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絨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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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漲潮。 像決堤。 “司絨。” 封暄拿鼻尖挨著她濕透的鬢發(fā)。 “司絨?!?/br> 封暄的尾音漸漸喑啞。 “司絨。” 封暄用鼻尖輕輕地磨著司絨臉頰,把那兒磨得一片紅,還不甘心,濕濕重重地咬了一口,偏頭銜住潤著水澤的耳珠,像吃到了什么寶貝。 “我可以用力嗎?” 司絨撐起手肘,咬住了他下頜,用兩排齒印作回答。 他們再次額抵額地對視,都從那層光膜里看到了坦坦蕩蕩的情意。 他講著讓人溫度飆升的胡話,司絨挑挑揀揀,選著不那么混賬的應(yīng),水霧似乎漫到了帳幔里,否則怎么會這樣潮濕。 鏡園是歸燕的巢,這里不設(shè)任何疆界,封暄在柔軟跑道里馳騁,檐角的驚鳥鈴通宵達旦地鳴響。 * 臘月廿二。 拙政堂一早便站滿了人。 內(nèi)侍把窗子支開道縫,散味兒,也散聲兒。 嗚咽聲從裴國公下垂的嘴角爬出來,陰魂不散地縈繞在拙政堂半空,師紅璇垂著手,和垂眉吊須的溫相對過一眼,一個八風不動,一個年老成精。 封暄從主峰下來,一腳踏入拙政堂,隨風壓入的氣勢碾碎了嗚咽聲,裴國公垂首跪在堂前,余光瞥著途徑的杏黃蟒袍,額頭的冷汗不住地落。 “老臣年輕時也曾跟惠武帝打過東北賽罕部,不說立下汗馬功勞,用這一身老骨頭守了寸把國土也是有的,我裴家滿門忠烈啊,老了老了孩子受了冤卻無處可訴,‘殿上虎’李大人參我兒挪公款宴朋黨,那不過是年尾同窗相聚罷了,他李廣寧就沒吃過同僚幾盞酒嗎!”裴國公聲嘶音啞。 “臣確實未曾飲過同僚酒,更不曾飲過裴公子這般一盞千金的瓊漿玉液?!崩顝V寧側(cè)步而立,肅聲道。 “……”裴國公覷了眼太子,抹把冷汗,老淚縱橫,“那都是謠言,是誤傳,是那有心人盯著我兒下絆子!我兒蒙受了好大冤屈,形銷骨立,頹于家中,老臣哭訴無門,豬油糊了心去求淑妃娘娘,娘娘病中也將老臣怒斥一通,道后宮不參與前朝事,天道自在人心!老臣糊涂,殿下便罰老臣一人,老臣自當摘了國公府匾額,送到李大人腳下,作你的青云梯……” 簡直胡攪蠻纏。 太子離京后,后方的魑魅魍魎們沒有讓裴國公聚成勢,去攪一攪龍棲山頂?shù)淖蠚怆硽?,而是落進了太子網(wǎng)中,被師紅璇兜在一塊兒,喂了點實權(quán)實職的餌,就內(nèi)斗成一團,狗咬狗地恨不得把大伙兒的遮羞布全扯了。 裴國公見大勢已去,太子歸京后,必定要一個個地收拾,這刀子遲早有一日要落在裴家滿門頂上,便日日跪在拙政堂前,企圖用一把老骨頭沾點兒舊功勛,把這罪責能撇的撇了,能扛的扛了,再不濟丟官罷爵也要保下幾條香火。 “裴世珩任職三載,收受名家字畫,四方珍奇異物,折銀四百二十萬兩,”封暄端坐上首,略翻了幾眼折子便合上,“旁人收受冰敬碳敬,裴家只收珍玩名經(jīng),名頭都打出京城了,孤在唐羊關(guān)都有所耳聞,國公爺真是謙遜了?!?/br> 封暄驀地起身,將折子往裴國公跟前一丟。 “啪”,裴國公覺得自個兒的脊骨都被砸折了一截,冷汗滴到了手旁,他伏地不敢說話,幾乎要以為那丟下來的是斷頭鍘刀。 師紅璇品出了點味道,側(cè)身上前一步,作禮下拜,道:“臣有本奏?!?/br> * “你猜師紅璇奏的什么?”高瑜嗑著瓜子兒,吐了皮,悠哉地問。 “撈裴國公一把。”司絨想都不用想。 “嘿你怎么知道,太子同你支過聲兒?”高瑜霎時坐正。 “沒有,裴老爺子哪兒都扯,就四個字沒扯,裴家確實滿門忠烈,到如今軍中還有老將肯為裴家說話,這是裴家和太子相斗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彼窘q望著外邊的天,扔一顆糖粒嚼了。 “這事兒鬧得太難看了,其他小鬼好處理,裴國公頂著國公府的招牌把老脖子伸出去讓太子砍,就是要保兒子。那太子爺這樣重視四軍,這會兒也不能真砍啊,師紅璇這一奏,奏得好,把裴國公的脖子從鍘刀底下拉了回來,穩(wěn)住四軍里那些耿直老將的心,可師紅璇拉了一把裴國公,緊接著又推了一把,你再猜太子爺要怎么對裴家?” 抽空。 司絨和高瑜默契地比出個口型,同時笑了笑。 從前如何對紀家,此時便如何抽空裴家。 師紅璇是太子手底下第一人,知道太子要收權(quán),還得收得漂亮,便配合太子唱了一出黑白臉。 太子要在剛直參奏的清流跟前撐住場子,便要作出要鐵面直斬裴國公的模樣,師紅璇就懸崖勒馬,和溫相一起細數(shù)了裴家功勛,說得連裴國公都臊得慌,由此保下了裴家上下性命,也徹底絕了裴家人的青云路。 自此往后,裴家拿祖上功勛作保命符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一門上下都得掂量著過日子,在京里做個縮頭王八。 這才是收權(quán)。 “洗掉了裴家之勢,淑妃深居后宮能做什么?她倒想再得寵,也得皇上起得來床啊。一個裴國公,一個淑妃,換了三皇子在大理寺?lián)粋€不大不小的職,人還得夸一句太子能容人,親手足?!备哞K嘖地嘆,和司絨一道兒,嘴上就沒把門。 “高將軍小心功高蓋主啊?!彼窘q也跟著笑談。 “我有什么功?我無功!我早想好了,破云軍輸了半年,才打贏這么場大的,這怎么說都是功過相抵,誰要往破云軍頭頂上蓋大功我就跟誰拔刀?!备哞げ簧?,太子這邊兒清著朝堂,年末朝中風向如此,御史們的筆全削成了刀,誰敢往風口上站那就等著挨筆削吧。 “戶部別卡著破云軍軍餉就成,我可不想再窮了,再窮下去男人都快養(yǎng)不起了,” 高瑜又灌一口茶,“前兩日阿勒回來了?” “嗯,”司絨沒多提,她回京已有十幾日,五日前封暄才放出回京的消息,就是要錯開鳧山河畔那場血洗,以及模糊行蹤,她點點頭,“但第二日便走了?!?/br> 高瑜聽著不對勁兒,沒問,從懷里掏出個紅木小盒,移過去:“小天仙,給你打的頭花兒。” “一對兒???”司絨撫著盒子,笑。 “一對兒!那能送一朵嗎?!备哞わ嫳M茶,站起身揮揮手就要走了。 司絨問:“上哪兒去?不跑馬了?” 高瑜瞧著天色:“軍中有事兒!” 司絨揣著小盒子:“別怪我沒提醒你,私扣丹青國手,一旦事發(fā),皇后都得收拾你。” 高瑜理直氣壯,提著刀翻出欄桿,倚靠在柱子旁,朝司絨眨個眼:“誰私扣紀五?沒私扣!破云軍就這規(guī)矩,他窺得了破云軍行軍布防之道,我更換布防這幾日關(guān)他一關(guān)怎么了,防軍情泄露嘛?!?/br> 第80章 終章·阿悍爾公主 年末下了幾場大雪, 厚雪軋實了,里頭藏的都是幾場風云的余波。 這個年過得簡單。 一來,年前兩場戰(zhàn)事打完,北昭安定了這么些年, 算風雨里飄搖過一回, 不算動根基, 卻也損元氣,拋頭顱灑熱血的大將們還未歸京,京里這些貴胄官宦們便不敢大張旗鼓地頂風玩樂。 二來,誰都怕再招惹個“殿上虎”, 捏著筆桿子能將人從金玉階掀下草石路, 那裴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正旦過后,逐漸放晴, 前線將領(lǐng)踏雪歸京,京里緊巴巴的風向才驟然舒緩。 緊跟著便是一連串的封賞述功, 鐘磐樓連設(shè)三日大宴,風敲得環(huán)殿的鐘磬搖晃,余音裊裊不絕于耳,大宴后京里酒樓私席不絕, 眾人慢慢嗅出味兒,這是上頭睜只眼閉只眼開始松弦的意思。 京里的年味兒自此才開始彌漫在大街小巷。 春信未至,東風先搖。 風里送來了阿悍爾的遙鈴, 懸在馬車四角, 藏珠穗里一張溫婉的臉龐若隱若現(xiàn),阿蘭娜佩著青蘭色額飾, 胸前已經(jīng)不掛飾了, 對阿悍爾姑娘來說, 這是定了親的意思。 她聽著北昭街巷里跑來飛去的熱鬧勁兒,看著滿街帆幌和連成波浪形的屋瓦,嗅著深巷酒香,說:“北昭真熱鬧啊?!?/br> 九彤旗也熱鬧,但那是尤帶野性的外放的熱鬧,北昭是奔忙的浮華的熱鬧。 句桑策馬跟在車簾旁,側(cè)首說:“擠了些,還是個四方城墻圍起來的地域,跑起來有疆界。” 阿蘭娜笑起來像春雨點水,又柔又靈,緩聲說:“這就是你哄北昭太子,說阿悍爾公主不外嫁的因由吧?” 哪怕是青梅竹馬一道兒大,句桑也總是抵擋不了阿蘭娜的聲音,他忍不住靠得更近些,說:“阿悍爾公主,做什么都得痛快。她待在北昭痛快,成,待在阿悍爾痛快,也成。做哥哥的,管不到她怎么活,只能給她辟一條無憂的后路?!?/br> cao心這許多,還不是因為一個哥哥得頂兩個用,另一個凈扯后腿。 兩人相視一笑間,遙鈴里摻進了馬蹄聲,阿蘭娜看著長街盡頭飛馳而來的紅影,眼睛剎那亮起來了,把手伸出去,遙遙地朝那道人影揮動。 * 這日正逢元宵,宮宴過后,鏡園里再設(shè)私宴。 私宴就設(shè)在鏡湖旁,挨著幾株白梅,風來時身上便落滿冷梅香。 一群人在宮宴上通通留著肚子,一到鏡園,入席便啟了七八壇子阿悍爾帶來的烈酒。 “高將軍怎的沒來?我還沒向她討教誰的雙刀更快呢?!蹦竞阃惭牒椭缮街虚g硬湊進去,一手搭一邊肩膀問。 稚山木著臉,把那只猴手拍掉了。 倒是安央靜了一會兒,轉(zhuǎn)頭在木恒耳邊說了一句話。 木恒的神情瞬間變了,手忙腳亂地捂緊自己的衣襟,說話都結(jié)巴:“真,真的么?真瞧不出來,我平日里看高將軍還挺,挺文秀呢。” 易星覺得這人在學他講話,從后頭照著屁股踹了木恒一腳,讓木恒險些栽倒,不遠處的小皇子看見了,咯咯地笑,大聲地喊:“哥哥們來買我的餛飩!” 木恒“嘿”一聲,利索地站起來,轉(zhuǎn)身就要給易星一拳,拳頭在半空被一只手截下來,是陳譯。 陳譯今日才回,報事時被司絨留下赴宴。他在曼寧港帶著一百多條敵方巡船出了外海,偽裝成敵軍把那兩座作后備營的島嶼燒了個透,如今已經(jīng)從綏云軍調(diào)出來,封暄有意把他放到哈赤建城,畢竟是個在阿悍爾、北昭都能吃得開的人。 易星挨著陳譯的胳膊,攛掇他跟阿悍爾的小子們摔跤,梅樹下嚷成一團,積雪撲簌簌地落。 姑娘們都沒喝多,湊在湖邊的小案上說話。 司絨被梅樹下的動靜吸引了一瞬的目光,剛堆起來的小雪團就被塔音一指頭戳塌了,阿蘭娜笑得倒在司絨肩頭。 封暄和句桑難得不談?wù)拢蟀霑r間都在口誅阿勒。 句桑說阿勒給他惹了一籮筐麻煩,封暄說阿勒借北昭巡檢司清理鐵扇群島,算盤打得他在京城都能聽麗嘉見響。 兩人眼光一碰,千里之外便有人耳朵癢。 海上月圓,連綿不斷的潮音里,壞胚咬著兔子耳朵,正興風作浪。 * 翌日天不亮。 浴池里漫出白蒙蒙的水汽,院里白梅開得也好,一枝橫斜,探入窗扉,窺了一夜春戲,也落得個以身飼戲的下場,尖梢?guī)锥溟_得尤盛的全被揪了個光。 錦被里揉著滿床花。 司絨挽著袖擺,嗅手臂上的梅花香,嗅來嗅去,才察覺那梅花香是從衣襟鉆出來的,不禁多聞幾遍。 隔著屏風的幾個動作,在模糊光影里,就已經(jīng)把浮在空氣中的旖旎燒出了形。 封暄沐浴完出來,一邊佩腰帶,一邊站在床沿做一個目不轉(zhuǎn)睛的旁觀者,看人也看花,他望著屏風上橫出一截的光桿梅枝搖搖晃晃,疑心那里又被催出了新瓣,情緒隨著生長的痕跡撓得心口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