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靠近膝蓋的位置輕軟地搭上一只手。

    “……？”

    陸檸驚詫，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個姿勢好像有點熟悉。

    前天晚上弄到最后面，蔣先生就是這樣讓他雙膝交疊大腿并緊，寬大的手掌扣住他的腿，沉實的力道掐進皮膚里，然后……

    陸檸：很好，比爛更爛。

    讓他與這款近百萬的名貴沙發(fā)一起成為萬年之后的化石吧。

    未來的考古學(xué)家：

    嗯？怎么這里有個人類？

    算了不重要，這個沙發(fā)很值得研究下。

    陸檸有點賭氣，甕聲甕氣地問：“您怎么，怎么還在家呢？”

    這是蔣先生家，這話很沒道理。

    但他管不了，沒有一個社死的人能夠忍住當(dāng)場不發(fā)瘋。

    “今天大年初一，第一眼不想見外人?！?/br>
    聲音是從后方傳來的，隔著一小段距離，不算近。

    語氣也很平實，似乎是在說很平常的事情。

    陸檸的腦門卻開始走起跑馬燈。

    新的一年，第一個人要見他的意思嗎？

    真不愧是蔣先生，這么……的話，都能說的如此正經(jīng)。

    陸檸：

    是我不好，我不該想歪了！

    但真的控制不住?。?/br>
    更氣了。

    反叛人格上線，陸檸咕噥：“那您怎么不去大宅見爺爺？”

    搭在腿后方的手掌根沒動，微微抬起手指，搭了一下。

    “司機。”

    哦，是說見的第一個人，就變成司機了。

    陸檸“胡攪蠻纏”：“您自己開車也可以的?！?/br>
    腿上又被輕拍了一下，指尖隔著睡褲壓在肌膚上，觸感很清晰。

    “物業(yè)的安保，老爺子也不給我開大宅的門。”

    陸檸的心像是被軟軟地揉了一下。

    反正意思是，蔣先生就是要第一個見他。

    “睡褲這么可愛？”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社死無窮無盡。

    是帶蠟筆小新的睡褲。

    陸檸心里默默道，對不起了mama！

    為了寶貝檸檸，您就委屈背下鍋吧！

    “mama買。”

    ——他挑的。

    腿上的手一路往下滑，到膝蓋的位置又順著他翹起的小腿往上，最后搭在腳后跟上方脛骨的位置。

    像是揉琴弦一般，手指尖揉捻過去，指腹的細(xì)紋在肌膚上留下清晰的漣漪。

    陸檸渾身一顫，腳踝腳后的位置酥酥麻麻，細(xì)細(xì)的電流一簇簇地從那里往全身激蕩。

    蔣明易瞧見他交疊的膝蓋更緊地并揉了下，抓住枕頭的手指也已經(jīng)用力地發(fā)白。

    不知道把玩多久，最后手掌一收，整個握住腳踝。

    語氣淡然，像是下評判：“骨頭這么細(xì)?！?/br>
    陸檸：“#￥%……&*（（*&%￥……&））”

    不敢吭氣。

    才第一天，一輩子都快過完了。

    但是手掌松開的時候，陸檸又不舍得了。

    溫?zé)岬氖终瀑N著涼薄的皮膚，其實是很舒服的。

    他覺得自己欠嗖嗖的。

    實在是怕蔣先生還要開口說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他一把拽開枕頭，倉皇起身遠(yuǎn)離他一個位置，坐在沙發(fā)另一側(cè)，揉揉亂糟糟的頭發(fā)。

    蔣明易淺笑，語氣溫柔：“消化好了？”

    陸檸沒戴眼鏡，沒有多余的線條破壞流暢的臉部輪廓，側(cè)臉俊秀中顯得鼻梁挺直，眉骨舒展。

    杏眼瞪大看著前方時，卷翹的下睫毛在晨光里清晰無比。

    他目不斜視，鼓鼓臉頰：“不用消化，新年我大了一歲，我可以面對任何狂風(fēng)暴雨！”

    耳中是男人性感而舒朗的笑聲。

    陸檸正要說，您別笑了！您再笑我就……

    此時，蔣明易朝著另一側(cè)傾身伸手。

    一雙拖鞋被放到陸檸的腿邊。

    陸檸：“……”

    您再這樣，我可就要把持不住了！

    后肩被寬厚的手掌輕輕拍了下，陸檸聽見他語重心長地說：“你大一歲，我也大一歲，還是可以等你慢慢消化?！?/br>
    陸檸一愣，視線模糊中似乎看到他正對著自己笑得淺淡而溫柔。

    蔣明易提醒迷糊又可愛的少年：“去洗漱吧，我準(zhǔn)備了簡單的早餐，我們一起吃新年第一頓早飯。”

    蔣明易說完，便起身走回房間。

    陸檸垂眸，撇撇嘴。

    等聽見腳步稍微遠(yuǎn)一些，忍不住瞇起眼睛看他的身影。

    干嘛用這么平常的語氣說如此鄭重的話？

    會讓人很感動很想哭的好不好？！

    陸檸回到房間洗漱，換上衣服。

    他已經(jīng)不是小孩，也沒有大年初一穿新衣的習(xí)慣。

    從柜子里搜來搜去，衣服拿過來的也并不多。

    最后還是撤出帶拉鏈的那件黑色毛衣。

    “咻”的一聲，拉鏈扯到最高處，高領(lǐng)頂著下巴。

    拉鏈一拽，誰都不愛！

    哼！

    陸檸若無其事地進餐廳，蔣先生已經(jīng)坐在餐桌邊，穿了灰色細(xì)條紋的白襯衣和西裝馬甲，馬甲的扣子嚴(yán)絲合縫地扣著。

    衣服合身得仿佛是身體的一部分。

    “早上好，新年快樂蔣先生?！?/br>
    陸檸假裝一切沒發(fā)生過，淡定地坐下。

    桌上是榮城傳統(tǒng)的正月初一早餐，湯圓。

    咸鮮口的rou湯圓。

    “阿姨連這個都準(zhǔn)備好了？”陸檸驚詫。

    蔣明易看看他的黑色高領(lǐng)毛衣，緊貼著雪白的皮膚，露出一道清晰俊秀的下頜線。

    他將勺子放進他的碗里：“我讓阿姨準(zhǔn)備的。吃得慣？冰箱還有芝麻的?！?/br>
    陸檸忙道：“rou的就好，芝麻我吃三個就膩?！?/br>
    轉(zhuǎn)念又想，蔣先生怎么未卜先知，煮的是rou湯圓？

    除了榮城本地之外，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rou湯圓是“邪jiao般”的存在。

    當(dāng)兩個南北方的人在爭論，大年初一該吃水餃還是吃湯圓的時候，只要出現(xiàn)第三人說“rou湯圓”，那么水餃黨和湯圓黨立刻統(tǒng)一戰(zhàn)線開始一致抨擊“rou湯圓黨”。

    蔣明易舀起湯圓輕輕地吹了吹：“我也膩。”

    陸檸點點頭，很好！口味一致是婚姻幸福生活的第一步！

    他還知道蔣先生不吃辣，跟他一樣不吃重口味的食材。

    帶回來的菜色里，也很少見大雜燴；

    以蔣家大宅的團年飯來看，基本是至多三種食材一起煮，清清爽爽。

    他不敢想象蔣先生吃烤魚的畫面，筷子伸進烤魚下方，盡是魔芋、土豆、黃瓜、老豆腐、金針菇和豆芽菜。

    每一種都摻和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有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