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雨 第7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卿卿嬌女謀、校草室友總是哭著撩我、周長老、沙雕皇子和他的高冷統(tǒng)領(lǐng)、和蔣先生先婚后戀、被變態(tài)金主包養(yǎng)之后(1V1 SM)、七十年代胡同姑娘、大佬,咱不離婚了(穿書)、皇帝養(yǎng)生系統(tǒng)(慢穿)、我是真的愛你[快穿]
很快,蒲斯沅他們的身后冒出來了越來越多身著特勤制服的人。訓練有素的特工隊和醫(yī)療小組先迅速將身負重傷、生死未卜的雙子和辛瀾抬上了擔架送往急救,隨后轉(zhuǎn)頭便立刻開始進行現(xiàn)場采證,搬運邵蒙、邵垠和兩位下人的尸體。 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即便被邵垠狠狠地?擺了一道在先,蒲斯沅還是盡力以最快的速度調(diào)查完了被炸的倒帶咖啡店、朝大宅這邊趕來,并?及時?開槍擊殺了危險系數(shù)爆表的邵垠。 邵允這時?轉(zhuǎn)頭看向朝他走近的蒲斯沅,他竭力用冷靜自持的語調(diào)對蒲斯沅說:“能?否麻煩你請醫(yī)療小組來為我大哥進行就?地?急救?” 蒲斯沅沉默地?在邵允的身邊蹲了下來,他對著呼吸越來越微弱的邵眠看了幾秒,動了動唇、最終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 一旁的歌琰于心不忍,主動對邵允解釋道:“我們不是不想救你大哥,只是這一槍已經(jīng)傷到了最關(guān)鍵的位置……” 他們這種常年生活在槍林彈雨中的人,幾乎只要一眼便能?辨認出槍傷的輕重程度。邵垠那一槍不偏不倚,恰恰好打?在了邵眠的心臟上,即便是再高?明的醫(yī)生來了這兒,也只能?回天?乏術(shù)。 邵允聽完歌琰的話、眉頭輕蹙了蹙,他往日里向來是個遇事不徐不緩的人??山裉?,他卻頭一回,用一種可以稱之?為焦急的語氣再度向他們確認了一遍:“只是嘗試醫(yī)治,也不行嗎?” 沒等蒲斯沅和歌琰開口,邵允卻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輕輕地?拽了拽。 他轉(zhuǎn)回來,發(fā)現(xiàn)邵眠被血染盡的手正?覆在他的手指上。他看到邵眠沖自己很輕地?搖了搖頭,而那張蒼白到已近毫無血色的臉上,正?掛著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容。 他聽到邵眠用細弱蚊吶的聲音對自己說:“……阿允,沒事的,我不疼?!?/br> 那一刻,時?光重疊。 年少時?,邵眠為了去看他陪他,有一回半夜從自己的宅院翻墻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摔傷了。當時?的邵眠,帶著膝蓋上看上去頗有些猙獰的傷口坐到他的面前?,也是用如此這般輕松的語調(diào)安慰他—— “阿允,沒事的,我不疼?!?/br> 怎么會不疼呢? 邵允心想。 他最崇拜的大哥,即便是“超人”一樣的存在,可到底還是血rou之?軀。若是這般流血,該會有多么疼。 在邵允毫無自覺的時?候,他的眼角飛快地?垂下了一道流星般的水漬。 他看著邵眠,哽咽著張了張嘴:“你到底為什么要替我挨這一槍……” 沈鷺和邵琴琴此刻都還在國外?翹首以盼地?等著邵眠,原本按照計劃,邵眠沒過幾天?就?要離開瓏城、與妻女團聚。從此以后,他們一家人可以徹底離開瓏城的陰影和牢籠,再也不必懼怕受人要挾管控,能?夠一輩子過上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 那是邵眠這輩子最最珍視的,對他而言最重要的羈絆和牽掛,是他理應(yīng)所?擁有的美好未來。 前?些天?,邵琴琴與邵眠通電話時?,他恰好在旁邊,便也跟邵琴琴聊了幾句。小女孩用稚嫩又?認真的語調(diào)同他反復(fù)強調(diào)說:“小叔,你和爸爸都一定要來找我噢!我等著你們?!?/br> 他當時?還答應(yīng)得十分?干脆:“好,一言為定?!?/br> 這一切的憧憬,分?明就?已近在眼前?。 而現(xiàn)在,他又?該如何與沈鷺和邵琴琴交待? 邵眠闔了闔眼,用似乎是在責怪他反復(fù)讓自己重復(fù)這句話的神情說:“傻瓜,因?為我是你大哥啊……” 邵允一動不動地?看著邵眠,感覺自己的眼角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模糊,模糊到……他好像什么都快要看不清了。 縱使蒲斯沅和歌琰已經(jīng)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但他們終究還是不忍繼續(xù)看下去,雙雙背過身、回避了這場肅穆又?悲傷的告別。 “阿允,要成為你自己,要保重……還有,拜托你了……” 這是邵眠在這個世上留下的最后一段囈語。 而在那一瞬間,邵允通過邵眠的眼睛,也終于理解了邵眠新婚之?夜對自己說的那句酒后胡話的真意。 邵眠這一輩子都在邵蒙的掌控和陰影下,扮演著邵蒙所?期望的那個“邵家長子”的角色。他所?做的一切又?一切,其實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他看上去風光無限、應(yīng)有盡有,卻更像是個沒有自由的傀儡。 所?以,他羨慕邵允。因?為縱使邵允被所?有人遺忘與拋棄,可卻能?夠在沒有人看到的角落里肆意地?野蠻生長、構(gòu)筑起能?夠與惡勢力對抗的決心,真正?與這個世界產(chǎn)生至深的鏈接,最終活成了這世間最自由不拘的靈魂。 邵眠本以為自己很懼怕死亡,可當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竟覺得很輕松釋然。 他窮盡一生,都想要成為一個勇敢的“超人”,卻最終因?為種種原因?活成了一個徒知自保的膽小鬼。 但好在這一刻,他終于無限地?接近了他的夢想。 他終于能?夠邁出這一步,用自己的身軀,去保護自己真正?想要保護的人。 他想,這一定是他這一生最勇敢最值得的時?刻。 第七十六章 * 邵眠的尸體被抬走的那一刻, 邵允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瓏城的狂風暴雨猶如從天上的盆里直往下倒般來勢兇猛,他目送邵眠的尸體被蒙上了白布, 隨著?特勤人員在雨中影影綽綽的背影,最終消失在了宅院的門口。 沒過多會兒,一片血腥又狼藉的屋內(nèi)只余下了他以及蒲斯沅歌琰夫婦,他垂下眼?,看了看自己雙手和衣襟上的血,又無聲地放下了手。 蒲斯沅和歌琰對視一眼?,上前一步, 淡聲對?邵允說:“請節(jié)哀,很抱歉在這種時候還要對?你提出?要求。因為我們工作程序的特殊時效性,可能等會兒需要你配合我?們做一下事件還原與證人筆錄?!?/br> 蒲斯沅生性冷淡,表現(xiàn)出?來的模樣?也格外公事公辦。但歌琰知道?,蒲斯沅對?這位葉舒唯的愛人自然?抱著?比普通當事人更親近一些的態(tài)度, 便替蒲斯沅將話說得柔和了些:“我?們也沒有那么?著?急,你可以將邵宅的事情做了善后再來做筆錄?!?/br> 邵允鴉羽般的睫毛微微一低, 似乎是在出?神。 過了一會兒, 他抬起臉,平靜地說:“好,沒問題……另外,唯唯是不是一切都好?” 當邵垠出?現(xiàn)在邵家大宅之前,他全部的心思幾乎都記掛在葉舒唯的身上。可后來為了要專心對?付邵垠,他耗費了太?過巨大的精力……直到此刻一切歸于寂靜,他才?能稍稍喘口氣,分出?神問起自己最心愛的姑娘。 蒲斯沅聽到這句問話, 當即冷笑一聲:“她能有什么?事?自以為勝券在握,殊不知被目標耍得團團轉(zhuǎn), 計劃里的細節(jié)全都是漏洞?!?/br> 歌琰二話不說直接踩了他一腳,隨后朝邵允笑道?:“你別介意,他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該長這張嘴?!?/br> 邵允輕扯了扯嘴角,但卻無法?露出?真心的笑容。 歌琰寬慰他:“唯唯和周煜雖然?中了白巷的陷阱,但他們都沒有受傷,已經(jīng)快要趕到這里。等會你們見了面說上話,再一塊兒過來找我?們就是?!?/br> 邵允點了點頭:“好,謝謝你們?!?/br> 歌琰望著?這位相貌氣質(zhì)均相當出?眾、風雅翩翩的邵家三公子?,只覺得他與傳聞中的一般讓人感到如沐春風??v使才?剛剛經(jīng)歷了如此駭然?的變故,他卻將自己所有洶涌的情緒都妥帖地收攏了起來,努力不對?旁人造成任何情緒負擔。 邵允沉吟片刻,又說:“小執(zhí)小念和辛瀾……就是我?的三位家人,方?便的話,能否麻煩你們及時告訴我?他們的情況?我?非常擔心他們?!?/br> “放心吧?!逼阉广溥@時開了口,“我?們帶了最好的醫(yī)生團隊過來,也會讓他們在最安全的地方?接受治療。一旦他們脫離生命危險,我?們就會立刻通知你過去探望他們?!?/br> 邵允再次向他們鄭重地道?了謝。 歌琰眨了眨眼?,關(guān)切地問道?:“三少爺,還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邵允闔了闔眼?眸,隨后說:“我?確實有一事相求?!?/br> 片刻后,特勤人員將一位中年男人護送進?了宅院。 來者?正是跟了邵允多年的司機譚叔,直到剛才?蒲斯沅他們出?現(xiàn)前,譚叔一直都在大宅外的車內(nèi)盡忠職守地待命,對?大宅內(nèi)的情況一無所知,也幸運地逃過了一劫。 將人送進?來后,歌琰便拉著?蒲斯沅準備離開屋子?。 臨走前,她對?邵允說:“你們聊吧,等聊完了,特勤人員也會護送你的司機去做筆錄,他的安全同樣?會得到保障,你不必擔心?!?/br> 等走出?屋子?,歌琰打起傘,卻發(fā)現(xiàn)蒲斯沅的視線依然?還留在屋內(nèi)。 她疑惑地歪了歪頭,用手肘懟了懟他:“怎么?啦?” 蒲斯沅沒說話。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一見到邵允、便紅著?眼?眶抱住了邵允的中年男人,過了老半天?,才?轉(zhuǎn)回身跟著?歌琰繼續(xù)往前走。 “沒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 - 將時間往回倒推。 當時,身處白巷的葉舒唯在跟邵允通訊信號中斷的那一刻,就看到他們前面那輛原本?開得好好的車突然?被炸上了天?。 開車的言錫一見這場景,當即嚇得一激靈,猛地踩下了急剎車。 就是這么?頃刻間的差池,他們便眼?睜睜地看著?前方?那條通往邵垠藏身地的路,被在地底下不知埋了多少重量的炸彈,給直接炸爛炸塌了。 倒帶安全屋被炸、通訊信號被切斷、前進?的路被毀、還失去了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一環(huán)又一環(huán)的圈套與變故,讓葉舒唯從容不迫的神情也不免變得焦躁起來。 她看著?前方?喧囂張狂的爆炸煙霧,不顧言錫他們的拼命勸阻,直接跳下了越野車,騎著?自己帶來的摩托車繞開前方?被炸毀的路、走偏僻小道?朝邵垠的藏身地狂飆而去。 這一路在風雨中的狂飆,她的大腦幾乎是一片混亂的。 有一瞬間,那間讓她多年噩夢纏身的地下室場景,又再度閃回到了她的眼?前——明明經(jīng)過邵允的安撫與愛意,她都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徹底脫離了那個夢魘。 當年的她,年少輕狂、自以為是,才?讓自己的戰(zhàn)友們深陷地獄,釀成了不可逆轉(zhuǎn)的慘禍。 可今天?的她,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風風雨雨后,卻還是疏漏了最致命的細節(jié)。 她身負重任來到瓏城,是下了必須緝拿珀斯公爵的軍令狀的。可是到了她自認為她已經(jīng)即將走到終點的那一刻,她卻發(fā)現(xiàn),終點好像只是敵人給她設(shè)下的前菜。 當葉舒唯趕到邵垠藏身地對?面的那間特勤人員租用的監(jiān)視小屋時,她果然?看到了一地的橫尸。 而那些特勤人員格外凄慘的死狀,也讓她聯(lián)想到了一種不可能的可能性。 她似乎曾經(jīng)在哪里看到過這種泯滅人性的殺人手法?,她覺得自己可能認識這位恐怖的殺手。 言錫他們步了她的后塵,都棄車選擇了疾跑或者?摩托車代步的方?式趕來這里。 當他們裹挾著?風雨踏進?監(jiān)視小屋的那一刻,葉舒唯也終于想起了這位個人風格突出?的殺手究竟是何人。 她面色蒼白地告訴言錫他們:“季殃還活著?,這些戰(zhàn)友就是他殺死的?!?/br> 言錫他們大吃一驚,第一反應(yīng)都是不相信她說的話——畢竟一個他們親眼?所見被劇毒氣體和爆炸吞噬的死人,怎么?可能還會死而復(fù)生呢? 可沒等他們提出?更多質(zhì)疑時,邵垠本?該藏身的那間小屋也在他們的眼?前轟然?爆炸倒塌了。 葉舒唯看著?面前哪哪都充斥著?火海的場景,卻感覺自己在這片熱浪里如墜冰窟。 她突然?覺得,自己從最開始走下的每一步,都踩在了珀斯公爵給她預(yù)設(shè)的臺階上。一步又一步,她最終來到了珀斯公爵最想要看到的結(jié)局。 這一場位于瓏城的對?決,她輸?shù)靡粩⊥康亍?/br> 在所有人異樣?的沉默中,她閉了閉眼?,一字一句地下達了命令:“全體撤離,除了留在這里做收尾的人員,其他人員立刻返回邵家大宅。邵垠和季殃現(xiàn)在都在那里,他們的真正目標是邵允、邵蒙和邵眠。” …… 駕車飛馳回瓏城的路上,她給蒲斯沅撥去了內(nèi)線電話。 電話被接通后,她沒等蒲斯沅開口,便直接了當?shù)卣f:“要罵要打要罰怎樣?都行,等事情全部結(jié)束之后再說。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帶人去邵家大宅支援,邵垠人就在那里,他的那個變態(tài)殺手季殃也沒有死,邵允他們都有生命危險?!?/br> 蒲斯沅沒說什么?:“我?馬上就到那兒了。” 葉舒唯扔下手機,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滂沱的大雨。她覺得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冥冥之中仿佛預(yù)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