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他人人喊打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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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遲不動聲色,將白雪放到一旁,抬頭間見阿蘇爾正看著自己,他笑了笑,問道:“殿下游說齊人,要問出他們皇帝的下落,要他們死心塌地歸順于你,我又不是齊人,也不知武昭帝去向,殿下何必非要帶上我?!?/br> 阿蘇爾一笑,拾了根筷子,沾著酒水挨個點過去。 他臉上帶著朦朧醉意,眼睛卻清明的很,往燕遲身邊一坐,與他勾肩搭背:“你看這群人,貪生怕死,聲色犬馬。只要給點好處,稍微恐嚇一下,還不都是各個老實。這樣的人,要我說殺了才好,但還不能一口氣殺光,還須得留著一個二個?!?/br> “就好比那季懷真……”阿蘇爾的視線落在季懷真身上,不知想起什么,舔了舔嘴,帶著不加掩飾的鄙夷與不可明說的欲望,又朝燕遲繼續(xù)道,“此人當(dāng)真可惡,兩面三刀背信棄義,但關(guān)鍵時刻又派了大用處,有眼色,識時務(wù)。我只給了他一點甜頭,他就立刻將探聽到的消息告訴我,只為著救他長姐。這樣的人,哪里值得你費心勞神,難道就因為他跟你發(fā)妻長了張一模一樣的臉?” 燕遲滿臉漠然,喝了口酒,平靜道:“不過是看得順眼,打發(fā)時間罷了,他是如何說我的事情的?” “他說你與瀛禾陣前不合,還記恨他設(shè)計將你留在此處,失去入主上京,當(dāng)上大可汗的機會?!?/br> 燕遲沒再吭聲。 阿蘇爾長嘆一口氣:“我近年來也對你族內(nèi)事務(wù)有所耳聞,要我說你們兄弟幾人中,最沒資格當(dāng)王的,就屬你那大哥。婢女之子,一無權(quán),二無勢,更不得你父王寵愛,怎么如今就和你與獒云平起平坐了。若不是他設(shè)計將你留在此處,我看此刻入主上京的該是你或者獒云才對。” 燕遲別有深意地將他一看,那目光直叫人無處遁形。 只聽他沉聲道:“我與大哥不睦,只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我拎得清,不可能與你聯(lián)手去攻打自己的族人。即便獒云與我和大哥斗得你死我活,且與你們關(guān)系密切,但雙方一旦開戰(zhàn),獒云對你們可曾心慈手軟過?” 阿蘇爾一笑:“你們夷戎人雖然窩里斗,但一致對外的很,我知道獒云這些年只是利用我們牽制你大哥罷了。你我不必聯(lián)手,我也不放心與你聯(lián)手,但我會放你走,放你回上京去,非但如此,若找到陸拾遺,我也給你送過去?!?/br> 燕遲久久不語,目光卻松動一瞬。阿蘇爾直截了當(dāng),將利益糾葛掰開揉碎了擺在這搖擺不定的拓跋燕遲面前,假裝成熟老辣的獵人,等著獵物咬鉤。 殊不知在他為發(fā)現(xiàn)了季懷真與燕遲的關(guān)系而沾沾自喜時,就落入了二人的圈套。 過了半晌,燕遲沉聲道:“你何時放我走?” 這細(xì)微的表情變化自然被阿蘇爾盡收眼底,他哈哈一笑,見燕遲一聽這兄弟二人的名字就方寸大亂,就知這事兒成了一半。一時間心情大好,不似以往警惕,面前酒杯空了一輪又一輪,酒意漸漸上頭,骨子里愛yin邪那點癖好又見縫插針地冒出頭。 他的視線落在季懷真身旁的手下身上。 早在季懷真自投羅網(wǎng)的那天,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容貌艷麗卓絕的屬下,最吸引阿蘇爾的,還是這人眼中那股目中無人的傲慢,總是能激發(fā)他的破壞欲。 當(dāng)即把季懷真叫了過來,對著他耳語一番。 季懷真面色一變,半晌隱忍不發(fā),卻也屈服于阿蘇爾的yin威。眼見那扮做侍女模樣的烏蘭一臉屈辱,在季懷真的威逼利誘下,跟著阿蘇爾往偏殿去了。 那群韃靼將領(lǐng)見阿蘇爾領(lǐng)著一美貌女子離席,自然也知他干什么去,當(dāng)即狂性大發(fā),不再遮掩,各自伸手朝殿中舞姬抓去,摟在懷里撕咬親吻。 一陣嬌俏打鬧聲中,齊人官員各個面面相覷,有人偶爾往那按住舞姬行事的韃靼將領(lǐng)身上偷看兩眼,也很快移開目光。 季懷真和白雪互相對視一眼,二人的目光又不約而同落在靜坐在一旁的燕遲身上。 殿中琵琶鼓點不停,初時如鳳凰鳴泣,玉珠落盤,不知是誰帶頭猛然節(jié)奏一換,竟隱隱有了殺伐之氣,蓋過殿內(nèi)yin亂嬉笑之聲。 一片詭譎混亂中,只見那一直冷眼旁觀的拓跋燕遲忽得起了身,摟著身邊的侍女,向著在殿中行事的韃靼人去了。 阿蘇爾設(shè)宴,必定不許赴宴之人攜帶武器,入場之前嚴(yán)加搜身。 可有時殺人又何須刀劍?! 韃靼人見燕遲來了,還以為他要加入,當(dāng)即更加興奮,背過身去,按住身下侍女猛入不止,狂放地聳動著。其余舞姬抱著琵琶樂器紛紛圍了過來。樂聲越來越大,舞姬嬉笑著蹁躚旋轉(zhuǎn),她們?nèi)菇羌婏w,令人眼花繚亂。 在一片殺伐不斷的琵琶驚響中,齊人面露驚恐,韃靼兀自享樂,拓跋燕遲撿起韃子丟在一旁的腰帶。 在這光怪陸離,詭異至極的一幕中,季懷真猛地屏住了呼吸。 只見燕遲面無表情站在一人身后,在那人大汗不止地挺身聳動時,用那條腰帶親手勒住了他的脖子,身下侍女瞧見燕遲靠近,藕臂一伸,摟住那韃靼將領(lǐng),千嬌百媚地呻吟起來。那大漢被哄得頭昏腦漲,在一片飄飄欲仙的快感中,迎來一片窒息。 他只盯住身下的侍女,渾然不覺背后已有人靠近,猛地睜大雙眼,倒在那侍女身上,再無生息。 拓跋燕遲用腰帶活生生將人勒死。 同伴聽見動靜,還未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何事,尚不知大禍臨頭,以粗狂生澀的語調(diào)去譏諷他,等到察覺不對勁,方為時已晚,身下繞指柔俱化作百煉鋼。舞女笑聲更大,既嬌俏,又詭異,轉(zhuǎn)眼間變幻了舞陣,將燕遲白雪與那群韃靼人圍在中間。 琵琶聲猛然拔高,壓過一聲聲悶哼。 有血猛地濺了一地,眼見要有齊人嚇得喊出聲,季懷真立刻伸手將那人嘴捂住。 飛揚的各色裙角輕紗擋住當(dāng)?shù)豆鈩τ?,偶爾聽得一兩聲悶響,也很快被密集的鼓點與高昂的琵琶強勢蓋過。 一壯漢猛地倒在地上,仔細(xì)看去,他的頭顱快要和脖頸分開,只剩一點點皮rou還粘連著,正雙目圓睜,死不瞑目,那濃血如泉涌般,很快淌滿腳下,蔓延開來。 樂聲依舊未停,保持著一片平和假象,舞女卻紛紛散去。 拓跋燕遲渾身浴血,眼神冷漠,手里握著截尚掛著碎rou的琵琶弦。他將那帶血沾rou的斷弦往地上一扔,與白雪對視一眼,向瑟瑟發(fā)抖的大齊朝臣走去。 燕遲看向季懷真,不等他發(fā)號施令,季懷真早已與他心意相通,立刻起身,去往那置物架旁,開啟機關(guān)暗道。季懷真沒問燕遲如何得知這密道之事,燕遲也沒有向季懷真解釋為何要費心費力救走這些齊人官員。 就在白雪指揮眾人往密道中撤退之時,忽的從偏殿傳來一聲怒吼。 琵琶聲再換,比剛才更響更猛烈。 季懷真與燕遲對視一眼,同時向偏殿沖去。 只見偏殿的床榻之上,阿蘇爾衣衫不整,捂著脖頸猛喘粗氣,正不斷有血從他指縫中流出,定睛一看,他喉嚨中插著枚發(fā)簪,只余半截露在外面。那半截發(fā)簪好巧不巧,正插在喉結(jié)之上,雖不致死,可也發(fā)不出聲響。 而烏蘭,正生死不明地倒在一旁。 見燕遲也渾身是血,阿蘇爾登時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強忍著劇痛將那發(fā)簪一拔,從床榻之下抽出把刀來,登時和赤手空拳的燕遲戰(zhàn)在一處。 季懷真慌忙撲上,將烏蘭翻過來一看,心頭一驚。 烏蘭那張艷若桃李的臉上,從眉心到嘴角貫穿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劃痕,毀其容貌,傷其左眼,胸前還插著一柄匕首,再偏一寸就會傷其心臟使烏蘭命喪當(dāng)場。 烏蘭粗喘不止,氣若游絲道:“……拔,拔出來。給,給殿下。” 季懷真抬頭看向他。 烏蘭咬牙怒道:“拔出來!” 季懷真按住他的胳膊,握住匕首猛地一抽。只見烏蘭身子如被從下頂起,猛地一跳,那柄匕首便到了季懷真手中。殿外琵琶不斷,壓住這里的打斗聲,即便如此,拓跋燕遲在格擋騰挪間也聽到了季懷真喊他名字。 一個拋,一個接,燕遲頭也不回,揚手默契接住。 他抬手一握,將沾著烏蘭鮮血的匕首橫于身前,面對阿蘇爾砍過來的利刃不避不讓,拿匕首架住,抵著欺身而上。短兵相接間,一陣火花隨著燕遲的動作從交接處迸濺而出,燕遲一推,一旋,一身功夫已臻化境,直接將阿蘇爾手中的長刀挑飛。 他明有機會殺死阿蘇爾,卻招招手下留情。 阿蘇爾也意識到了,拓跋燕遲不能,或是不愿殺他,再出手時,招招致死,眼見五指要抓住燕遲胳膊,頭頂猛地傳來一聲瓷器裂響之音! 阿蘇爾茫然地晃了晃,摔在地上,發(fā)出聲悶響。 而季懷真,正在他身后站著,緩緩放下手。 燕遲將他一拉,二人架著烏蘭與白雪匯合。見大部分官員已進(jìn)入暗道,只余原先銷金臺的舞姬們依然留守此地,以琵琶掩去廝殺之聲,只要琵琶聲一停,殿外守衛(wèi)的韃子會立刻注意到里頭的動靜。 季懷真當(dāng)機立斷,對白雪道:“把烏蘭帶走,其余人也跟著白雪撤退!” 舞姬紛紛步入密道,白雪與燕遲一左一右架著烏蘭,燕遲突然一停,回身對季懷真道:“跟上來?!?/br> 季懷真也道:“好?!?/br> 他整個人晃了一晃,倒真跟了上去,只是在眼見著燕遲步入密道之后,如同當(dāng)初季晚俠那般,猛地撤到殿外去,抬手按下機關(guān),背過身去,往阿蘇爾倒下的方向去了。 季懷真沒有看見在那扇門徹底閉合之前,一把沾血匕首猛地從里飛出,以刀柄卡在門縫中。 密道內(nèi),眾人心事重重,腳步加快,誰也沒有說話,眼見前頭稍有亮光,一人守在出口,白衣、枯樹枝束發(fā),正是路小佳!他除了背著自己的曇華外,手中還抱著燕遲的精鋼闊刀,身旁跟著燒餅還有燕遲的狼。除此之外,還有數(shù)位夷戎打扮模樣的親衛(wèi)。 白雪一怔。 燕遲對白雪道:“烏蘭就交給你了,除了路小佳,前頭還有接應(yīng),烏蘭會帶你去?!?/br> 白雪鄭重其事地點頭。 烏蘭將燕遲一拽,哀求道:“殿下,別……別回去送死?!?/br> 他半邊臉都在流血。 燕遲沒有說話,動作溫柔地將烏蘭的手指從自己衣服上輕輕拿開。 烏蘭絕望地看著自己一根根手指被掰下,突然叫道:“你要找陸拾遺,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知道,只要你別回去送死,我就帶你去找他?!?/br> 燕遲聞言,腳步一頓,回頭緩緩看向烏蘭。 那眼中有烏蘭看不懂的情緒。 在烏蘭卑微哀求的眼神中,燕遲搖了搖頭,沉聲道:“不會的,你做不到,因為臨安城破那天,是我的人親眼看著大哥的人將陸拾遺帶走的,我從頭到尾,都知道陸拾遺去了哪里。我也知道你是大哥的人,他是不是告訴你,若你時刻將我的動向匯報于他,以后就留我一命,讓你跟我遠(yuǎn)走高飛?你不該信他?!?/br> 烏蘭一怔,明白了什么,繼而傷心欲絕地大笑起來:“你,你一直都知道,一直在防著我,你……你將所有人都騙過去了?!?/br> 燕遲從路小佳手中接過闊刀,帶著弱弱,義無反顧地回到密道中去。 第105章 烏蘭傷筋動骨,笑著笑著就往外咳血,眼見白雪一人要扶不住他,路小佳慌忙將人架起,低聲道:“先到安全之地再說。” 繼而與燕遲的人一起,帶著這些逃出來的齊人與銷金臺喬裝打扮的舞女一起上路。 密道的出口雖在皇宮外,但因是從皇宮下一路挖出的,工程量大,因此只通向皇宮后面的山林中,依然有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 白雪低聲問道:“阿全呢?” “當(dāng)然是藏在安全的地方,我還留了火燒暗中保護(hù)他?!?/br> 隨著路小佳一聲呼哨,十幾匹馬從山道中跑出,眾人兩人一騎,又將一匹馬拴在此處留給燕遲。白雪飛身上馬,又朝路小佳伸出一手,將他拉到自己身后,對烏蘭問道:“燕遲說有接應(yīng),接應(yīng)在何處?”烏蘭臉色慘白,勉強打起精神辨認(rèn)方向,指給白雪。 “順著這條山道往東南方向跑……”他低聲苦笑了下,“他沒有將什么都告訴我,我也不知道誰來接應(yīng)我們,如今也只有先匯合再說了?!?/br> 胯下戰(zhàn)馬不耐煩地打著響鼻,催促白雪快跑。銷金臺的舞女們見一向果斷決絕的白雪竟不合時宜地猶豫起來,一時間頗為不解,紛紛勸道:“jiejie,先走啊,先跑再說。” 誰也不知白雪心中的顧慮。 就在這時,一雙手從背后繞了過來,接過白雪手中的韁繩。 路小佳低聲道:“相信燕遲兄吧。自兩年前一別,再見與他說上第一句話,我就知他與以前不同了。”話音一落,已替白雪做了主,雙腿一夾馬腹,已是一馬當(dāng)先,沖著烏蘭指出的方向帶頭跑去。 白雪側(cè)頭將他一看,見路小佳嘴角帶笑,眼中卻似有心事。二人在這一刻有了默契,不說生死,不言出路,白雪哽咽道:“不是給你分派好任務(wù)了?叫你照顧阿全?你都答應(yīng)了,怎么又跟過來?!?/br> 路小佳搖了搖頭,拿韁繩一抽馬背,朗聲道:“當(dāng)然是我框你的,我若不從,你還不把我打一頓。那天你一走,我安頓好阿全就跟了上來,去追你的時候就瞧見了這些夷戎人。其中一個我認(rèn)得,當(dāng)初咱們被燕遲兄救下時,就是他來天天給我們送飯。我就一路跟著他來到此處,在此蹲守,第二天晚上,就瞧見一人背著李峁從里頭出來。我眼睜睜瞧著他們將李峁給放了,正想跑,結(jié)果技藝不精,被燕遲兄的人抓了個正著?!?/br> 白雪嗯了聲,不再說話,自知路小佳是為誰而來,心中已暗暗下定決心。 再說季懷真,從密道退出后,就用東西將殿門給堵上。 樂聲已停,外面的守衛(wèi)隨時會發(fā)現(xiàn)此處的異常,雖有桌案擋住殿門,可根本禁不起韃子踹上一腳。進(jìn)來的齊人與舞姬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消失,那條密道早晚會被發(fā)現(xiàn),而季懷真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為燕遲、為白雪爭得逃跑的機會。 只要自己多拖一時,他們徹底逃脫的機會就越大。 季懷真四下一望,殿中已血流成河,腳在血泊中一滑,整個人瞬間摔倒在地,登時半邊身子都被血染紅,他強忍疼痛,卻在抬頭的瞬間看見了倒在偏殿的阿蘇爾。 這人臉朝下趴,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