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笑容對如今的他而言，是最費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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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好了嗎，p？”

    p先生的眉毛動了動，然后他繼續(xù)彎出禮貌又溫和的笑容。

    “抱歉?？赡苓€需要一會兒……謝謝您給我查閱觀測部數(shù)據(jù)倉庫的權限，@#主管?！?/br>
    觀測部的主管，id @#的機器人緩緩爬行過來。

    這位主管的步行工具是履帶，它長得像只迷你小坦|克，說話時頭頂?shù)狞S色信號燈一閃一閃。

    ——這非常值得慶幸，因為隨著它頭頂閃爍的黃色燈光逼近，這個地方總算添上了一些亮色。

    即使是亡靈世界里無人問津的倉庫，剛剛那樣的蒼白也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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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驚訝?！?/br>
    @#說，黃燈一晃一晃的，敘述一板一眼：“p是個好員工，好員工竟然會選擇越權，瞞著你的主管來這里調取多年前的視頻記錄?！?/br>
    p先生笑道：“并不會，稍后我會將這里的全部調用記錄報給我的主管。只是m小姐現(xiàn)在行蹤不明，我暫時無法取得直接的批準罷了?！?/br>
    “好的，p。你是個好員工，我一直相信你。”

    “謝謝您的信任?！?/br>
    “……”

    他們互相沉默了一陣，畫面上，黑發(fā)的女孩繼續(xù)蹦跳著來回穿梭。

    誰都能看出她很開心——誰都能看出來，她穿著不同的小裙子、背著不同的小包，是去奔赴一場場很棒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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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先生放下了拖進度條的手，他轉身看向停在旁邊的@#：“抱歉。這份記錄，似乎是我直屬上司的隱私。前輩停留在這里還有什么事嗎？”

    @#用電子音答復：“沒什么。就是八卦?！?/br>
    p先生：“……”

    @#：“哇。沒想到m竟然談過戀愛?！?/br>
    p先生：“……”

    @#：“系統(tǒng)世界那幾天下隕石了嗎？按照流傳許久的俗語推斷，m談戀愛，系統(tǒng)世界會下隕石。據(jù)記錄分析，那幾天我的機體的確受損了30%，很可能是遭遇了隕石?！?/br>
    p先生：“……”

    -11-

    “m小姐沒有‘談過戀愛’?！?/br>
    p先生回頭看向光屏里播放的穿梭監(jiān)控記錄：“很明顯，這是一場悲劇收尾的騙局?！?/br>
    @#慢吞吞地閃著黃燈：“據(jù)記錄分析，這個時期的m沒有被欺騙的價值。她沒有你的工資卡，也沒有你的宿舍居住權，衣服是從r和主系統(tǒng)那里打劫來的產(chǎn)物。至于人類稱之為‘貞潔’的東西，m似乎很不看重，所以同樣沒有被騙走的價值?！?/br>
    p先生：“……”

    p先生從進度條上移開手，他用力捏了捏手指。

    -12-

    “前輩說的有道理。但，我的上司并不是會被感情動搖的類型。這是一場騙局——盡管我查不到那個世界的任何內部記錄，只能看到她在系統(tǒng)世界進出那里的畫面——但，無疑，她被對方深深欺騙了?！?/br>
    @#：“……m被欺騙，不是m欺騙對方感情嗎？p，你的語言邏輯似乎出了問題。觀測到‘直屬上司談過戀愛’的事實令你的大腦受到了沖擊嗎？”

    p先生搖搖頭，并沒有顯露出任何焦躁、不耐。

    他頗為認真地劃出一旁的穿梭數(shù)據(jù)表，指點給@#看：“不斷的穿梭次數(shù)、在系統(tǒng)世界內工作的時間、來回往返的時間點……結合這些，我得出計算，她至少在那個世界待了一整年?！?/br>
    “m小姐絕不可能和某個人類陷入一場長達一年的戀愛。對方試圖以‘戀愛’為借口欺騙她——不管為了欺騙什么，但，那一定是場布局幽深的騙局?！?/br>
    @#：“據(jù)分析，不認為……”

    p先生：“前輩可以仔細想想。什么樣的人類，能夠忍受與m小姐相處長達一年呢？她可不是會屈尊把自己偽裝成無害的綿羊、融入‘人類’的類型。所以，完全可以假定，那個忍受了她一整年的雄性人類——他居心叵測，編織騙局。”

    @#：“……”

    -13-

    對哦。

    機器人頓悟了，機器人cao縱彈簧，點了點機器腦袋。

    -14-

    “m陷入了一場騙局?！彪娮右舭灏宓財⑹觯骸癿真可憐。”

    p先生輕聲說：“是啊。所以必須找到，那個設局欺騙她的人類?！?/br>
    “可那是個許多許多年前存在的普通人類……”

    “我不認為那是普通人類。普通人類怎么可能敢設局欺騙m小姐呢？”

    @#：“……”

    @#：“可你剛剛還說，假設對方是個普通人類……”

    p先生：“就事論事，前輩。m小姐被欺騙了，這才是最重要的?！?/br>
    @#有點整不明白了。

    這就是人類的戀愛邏輯嗎。

    人類真復雜。

    -15-

    縮略了數(shù)據(jù)表格，p先生重新伸出手去拖動進度條。

    ——他其實是個長達幾百集的泡沫劇都能用一倍速細細看完的耐心家伙，但他已經(jīng)站在這里不停地拖動進度條、拖了整整一年的長度——為什么他此時要拖視頻記錄的進度條呢，還一直把手放在進度條鍵上。

    是看不耐煩，還是看不下去。

    ……誰知道呢。

    也許是為了早點下班。

    -16-

    這一次，在@#的注視下，p先生的拖動速度更快了。

    不斷出現(xiàn)又消失的黑發(fā)女孩，她身上的薄夾克逐漸變成大衣——

    ——一整年，進度條快到頭了。

    @#不禁感嘆：“竟然真的從春天持續(xù)到了冬天……”

    p先生卻猛地停下手。

    “等等。m小姐后面那個黑影，是什么？”

    -17-

    監(jiān)控記錄內，m小姐再次笨拙地參照主系統(tǒng)設定的坐標，打開穿梭通道。

    她一直很不擅長穿梭與定位，身上又是一件珍珠鑲邊、蕾絲系帶的漂亮大衣，手上戴著一對綢緞手套，穿衣打扮相對以前隆重了許多，和m小姐的常服作比較，甚至能稱為“盛裝”了。

    監(jiān)控甚至能拍到她嘴唇上鮮亮的唇彩——是化了妝。

    化妝，盛裝……

    @#：“根據(jù)分析，她要奔赴一場正式約會。相對以前的約會，正式很多——過去一整年，她都沒有這樣裝扮自己?！?/br>
    p先生：“謝謝您前輩。不需要您提醒，我有眼睛?！?/br>
    @#：“我知道你有眼睛，p，我的攝像頭清晰度剛調整過。”

    p先生：“……哦。那就好?！?/br>
    -18-

    監(jiān)控記錄內的m明顯因為這盛裝有些不適應。

    她打開通道的動作慢了許多，還分神去確認了幾次坐標。

    “就是這里……后方，m小姐后方，有黑影……”

    p先生伸出去指點的手突然頓住了。

    它僵在半空，就和主人的臉一樣，僵成了一棟蒼白、冰冷的雕塑。

    -19-

    ——因為m身后那逐漸擴大的黑影中，緩緩冒出了一個男人的頭顱。

    那是個黑發(fā)黑眼的俊美男人。

    他從m的影子里悄悄浮出，然后伸手，猛地推向她的肩膀——

    m猛地掉進穿梭通道，而男人停在通道口，將推她肩膀的手緩緩收回來，抓著手里的什么泛光的東西，舉到自己眼前。

    是他剛剛推m時，抓出來的東西。

    男人對著那團東西伸出了舌頭。

    -20-

    舔舐、撕咬、然后——

    他直接吞了下去。

    神情陶醉。

    -21-

    p先生看著這一幕。

    這發(fā)生在許多許多年前，由系統(tǒng)世界的監(jiān)控記錄下的這一幕。

    紺色的數(shù)據(jù)光點倒映進他藍色的眼睛——畫面依舊輕輕浮動著，進度條將近尾聲——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