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窗寒(一)
彩云又湊近了一些:“那……今夜,你有沒有遇見什么人???” 瑤華望著她那雙撲閃撲閃的眼睛,一時語塞:“我……” 她眼前浮現(xiàn)出那只扳住她下頷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以及那只手的主人的朦朧樣子。 似乎連回憶起來,臉上都如火燒過,那般真實的觸感,還停留在她臉頰。 嘴唇動了一動:“我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一個人。”瑤華頓了頓,還沒說,彩云急著追問:“是誰?是不是謝大人?” 瑤華又一頓,把剛要說的話都咽了下去,只順著她問:“哪個謝大人?” 彩云一副看鄉(xiāng)巴佬的樣子看她:“那還能是誰?謝家的大公子,謝玉山呀?!?/br> 瑤華抿緊嘴唇,臉色微不可察地發(fā)白,垂眼搖頭:“……應(yīng)該不是吧。你……你問謝大人做什么?” 彩云笑得跟做賊一樣:“喂,你難道不想見見謝大人的模樣么?我雖然對朝廷的事情一點兒都不知道,卻也聽說謝大公子,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瑤華眼里一暗。她不欲多言,加上身子疲憊,只打了個哈欠說:“彩云,我見到那人模樣有五六十歲,大抵不是他?!彼鸵绿上?,翻過身,結(jié)束這段話題。 彩云略有失望。 吹了燈,很快瑤華就聽到彩云均勻的呼吸聲。她自己心事太重,始終睡不著,睜著眼睛,望著窗外的天光。 謝玉山……那些記憶隨著這個名字一并涌上心頭,夜闌人靜,所有過往,歷歷如昨日,她自然而然就想起,紅萼的死與這個名字的主人,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 冷宮之中,那個碧裙宮女說,紅萼去求見散騎常侍謝大人,卻被謝大人送去慎刑司,……才至于被杖殺了。 瑤華忽然覺得喉間腥咸,血氣翻涌,心底一陣一陣的發(fā)疼。 彩云聽到有低低的嗚咽的聲音,從夢中悠悠醒過來,翻了個身,注意到了瑤華被褥聳動著,連忙又點上蠟燭,搖了搖她:“玉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著急地問,瑤華卻不答,慢吞吞從被褥里探出頭來,一雙烏黑的眼睛濕漉漉望她:“彩云。……”她無法向她開口說出往事,一切如鯁在喉。 彩云道:“你是不是想家啦?” 瑤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管望著她,眼底茫然得緊,彩云又靠近了些,摟她的胳膊,好依偎在一起,拍拍她:“你若是不想做這個差事,明兒個我陪你一道去見江嬤嬤!換一個差事!” 她抬起手揩了揩瑤華眼下的淚痕,安撫了她一陣,瑤華卻忽然問她:“我們幾時才能出宮?” 彩云倒稀奇說:“咦?你怎么想起出宮……前幾日你還說要在宮里搏一個前程?!?/br> 瑤華嘴角掀起苦澀的笑意,斂下蛾眉,只道:“我又想了想,深宮萬分兇險,便似今夜的境況,往后更不知幾何。別說你我這命如蜉蝣的人物,縱然是高位——高樓傾塌,也只是轉(zhuǎn)瞬的事罷了?!?/br> 彩云嘀咕你今夜怎么變了許多,往??刹粣壅f什么大道理的。但還是說:“得二十五歲才能出宮呢。你我這個年紀(jì),尚要等個十年八年的?!?/br> 瑤華一僵,烏黑的眼睛里映著飄搖燭火,怔怔道:“十年?……”不,她等不及了。 她要去找紅萼的遺骸,要去安葬紅萼——還要離開此間,完成紅萼未竟的心愿。她要去漠北江南,去滇南海北。她要去替紅萼看一看大好河山。 她低低重復(fù):“無法提前離開么?” 彩云道:“大抵是沒有了的吧。除非……” 作者有話說: 小北:無法提前離開,除非v我豬豬 瑤寶:……! 神秘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