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妻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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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只怕我家門第太低,難能相配了?!?/br> “陳家祖上有太傅立身,現(xiàn)今又出了探花郎,哪里不堪相配了?!苯钃u搖首,“咱們別管了,姻緣自有天注定,走吧,你不是要帶我玩嗎?” 姜予沒再提這個話題,轉(zhuǎn)身離開了,倒是陳清允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佳人才子一對如壁的身影,半晌才低垂了首,隨著她的腳步離開。 小世子拉著姜予的袖子委委屈屈的不肯走,于是姜予便把他帶上了。 一路風(fēng)景秀麗,乘著小船在一片高聳的荷葉中。姜予附身手指華過河面,便有紅鯉從她手底劃過,她驚的直起身子,似乎又覺得好玩,便又彎下身去都弄魚兒,小世子也湊過來,兩人玩的不亦樂乎。 但一路上,陳清允都靜靜的坐著,不發(fā)一言。 姜予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走過去坐在了她身側(cè),“可是有什么心事?” 陳清允回過神,很快搖首道:“沒什么?!?/br> 姜予看了她一會,眼看著快要靠岸,便吩咐道:“讓船停會兒?!?/br> 荷葉浮動,不見一葉之余微露的船尖。 姜予坐在了她身側(cè),“若是有些話憋在心里,會把自己憋壞,你看,你把話說出來,等我們出了這片池塘,煩惱就會沉底啦。” 陳清允無奈的笑,“你也怪會安慰人的。” 姜予朝她笑笑。 “其實(shí)也沒什么,不過是我無病呻吟罷了?!标惽逶蕠@了口氣,側(cè)首用手去撥弄荷葉,“適才瞧她們肆意玩鬧,互生情愫時,總想起我先前一鳴驚人,在京中出盡風(fēng)頭的往事。” 她仿佛陷入沉思,唇角竟有些笑意,“那時候我一首詩,可是能送到官家面前的,連我哥哥都要比我弱一成,都要看我臉色行事,人人都說我陳家這代必要光耀門楣,可是我如今…….” 她自嘲的笑笑,“我已經(jīng)十七了,門前卻是一片落雪,是不是令人唏噓?!?/br> 當(dāng)初梅園的事傳的人盡皆知,就算定王沒有對她做什么,可女兒家的名聲已經(jīng)傳了出去。 姜予并沒有插嘴,而是靜靜的聽著。 “我并不看重這些,我陳清允素有才名,若與我相伴之人因此厭惡我,也叫我惡心?!彼鋈晦D(zhuǎn)過頭,堅定的看著姜予,“我呢,準(zhǔn)備進(jìn)宮,做女官?!?/br> “那些趨炎附勢的,見風(fēng)使舵的,都不配讓我瞧一眼,自我做決定時,心中便再無私情了,可是今日…….”她忽然垂下眼,好似落寞,“今日我瞧他們,總覺得我這一生好似沒有那般,那么縱逸,有歡悅的人,有春日的風(fēng)采?!?/br> 她沒有再說話,姜予開了口,“我這半生都沒有什么選擇?!?/br> 她看著她,笑笑,“可是我依舊享受春日啊,你看這荷塘,看遠(yuǎn)處的山峰,哪里不是春呢?” 陳清允征了征。 姜予道:“人各不同啊清允,走好自己的路,莫看他人,若說遺憾,那我怕不是要怨恨度日了。若只看得見自己的心,那便無處不逢春。” “我明白?!标惽逶蕼\笑,“只是發(fā)發(fā)牢sao?!敝笥值溃骸扒浦w慕而已,你難道不羨慕嗎?” 姜予許久都沒答話,很久之后才答,“從來沒有感受過,自然羨慕?!?/br> 她以前只待在那個很小的府邸里,沒有父母的孩子不會有任何人照顧,她看不見外邊,只能瞧見墻頭爬進(jìn)的迎春花。 她也聽過那些高雅的讓她聽不懂的詩書文言,見過小大夫翻墻給二姐送點(diǎn)心,更看過三jiejie出嫁時那含著喜悅的眼睛,若說不羨慕,那太假。 只是她從來沒有選擇,沒有資格,久而久之就忘記了,不屬于她的東西太多,她沒必要去在意。 她搖首將思緒散去,又露出笑容。 “我們走吧,出來玩自然要開心些才是。” 船行漸遠(yuǎn),荷葉后,一葉輕舟中的人緩慢的睜開了眼。 小廝壓低聲音道:“二公子,你醒了?” 正巧他們在這休息,誰知正巧碰到了少夫人的船只,兩人正談心,這實(shí)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男子坐起,望著遠(yuǎn)離的船只,眼睫落了細(xì)光。 * 才到岸上,卻沒見到小世子的人,適才停船后春覺便耐不住小世子的催促,先一步上了岸,此刻岸上卻只有一位剃度的僧人。 姜予覺得不太對勁。 那位僧人徐徐走來,他低垂著頭,只能看見他耳后的一道傷疤,猙獰的劃至后腦。 他一只手豎在臉前,“施主渡舟至此,前人喚我引領(lǐng)施主向佛廟?!?/br> 姜予皺眉,問了句,“前人?” 僧人答,“是一位女施主和一位小公子。”說完另一只手做著引領(lǐng)的手勢,“施主這邊請?!?/br> 姜予朝四周看了幾眼,確實(shí)沒有見到商擇和春覺的身影,她抿了抿唇,問,“她們?nèi)ツ牧耍俊?/br> 僧人答,“在廟中,小公子哭鬧要先去,那位姑娘便喚我在此等候夫人您?!?/br> 陳清允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小世子確實(shí)是調(diào)皮的性子,怕是要鬧著去玩,這才沒留下等她們。 姜予卻有些遲疑,雖然這處廟宇前些日子王家?guī)讉€姑娘來求過平安,沒出什么差錯。 她緩慢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才和陳清允一同跟隨那僧人往前走。 小道上,姜予問了句,“這位小師傅,不知貴寺求什么最靈?” 那僧人凝息片刻,之后笑道:“心誠則靈。” 姜予又問,“那貴寺可有姻緣樹,我想求姻緣?!?/br> 僧人臉上的神情凝滯一瞬,“夫人說笑了,即是已有婚配,又怎么能再求姻緣。” 姜予又道:“我只問有沒有?!?/br> “自然是有?!?/br> “那貴寺可有法壇,我想給我父母祭祀,坐場法事。” 僧人的表情愈發(fā)奇怪,但只一瞬,他便回答,“夫人孝心,自然能夠?!?/br> “小師傅,做一場法事要多少銀兩?” 僧人答道:“這需得問過我寺住持?!?/br> 姜予忽然停下了腳步,陳清允被她一把拉住了手腕,正疑惑間,就被她帶著向后退了幾步。 僧人發(fā)覺他們的動靜,轉(zhuǎn)過頭來看他們,發(fā)覺她們已經(jīng)退到了很遠(yuǎn)的距離,他那張慈悲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笑意。 姜予看著他,搖了搖頭道:“深山寺祭祖只收善捐,不供長生牌,也不求姻緣。” 陳清允聽罷狠狠皺眉,什么意思?難道是這僧人騙她們?為什么? 這里遠(yuǎn)離上京,怎么會有人在這招搖行騙。 僧人道:“少夫人,既然知道是我誆人,為何不逃呢?!?/br> 姜予冷冷開口,“我的婢女在哪?” 僧人笑了起來,笑的彎下了腰,之后又直起腰來,聳肩道:“自然是一下船,就被我們主子給扣下了,不過你放心少夫人,很快你就能和他們團(tuán)聚了?!?/br> 說罷他向前走了幾步,陳清允走到她面前,警惕的盯著僧人。 僧人真就站在原地不動了,他轉(zhuǎn)身指著不遠(yuǎn)山嶺處的瓦舍。 “施主,你看那邊是什么?” 一棟略顯破落的驛站在山丘之間,隔著山河占著朝廷的旗幟,牌匾上赫然寫著幾個字。 陳清允瞳孔微縮。 “是官驛!” 四周鎧甲精鐵碰撞出冷聲,將她們圍堵的無處可逃。 陳清允直覺姜予握著她的手,陡然繃緊。 * 年后,定王被流放的日子早就過去了,所以等姜予見到定王那張令人作嘔的臉時,她內(nèi)心有一瞬間的震驚。 而陳清允更是破口大罵。 然后定王一巴掌甩了上去,“小賤人,也不看看現(xiàn)在在誰手里,還敢罵本王。” 陳清允臉側(cè)瞬間一道泛紅的巴掌印。兩人的一雙手都被綁在柱子后,跪坐在地上。 定王臉色白的像是死人,他唇色發(fā)黑,衣袍空空,看上去像是地獄爬上的惡鬼。 他瘦的可怕,幾乎能在臉上看到高突的顴骨。 “怎么?以為把本王陰了就高枕無憂了?”定汪掐著她的下巴,獰笑道:“本王是官家胞弟,你陳氏算什么,朝廷養(yǎng)你們這群狗就感恩戴德吧,居然還敢反咬。瞧著,本王就是把你jian了又怎么樣,你陳氏連個屁都不敢放?!?/br> “判流放,如何?本王現(xiàn)在還是在這里,誰又敢動我?!彼念^上的疤痕將他整張臉都襯的極為陰森,壓下的陰影下是一張憎恨艷麗的臉,“你爹那個瘋狗酸儒,他以為他占著理便能為所欲為,這天下,可是姓商,本王就是往地下吐口唾沫,也比你們這群賤民身上的血高貴?!?/br> “你以為本王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陳清允指尖陷入掌心,她氣的渾身發(fā)抖,怎么都想不到會陷入這種境遇。 眼前這個人,又令她恨之入骨。 “別以為躲在暗處我便能忘了你,侯府少夫人?!彼缟甙愕哪抗庖葡蛞慌裕畔铝硕糁脐惽逶实氖?,“當(dāng)時拿花瓶本王的,是你吧?” 姜予的心臟停了一拍,她抿起的唇發(fā)白。 定王身邊有禁衛(wèi),她尚且不知小世子和春覺的去向,并不能輕舉妄動。 “你們還真是姐妹情深?!倍ㄍ跣ζ饋?,“太子向本王說的時候本王還不信,心想你這么個賤女也敢對本王動手,如今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死?!?/br> “瞧陳家對你的殷勤,你樂壞了吧。” 兩人被困住了手腳,沒有任何反抗的手段。姜予垂眸略過他這些話,道:“定王殿下大費(fèi)周章請我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么?” “哈?!倍ㄍ跣α艘宦?。他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兩人面前,“是啊,少夫人,你倒是警覺,本王來此確實(shí)不只是為了你們兩個?!?/br> “但是如今你們已經(jīng)落到本王手上,那便沒有不享用的道理了。” 姜予緩了口氣,問道:“小世子去那了?” “那小兔崽子,當(dāng)然是殺了啊?!倍ㄍ跣ξ溃骸耙坏兑坏肚兄粤恕!?/br> “殺害皇室血脈,重臣妻女,殿下真的一點(diǎn)都不在意嗎?”姜予看著他,心跳的很快,但她卻極力克制住自己的神情,讓自己看上去很平靜,“若是護(hù)佑殿下之人得知您做了這些,恐怕也會有麻煩吧?” 姜予全副心神都在定王身上,她看到他的神情閃過一絲虛浮,心下好似抓住了一根稻草,她接著道:“殿下固然是天潢貴胄,受官家垂青,可是您也見識過朝堂里的局勢,尚要在避鋒芒,我想,殿下也是明智之人,應(yīng)當(dāng)不會對小世子下手?!?/br> 她言語恭敬,令定王有絲愉悅,不過他還是道:“哈,本王為何不能殺他,本王想殺誰便殺誰。” 姜予低了低頭,心里松了口氣,看來兩人應(yīng)當(dāng)還是安全的,而且看定王的反應(yīng),他確實(shí)是在顧及什么,暫時沒有動手的打算,只要沒有死亡的威脅,那別的再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