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就是突然覺得，對方有點像小朋友。

    “你今年幾歲了？”

    “……”

    “哦，不能回答？”

    “……不是?！?/br>
    -25-

    光球動了動：“我沒有年齡。因為我從沒誕生過?！?/br>
    ……啊。

    m隱隱猜到了什么，便沒再問了。

    再問，就過線了吧。

    ……最重要的是jiejie。她只在乎jiejie而已。

    “你之前說，還有什么后續(xù)工作？”

    “是的。你許的愿是救下那個人……世界倒流只是第一步。”

    光球說：“生死并不是那么容易逆轉(zhuǎn)的事。人類到了安排好的時間總會死去，不管倒流多少次，回溯多少次……死亡總會如實發(fā)生。這是逃脫不了的。”

    -26-

    他說這話時聲音尤其輕，m有點察覺到了什么。

    “像對這個世界所做的事，倒流、回溯——你做過很多次嗎？”

    “……”

    沉默持續(xù)了好一會兒，直到m覺得他大概不會回答時，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嗯”。

    -27-

    “……那，你實現(xiàn)了自己的目標嗎？”

    “實現(xiàn)了。只是，也支付了代價?！?/br>
    “……”

    m突然就不想問了。

    能夠輕易倒流世界的力量，當(dāng)然要支付無與倫比的代價……所以囚徒才在那座監(jiān)獄擁有永恒的刑期嗎？

    -27-

    是的。她同樣會支付代價的。

    她只是不想提前弄清內(nèi)容……

    m舉起手，遮住變幻角度后，直接灑上眼睛的陽光。

    這個世界被囚徒回溯到了許多年前某個春光燦爛的季節(jié)，山茶還沒有經(jīng)歷第一次死亡，上一次見面才聽見自己喂的貓開口說話。

    -28-

    m望著指縫里搖動的斑點。

    ……她其實不是很敢去見jiejie。

    該怎么見呢？解釋貓為什么能變成人？還是解釋自己為什么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她……

    【我、我不害怕你……】

    -29-

    這個世界是被回溯到了春光燦爛的時候。

    但她沒有啊。

    唯獨……她……是經(jīng)歷過那一切的……黑色女妖了。

    -30-

    m把遮蓋陽光的手直接放在了眼睛上。

    如今，她的眼睛上，連陽光搖動的斑點都有點刺痛了。

    太久、太久……只注視著猩紅色的血……視野里只有血……

    重新看到陽光、鮮花后，真的，很難再適應(yīng)了。

    她注視血的時間太長。盡管這個世界已經(jīng)刪除了所有血跡。

    -31-

    m落在長凳上的另一只手突然被碰了碰。

    她從手背的陰影下懶懶動了一下眼睛，就看到旁邊的光球認真地推了推盤子，讓散發(fā)著甜香、被陽光曬得微暖的木盤邊緣抵上她的指尖。

    他頗為認真地重復(fù)：“還剩三塊糕糕。你吃?！?/br>
    “……”

    -32-

    其實“糕糕”是她剛接觸糕點時學(xué)著那些小孩亂叫的，后來就算逐漸有了點常識，為了跟jiejie撒嬌也這么稱呼……但m已經(jīng)知道了這東西全名是“糕點”，“糕糕”這個稱呼透著十足的稚氣。

    囚徒是個神秘、強大又冷淡的家伙，聲音也很模糊，跟青澀稚嫩完全不沾邊。

    ……這種家伙這么認真地學(xué)著她隨口的習(xí)慣說“糕糕”……看來他的確不懂這些……

    m嗤笑一聲，伸手戳了戳那顆光球。

    -33-

    “小朋友。還蠻可愛的?！?/br>
    -34-

    囚徒：“……”

    監(jiān)獄里的囚徒慢半拍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迷惑地舔了舔嘴角還沒吃完的糕點渣。

    他回復(fù)：“請不要亂戳。這是一顆用能量凝出的光球，戳散了就沒有了。”

    m不以為意：“你都能倒流世界了，凝出的光球手指一戳就散？”

    “不要亂戳?！?/br>
    m從來不愛聽“不要”開頭的勸告，她立刻伸手又捅了一下：“就戳了，怎么樣?！?/br>
    “……”

    再戳戳：“你能怎么樣能怎么樣?！?/br>
    “……”

    “你有本事越獄來打我啊。嘻嘻嘻嘻?！?/br>
    “……”

    -35-

    其實也沒什么的。

    那些常常參觀表演的大人也曾戳過他的臉頰……更多的是捏或掐……而且，捏完了還總說他丑，不會給他這種香香軟軟的食物吃……哦，這種食物叫什么，糕糕……

    囚徒思索了一下，抬起臉：“那你再給我買一盤這個吃吧。再加一盤糕糕，你隨便戳?！?/br>
    m小姐：“……”

    -36-

    m小姐瞎戳的手立刻就僵住了。

    她從沒和這種乖小孩相處過，還弄不清自己心里嘭嘭的感覺是更想欺負對方還是驟然愧疚呢——話說回來，把一個能倒流世界的存在與“乖小孩”聯(lián)系在一起就有點怪怪的。

    再怎么覺得這東西乖，也不該放松警惕的。

    僵住的m小姐只好干巴巴道歉。

    “……對不起哦。”

    “沒關(guān)系。還要戳嗎？”

    “……不用了，謝謝?！?/br>
    “沒關(guān)系。”

    -37-

    結(jié)果，m那天請光球吃了整整三盤糕。

    ……出于莫名的心虛感，也出于莫名的蠢蠢欲動。

    怎么說呢，就像是突然明白了，jiejie為什么那么喜歡投喂其他流浪小動物……大概也就是這種“投喂感”令妖上癮吧……咳。

    囚徒?jīng)]有性別，沒有相貌，沒有年齡，小光球外形什么都看不出來——所以，m認為投喂他就跟投喂寵物一樣。

    沒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覺得聊得來，覺得乖，又挺感謝人家?guī)兔Α韵胛咕臀沽恕?/br>
    就只是單純的好感。

    像拍打楓葉玩一樣，m對這單純的好感非常坦然。

    -38-

    而且，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錢。

    這個時間點，曾經(jīng)的她為了打聽出城的情報一直在搜刮金銀，幾個小巷里的舊窩點里還剩不少扒尸體得來的錢袋……幾盤糕，還是喂得起的。

    ……茉莉花糕，桂花糖糕，綠豆糕，整整三大盤竟然全部被對方炫完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餓了多久，不膩嗎。

    -39-

    或許是因為投喂的那三盤糕起到了一些作用，吃完糕的光球還沒離開。

    他提出建議：“不去見見那個你拼命救回來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