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他人人喊打 第5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天庭隕落之后、奇怪的短篇垃圾箱(H)、對照組綁定了簽到系統(tǒng)[年代]、里外(破鏡重圓)、夜色妖嬈(合集)、綁定了yin蕩學院系統(tǒng)后【NPH】(簡)、小哭包(1v1)、《暴君的女人》、從流飄蕩、(多線1v1古代短篇甜文合集高H)少爺,硬了
再說季懷真,扯著嗓子從天亮罵到天黑,愣是沒人搭理他,直至晚膳時分,才有一人端著吃食進來。 就算燕遲要殺他,也早動手了,何必費這功夫去在飯中下毒,季懷真當即放心用飯。 用罷晚膳,季懷真力氣攢足,卻又不想罵了。 他失魂落魄地往柱上一倚,心想自己真是陰溝里翻船。 他就不該心軟,不該動情,早在汾州清源觀,他就該一劍要了燕遲的命,若他死了,自己就不會平白無故在汾州多逗留一天,就不會被陸拾遺的人抓到,也就不會有這后來的許許多多。 季懷真想天想地,就是想不到這是他動了惡念后的因果報應。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叫嚷紛亂,季懷真敏感抬頭,以為有可乘之機,便伸著脖子去聽,只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大著舌頭叫喊:“別扶我!誰都不許扶我——不許靠近,誰靠近,我就殺了誰!都退下!” 下一刻,帳簾被人掀開,燕遲抱著酒壇,一步三晃,醉醺醺地進來了。 季懷真冷眼瞧著他。 燕遲也瞧過來,眼神發(fā)直,滿臉通紅,將那半條胳膊長的大酒壇往地上重重一磕,半缸子酒潑灑出來,他腳步虛浮地晃過來,像是隨時會摔倒,往季懷真面前一站,突然抬頭。 季懷真猛地把頭一低,以為燕遲還未消氣,要動手揍他,然而等半天,那一巴掌、那一拳卻遲遲不落。 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他的額頭上,接著往下,撫摸過他的眉毛、鼻梁、臉頰。 動作輕柔,又哪里看得出裹挾著滔天怒意? 季懷真錯愕抬頭。 燕遲傾身過來,茫然道:“憑什么。” 季懷真不吭聲。 燕遲又固執(zhí)道:“憑什么……” 二人視線交錯,呼吸相容,他這副受了委屈的樣子不禁讓季懷真心酸動容,還未來得及啞聲開口,只見燕遲突然頭一偏,低頭狠狠咬在季懷真肩膀上。 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痛得季懷真眼前一黑,似要暈過去,也不知對方恨他恨到何種地步,只覺得肩膀快要給燕遲咬穿了。 直到嘴里一股血腥氣,燕遲才松口,他喃喃自語著。 “這下就算你以后再裝成他,想要騙我框我,我也能……也能一眼就認出來?!?/br> 肩膀上的劇痛快要叫人暈過去,季懷真猛地喘了幾口氣,抬頭一看,卻見那罪魁禍首眼眶通紅,怔怔地看著自己。 說是看他,又不是在看他,燕遲現(xiàn)在對季懷真,恐怕只有厭煩憎恨,又怎會有這樣飽含情誼的眼神? 季懷真心想,他是在透過自己的這張臉,思念遠在上京的陸拾遺? 心中猛地撲過一絲不甘怨懟,猶如狂風過境,直叫季懷真惡心地想吐,竟是連肩膀上的劇痛都顧不得。 先前是他對不住燕遲,欺他誆他在先,戲耍他在先,可現(xiàn)在明明都知道他是誰,竟是還拿他這張臉想著別人,真當他季懷真好欺負不成? “你看什么?竟這般不挑食?既知道我不是陸拾遺,還死乞白賴地找我干什么,莫不是發(fā)現(xiàn)被人捷足先登,心上人變大嫂,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無用懦弱了?怪不得你大哥叮囑你不成親不許辦事,不坑你坑誰?!?/br> 燕遲依然眼神發(fā)直地盯著他看,任憑季懷真羞辱。 “為他人做嫁衣,你真是可憐。”季懷真捂著肩膀,滔滔不絕,只覺得說得還不夠狠,還不夠刻薄,他如何痛苦,就非得也要燕遲常常同樣的滋味,誰也別想好過。 “你想退而求其次,我卻不答應,拓跋燕遲,我今天就告訴你,便是你想吃回頭草,大人我也不愿意當那個‘次’了……”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季懷真卻專門戳人脊梁骨罵,當真惱羞成怒,撕破臉皮,半分情面不講。 就在這時,燕遲的腳動了動,季懷真一邊嘴賤,一邊往旁邊躲,生怕燕遲被他給罵惱了,撒酒瘋過來打他。 二人繞著那帳中的柱子走,燕遲跟在季懷真屁股后頭追,酒意上頭,腦子也發(fā)直,最后不知怎的突然把身一轉(zhuǎn),就把人給抱了個滿懷。 他前幾日就是這樣抱他,抱著他說二人是緣分天定,抱著他說他一定對他好。 被這樣一抱,季懷真就又恨,又心酸,沖燕遲罵了句:“滾!” 那人卻抱著他不撒手。 “你憑什么騙我?”燕遲哽咽開口,“若不喜歡,隨口打發(fā)了就是,為什么還要裝成陸拾遺來作踐我?我自問不曾得罪過你,先前在上京那幾年,更是沒有見過你,不曾與你打過交道,你憑什么這樣對我?” 季懷真也是被他問得一愣,既已動心,竟再難想起他當初究竟為何頭腦一熱,那樣看燕遲不順眼? 他想起來了…… “因為你罵我?!奔緫颜嫣ь^看著燕遲,“你罵我,你跟別人一樣羞辱我,是你先作踐我的。你說我是惡,陸拾遺是善,你說我草芥人命徇私枉法,但陸拾遺從不這樣,你說陸拾遺把別人的命當命,勝過我百倍。你還說,我季懷真在你眼里,比不得他陸拾遺半分?!?/br> 原來他記得這樣清楚。 “我就非叫你看看,季懷真能壞到何種地步。我就是要作踐你,就是要糟蹋你,沒有憑什么,更沒有為什么?!?/br> 燕遲起先迷茫,接著漸漸想起一二,看著季懷真,不敢相信引出這日后種種的,竟僅僅是因為自己當初的一段話。 “你既然這樣恨我,又為什么兩次三番救我?”燕遲一字一句地質(zhì)問,一手抓著季懷真肩膀,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他痛苦到極致,胸口竟隱隱陣陣悶痛,喉嚨間一陣腥甜味道翻涌。 “我恨你?我只恨我自己?!奔緫颜嫫鄥栆恍Γ狸P緊咬,譏諷道,“我恨自己看走眼,我恨自己定力差,我恨自己陰溝里翻船,竟會……竟會……” 季懷真說不下去了,他眼前一陣模糊,從鼻子連帶著喉嚨酸澀無比,他不知這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這是怎么了,只知道決不能當著燕遲的面這樣。 他狠狠一咬舌尖,劇痛使人清醒,季懷真又無堅不摧起來,他刻薄一笑,正要再說些什么,將這難受感覺盡數(shù)奉還給燕遲,就見眼前的人面色一白,不太對勁。 燕遲的頭猛地偏開,竟是怒急攻心,噴出口血來。 這小子竟渾然不覺般咽下口血沫,五指鐵箍般抓著季懷真的肩膀,固執(zhí)地看著他。 季懷真一愣,強忍著心酸,又改了口風。 “你要么放了我,要么殺了我,你愛找誰就找誰,什么陸拾遺李拾遺,都不關我事,日后我們各走各的,兩不虧欠。” 燕遲拿袖子,狠狠一擦嘴,轉(zhuǎn)頭看著季懷真,意味不明地重復道:“兩不虧欠?” 他面色沉下來,黑漆漆的眼睛看過來,叫人無端心生寒意:“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放你走,你就在鐵凌邑呆著,哪里都不許去?!?/br> 他又晃晃悠悠,往后退了兩步,最后看了季懷真一眼,轉(zhuǎn)身往外走。 就在這時,背后卻突然傳來一聲:“——小燕?!?/br> 燕遲腳步猶疑地頓住,將要回頭,只聽一陣鐵鏈揮舞之聲,緊接著后腦勺一痛,眼前漸漸黑了下去。 眼見他要后腦勺著地,腦袋摔成脆瓜,季懷真下意識去接。他輕輕把人托到地上,又從燕遲身上搜出鑰匙為自己解開手銬,想了想,又將自己的云紋大氅脫下蓋在燕遲身上。 季懷真心酸憤恨著將人一望,終是狠心離開。 第54章 營帳內(nèi),瀛禾派出去探聽消息的侍從回來,稟報道:“殿下,那齊人果然將七殿下打暈逃跑了,他還偷了我們一匹馬,可要派人去追?” 瀛禾搖頭,揮手命他退下,閉眼往塌上一靠,手中把玩著陸拾遺的玉,等上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才往關押季懷真的營帳走去。 一掀帳簾,果不其然看見燕遲暈倒在地,那原本該捆著季懷真的鎖鏈堆在他腳下,身上還蓋著件云紋大氅。 酒壇歪在地上,還淺淺剩個底,盡數(shù)被瀛禾澆在燕遲臉上。 燕遲一個機靈,猛地坐起,醒來后下意識去找季懷真的身影。 他撿起地上的鐵鏈一看才意識發(fā)生到了什么,當即臉色沉下來,一言不發(fā)。 瀛禾抱著胳膊笑了笑:“人跑了,不去追?” 他語氣自然,神色淡定,仿佛幾個時辰前,他們兩兄弟之間的爭吵不存在一樣。 燕遲顯然不比瀛禾道行,臉皮尚且還薄著,低著頭不肯看大哥,只道:“走便走了,本來留著就是個麻煩,我也不愿再見他。就算他回到大齊,日子也不會好過。” 瀛禾盯著燕遲,似笑非笑,反問道:“是真不想見他,還是怕大哥殺了他?你放心,他既已經(jīng)是你的人,大哥絕不動他。除非……” 燕遲沒吭聲。 “小燕,你要知道,被我抓回來,頂多讓他受一受皮rou之苦,若是被你三哥抓去,那就不一定了?!?/br> 瀛禾又突然道:“不過你說的也是,最近鬧狼鬧得厲害,他只騎了匹馬,不認路,也沒吃的,估計連蒼梧山都堅持不到,自然不必我出手。” 每到開春之時,草原上都會“鬧狼”,餓了一整個冬天的狼群兇悍無比,稍一暖和,便奔走下山找吃的,連最勇猛強壯的武士碰上也是九死一生。 燕遲面上沒什么反應,卻是下意識手指微動,繼而緊握著。 瀛禾見狀又一笑:“你可知他是誰?” “知道?!?/br> “那你又可知這季懷真為何同陸拾遺一模一樣?” 二人名字冷不丁放在一起,聽得燕遲不禁為之動容,茫然一瞬,終于肯抬頭去看他大哥。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他二人是雙生兄弟,這季懷真自小流落在外,陸家從不曾將他認回,十歲那年被當朝丞相季庭業(yè)認作義子,帶回了季家養(yǎng)著?!?/br> 瀛禾又道:“季庭業(yè)為人陰險又老謀深算,怎么會平白無故隨便認一個人當義子,不過是知道對方乃政敵的兒子,養(yǎng)來為我所用,殺人誅心罷了。他們上京官場人人皆知此事,都把陸錚當個笑話看,說他窩囊?!?/br> 燕遲一怔,又突然想起那個在蒼梧山的雪夜,季懷真躺在他懷里,說他的腳踝叫他爹給擰斷過。 當時他還奇怪,就算這人有錯在先,可怎會有當?shù)倪@樣對待自己的孩兒? 此時聽大哥這樣一說,登時變得合理起來——他竟不是季家親生的。再一想初到汾州時,從旁人口中聽到的關于“季懷真”的種種,心中就更加不是滋味。 旁人都說他心狠手辣,自私狡詐,現(xiàn)在看來,似乎也無可辯駁。 一路過來,就算頂著陸拾遺的名號,可季懷真在他面前表現(xiàn)的自私是真,狡詐也是真,性命受到要挾時露出的狠毒也是真。 當真辯無可辯。 燕遲一邊想著季懷真的壞,卻又忍不住念著季懷真的好,想著除夕夜里,他的那句“殿下,莫哭了”。 瀛禾在他身邊坐下:“你們這一路走來,你沒發(fā)現(xiàn)他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他什么都有,”燕遲搖頭道:“便是我的狼牙,也跟著大齊皇帝的詔書一起交到了他手里,應該是一早商量好的。” 一提狼牙,瀛禾的目光就變得玩味起來。 “你的狼牙什么時候給出去的?莫不是從一開始,就背著我與父王,偷偷命特使將狼牙一同送去?” 燕遲神色登時不自在起來。 “無妨,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要回來的道理,左右過了今夜,他就是個死人了,草原上狼多,你再做枚狼牙就是,以后喜歡誰,就給誰。” 燕遲神情一僵,又立刻道:“他命硬得很,不會有事。” “哦?那倒未必,”瀛禾一笑,看著燕遲嘆口氣,“你還可記得前年祭神的時候,射箭拔得頭籌,被父王一手提拔上來的那個?三日前他去巡夜,被狼給盯上,又妄自托大。被人找到的時候,肩膀以下都給啃干凈,怕是臨死前留著口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狼群撕扯。我看那姓季的雖個高,但rou卻不多,也不知夠幾頭狼分食……” 話音未落,燕遲已不顧后腦的傷口,翻身而起,從旁邊武器架上抽出把刀,追了出去。 瀛禾輕笑一聲,無奈搖頭,又朝侍衛(wèi)們命令道:“派人遠遠跟著,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