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警車
緊接著,一輛黑色賓利停在了周寅坤面前。 駕駛座上下來一個年輕男人,是之前在湄賽時候,跟卡爾搭檔在泰屋看押周夏夏和薩瑪?shù)奈溲b隊員,名叫林城。 林城出生于中國廣東,幼時隨父母偷渡到緬甸,父母雙亡之后,為了填飽肚子加入了緬甸的兒童軍隊,后因為槍法出色又進入到周寅坤的武裝軍中。阿耀因為儲存卡的事暫時待在緬甸,周寅坤調(diào)了林城帶著東西過來。 “坤哥,人找到了?!彼_后座車門。 周寅坤上車,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接起來,“坤哥。” “到酒店了?”他問。 那邊卡娜溫柔地嗯了聲,又問:“坤哥,你今晚回來嗎?” “不一定?!敝芤ふf:“要是覺得住得不舒服,就告訴我,我給你換地方。” 那邊輕笑,“好?!?/br> 電話掛斷不久,賓利也停在了九龍城食街的南角道。 雖然是下午,食街上人卻不少,一眼看過去,不少都是東南亞菜館。周寅坤走上十字路口最盡頭的居民樓,一家泰餐館就開在最頂層,破舊的頂樓天臺擺放著數(shù)張桌子,過了中午的飯點,只剩幾個帶著頭套的大媽在打瞌睡。 最盡頭的那張桌子旁,有個肥碩的背影正cao著nongnong的粵語口音打電話,直到被人重重地拍了下肩膀,那人一回頭,看見兩個高大的男人,忙掛斷電話,笑問:“兩位,來旅游的吧,來來,我們這里是正宗的泰國菜,哦香港菜也有!價格優(yōu)惠多多——” 周寅坤皺眉看著他滿臉油膩膩的樣子,林城打斷:“肥榮?!?/br> 聽見這個稱呼,那人一怔。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這樣叫他,他在這里開餐館開了十幾年,大家都知道“張記大佬榮”。 “你們是……” “你跟周耀輝跟了多少年?”周寅坤開門見山。 提及周耀輝的名字,肥榮面色僵了一瞬,見那些幫工的大媽紛紛往這邊看,自家的員工自己知道,嘴碎藏不住話,肥榮趕緊招手吼人:“要死了是不是,拿著我的薪水在這里當蛇王啊?去去去!” 本來午飯后就是休息時間,不曉得這肥仔忽然發(fā)什么瘋罵起人來,大媽們白眼翻上天地下去了。此時天臺上只剩三人。 提了周耀輝,這兩人又不像香港本地人,看這個頭身材就知道是練家子,年輕時候碰到過不少,很能打。 肥榮做生意做慣了,凡事先讓步賠笑臉:“兩位,我的確是跟過周耀輝,不過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也就跟了三四年,后來他不在香港做了,我老婆又懷孕了,我逮著那個機會徹底金盆洗手,做買賣了。” 說完他又問:“你們是輝哥什么人???哎呀不管什么人,我這里都歡迎得很哦?!?/br> 周寅坤點了根煙,“從那以后,再沒見過周耀輝?” 肥榮想了想,“見過。大概……兩年前?我記不太清,就是遠遠地在新界見過,他跟幾個外國人在一起,去的是最高級的酒店,我本來還想打個招呼,后來一想,輝哥是做大生意的,哪還記得我這種小嘍啰?!?/br> 周寅坤聽了這些沒說什么,走了兩步到了天臺邊緣。難怪把餐館開在這兒,雖然舊了點破了點,但這個角度能把整個九龍城盡收眼底。 老爺子在最初就是在香港白手起家,后來去了緬甸,香港這邊的生意逐漸不溫不火,為不留把柄,后面就讓周耀輝負責收尾。周耀輝曾在香港住過幾年,生意收尾之后的多年都沒再關(guān)注過這里。然肥榮說,兩年前他在香港看見了周耀輝。 擺明有問題。 半晌,周寅坤開口:“現(xiàn)在門路最廣的是哪個社團。” 按照何玉龍的處事方式,和安會必然不是龍頭老大。 果然,肥榮說:“那肯定是屯門陳家的東興社了!祖祖輩輩做起來的社團,雖然現(xiàn)在不如往年了,那論實力,還是這個。” 肥榮豎著大拇指,周寅坤連頭都沒回。肥榮尷尬地朝林城笑笑,后者也是面無表情,他咽了口口水。 “陳家都做什么生意?”周寅坤問。 “那還是老幾樣,什么收保護費啊,賭球賭馬的博彩啊,生意越做越大,這不還要在澳門開新賭場!聽說大得嚇人,哎呀勾得我心里也癢癢——” “除了這些,有沒有別的?!?/br> 肥榮聽他追問,眸中一閃,笑呵呵地打馬虎眼:“再多我也不清楚了,我一個開飯店的,每天油鹽醬醋,哪里知道大哥們的事……” 此言一出,周寅坤回過頭來,“你不知道?” “哎呀,確實是不知道。” 話沒說完,就見林城拿出一沓美金,塞在了肥榮圍裙兜里,肥榮眼前一亮,嘴里說著“使不得使不得”,手里摁在兜上,暗戳戳地摸張數(shù)。 還沒摸出個所以然來,林城又塞了一沓比剛才更厚的,圍裙兜小,錢都滿出來,肥榮趕緊一把按住,“哎喲可別掉地上!” 周寅坤笑問:“現(xiàn)在知不知道?” 肥榮小心翼翼地把錢折好,嘿嘿笑了兩聲,“雖然久不在江湖,但是以前的兄弟們常來照顧生意,這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就都聽了那么一點半點的?!?/br> 肥榮走近,低聲說:“陳家有人罩著,黑的敢做,白的——也敢做?!?/br> 他吸了吸鼻子,盯著周寅坤。 都說到這個份上,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周寅坤嗯了聲,“他們哪來的貨源?” 見周寅坤一聽就聽懂了,肥榮打量了他。 他沒見過周寅坤,但知道周耀輝是做什么的,心里暗忖這多半是周耀輝的同行,打聽陳家的渠道,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他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跟陳家作對,是以卵擊石。跟陳家合作,人家怕是都懶得搭理。 “這個,我是真不知道啊。這是絕密,陳家核心那幾位才能知道的事,哪能隨隨便便就讓外人知道。不過我知道的是,陳家這些年都低調(diào),只悶聲賺大錢!” “和安跟東興比怎么樣?” 肥榮一聽立馬開竅:“你們是和安會的???哎呀,自家人,我們這地界就是和安看著,瞧瞧家家生意好的,沒人敢鬧事!” 想了想他心里一驚,難道和安會是忽然打起了東興社的主意? 再看這兩人,像是直奔他而來,那就是早就知道他,甚至是……早就查了他?想到這里,肥榮臉上掛不住笑了,收了錢透露點消息可以,但幫派社團之間的渾水是絕對趟不得的。 十一月的香港天氣涼爽宜人,然肥榮額上卻冒出豆大的汗珠。 “你端了這么多年的盤子,也懂一個道理吧?肥rou如果都讓一家吃了,其他人會掀桌子的,是不是?” 周寅坤熄了煙頭,“這幾天你跟著我,把你知道的全部說給我聽,不用你拿刀拿槍,做完這些閉嘴繼續(xù)開你的飯店,怎么樣?” 肥榮吸吸鼻子,沒吭聲。 周寅坤好脾氣道,“沒事兒,我也可以多給你一個選擇?!?/br> “嘭”地一聲,一直放在林城身邊的箱子被拎到桌上。咔噠一聲箱子打開,肥榮看過去,箱子里裝滿了錢,而錢的最上方,放著枚小小的粉色發(fā)卡。 “幼兒園門口撿的,不知道是不是你家老幺的。” 肥榮的汗大顆顆地滴落到地上,“嗨,這、這孩子丟三拉四的,回來我、我說她!” 他把發(fā)卡收到了自己兜里,雙手冰涼地抹了把腦門上的汗,然后扯出一絲笑:“這錢我還是不收了吧,都是自家人,幫個忙應(yīng)該的?!?/br> “那不行?!敝芤ぷ哌^來,“自家人哪有白幫忙的道理。既然你跟和安會很熟,那么幾位叔父住哪,是個什么性格,你都很清楚吧?” 肥榮點頭,仿佛猜到了點什么。 剛才在這里吃飯的人還在議論,說今天中午和安會選坐館的事沒成。聽說是何玉龍的親外孫回來了,原來定下的坐館人選就不合適了。難道這就是那位…… 那他跟周耀輝又是什么關(guān)系? * 晚上是何玉龍親自下廚,做了地道的香港菜,聽說周寅坤第二天要拜訪社團的幾位叔父叔公,何玉龍贊同地點點頭,表示要親自給他引薦。 周寅坤笑了笑,婉拒說:“外公,您帶著我,人家怎么想?到時候他們都以為您老人家有別的想法,引起誤會?!?/br> 何玉龍一聽,哈哈大笑,“那行,你自己去。就當是做晚輩拜訪長輩,我不出面,那幫老家伙總不能說我偏心親外孫了。做社團最忌諱的就是一碗水端不平,阿坤,你明白就好。” 周寅坤笑而不語。 第二天,肥榮早早就等著了,生怕是晚了一秒。 接連拜訪了幾位叔父,那幾人跟肥榮說的差不多,滑不留手,收寶石收錢的時候收得利索,場面話說了一堆又一堆,就是沒說出幾句真正有用的??磥硎嵌济靼鬃蛱熘形绾斡颀埖谋響B(tài),周寅坤雖然回來了,但何玉龍并非一定會讓他當坐館。說到底,他沒在和安會待過。 最后一位是洪伯成,他住的地方遠,豪宅在半山腰上。周寅坤到的時候,洪伯成正在自家池子里釣魚。 周寅坤給洪伯成的禮物是所有人中最貴重的,洪伯成不缺錢,但這禮物瞧得出用了心思的,他本就對周寅坤印象不錯,周寅坤來了之后也只是閑聊,沒提過半句社團的事。 “阿坤。”洪伯成把裝上魚餌的魚鉤投入水中,“你外公最近為了賽馬場的事正頭疼,魏延也在處理這件事,就是比較麻煩?!?/br> “賽馬場?” “博彩是社團賺錢的主要路子之一,你外公想在沙田再建一個大型賽馬場,一旦建起來那么賽事也好,門票也好,賭馬抽傭也好,加在一起都是很可觀的收入。不過這中間明顯有人使絆子,沒有官方的許可證,建了就是公然違規(guī)違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周寅坤點頭,“不過這件事,需要官方同意,魏延有什么路子?” “這就是他的事了,我們只看結(jié)果,不看過程。” 周寅坤挑眉,“多謝叔公提點?!?/br> 洪伯成擺擺手:“別瞎客氣?!?/br> 從洪伯成的別墅出來,天已經(jīng)黑了。林城一直等在外面。 賓利沿著盤山馬路開下去,周寅坤坐在后座把玩著手機。就在車子即將匯入山下的馬路時,林城忽然一腳剎車,他們的車被一輛警車別在了角落里。 “坤哥。”林城立刻看了眼看后視鏡里的周寅坤。 后座的男人看了眼徑直朝這邊走來的警察,幽幽開口:“不用攔,你也攔不住?!?/br> 林城眼睜睜看著周寅坤上了警車,他眉頭緊蹙,當即轉(zhuǎn)身上車,緊緊跟在了那輛警車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