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r小姐頭痛欲裂。

    理論上，這個精神病窮成這樣全是她自己發(fā)瘋的鍋；

    但真的太慘了，看著一只外表年輕乖巧的小姑娘套著大垃圾袋跑來上班，套著大垃圾袋在辦公樓里走來走去，晚上就縮進垃圾袋，躺大街上睡。

    ……腦子不好的精神病人在人類的國度里還能穿著病號服吃三菜一湯呢，怎么亡靈的世界里，精神病人混得這么慘。

    “這樣吧。待會兒下班你等一下，我?guī)闳ノ乙鹿窭?，給你翻幾件衣服穿?！?/br>
    垃圾袋窸窸窣窣響了一陣，m小姐探出腦袋。

    “你的衣柜？”她好奇地說，“據(jù)說有各種各樣的小裙子、全系統(tǒng)世界最宏大的衣柜？”

    “當(dāng)然。所以你隨便去翻吧，幾條裙子罷了，我還是能送得起的?！鸫a別再穿著垃圾袋來上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維修部迫害你！”

    -10-

    ——于是，當(dāng)晚，m小姐興高采烈地沖進了r小姐堡壘般輝煌的衣柜。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r小姐的衣櫥“曾”包羅萬象，應(yīng)有盡有……“曾”。

    那一晚，m小姐抓壞了她整整三十條、絕版的真絲裙子。

    -11-

    “……我不是故意的。就，稍稍，扯了一下……我沒見過那種裙子，感覺好好玩……就扯了一丟丟，一丟丟。嘻嘻。意外。”

    沒有人信這個精神病。

    她絕對是故意的。

    -12-

    這件事的結(jié)局是r小姐呆在自己的衣柜里自閉了三天，m小姐不再找她搭話，自己游蕩在大街上睡了三個月垃圾袋，直到主系統(tǒng)實在看不下去、去跟后勤部的分系統(tǒng)哭了好幾天——

    “嗚嗚嗚嗚你知道嗎她腦子不好啊”“她威脅說再這樣就搬進中樞控制室跟我住”“嗚嗚嗚嗚我不要啊我不要”——

    后勤部的主管機器人煩不勝煩，重新開放了m小姐被抵押的宿舍。

    ……這么說，好像結(jié)果是m小姐是比較慘哦。畢竟實打?qū)嵏C在垃圾袋里睡了三個月。

    但r小姐已經(jīng)學(xué)會不被表象欺騙了——那三十件真絲裙子碎成條的尸體依舊會出現(xiàn)在她夢里發(fā)出嚶嚶嚶的悲泣——而且她慘是因為她總迫害其他人啊！從一開始不要迫害不要犯病就不會這么慘了！

    -13-

    r小姐能重新開始和m小姐正常交流——指不會看到她就眼淚水橫飛、想起自己逝去的小裙裙——時，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天使入職當(dāng)天，來到她這個主管里走手續(xù)，聽到他要入駐恐怖維修部，r小姐一時不忍心，勸他早日跳槽。

    結(jié)果勸著勸著，在天使關(guān)心又治愈的注視下，就變成了哭訴自己那三十條的絕版真絲小裙子。

    哭得哇哇的。

    仿佛哭喪。

    天使想了想，非常真誠地對她說，對不起，說我未來的上司給前輩您添麻煩了。

    然后他花了半小時，給她定位了那些絕版小裙子曾發(fā)售過的不同世界、不同時間點，還定位到了更多更多絕版小裙子的購買地。

    -14-

    r小姐：“……天使！天使啊嗚嗚……你做什么想不開去恐怖維修部……”

    p先生：“哈哈。您不急著去搶購裙子嗎？手續(xù)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走完，您去吧?！?/br>
    “天使！天使！*泣不成聲*天使，天使我愛你……”

    “謝謝。前輩您是個好人?！?/br>
    ……于是r小姐激動地跑走了，心里只有失而復(fù)得的小裙子們，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名新人用天使微笑光速發(fā)出的好人卡。

    是連一句表達(dá)激動心情的嘴瓢式感謝都會光速拒絕的天使。

    ——這點異常從未被任何人察覺，盡管p先生似乎從未做過任何掩飾。

    -15-

    從那以后，m惹禍天使賠償，m發(fā)瘋天使處理，m又搞出了一堆投訴天使就默默加班，最后一個離開時還會跟她發(fā)消息，用詢問上級領(lǐng)導(dǎo)的尊敬語氣詢問她是否要關(guān)燈關(guān)窗調(diào)試系統(tǒng)……

    天使。

    拯救了她的衣柜，拯救了她的工作，拯救了她的生命——天使?。?！

    所以，天使入職的日子一定要推廣成紀(jì)念日，天使的五十周年祭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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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馬上！立刻！——拿出維修部的魄力來，你們這些只知道上班摸魚的咸魚干！”

    一定要，拿出她前所未有的干勁，辦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派對！

    指揮著忙忙碌碌布置會場的部下，反復(fù)確認(rèn)著各方面的安排，r小姐此時踩在地面上的高跟鞋，幾乎都快著了火。

    她平時不是這個工作作風(fēng)，但天使的周年祭能是平時嗎？

    “再懶懶散散下去，我就在天使的五十周年祭血祭了你們啊？！”

    不遠(yuǎn)處，正慢吞吞折疊著彩色紙花的x小姐，舉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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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主管啊，不好意思。這邊有一個懶懶散散的家伙。躺在宴會廳最大的長沙發(fā)上，蓋在一本標(biāo)題超級奇怪的小說下偷懶，已經(jīng)一小時了?！?/br>
    r立刻扭頭火焰般沖過去：“什么——讓我看看是哪個混蛋敢——”

    超級厚的小說動了動，《離婚前夜，我背著鐵鏟把他埋進深山老林，愛情何去何從》的超長標(biāo)題滑到一邊，露出睡亂的黑色長發(fā)，與黑漆漆的眼睛。

    “……好困……你們找我嗎？r？x？”

    r小姐：“……您睡您的。”

    x小姐：“您您您睡您的！”

    -18-

    怎么回事?。?/br>
    這家伙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臉上蓋著的這本書怎么看怎么不詳好吧！

    不要以為什么事情在末尾加一句“何去何從”就能用文藝掩蓋了！再怎么何去何從也掩蓋不了你背著鐵鏟把他埋進深山的事實??！

    ……話說為什么啊，為什么離婚前夜會發(fā)生這種事，這絕對肯定是兇案吧！何去何從的不是愛情是冤情吧！ ——喂，離婚前夜的男主角究竟是做了什么，就算是出軌也不至于吧，不至于背著鏟子把男主角埋進山里啊?。?/br>
    精神病愛看的言情小說也這么精神病嗎?。?/br>
    -19-

    m小姐看不懂兩位女同事瑟瑟發(fā)抖的眼神、滿是吐槽的內(nèi)心。

    她打了一聲哈欠，又向上抻出手臂，伸了伸腰。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本真無聊，根本沒有評論里說的那么刺激?！?/br>
    m小姐在沙發(fā)上盤腿坐好，又向下彎腰，從購物袋里拿出第二本小說，往靠背上一靠：“啊，你們可以忽視我。繼續(xù)忙吧。畢竟主系統(tǒng)通知得太突然了，準(zhǔn)備時間很短，為難你們了……那個數(shù)據(jù)垃圾。嘁?！?/br>
    -20-

    主系統(tǒng)說是被你夾帶去了奇怪的時空、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回來、回來后被你硬拉著在控制室里說話遭受了一整天的精神污染、才沒能及時通知我們派對準(zhǔn)備的。

    為什么你說得好像全部都是主系統(tǒng)的錯。

    “說起來也怪小p。如果不是他費了那么久才來接我……而且自己也沒算清自己的五十年祭日期……嘁。”

    把錯全部推到下屬頭上了！這家伙一如既往地把所有錯都推到天使下屬身上了！

    m小姐舉起小說，又高高舉起手臂。

    她仰在靠背上，像看天空中的云朵一般，看著被舉高的小說。

    小說《前男友跪下認(rèn)錯后，我砍斷了他的膝蓋》。

    五秒鐘后：“啊，這本也無聊?？吹妙^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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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這種姿勢看書頭不暈才怪呢！

    ……而且那究竟是什么小說！那究竟是什么邪惡典籍！

    x小姐不禁喊道：“跪下認(rèn)錯的話，踩頭就好了??！砍膝蓋也太過分了！把他的頭踩進地磚里就好了！”

    r小姐：你也不對吧！喂！你面前這個可是真的能干出來任何事的精神病，你可別發(fā)表這種言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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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人意料的是，m小姐搖了搖頭。

    “不要?！被卮鸷喍?，“干嘛獎勵他福利?！?/br>
    ……把別人的頭踩進地磚是福利嗎??！是精神病式的福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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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小姐嘆息一聲，扔開第二本書。

    然后她就以仰望天空般的姿勢倒掛在沙發(fā)靠背上，額頭上的齊劉海像小蓋碗那樣整只掀起來。

    m小姐仰望著天空……宴會廳的天花板。

    看了很久。

    這期間，對她精神病行為不忍直視的r小姐已經(jīng)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轉(zhuǎn)向了其他地方，坐在旁邊折紙花的x看她一眼又縮一下頭，最終，她謹(jǐn)慎地把自己和紙花都挪遠(yuǎn)了十米。

    ……嘛，雖然敏銳的感官注意到了一切，但m不是很想注意。

    m只是直直看著天花板。

    天花板上，掛著還沒有拼完的氣球字母。一個下方的豎杠短短的“p”。

    ……好丑，就像站不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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