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鈺把一切打算好，眉頭漸漸松開。

    “……”

    他唯一沒算到的是，小測出了意外。

    當(dāng)天下午。

    教諭拿著書籍走進(jìn)學(xué)舍，上完課后宣布了一個消息。

    教諭：“明日知縣舉辦秋日宴，溫鈺，韓公良…等你們幾人做好準(zhǔn)備，和我一同參加?！?/br>
    他們縣的知縣大人一直想往上升，學(xué)子們?nèi)糁信e，也屬于知縣的政績，所以知縣很關(guān)心學(xué)子們的成績。

    教諭猜測，秋日宴上，知縣應(yīng)該會宣布一些鼓勵的政策，比如若有哪位學(xué)子在鄉(xiāng)試中拿下解元，縣衙會出多少獎勵等。

    被點到名的學(xué)子頓時興奮起來。

    那可是知縣大人的秋日宴！

    不管是為名還是為利，他們皆要好好表現(xiàn)。

    只有溫鈺抬眸：“那明日小測呢？”

    教諭不甚在意的道：“算缺席?！?/br>
    小測缺席代表0分??！

    溫鈺一向溫和的表情緩緩裂開。

    他難道要倒數(shù)第一？？

    第49章 049

    溫鈺心中崩潰。

    但他誰也沒辦法說。

    翌日。

    被點名的學(xué)子在官學(xué)門口集合。

    他們十個是當(dāng)初秀才前十名, 沒被點到名的學(xué)子們搖晃著折扇，看來的目光都透著羨慕。

    溫鈺聽到其他人在討論：

    “我也想去參加秋日宴?！?/br>
    “誰不想呢？”

    “最起碼參加秋日宴可以躲過今日的小測，每月一次板子, 誰受得了?！?/br>
    “？每月一次板子？”

    “我爹望子成龍, 每回我倒著數(shù)就要給我來一頓板子…我屁股上rou那么厚, 都是被他打出來的老繭。”

    “你這次不算倒數(shù)，你可以跟伯父說你這次倒數(shù)十一。”

    “他們十個去參加秋日宴, 小測成績可是當(dāng)缺席算的。”

    “哦對?！?/br>
    “哈哈哈哈菩薩顯靈！我這次絕對不是倒數(shù)第一！”

    欣喜若狂的笑聲傳進(jìn)溫鈺耳朵, 溫鈺心中被扎了一下。

    是, 他不是倒數(shù)第一。

    這次倒數(shù)第一是他。

    是他！

    溫鈺沉沉吸了口氣，壓住心底的暴躁, 他跟甜甜解釋這次情況特殊, 甜甜肯定能理解吧？

    她能不能同意把賭約順延此下一次小測？

    韓公良興奮的整理了下衣服，他身上穿的是家里能拿的出來的最好的衣服, 雖然不算出彩，但也不算丟人。

    韓公良家里只有自己和母親，他母親為了把他帶大, 渾身傷病，后來韓公良表現(xiàn)出讀書的天賦, 他娘拿不出銀子, 只能咬牙跟族里借。

    可以說，韓公良能進(jìn)學(xué)全靠族里資助，他成為秀才后，他娘做主把他名下的田地讓隔壁村一家大戶掛靠，得來的50兩銀子全部還了族里, 并且每家每戶都提著禮物單獨上門感謝。

    這是第二年，他娘又咬咬牙出20兩銀子, 給族里起了間青磚瓦房當(dāng)學(xué)堂，10兩買糕點送族里走禮…

    族人家里也沒多少銀子，當(dāng)年能出錢借給韓公良，這份情就得記著，不說幫多少大忙，起碼每年走禮都需要送一份上好的糕點。

    韓公良所能支配的只剩下20兩銀子，書籍，筆墨紙硯，以及吃食都需要花費，韓公良并不舍得在衣服上花費多少銀子。

    知縣大人一向大方，當(dāng)年秀才紅榜貼出，縣衙就獎勵了頭三名銀子。官學(xué)小測每次發(fā)獎勵，聽說也是知縣大人首先提出…

    韓公良是苦過來的，明白銀子的重要性。

    韓公良有些不好意思的心想，拿不到第一名，他拿到前三應(yīng)該也能獲得一部分銀子吧？

    韓公良有些緊張的詢問溫鈺：“溫兄，你有提前準(zhǔn)備詩嗎？”

    溫鈺回神，捏了捏額頭：“沒有?！?/br>
    韓公良：“在下昨晚提前準(zhǔn)備了兩首，不知道能不能對上題目?！?/br>
    這倒也沒什么。

    人之常情。

    韓公良：“溫兄，在下有些緊張。”

    溫鈺看他一眼：“靜心?！?/br>
    韓公良羨慕，溫兄雖然愛吃醋了些，但他心態(tài)可真好。

    這個感慨很多人都有。

    教諭在邁進(jìn)莊子前，隨口提醒身后的學(xué)生們：“注意一下儀容?！?/br>
    學(xué)生們紛紛緊張的開始深呼吸，互相讓身旁的同窗幫自己看看，自己有沒有哪里失儀。

    在大家之中，看起來毫不緊張的溫鈺就顯得很突出了。

    同窗們：

    可能這就是有才華的人吧。

    對自己有底氣，遇到什么事都不緊張。

    秋日宴在一個小莊子舉行。

    小莊子屬于知縣大人。

    知縣大人當(dāng)年來到縣城后，便買下這個莊子進(jìn)行改造，在莊子里種滿了菊花。9月底正是菊花開的爛漫之時，站在大門往里看，入眼便是撲面而來的秋菊。

    有句詩叫做“滿園花菊郁金黃”，用在此處十分恰當(dāng)。

    大朵大朵的秋菊開的燦爛，花朵擠擠挨挨，偶爾會有幾朵搶不過自己的同伴，被同伴們擠出來，歪著頭伸向石子小路。

    溫鈺：有空可以帶許甜甜去看菊花。

    菊花叢中，有幾間亭臺樓閣，遠(yuǎn)遠(yuǎn)望去可以看到，那處似乎擺放好了宴席。

    大家跟著帶路的人走到亭子前，這是一片小空地，應(yīng)是專門用來做宴席之處，正中央高出兩屆的臺子上擺放著的席位，應(yīng)是知縣的位置。

    臺下左右兩邊，按照次序擺放著六張長桌。

    除了左右首席，其他長桌前各自擺放著兩個蒲團(tuán)，算起來總共22個席位。

    下人引領(lǐng)著教諭和另一位夫子分坐左右首席，十位學(xué)子坐在教諭下首，坐滿五張長桌。

    大家都反應(yīng)過來，看著對面夫子旁邊空出的十個位置，還有其他人嗎？

    教諭：“應(yīng)是還有十名學(xué)子?！?/br>
    不一定都是一屆的秀才，知縣大人或許想廣撒網(wǎng)。

    教諭猜的沒錯，很快便有下人帶著另外幾個秀才進(jìn)來。

    其中一個教諭有印象，他參加過上一次的鄉(xiāng)試，只是遺憾落榜，這次又過了三年，把握應(yīng)該更大了一些。

    秀才們互相見禮，簡單打個招呼，紛紛入席坐下。

    站在學(xué)子們身后的丫鬟傾身倒茶。

    距離宴席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知縣大人總算姍姍來遲。

    知縣是一個看起來很和氣的中年人：“本官來遲了。”

    學(xué)子們紛紛起身作揖。

    知縣示意大家不用多禮，讓他們趕緊坐下。

    教諭也有官位在身，且家世不差。

    知縣和教諭寒暄過幾句后，看了眼身后的閣樓，閣樓二樓開著窗，似乎有人坐在其間。

    知縣：

    “本官向來不愛那些繁文縟節(jié)，所以本官便直說了，此次邀請諸位來，是為幾個月后的鄉(xiāng)試?！?/br>
    “鄉(xiāng)試在每年三月初二舉行，現(xiàn)在已九月末，除去趕考的時間，諸位只剩最后四個月。”

    “本官希望諸位能抓緊時間學(xué)習(xí)學(xué)問，在鄉(xiāng)試中考出好成績?！?/br>
    “凡中舉者皆有獎。”

    “若有學(xué)子能拿到解元，本官大大有獎?！?/br>
    這最后一句，知縣是看著溫鈺說的。

    本朝秀才參加的鄉(xiāng)試，屬于州級考試，每個州下轄幾個府，府下又有好幾個縣。本縣里的秀才頭名，放到州級考試中可能泯然眾人。

    但即便是這樣，也只有秀才榜首，才有機會和其他縣的榜首爭一爭解元之位。

    本縣的二三名放在州府，可能會排到幾十上百名，他們距離解元的位置太遙遠(yuǎn)了。

    溫鈺是唯一一個有機會爭解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