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絨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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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br> 三皇子仍然恭敬垂首,淑妃半點(diǎn)不曾哭鬧撒潑,只弱弱挨著天誠帝的胸口,兩人沒有對視,沒有對話,卻完成了一波以退為進(jìn),淑妃無恙,三皇子得了協(xié)審之權(quán)。 若是把握得好,就此能站穩(wěn)腳跟,他便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成為繼太子后第二個參政的皇子。 淑妃一派自知弱勢,弱不撞強(qiáng),蛋不磕石,他們沒想和太子硬碰,而是充分利用了自個兒的弱勢,一點(diǎn)點(diǎn)積攢勢力,一點(diǎn)點(diǎn)往上爬,直到能撼動太子。 不論此案是誰手筆,淑妃一派都抓住了風(fēng)波余力,成了實(shí)打?qū)嵉氖芤嬲摺?/br> 思索間,天誠帝寬慰了一會兒淑妃,又對司絨說了些客套話,賞阿悍爾勇士黃金百兩,疲色甚重,一行人起駕回了龍棲山。 人都散后,稚山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半點(diǎn)兒沒有衰弱模樣,目光灼灼盯司絨:“黃金百兩!我的!” 第15章 太子的獵物 禁軍和內(nèi)侍被扣押大半,沒有多余的人手給貴人們牽馬出來,稚山就去了馬棚,司絨一個人在丹山馬場外的小道走著。 小道靜謐,兩旁的樹影浸著比黑夜更重的墨色,像兩排張牙舞爪的鬼魅。 司絨提著馬燈走在里頭,就是一點(diǎn)蕩進(jìn)墨海的螢火蟲。 安靜有助于思考。 今日出事的雖然是阿悍爾送來的芬捷馬,但救下淑妃的也是阿悍爾的勇士,稚山因此“負(fù)傷”,加上銀針下毒這么一出,足夠把阿悍爾從這案子中摘出去了。 若是沒有稚山,今夜阿悍爾勢必會在幾方勢力交錯中沾上臟水。 她又不禁回想,稚山已經(jīng)把阿悍爾摘了出來,太子還是不讓她下山,又是為什么呢? 寂靜中,身后傳來腳步聲,她以為是稚山,回首一看,一個小不點(diǎn)朝她揮手:“司絨jiejie?!?/br> “你怎么沒跟著儀衛(wèi)隊回去?”司絨看著他想跑不敢跑的模樣,就往他走,怎么會有五歲的孩子,活得跟一部宮廷禮儀書似的。 小皇子好容易走到她跟前,額上都沁了汗,接帕子擦了汗才好委屈地說:“弓,弓被大胡子將軍收走了?!?/br> 司絨微愣,蒙將軍是太子的人,太子收她小芒弓干什么? 后邊稚山牽著兩匹馬過來,司絨看了一眼,問小皇子:“想要回來嗎?” 小皇子點(diǎn)頭:“想?!?/br> 司絨指一下后邊的馬,說:“我?guī)闳?。?/br> 內(nèi)侍行了禮,婉拒道:“多謝司絨公主,小皇子還要回宮,便不勞煩公主了。” “要不要弓?”司絨眼神都欠奉一個,只問小皇子自己的意愿。 小皇子想要弓,可不敢說,眼巴巴地看內(nèi)侍,又看司絨,眼眶霎時就紅了一圈。 這群仗勢欺主的無根貨!稚山聽說北昭皇宮里住著一群沒根的閹人,心態(tài)扭曲,口蜜腹劍,背著人連不受寵的主子都敢拿捏,這讓他想起在阿蒙山拳場被當(dāng)狼狗圈養(yǎng)的日子。 稚山翻身上馬,手里的鞭子凌空抽一記。 “啪”一聲烈響,少年臉色陰沉,一副要吃人模樣,那內(nèi)侍腆著笑臉彎著腰,卻也一步不退。 喲,挺有意思,這內(nèi)侍看著諂媚小人樣,還挺硬氣,司絨提燈置身事外,她知道小崽在北昭小皇子身上看到了昔日碎掉的尊嚴(yán)。 稚山壓身下來,馬鞭指著內(nèi)侍:“你主子還沒發(fā)話,有你什么事兒?!?/br> 小皇子察覺到兩人像吵架,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司絨本想就這樣算了,他不受寵,年幼怯弱不曉事,被內(nèi)侍拿捏是一定的,真正能改變他處境的,是上頭人對他的態(tài)度。 何苦插這一手,把他往火坑里推得更深。 別管閑事,司絨,別管閑事,想是這么想,她的手還是揉上了小皇子的腦袋:“不怕,我?guī)闳フ姨痈绺绨??!?/br> 不拉一把,和目送他跌入火坑有什么區(qū)別。 阿悍爾公主沒別的,就是兇。 聽到太子哥哥,小皇子瞬間亮了眼,點(diǎn)頭:“好?!?/br> 內(nèi)侍還要再攔,稚山直接別過馬頭擋在了他跟前,馬鞭抵在他喉嚨口。 “跟哥哥,還是跟我?”司絨把燈給稚山,問小皇子。 小皇子想這哥哥可太兇了,堅定地指她的馬:“jiejie,跟司絨jiejie?!?/br> “?”稚山掛好馬燈,心里罵了句不知好歹,一夾馬腹,馬蹄揚(yáng)起的灰飛了內(nèi)侍一臉。 帶著小孩兒,司絨沒騎快,她在風(fēng)聲中告訴小皇子:“別拽它的毛,拽馬鞍前邊兒那條帶子?!?/br> 小皇子唔唔地應(yīng),細(xì)弱的聲音被夜風(fēng)攪得細(xì)碎。 司絨又問:“冷不冷???” “不,唔,唔冷!” “騎過馬嗎?” “沒七鍋!” “高不高興?” “高興!”這句喊得最響亮。 就是這樣!龍子鳳孫,哪能一點(diǎn)兒棱角都沒,她揚(yáng)鞭指著前頭,在夜風(fēng)里高聲說:“男子漢!說話要擲地有聲,馴最烈的馬,拿最強(qiáng)的弓,哪怕逆風(fēng)也要把控自個兒的方向,往后……往后踏遍萬里河山!” “太子哥哥,我要像太子哥哥那樣!”小皇子高舞雙手。 司絨一把捂著他的嘴:“這話不許說,到處是你太子哥哥的耳朵?!?/br> “司絨啊?!敝缮叫÷曕洁?,連蚊子也聽不見他的聲兒,他知道這話也是說給他聽的。 * 策馬夜奔的意氣飛揚(yáng)堅持不到半個時辰,小皇子在馬上睡著了。 “服氣,了不起?!?/br> 她緩速慢騎,抬頭望了眼,月輝徹底被烏云籠罩,陰影在蜿蜒的山道中不斷加深,夜風(fēng)中裹了濕意,是大雨的前兆。 司絨抬手解披風(fēng),給小皇子裹了。 “還有兩刻鐘就到了,跑快點(diǎn),還能少淋一會兒雨?!?/br> “行?!庇械览?,司絨一甩鞭,棗馬迅速踏破了層疊落葉,疾馳起來。 風(fēng)剛揚(yáng)起她的發(fā)。 司絨就看到了側(cè)前方竄出來的一道黑影,那么快,那么兇悍,兩點(diǎn)幽幽的綠光閃過她身前,她緊急勒了馬,喉嚨口被風(fēng)堵了個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稚山在那瞬間抽出了刀,從馬上翻滾下來,可那匹狼轉(zhuǎn)眼就扎入了密林深處,留下一道灰黑的剪影。 狼走了,他卻嗅到了更多不速之客。 馬道一側(cè)是密林,另一側(cè)是半人高的草場,被暴雨前的風(fēng)攪得有如狂狼涌動,里頭藏著快速移動的人,他們分草拂葉,正在朝這里殺來。 “有刀,很多,我要貓眼石?!?/br> 在他說完這句話后,左側(cè)一棵老樹頂簌簌地動了動。 司絨下意識地抱著小皇子翻身下馬,就見著一柄寒光凜凜的寬刀幾乎擦著她的腳面削下來。 小皇子醒了,他揉著眼看不清晰:“怎么了司絨jiejie?” 司絨用披風(fēng)罩著小皇子眼睛,拉著他后退到林子里:“有狼,別看。” “狼?”小皇子哆嗦了一下。 稚山持刀擋住了對方的攻勢,他猛撲上前,黑夜里只有一盞微弱的馬燈,兩人的身影像水里交纏的墨,快得讓司絨分不出誰是誰。 糟糕的是,草浪遽然翻騰,浪里站起了十幾個黑衣人。 不妙。 稚山手起刀落,一腳踹飛領(lǐng)頭人的刀,有幾人頃刻就迎面對上了稚山,可以看出訓(xùn)練有素,他們只是要部分人力纏住稚山,真正目標(biāo)是司絨。 七八人迅速朝她圍攏過來,司絨算著距離,上不了馬,橫手把馬鞭對著四周甩出一道空響,沒想到對方避也不避,直接伸手在半空抓住了她的鞭尾,往前一扯,司絨立刻松手,一把撈起小皇子往身后的林子里跑。 稚山不戀戰(zhàn),找了個突破口脫身后跟上。 跑不出兩步,一把刀從側(cè)后方挑來,司絨竟然躲過了! 但她側(cè)身的剎那,后肩被一掌擊中,她完全不會武,被這一掌打得劇痛,整只右臂麻得無知無覺,松了小皇子,墊了他一下,小皇子輕輕落地,她自個兒在林地里骨碌碌滾了兩圈。 長刀出鞘的唳嘯在耳旁炸響! “司絨!”稚山踏葉奔來,跑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他握著刀,在遮眼的血污里似乎看到了四壁的鐵籠和紅衣的姑娘。 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 稚山彎身在地上滾了一圈,接住了司絨,司絨一仰頭,卻看見打飛她的黑衣人沒有提刀朝她來,那柄寒意瘆人的刀高高抬起,對準(zhǔn)的是地下懵懂地撩開披風(fēng),露出半張臉的小皇子! 不是朝她來的,是朝小皇子來的! “稚山!” 比稚山更快的,是從林子里竄出來的另一撥人,打頭一個服飾最惹眼,抬手就擲出了一枚石子,準(zhǔn)準(zhǔn)打在黑衣人手背。 跟著小皇子的內(nèi)侍! 稚山半途改了方向,從偷襲黑衣人改為撲抱小皇子,一大一小在地上滾了兩圈后,他朝司絨喊:“又睡了!” 司絨想說他那不是睡,是嚇昏了,但她說不出口。 前后兩撥人纏斗在一起,司絨在一片雪光刀影里看到了兩點(diǎn)幽綠。 它在緩慢地靠近這片戰(zhàn)場,在伺機(jī)尋找落單的個體,它找到了司絨。 稚山在喊她。 司絨聽不到,她看著那兩點(diǎn)幽綠的光,仿佛看到八歲那年的自己,漆黑的秋夜,騎著小馬的她,被一群狼追了十幾里,它們咬死她的馬,嚼食她的馬,她跌落在草地上,頭頂是搖曳的草叢,在濃重的血腥味里,那只頭狼也是這樣,慢慢靠近她,就像看勢在必得的獵物。 從此她夜里要點(diǎn)燈,見狼就哆嗦,黑夜和狼成了她不可言說的最深的恐懼。 她不知道自己是站著還是坐著,她只聽得到自己沉重、緩慢的心跳,感受血液的滯緩和無力。 然后—— 在全身開始發(fā)麻時,長風(fēng)遞來了渾厚的拉弦聲,她在瞭望臺沒聽到的破空響,在此刻聽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