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子們紛紛作揖：“必盡己所能?！?/br>
    溫鈺同樣躬身：“必盡己所能。”

    知縣滿意頷首。

    一次考試能被記住的只有第一名，在鄉(xiāng)試中也是這樣，所以解元的含金量遠(yuǎn)遠(yuǎn)高于前幾名。

    若他治下能出一個解元，他年底考評必然得優(yōu)，將會在州府那么多個縣中脫穎而出。

    這是他的政績。

    也是教諭的政績。

    知縣說起其他事：“本官得到消息，此次科舉考試將會有一些改變，增加實務(wù)比重，略微增加算學(xué)比重…但改變并不大，諸位不必?fù)?dān)心?！?/br>
    “本官已讓人抄錄了近期邸報，之后會讓諸位帶回去，諸位可略作學(xué)習(xí)?！?/br>
    “……”

    該說的說完，知縣出了一個題目，讓學(xué)子們暢所欲言。

    喧鬧之中，溫鈺略分心兩秒。

    知縣方才的話提醒到他了——鄉(xiāng)試。

    小測只是小測，一次不成還有第二次，距離鄉(xiāng)試還有四個月，他總能找到機會奪回第一名。

    但鄉(xiāng)試只有一次。

    這意味著，若他在鄉(xiāng)試中沒拿到第一名，他將沒有第二次機會。

    即使后來拿到狀元，這三年中，許甜甜也會把目光投向另一個人，崇拜他，在意他…

    溫鈺緩緩坐直身體。

    他接受不了這種可能。

    跟鄉(xiāng)試比起來，小測都顯得不太重要了。

    一切結(jié)束后，知縣大人讓下人給評選出的前三名送上獎勵。

    溫鈺拿到了20兩。

    溫鈺：聘禮加20兩。

    下人把銀兩遞給溫鈺，并跟他道：“溫秀才，大人有請?！?/br>
    溫鈺不動聲色看了眼教諭，教諭捋了捋胡須，朝他點點頭，示意他跟上去。

    是好事。

    知縣在閣樓中等待溫鈺，他轉(zhuǎn)過身：“是否好奇本官為何要請你過來？”

    事情要從幾天前說起，幾天前一位老者來到他們縣，老者是致仕的大儒，致仕前官拜太子太傅。

    這本來是知縣無論如何都接觸不到的人物。

    但老者回鄉(xiāng)途經(jīng)此處，身體受不住長途跋涉，需要修養(yǎng)一段日子。于是知縣幫他引薦了一位賣房子的商人…一開始他其實想邀請老者直接在自己府邸居住。

    可惜老者四兩撥千斤，知縣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成，臨時改了口。

    老者常年教書育人，閑下來深感無聊。

    這次知縣舉辦秋日宴，有一大半原因都因為老者。學(xué)子們在樓下暢所欲言時，老者便坐在閣樓之上。

    知縣是想，如果學(xué)子們表現(xiàn)的好，老者能點撥兩句，對學(xué)子們也大有益處。

    果然，老者給出了兩行筆墨。

    知縣把一張紙遞給溫鈺。

    紙張上寫著寥寥兩行字跡。

    第一句是對溫鈺觀點的點撥，寥寥數(shù)言，鞭辟入里。

    第二句卻是留下了一個題目。

    知縣看著溫鈺，意味深長：“題目完成后，你可親自送上門，請先生指點?！?/br>
    這也是老者的意思。

    但能不能有后續(xù)，就要看他的表現(xiàn)了。

    溫鈺眼神微動，深深作揖。

    溫鈺自詡在同齡人中學(xué)問算得上深厚，但想拿到解元，他也沒有十分把握。

    這是一次機遇。

    溫鈺牢牢把握住了這個機遇。

    他揮筆而就，精心寫了一篇文章，在下午休沐后，便帶著文章上了門。

    老者看完他的文章后，本來緊皺的眉宇漸漸放松，他還以為此人這么快上門是沒用心。

    “……”

    溫鈺出府邸時，帶著老者給他的一本書，《淺談水利》。

    之后一個月，每日早晨，他可帶著昨日的書籍和文章上門。

    教諭得知此事后，立即給溫鈺批準(zhǔn)休沐時間，教諭似隨意道：“太傅回鄉(xiāng)時，所行十輛馬車，除兩輛馬車坐人，其余八輛皆為書籍?！?/br>
    溫鈺堪稱過目不忘。

    但他和一些世家精心培養(yǎng)的子弟比起來，有一個短處——他能看到的書籍太少了。

    很多孤本和珍貴的書籍，他看不到。

    若說教諭之前贈送給他的書籍補全了一部分，此時太傅的出現(xiàn)，便是給了他一個彎道超車的機會。

    教諭希望溫鈺把握住。

    …不是說看不到孤本就絕對拿不到狀元，腦子聰慧，不需要看書也能想到答案，但拓寬知識面可以讓這條路變得更容易。

    溫鈺悄悄頷首。

    他會。

    溫鈺回到河上村，看到許家院落，才把思緒從書籍中拔出來，后知后覺想到一個問題。

    顯而易見，接下來一個月他需要拼盡全力，這也意味著，下次官學(xué)的小測他仍舊不能參加。

    他或許要拿到連續(xù)兩次倒數(shù)第一。

    溫鈺走向許家的腳步霎時頓住。

    連續(xù)兩次！

    完了！

    “言昭哥？！”

    許甜甜的聲音帶著驚喜。

    溫鈺：“…嗯，這么巧？”

    許甜甜從家里跑出來，眼睛亮亮的：“不巧，你今天休沐，我在等你?！?/br>
    許甜甜不知他在想什么，手背在身后，問起溫鈺不想回答的問題：“言昭哥，你們小測是不是考完了？”

    “你考的怎么樣？”

    許甜甜仰著臉，目光落在溫鈺臉頰上。

    溫鈺想象中，這時候他應(yīng)該語氣從容的告訴許甜甜，他拿回了第一名，許甜甜會崇拜而仰慕的看著他。

    實際上…

    溫鈺挪開目光：“出了點意外。”

    許甜甜：？

    許甜甜：“所以你考了第幾呀？”

    溫鈺委實不想用倒數(shù)第一來形容自己的成績，他若無其事道：“知縣舉辦秋日宴，我和幾位同窗去參加秋日宴，所以缺席了此次小測?！?/br>
    哦，缺席。

    許甜甜理解。

    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于是道：“那下次吧，下次小測咱們再賭?！?/br>
    最多她晚一個月和榜首聯(lián)系嘛。

    溫鈺抿唇：“下次小測也不行?！?/br>
    溫鈺委婉：“…下個月我也有事?！?/br>
    許甜甜：？？？

    一次是意外事故，兩次還是意外事故？

    許甜甜額頭冒出三個問號，欲言又止的看著溫鈺：“要不我們不賭了吧？”

    溫鈺看出她為什么說不賭了，臉色微黑：“我不是找借口，真的是湊巧有事。”

    “若無意外，之后的小測我會參加?！?/br>
    若無意外——

    許甜甜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唉?！?/br>
    她其實理解他。

    第一名那么厲害！

    想拿到肯定很不容易！

    官學(xué)十二月底休年假，不進行小測。

    所以年前算上這次，總共剩下三次小測，溫鈺有兩次不參加，若是11月這次也出了意外…

    溫鈺就可以推到年后了。

    許甜甜眼神靈動而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