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敵國郡主后 第100節(jié)
柳恪行應(yīng)聲領(lǐng)命,聽皇帝繼續(xù)吩咐其他事宜,連連應(yīng)諾。正在他一邊低頭領(lǐng)命一邊在心里牢牢默記時,突然聽見御座上皇帝的聲音短暫一頓。 “?” 柳恪行疑惑,頭還沒抬起來,桓悅已經(jīng)繼續(xù)說了下去。他只得再低下頭,心里默默猜測。 實際上只要他抬起頭就能發(fā)現(xiàn),御座之側(cè)屏風(fēng)后面,永樂郡主的座位已經(jīng)空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六千字,晚點還有一章,不用等,我相信今晚這一章沒什么好鎖的。 然后就是上一章可能顯得中間有點不連貫,不用懷疑確實是的,因為上一章被鎖了,我一上午都在絞盡腦汁修改,最后刪了幾段,不過不影響情節(jié)閱讀,以后找時間修一下。 第113章 ...... 明湘先一步出了正殿。 她沒有離開文德殿, 而是轉(zhuǎn)到側(cè)殿中坐下,問琳瑯:“昨日我吩咐梅醞的事,她辦了嗎?” 琳瑯走到明湘身后, 給她按著肩膀, 說:“郡主放心,今天一早宮門剛開,梅醞就出宮了,奴婢去拿妝匣子那時, 她已經(jīng)回來了。” 明湘頷首:“這樁事最終還要著落在白部,前前后后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到了該動用的時候了。” 宮人正好奉上茶點,明湘說了幾句話,嗓子又啞了, 連忙端起茶來喝了兩口, 接著道:“讓梅醞再跑一趟?!?/br> 她聲音一頓, 琳瑯立刻附耳過來,明湘低聲說了幾句, 琳瑯點頭記下:“郡主放心?!?/br> “等梅醞再回來,讓她直接來福寧殿找我復(fù)命,我還有些事交代她?!?/br> 琳瑯聞言一怔:“郡主今日不回凝和殿?” 明湘偏頭看她, 語氣揶揄:“你覺得衡思會愿意讓我回去嗎?” 琳瑯一噎。 她低頭時看見明湘領(lǐng)口處露出一點淺淡紅痕, 面頰微紅,見明湘說了兩句話,聲音又有些啞, 不得不繼續(xù)端起茶盞, 忍不住小聲大逆不道地抱怨:“皇上真是……” 明湘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笑道:“這次是我理虧在先?!?/br> 她那時之所以敢冒著風(fēng)險往五軍都督府里繼續(xù)塞人,正是因為知道即使此事暴露,桓悅也會選擇包容她,還隱隱有一點試探桓悅底線的意思。 “福寧殿的床還挺大,睡起來果然更舒服。”明湘沉吟道,“凝和殿也該重新打一張大些的床?!?/br> 琳瑯:“……奴婢去尚服局請他們打一張?” “還是算了?!泵飨孢z憾放棄了這個想法,“突然打一張新的床,傳出去不一定會有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br> 琳瑯欲言又止,很想說六尚局什么奇怪的要求沒見過,打一張新的床并不會引起風(fēng)言風(fēng)語,郡主你是不是有點此地?zé)o銀……但是作為永樂郡主身邊最受重用知情識趣的侍女,她還是明智地選擇了住口。 明湘把話題拉回正途:“就是你和梅醞要受累了。” “哪里就算累了?!绷宅樏蜃煲恍?,“郡主體貼,奴婢們并不累——不過郡主若是心疼奴婢,不妨再給奴婢找個幫手,旁的也就罷了,府中的事還是要郡主親自指派人。” 琳瑯一說,明湘立刻想起回了章家的章懷璧,她頗有些為難地蹙眉:“本來想把章懷璧指給你幫忙,誰知道她看著穩(wěn)重,心性居然還沒定下來?!?/br> 琳瑯早從鸞儀衛(wèi)那里聽說了章懷璧的雄心壯志,笑道:“不怪章姑娘想去鸞儀衛(wèi),鸞儀衛(wèi)那里除了出入不得自由以外,其實做些文職很有意思?!?/br> “你是聽李德音說的吧?!泵飨媸?,“這個奏錄丞總算沒任命錯,去年她到我面前奏事時,經(jīng)手的一切文字筆錄都能倒背如流,不枉當(dāng)初風(fēng)曲花了大力氣說動她的家里人?!?/br> 琳瑯笑道:“奴婢和李奏錄丞打過幾次交道,李奏錄丞確實是一心撲在奏錄司里,進來之后兩年沒回家了,年下都窩在北司看案卷?!?/br> 沒有上官會不喜歡李德音這樣的下屬,明湘眼底含笑,搖頭道:“今年戰(zhàn)事一起,怕是北司絕大部分人又回不了家了,還是要厚賜其家眷?!?/br> 琳瑯笑著作了個揖:“奴婢替他們謝過郡主了,等回去奴婢就先幫郡主把話放出去,郡主可別忘記?!?/br> 明湘眼梢一揚,斜斜瞟她:“我親口許出去的承諾,難道還有作廢的時候?” 一句話說完,不知道為什么,明湘突然淺淺頓住,神色一僵。 琳瑯沒留意明湘的神色變幻,笑道:“是是是,郡主一言九鼎,郡主說話從來都作數(shù),那郡主今年年下厚賜的時候,也帶上奴婢一個?!?/br> 她是從明湘年幼時侍奉在明湘身邊的近人,論起親近不下于和明湘一同長大的梅醞,明湘從來不虧待身邊人,琳瑯的身家自然豐厚。她說這話其實只是湊個趣,并非當(dāng)真索要什么。 明湘回過神來:“那我把園子里養(yǎng)著的一對猞猁賜給你。” 琳瑯驚叫一聲,跺腳嗔道:“郡主!” 琳瑯平日里看上去穩(wěn)重,實際上最怕這種尖牙利爪的動物。 明湘笑了片刻,又問:“對了,太后那邊到底是為的什么,你打聽出來沒有?” 太后在慈寧宮不情不愿地設(shè)了一次家宴,還要親自去主持鎮(zhèn)國公府遷移靈牌一事,能讓她突然放下身段,說的好聽點是禮下于人必有所求,說的難聽點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明湘很好奇黃鼠狼打著什么主意。 “奴婢忘記說了?!绷宅樢慌哪X門,她低聲對明湘耳語,“聽慈寧宮宮人說,太后昨晚和大長公主又吵起來了,大長公主氣的哭了,今早宮門一開,立刻帶著柏小公子出宮去了?!?/br> 琳瑯停了一下,接著道:“據(jù)慈寧宮宮人探聽,似乎是為了太后尊號。” “尊號?”明湘怔了怔,旋即失笑,“她居然還想要尊號?” 明湘大搖其頭,一時竟然語塞,不知如何評價太后。 當(dāng)日皇帝準備在鎮(zhèn)國公府修繕完畢時為昭賢皇后和太后一并上尊號,既是為了給柳氏一門尊榮,也多半存了點和太后緩和關(guān)系的意思——太后雖然不能給桓悅帶來太多麻煩,但太后長久在慈寧宮中閉門不出,后宮中又沒有皇后妃嬪,許多原本該后宮之主出面的事都無人做主。 然而太后當(dāng)時還沉浸在侄子死了的哀傷中,對桓悅和明湘滿心怨懟。桓悅不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給人機會的性格,當(dāng)即遂了太后所愿,只為已經(jīng)故去的昭賢柳皇后上了尊號,把太后這個活著的先帝正妻晾在了一邊。 這種做法說起來不大妥當(dāng),但桓悅和宗室柱石鄭王等人早已經(jīng)心照不宣達成了默契。宗室不出面說話,朝臣們也不會跳出來非要為太后額外爭取一份榮光,甚至有的人還對此很高興——此處特指戶部尚書王知王老大人——死人的尊號比活人好上多了,活人加尊號,還要再撥一大筆銀錢辦一場典禮,死人加尊號只要一道圣旨。 于是太后至今仍然光禿禿的沒有尊號,在佛堂的時候她沒辦法沖出來質(zhì)問桓悅,從佛堂出來之后閑下來,大概又想起自己低了柳皇后一頭,開始琢磨著把尊號要到手。 明湘想想太后昨晚家宴上留下大長公主現(xiàn)行退席的舉動,深感無言。她按了按眉心:“算了,不管她,大長公主沒說,我們就當(dāng)不知道好了?!?/br> . 與此同時,南齊皇宮。 陸蘭之在內(nèi)侍的引路下穿過重重宮道,跨進了象征著南齊最高皇權(quán)的殿堂之中。 他俯身行大禮跪拜:“臣陸蘭之拜見皇上。” 殿上傳來皇帝的聲音:“陸卿快起身。” 陸蘭之聽見皇帝這略顯氣虛的聲音,心中咯噔一聲。 皇帝問:“傷勢如何?” 陸蘭之恭敬回稟:“謝皇上關(guān)懷,臣的傷已經(jīng)好了大半?!?/br> 皇帝再問:“差事如何?” 陸蘭之起身抬首,目光自然而飽含激動地望向御座上的皇帝:“臣幸不辱命!” 皇帝撫掌叫好,而陸蘭之借此機會,已經(jīng)看清了皇帝的面色,當(dāng)即眉頭一跳——比起他離京之前,皇帝的身體似乎又差了許多,不但聲音中隱有后繼乏力之象,連面色也較從前消瘦蒼白。 他心下一跳,眼中卻已經(jīng)蘊起了點點淚光,聲音哽咽道:“皇上,臣此去日久,途中屢屢遇險,幾乎以為沒有機會再次得見天顏了!” 皇帝果然更加感動,親自從殿上走下來,握住陸蘭之的手,要聽他細細講述這一路上的艱辛不易。 南朝氣候較北方更熱,正值炎炎夏日,皇帝的手掌卻只能稱得上溫涼。陸蘭之不動聲色地做出恭敬神態(tài),口中徐徐講述這一路所見所聞,心中卻嘆了口氣。 ——皇帝的身體果然更差了。 他的目光極其自然地落在皇帝面上,眼中滿含著真摯的崇敬,心底卻滿是冰冷理智的盤算。 南朝數(shù)代先祖均年壽不永,皇帝如今只算得中年,他離開大半載,身體便明顯衰敗下去,這樣虛弱的體魄,又能指望他活上多少年月呢? 陸蘭之在心里大逆不道地想:大齊歷代皇權(quán)旁落,世家反居皇帝之上不是沒有道理的——對皇帝忠心耿耿有什么用?他又活不長,一朝天子一朝臣,好處還沒撈到手,皇帝一死先被清算了總賬。 就像他父親那樣。 不對,他父親甚至還沒活過莊宗皇帝。莊宗還沒死,他父親就被莊宗下旨誅殺了。 陸蘭之突然有點想笑,但此刻笑出來無疑不大合時宜。于是他繼續(xù)滿眼真摯地對皇帝道:“……雖險些暴露身份,但臣奉圣命北上,有皇上的真龍氣運庇佑,總算化險為夷,得以逃出生天——這都是托庇于皇上!” 這番真誠的、自然的話說完,作嘔的想法壓過了笑意,陸蘭之總算能把唇角抹平,避免突然笑出來了。 他在心底默默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鼓了鼓掌,繼續(xù)朝哈哈大笑的皇帝投去真摯的目光。 第114章 陸蘭之 從皇帝面前叩首告退, 陸蘭之退出了殿門。 他在殿前的廣場上駐足,仰頭時望見頭頂如洗的碧空上振翅飛過的白鴿。 或許是因為陽光太過炙熱,陸蘭之微微瞇起了眼。 不遠處響起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動人卻突兀, 這是不該出現(xiàn)在立政殿外的聲音。陸蘭之回首,只見大批宮人自游廊上疾步而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個黃裙少女,鵝黃色的宮裙裙幅寬大曳地而來。 她雙手拎著裙擺, 一邊笑一邊跑過長長的宮道,身后宮人疾步追著:“公主慢點,公主當(dāng)心腳下?!?/br> “那是酈水公主。”給陸蘭之引路的內(nèi)侍低聲道,“陸大人,咱們走吧?!?/br> 陸蘭之從酈水公主身上收回目光點點頭,示意內(nèi)侍前面領(lǐng)路。 然而還沒等他們走出幾步, 身后酈水公主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等等, 站??!” 這方空曠的廣場上除了陸蘭之以外只剩立政殿的內(nèi)侍, 陸蘭之在心底迅速做出判斷,確定酈水公主是在叫自己, 駐足轉(zhuǎn)頭:“公主殿下?!?/br> 酈水公主在不遠處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地望向陸蘭之,在看清他的容貌時目光又迅速暗淡下去, 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敢問這位大人官居何職?” 陸蘭之微微抬眼, 目光在酈水公主面上一掠而過。 這位以驕奢yin逸聞名的公主殿下已經(jīng)不是少女的年紀了,然而精心的保養(yǎng)和皇帝太后的百般寵愛,使她看起來儼然還是少女。不僅是毫無瑕疵的容貌, 還有周身那無憂無慮的天真氣質(zhì)。 他低頭回話:“臣蒙圣上恩典, 忝居從二品采蓮司正使位。” 采蓮司的名頭在南齊可謂人人聞之色變, 酈水公主卻絲毫不顯驚容。她歡快地雙手一合:“我聽過你,你是去年年末皇兄拔擢的人是不是?” 陸蘭之:“回公主,正是?!?/br> 酈水公主看他的眼神柔和了些:“我之前怎么沒見過你,你出去辦差了?” 陸蘭之此次北上屬于機密行動,不確定能否對酈水公主透露,于是只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