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開馬甲一統(tǒng)天下 第240節(jié)
“多謝老人家盛情相邀?!睒风裨诶险咿D(zhuǎn)身的時候偏過頭,對著祝凌眨了眨眼睛,“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苦菜能安心益氣?!憋堊郎?,樂珩忽然說,“不許挑食。” 正悄悄用筷子將苦菜撥到一邊的祝凌聞言一僵。 她平時用來督促樂珩吃藥膳的話,此時被盡數(shù)還到了她頭上。 祝凌小聲而憤憤地嘀咕:“你這就是挾私報復(fù)……” “我可沒有挾私報復(fù)?!睒风癫痪o不慢地夾了一筷子苦菜塞到嘴里,拜這幾個月的藥膳所賜,他現(xiàn)在吃苦菜都覺得是甜的,“味道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差?!?/br> 見樂珩吃得自然,祝凌不由懷疑———是不是她第一次吃的時候,味覺出了問題? 她再次夾了一筷子苦菜塞到口中,苦澀的味道頃刻從舌尖蔓延到喉嚨,農(nóng)家再富裕也富裕不到哪兒去,做菜時自然舍不得放油放鹽,于是保留了苦菜最本真的滋味,也就是極致的苦,苦過后又還帶了一絲淡淡的甜。 祝凌艱難地將菜咽下去,拒絕再吃第三口。 樂珩沒有繼續(xù)逼迫她,而是自顧自地吃著,小半碗飯菜被他吃干凈后,他才擱下碗筷。 祝凌看看自己碗里那一小團(tuán)被剩下的苦菜,又看看樂珩干凈的碗,最后終于忍不住眼一閉,將苦菜全部吃完了,然后……她撲到陶罐邊,連著灌了一大杯涼水。 實(shí)在是太難吃了qaq 樂珩到底是為什么能吃得這么面不改色??! 等他們吃完飯,過了一陣子,才有一個小孩子從門口跑進(jìn)來,她先是好奇地對祝凌他們笑了笑,然后將桌上的碗筷和茶壺抱到懷里,又噔噔噔地跑出去。 看她抱著碗筷茶壺跑得搖搖欲墜的樣子,祝凌實(shí)在擔(dān)心,她忍不住跟出去,在廚房里與正在涮鍋的老者打了個照面。 老者用木瓢倒出鍋里的最后一點(diǎn)水,笑著感慨:“女郎心善?!?/br> 看她動作就知道,是擔(dān)心他家孩子摔倒。 浣衣的老嫗這時端著木盆回來了,她粗糙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后從腰帶的縫隙里取幾顆油紙包著的小團(tuán)來。 小孩早已簇?fù)淼剿磉?,眼巴巴地看著她?/br> 她將那些油紙小團(tuán)遞到孩子手中,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都是你的,沒人和你搶?!?/br> 那孩子捧著四個油紙小團(tuán),先是拉著老嫗讓她彎下腰來,接著突然將拆開的糖塞到她嘴里,隨后又拿了一顆,遞到老翁手上。 在盯著他們兩人都吃了糖后,她才小心地拆開一顆新的,于是臉頰鼓出一側(cè),甜得眉眼都彎起來。 她手里還剩下最后一個小團(tuán),她先將小團(tuán)收到衣襟里,但看見祝凌,臉上又露出點(diǎn)糾結(jié)的神色。 最后,這顆糖到了祝凌的掌心。 “給jiejie。”她眼里帶著不舍,臉上卻露出大大的笑容,笑出了牙花的那種笑容,“阿爺說,小滿吃了糖,以后就不會受傷了!” 祝凌對上那個孩子的眼睛,是平凡又真摯的善意。 她珍惜地收緊手中這顆粗糙的糖果,對她認(rèn)真地道謝。 這時風(fēng)清光盛,萬物溫柔。 從廚房里出來后,祝凌穿過種了菜的前院,走到了她和樂珩暫時落腳的地方。 樂珩這時搬了把躺椅躺在屋旁的樹下,陽光透過枝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祝凌走到他身邊時,樂珩已經(jīng)察覺到動靜睜開了眼。 “怎么了?”他問。 “有樣?xùn)|西給你。”祝凌說,“把手伸出來。” 樂珩眼中流露出幾絲疑惑,卻還是乖乖地伸出了手,攤開的掌心是沒有血色的蒼白。 “拿好哦?!闭菩谋环帕耸裁礀|西,樂珩聽到祝凌輕快的聲音,“歸你了?!?/br> 他收回手,掌心躺著一顆粗糙的糖果,被一小張油紙包著。 小滿食苦,一夏不苦。 小滿食糖,一生不傷。 樂珩忽然抬眼看她,他的目光落祝凌發(fā)間的尺玉釵上。 春分那晚的最后一局棋,他一時之間……竟辨不清輸贏了。 第238章 折春枝 ◎無法醒來的美夢?!?/br> “嘩啦———” 是水被揚(yáng)起的聲音。 遠(yuǎn)遠(yuǎn)望去,木質(zhì)的長龍在水中游動,揚(yáng)起一片片浪花,青壯年赤著胳膊用力踩踏著,戽斗被帶動,于是那伏在水中的長龍便活起來,在水中舒展著身軀。 這便是斗龍車———由人力譜寫的壯美奇跡。 源源不絕的水流飛馳到田地里,有大量的水珠濺到空中,水珠之間隱約可見七彩的虹。所有人都簇?fù)碓诤舆叄負(fù)碓谀翘飰胖?,看著這場因人力而改變、而誕生的自然美景。 忽然,祝凌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簽筒,這簽筒是竹制的,邊緣草草地打磨了一下,粗糙之中透著古樸的趣味,這一般是在各個村莊里走街串巷、挑著擔(dān)子叫賣的貨郎才會出售的小玩意兒。 拿著簽筒的那只手晃了晃,于是竹簽在簽筒里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祝凌聽到樂珩的聲音:“拿著試試。” 祝凌下意識地接過來搖了搖,一根竹簽從底部掉出,在半空中被樂珩接住。 “勞君問我心中事,此意偏宜說向公———”樂珩修長的手指執(zhí)著那只簽,慢慢地念出簽上的文字,“一片靈臺明似鏡,恰如明月正當(dāng)空?!?/br> 他的唇邊緩緩勾起一個笑:“上上簽?!?/br> “上上簽?!弊A韪貜?fù)了一遍,然后她輕輕地擰開竹筒的上端,她搖晃時就覺得聲音不對了,打開一看,竹筒里果然只有零星的幾支簽。 祝凌偏過頭看向樂珩,笑問:“上上簽?” ———這個竹筒里沒有中簽,沒有下簽,上簽也少得可憐,只有上上簽,一根不差。 據(jù)說小滿之時抽得上上簽,運(yùn)氣也會似江河,日漸盈滿。 祝凌眼里帶著笑意:“這算不算是耍賴?” “人所求的,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睒风駥⒛侵仙虾炘谥讣廪D(zhuǎn)了一圈,語氣溫柔中帶著促狹,狡辯得理直氣壯,“憑自己本事得來的上上簽,怎么能叫耍賴呢?” 未來一段時間好或不好,都不是一支簽文可以決定的。 命運(yùn),應(yīng)永遠(yuǎn)掌握在自己手中。 祝凌想說什么,卻忽然聽到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原來是這場斗龍車分出了勝負(fù)。 勝者歡呼著,滿臉都是笑意,敗者臉上雖有氣餒,卻沒有什么怨恨之類負(fù)面情緒。 祝凌突然就明白了,她為什么在羌國才最自在的原因——— 羌國的一切都是蓬勃的,充滿生機(jī)與活力,沒有被那些無形的規(guī)則桎梏住,自由、平等、溫柔。 這樣的國家要是毀在戰(zhàn)火里,未免也太過可惜。 “羌國很好?!睒风窨粗胺降臒狒[,聲音幾乎要淹沒在歡呼聲里,“對嗎?” 祝凌側(cè)過頭去看他,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歡樂,那么令人留戀和向往。她忽然理解了樂珩遲遲定不下來人選的原因。 于是她回答——— “是啊?!?/br> “羌國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夜幕已經(jīng)低垂,他們坐上了返程的馬車,馬車?yán)?,樂珩人雖疲憊,精神狀態(tài)卻很好。 “陪我下局棋吧?!彼鋈徽f。 祝凌愣了一瞬,隨后點(diǎn)點(diǎn)頭。 于是兩人在馬車中間的小幾上擺開棋盤,陳列棋子,開始你來我往地過招,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如疾風(fēng)驟雨。 在戰(zhàn)況最焦灼時,樂珩執(zhí)棋的手忽然懸在半空中,隨后一枚棋子砸落下來,攪亂了整局棋。 一直沉浸在棋局中的祝凌猛地抬起頭來,樂珩此時臉色慘白,他的手捂著唇,有鮮血從指縫中涌出,劃過蒼白的手背,沒入到袖中。 祝凌驚得站起來,于是這盤未完的棋局被掀翻,棋子骨碌碌滾落到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但此時,已無人在意。 祝凌撲過去抓住樂珩的手腕,在他的手挪開后,那鮮血好像無窮無盡似的涌出來,淺色衣衫上,蔓延出大片大片刺眼的紅。 祝凌給他把脈的時候,腦子里亂糟糟的。她設(shè)想了很多種可能———或許是樂珩不知何時中了毒,或許是今日飯菜中某些食物與樂珩的藥相克,或許是眼前這局棋耗費(fèi)了他的心神,或許是…… 她設(shè)想了很多種可能,卻唯獨(dú)沒想過、也不敢去想眼前這種可能——— 樂珩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走到真正的油盡燈枯。 以周嘯坤為首的一眾大臣趕到集賢殿里時,面對的就是一身狼狽的小公主。 她身上的衣衫沒有換,那屬于云夢郡風(fēng)格的、飄逸輕巧的衣衫沾著干涸的血跡,紅得幾乎發(fā)黑。 也許是聽到了他們的動靜,于是那坐在殿中臺階上發(fā)呆的小公主抬起頭來,眼神透著空茫。 “你們來了啊……” “公主……”周嘯坤鼻子一酸,這幾個月,他頭發(fā)白得越發(fā)越厲害了,幾乎已經(jīng)全部成了霜色。 “我救不了他……”祝凌環(huán)視了一圈圍在她身邊的、目露擔(dān)憂的大臣,不知是在說給誰聽,“他在我面前,吐了好多血……” 她的玩家面板上有十幾萬的聲望值,『祛病延年』的技能只需兩百,可她就是救不了他。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痛苦,看著那觸目可及的血色,感覺著樂珩的氣息在她面前一點(diǎn)點(diǎn)弱下去,這種無力又無助的感覺,幾乎要將人逼瘋。 “公主!” 不知是誰又喊了一聲,悲傷又焦灼。 祝凌靠著臺階旁的案幾,閉上了眼睛。 樂珩突如其來的吐血,讓本就岌岌可危的身體雪上加霜,周嘯坤他們到集賢殿前,祝凌才剛剛穩(wěn)定住了樂珩的狀況。 但她知道——— 樂珩沒有時間了。 照夜清飛滿山谷的那一天,他再也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