她去其中一張?zhí)上拢~酈覺出蹊蹺,問她:“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萬俟?fàn)N目光閃躲,支支吾吾道:“施針啊?!?/br> “施針不能在紫宸殿嗎?為什么非要在這里?”魚酈質(zhì)問。 萬俟?fàn)N深吸了口氣,長久以來的煎熬終于將她淹沒,她閉了閉眼,嘆息:“窈窈,我騙了你,你身上的毒一直沒解?!?/br> 魚酈道:“那又如何?” 萬俟?fàn)N見她平靜,料想她猜到了,畢竟是自己的身體,就算她施針如神,可又怎能真的做到如常人呢。 但這一樁猜到了,另一樁絕猜不到。 萬俟?fàn)N道:“但這毒并不非可治,需一人渡毒,將毒引到自己的身上,這樣就可保你無礙了?!?/br> 魚酈腦中靈光一閃,近日來所有的蹊蹺與疑惑仿佛有了解答,她正在細(xì)想,身后傳來了朗如碎玉的嗓音。 “藥王,你食言了。” 魚酈回過頭,見到趙璟順著暗道石階走來。 他以玉冠束發(fā),身著玄色深衣,無任何佩綬魚囊,除去了所有關(guān)于帝王華貴的配飾,整個人干凈利落。 萬俟?fàn)N道:“不能再瞞她了,總得讓她知道?!?/br> 魚酈望著趙璟問:“你要做什么?” 趙璟沖她溫柔地笑:“窈窈,你不是一直渴望去看山川湖海,天地浩蕩嗎?我從前禁錮你太久,如今理當(dāng)滿足你的心愿。這世間如此美好,你我之間若只能活一人,那活著的人該是你才對啊。” 魚酈搖頭:“這不行……”她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只覺一陣旋風(fēng)飛過,頸間刺痛,暈了過去。 趙璟收回掌刀,將魚酈接進(jìn)自己的懷里。 他把抱上榻席,自己去另一端躺好,沖萬俟?fàn)N道:“開始吧?!?/br> 萬俟?fàn)N拿刀的手在顫抖,她行醫(yī)十?dāng)?shù)年,從未做過這樣的事,也沒有見過別人愿意做這樣的事,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坐擁天下、享盡榮華的天子。 她聲音微咽:“官家,您想好了嗎?” 趙璟歪頭凝著魚酈的側(cè)顏,“想好了,朕將自己和窈窈的性命都交給你了,你的手要穩(wěn),還有……” 萬俟?fàn)N忙道:“官家請說?!?/br> “不要告訴窈窈渡毒有多痛苦,你只需告訴她,一切結(jié)束得很快,朕走得并無痛苦。” 萬俟?fàn)N泫然欲泣,她從前決計想不到,有一日她會為她一直不恥的皇帝而落淚。 趙璟微笑著說:“不要哭,朕反倒覺得這么多年,從未有一刻如現(xiàn)在這般平靜。與明德帝的較量終究是我贏了,窈窈再也忘不了我了,從今往后她心里能想到的全是我的好。” *** 魚酈醒來時已在躺在了紫宸殿的拔步床上,她坐起來,覺得身體久違的輕盈,窗外鳥雀嚶啾,有孤雁逐風(fēng)而去。 她愣怔了片刻,摸了摸臉上干涸的淚痕,立即從床上下來,甚至來不及穿鞋,赤腳奔出殿門。 萬俟?fàn)N攔住了她,摁下她幾欲瘋狂的掙脫,在她耳邊輕聲說:“他沒有死。” 魚酈霎時安靜下來,纖長的睫羽輕顫,淚光瑩瑩地看向萬俟?fàn)N。 萬俟?fàn)N嘆道:“只是昏迷過去了,我也不知何時才能蘇醒。我翻遍了典籍,都沒有記載渡毒后那個人會如何,也許千百年從未有過成功,從未有人能承受那般入骨噬髓的痛苦而堅持到最后?!?/br> “入骨噬髓?”魚酈的聲音在顫抖。 萬俟?fàn)N垂下眉目,“官家最后還在囑咐我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想應(yīng)該讓你知道,窈窈,活著不易,你要好好活下去。” 魚酈捂住自己的臉,淚水自指縫間落下,抽噎著問:“他為何要這樣?” 萬俟?fàn)N眼眶紅了,抬眸看天,“因為他愛你啊?!?/br> 他在最后的關(guān)頭明白了,愛一個人不應(yīng)當(dāng)是束縛,而是給予,給予她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如今能給的只剩下命,所以他把命給你了。 魚酈把自己關(guān)在寢殿里三日,不食不寢,直到嵇其羽抱著尋安來敲門。 他帶來了趙璟的遺詔,上面清晰寫著若他有不測,在太子趙衡十五歲之前,皆由皇后裴氏臨朝稱制。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中書省侍中文賢琛、樞密院使桓襄和皇城司使譚裕。 魚酈不知道趙璟當(dāng)初是如何勸服他的臣子們接受他早逝,可看他們的表現(xiàn),明顯早就知道。 嵇其羽臉色蒼白,眼角濕潤,可說出的話縝密有序:“在太子成年前,皇后可代行朱批,詔書會送往中書省審議封駁,臣等四人為官家指定輔政大臣,若覺皇后之令不妥,合臣四人藍(lán)批可駁回?!?/br> “官家擢封裴笙為龍圖閣學(xué)士兼太子太傅,與其他三位學(xué)士共同為太子講學(xué)授經(jīng)?!?/br> 他將盛放兵符的匣子奉給魚酈,“根據(jù)官家的詔書,大魏兵權(quán)盡歸皇后調(diào)遣,如今四海升平,已無戰(zhàn)亂,還望皇后施行仁政,毋負(fù)官家囑托?!?/br> 魚酈從崔春良手中接過匣子,想起趙璟曾苦口婆心地教自己如何使用,不由悲從心來,望向嵇其羽,哽咽:“其羽……” 嵇其羽率另外三人齊齊跪倒,道:“臣等皆為官家一手栽培的股肱之臣,誓死效忠皇后和太子殿下?!?/br> 魚酈仰起頭,將眼淚憋回,“好,有勞諸卿了。” 權(quán)力的更迭并不順利,起先封鎖了消息,兩府三臺迅速整飭,待一切進(jìn)入正軌才昭告天下,官家病重,由裴皇后臨朝稱制。 蔡州武將趁機(jī)叛亂,魚酈在樞密院使桓襄和兵部尚書陳轍的建議下調(diào)兵遣將,很快平息。 再往后便是一些山賊??埽刂悸湎?,地方廂軍很快將之鎮(zhèn)壓。 建國之初最艱難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的朝堂在趙璟的整飭下井然有序,賢將良臣云集,魚酈用了半年的時間學(xué)習(xí),如今處理起政務(wù)已能得心應(yīng)手。 萬俟?fàn)N沒有離開她,一直守著魚酈,守著昏迷的趙璟,她同御醫(yī)們一起翻遍典籍,試圖找出能讓趙璟蘇醒的方法。 蒙曄處理完了蜀郡的事情,遣散了玄翦衛(wèi)和昭鸞臺,帶著慕華瀾和魚柳來到了金陵。 魚酈不愿再耽誤萬俟?fàn)N和蒙曄,提出讓萬俟?fàn)N白日入宮,晚上出宮,和蒙曄早些成婚好好過日子。 蒙曄和魚柳做起了買賣,蒙曄開酒樓,魚柳干起了老本行開銀鋪,只是這回再也無需把這當(dāng)幌子而暗中傳遞消息,真真卸下刀劍,在太平盛世里做起了養(yǎng)家糊口的營生。 到了天啟四年的秋天,國喪結(jié)束,嵇其羽風(fēng)光迎娶了慕華瀾。 魚酈領(lǐng)著尋安去捧場,尋安在魚酈的教授下噔噔從御座跑下去,拉住嵇其羽和慕華瀾的手,軟糯糯地說:“其羽叔叔,華瀾姨,你們一定要百年好合,早生貴女,娘親說了,生了貴女給我當(dāng)媳婦?!?/br> 眾人大笑。 一切真如趙璟說過的那樣,正慢慢變好,越來越好。 為了理政方便,魚酈搬進(jìn)了崇政殿,在趙璟剛剛昏迷的一年里,她時常夢中驚悸,醒來后滿頭冷汗,而譚裕會于入夜后在殿外大喊:“皇城司守衛(wèi)宮闈關(guān)禁,諸事皆妥,皇后可安心入睡?!?/br> 魚酈想,這一定是趙璟提前交代過他的。 他多么聰明,連她坐上這個位置后會睡不安穩(wěn)都想到了。 沒有了趙璟,整座宮闈變得前所未有的安靜,雖然奏疏日日呈遞,朝臣進(jìn)進(jìn)出出,朝堂之上時有爭吵,但魚酈就是覺得像深潭一樣枯寂。 從前趙璟也受過傷,昏迷過,可是從來沒有讓魚酈等過這么久,這一回他像是鐵了心要讓她狠狠為他擔(dān)憂,躺在偏殿里沉沉昏睡,半點醒來的征兆都沒有。 天啟四年的冬天,尋安在下學(xué)后央了他的外祖父裴笙來與魚酈說,佑神觀外有相撲表演,他想出宮去看看。 說起相撲,魚酈想起了兩年的那個冬天,趙璟滿臉期冀地邀魚酈陪他出去看相撲。 當(dāng)時魚酈以為自己時日無多,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上面,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趙璟。 那時她哪里想得到,時日無多的人不是她,而是趙璟。 他在最后只向她提了這么一個要求,她都回絕了。 魚酈陡覺眼睛酸澀,背過身去道:“有勞父親了,尋安近來貪玩,您要好好看著他,早些帶他回來?!?/br> 裴笙知道她仍在為官家傷心,于羅帳前躑躅了片刻,輕聲說了句“娘娘多保重”,才伏身告退。 送走了他們,魚酈去寢殿看趙璟。 萬俟?fàn)N正在給他施針,殿內(nèi)薰籠正旺,還烘著幾只爐子做藥熏,暖融融的,魚酈脫了鶴氅,只著薄衫。 “也真是奇怪,官家瞧上去像是個命大的,這么厲害的毒渡入體內(nèi)都不死。可如今我診脈,那些毒經(jīng)這兩年的折騰已清得差不多了,他怎么還是不醒呢?” 魚酈垂眸看他,他這么安靜躺在榻上,烏發(fā)散落,雙眸緊閉,眉宇舒散開來再也沒有那深陷的褶皺,看上去倒是比醒著時更閑散舒適。 魚酈道:“也許他是累了吧。” 累了就好好休息,她一直都在,會一直陪著他。 萬俟?fàn)N將針收入繡囊,道:“我前幾日碰見潘玉了,這小郎君向我打聽你喜歡什么,說是要送你生辰禮物。” 魚酈收了潘玉為徒,很是認(rèn)真地教了他些時日,他出徒后并沒有如先前所說去闖蕩江湖,而是自己去神策衛(wèi)里謀了個職缺,在金陵住下了。 潘玉同蒙曄他們走得近,年節(jié)時不至于門庭冷落,蒙曄幾回提出要給他尋門親事,都被他一口回絕。 魚酈道:“下回他再這樣問你,你就說宮里什么都有,我用不上他送的東西。” 萬俟?fàn)N滋滋嘆息,真是狠心,小郎君的一腔癡情要照溝渠了。 她有些擔(dān)心魚酈,“你預(yù)備怎么辦?難不成真要守一輩子活寡?” 魚酈瞧向昏睡在床的趙璟,清皎的面上浮起些笑意:“你不是說他體內(nèi)的毒素都清干凈了嗎?這會兒不定有沒有意識,萬一他能聽見只是醒不過來呢?” 說得萬俟?fàn)N脊背直冒冷汗,忙俯身看看,眼角余光瞥到魚酈在偷笑,這才意識到叫她捉弄了,直接挽起袖子揪她耳朵。 真是見鬼,明明躺著呢,還是讓人這么害怕。 兩人玩鬧了一會兒,禮部送來北郊大祭的章程,魚酈直接坐在趙璟床前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