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開馬甲一統(tǒng)天下 第52節(jié)
祝凌感覺有些慚愧,她起身,向先生恭敬地一揖: “累先生費心了。” “無妨?!蹦菄烂C的先生說,“你莫要緊張,細細道來即可。” “白馬非馬,其言有誤?!?/br> 白馬非馬是著名詭辯學著作《公孫龍子·白馬論》中的問題,提出了邏輯學中的“個別”和“一般”之間的相互關系,但把它們之間的區(qū)別夸大,割斷二者的聯(lián)系,是一種形而上學的思想體系。 “‘馬’命形而不命色,‘白馬’既命形而又命色?!R’之不命色并不是否定馬有色,只是強調‘馬’不取其確定的顏色,‘白馬’之命色,是專取其確定的白色,二者具有馬形之共性,但只作‘有異’、‘不等同’解,而避其‘全異’、‘不包含于’解。若將是非表述清楚,‘白馬非馬’不攻自破矣?!?/br> “煩文以相假,飾辭以相惇,巧譬以相移,引人使不得及其意,言詞小道,無益于治,名不副實耳?!?/br> “正如離堅白之說,堅與白二者互斥,故而自藏,堅中之白、白中之堅,不可共存,非控名責實,徒增口舌?!?/br> “今天下諸子百家,為救治時弊積極奔走,亦算名實耦合,唯名家之說,苛察繳繞,誣妄怪誕,即使飾人之心,易人之意,能勝人之口,卻不能服人之心?!?/br> 祝凌簡單地陳述了一下自己的觀點。 在如今的世道里,諸子百家都在通過實踐,來踐行發(fā)揚自己學派的觀點,唯獨名家耍嘴皮子功夫,玩概念游戲,以名亂實,對治理國家半點幫助都沒有。即使他們能通過辯論讓別人啞口無言,也不能真正讓他人心悅誠服。 她故意將名家批判得一無是處,觀念略顯偏激,聽起來就像是那種初出茅廬,指點江山的愣頭青一樣。 嚴肅的先生也沒指責她言語偏頗,而是捋了捋自己長長的胡須: “你以白馬非馬推而溯源,否定整個名家,名家當真一無是處?” “名家有言‘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莊子·天下》中說‘飛鳥之景,未嘗動也’,皆與辯者有關,名家并非毫無可取之處,但名家于天下,弊大于利,可取之處好比雞肋。” 祝凌死咬她剛剛立起的人設——— 認死理,說話容易詞不達意,發(fā)散思維。 先生見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堅持這個觀念,便道: “天下如今將入大爭之世,凡有血氣,皆有爭心,你否認名家銳意,是否要以文教化萬民,以身作則肩負天下?”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非我所愿。”祝凌并未被先生言語中的內容所誘惑,她直言不諱,“學生只想做那不知晦朔的朝菌,不知春秋的蟪蛄。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之境,非我所能及也?!?/br> 這下,先生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他面前這個士子,就差把“我想當一條咸魚”這句話刻在腦門上了。 這人明明有些聰明,若入書院勤學苦讀,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但他不知為何,竟這般不思進取! 先生一慣嚴肅的臉上出現(xiàn)些許痛心疾首的神色:“涸轍之鮒,旦暮成枯,人而無志,與彼何殊!” 你這和一條咸魚有什么區(qū)別! “先生所言極是。”祝凌面色誠懇,“然———人各有志,不能強求?!?/br> 先生:“……” 他從身側的盒子里取出一塊木牌遞給他,神色怏怏不樂: “往東走,見岔路左拐,見一竹屋,便是你下一關的所在地。” 這個孩子他不知道怎么教了,還是交給他們能力卓絕的掌院吧! 祝凌接過木牌,渾然不知她接下來要面對什么,她只是很疑惑為什么這一關沒有了抽簽活動,而是先生直接指定地點。 臨走前,祝凌看先生有些郁悶的神色,還是決定開解一番: “這世間的良才如石中璞玉,終有一日要綻放光華,但似玉之石,不管如何相似,終究是石非玉,朽木難雕,亦是同理。” “先生不必過于苛責己身?!?/br> 那先生看著她,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 “你且去吧,莫誤了時辰?!?/br> 祝凌對他行了一禮后,便去找他所說的竹屋了。 路程比祝凌猜測得要長不少,她大概走了一刻鐘,眼前才出現(xiàn)了一點竹子的痕跡。 繞過一大片竹林,她眼前出現(xiàn)了一棟竹屋,祝凌推開門,門里的人循聲望來——— 那是一張極清雅的面容,帶著淺淡的笑意,墨發(fā)束起,身姿挺拔清瘦,整個人的氣質像曠遠幽靜的山水。 祝凌道:“見過蘭亭先生?!?/br> 她雖然沒有見過應天書院的掌院,但也在永寧城中打聽過他的消息,賣給她消息的人說,即使她不認識應天書院的掌院宋蘭亭,但只要見到他,就絕不會認錯。 那種溫潤從容之感,見之難忘。 見到宋蘭亭的那刻,祝凌就明白了剛剛的先生為什么不給她抽簽了,那位先生估計是覺得憑自己一己之力難以扭轉她的想法,所以把她送到了教書育人最厲害的掌院面前。 掌院,就要直面最鐵的刺頭,解決常人不能解決的麻煩! 祝凌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先生的好意……真是讓人承受不起?。?/br> 宋蘭亭放下手中的書卷,道:“你過了幾關?有幾枚木牌為憑證?” 祝凌掏出木牌放在桌上,分別是“弈”、“音”、“糧”、“辯”四枚。 宋蘭亭略翻了翻:“三枚上,一枚中———” 他自書架上取出一塊牌子,與這四塊放在一處。 這枚牌子上刻了一個“明”字。 “四枚上,一枚中。”他道,“剛好符合登頂之人的最低標準?!?/br> 祝凌提醒他:“宋掌院,這于理不合?!?/br> 她可不要出這么大的風頭! “這并非是助你舞弊。”宋蘭亭笑道,“第五關,看得是士子本身最擅長的能力,或是詩詞歌賦,或是弓馬騎射,或是……捉鬼驅邪?!?/br> “那日在茶樓里,我畫了一張識英箋?!?/br> 聰明人說話,向來是點到即止。 祝凌秒懂:“捉鬼驅邪向來小道,不值———” “今年尋英雅集的魁首,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彼翁m亭的眉眼微彎,“只要不損燕國百姓,不違道德理法,我能做到的,必全力以赴?!?/br> 【天上掉餡餅???】系統(tǒng)小圓球在祝凌的意識里一蹦三尺高,【祝凌,你冷靜?。。?!】 “統(tǒng)兒,不瞞你說———”祝凌遲疑了一瞬,異常誠實道,“我瘋狂心動?!?/br> 誠然,前面的限制條件不少,將“宋蘭亭的承諾”限定在了一定范圍,但架不住祝凌的要求,剛好就在范圍內??! 只要她拿到了魁首,她就不用去為賣玻璃賣鏡子的事與掌院細細掰扯,而是直接要求掌院兌現(xiàn)承諾就夠了! 就算是拋出來釣她的餌,也讓她完全無法拒絕啊! 祝凌話語一轉:“學生必全力以赴?!?/br> 【你真要爭魁首?】 “讓我考慮考慮?!弊A杌貜拖到y(tǒng),“雖說全力以赴,但全力是多少,也是可以商榷的。” 宋蘭亭垂眸,指尖落在那塊“明”字牌上:“那郭士子認罪之后,大夫發(fā)現(xiàn)他體內有毒,百姓聞之,都說那是被厲鬼纏上后染上的鬼毒?!?/br> 白磷是有毒的。 宋蘭亭此舉是在提醒祝凌,小心她自己也不小心沾上了毒。 祝凌道:“心中無鬼,自不懼毒?!?/br> 她已知曉,并處理好了。 宋蘭亭笑了一聲,他把那五枚牌子向前一推: “向北見山中溪,所有登山之人均在此處,太陽落山即止?!?/br> 意思是讓她去目的地,等到太陽落山后。太陽落山后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人要參加爭奪魁首的比賽。 “多謝先生。” 祝凌一揖,退出了竹屋。 等她趕到溪邊時,那里已經站了三個人,三人之間涇渭分明,頗有幾分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他們聽到了祝凌過來的動靜,紛紛抬眼望來,其中有一個身穿錦袍的少年,一看清她的臉便氣勢洶洶地迎上來。 “你就是烏子虛?”他上下打量了祝凌一番,目光在她腰間停了一瞬,眼皮一撩,神色挑剔,“臉上有瑕,貌丑無鹽,舉止猥瑣,還是個我出行時只配跪在路邊的賤民,我要是像你這般一無是處,早就自掛東南枝,盼著來生投個好胎了?!?/br> “這般卑賤的人與我共居一地,真讓我如入鮑魚之肆,被惡臭熏暈。地上塵土,也敢與皓月爭光?” 他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 “就你這般人,也配得起‘直如朱絲繩,清如玉壺冰’?” “你若是對我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再自行下山,我便不追究你臟我眼睛之事。” 【?】 【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系統(tǒng)小圓球在意識里噼里啪啦閃光,【敢罵你?懟死他!】 祝凌學著這少年的動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副瞧不起的神態(tài)做得比他更加氣人: “五短身材,眼下青黑,容貌磕磣,衣著怪異,嘴臭無比,閣下何不以溺自照?” 你長成這樣,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呢? “你———” “我聞這山中溪邊、幽靜之所,有惡犬狂吠……哦,不對,辱犬了。” 祝凌用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調子,再一次看了他一遍,語氣做作而驚訝: “噫———這位公子的臉怎么這么紅?” 她像是見到了什么可怕的病毒一樣慌忙避開:“我生長在鄉(xiāng)里,常聽說顱內有疾之人,要發(fā)病之時都是面色漲紅,話語癲狂,等胡言亂語過去了,便會口吐白沫,最嚴重的甚至還會出手傷人?!?/br> “我從小在醫(yī)館幫忙,像公子這樣的情態(tài),身患疾病的,八九不離十?!?/br> 祝凌嘖嘖嘆息,目露憐憫:“這位公子,莫要諱疾忌醫(yī),有病趁早治,不算丟人?!?/br> 第50章 陰謀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