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開馬甲一統(tǒng)天下 第241節(jié)
“……醒了?” 樂珩從一片昏沉的黑暗里掙脫后,便聽到這句話。 渙散的視線用了很久才重新聚焦,樂珩看到了一張憔悴的、眼中帶著血絲的臉龐,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只逸出微小的氣音。 “你昏迷了整整兩天?!弊A柚浪獑柺裁?,“除了你,一切都很好?!?/br> 樂珩懸著的那顆心忽然放松了,他想露出一個笑,卻只覺疲憊上涌,又要拽著他進入黑沉之中。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于是一切話語都湮沒在喉中。 祝凌看著樂珩強撐著不肯睡過去的神情,將掌心放到他指下。她與樂珩有種無言的默契,祝凌一動,樂珩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樂珩費力地、一筆一劃地在祝凌的掌心寫字。 祝凌以為他會道歉,或者要她去休息,可他卻寫——— [不哭] 原來……她剛剛哭了啊。 羌王宮眾人心中有片不散的陰云,就像如今一連數(shù)日都不好的天氣。沒有人臉上有笑容,隨著樂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氣氛便也越來越沉重壓抑。 就這樣過了數(shù)天,樂珩在某一日清醒時,突然叫住了祝凌。 “我不能這樣睡下去了?!睆暮诎抵行褋?,樂珩的聲音輕得像一陣煙,似乎隨時都會散去,“幫幫我……好嗎?” 祝凌看著他,然后搖了搖頭。 “你們總是這樣……”樂珩的聲音里帶著嘆息,“我再睡下去,會越來越糟的?!?/br> 雖然之后從昏迷里醒過來,樂珩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口不能言,但往往沒清醒多久,他便會再次陷入黑暗中。 樂珩已經(jīng)敏銳地察覺到,他醒來的時間間隔一次比一次長,也許下一次,他就會永遠地長睡不醒。 “只有你能幫我了。”樂珩看著她,蒼白的眉宇間依稀有那日和她耍賴的痕跡,“阿凌,幫幫我吧?!?/br> ———他用這樣溫柔的語氣,說著無比殘忍的要求。 祝凌沉默了很久,才問:“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睒风褫p聲回答她,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總不能……連告別都來不及。” 下一次清醒的時候,樂珩得到了一碗藥,藥水黑漆漆的,看起來就很苦。 “你這才是真正的挾私報復(fù)吧?!?/br> 樂珩端著那碗藥,小聲地嘆氣。 祝凌站在他旁邊,臉色冷得可以結(jié)冰:“嫌苦可以不喝?!?/br> 樂珩又嘆了一口氣,他將那碗溫度正好的苦藥一飲而盡,笑道: “阿凌……你對我這個病人,當真是好沒耐心?!?/br> 第二日是一個難得的艷陽天。 樂珩很早就醒了,他將在集賢殿里工作過的大臣,通通召到了他的寢宮。 祝凌沒有開技能偷聽,也沒有光明正大地參與,她只是在殿外的樹下放空自己的頭腦,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做。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著的門打開,所有的人魚貫而出,最后的那個女文臣紅著眼圈站在祝凌面前:“公主,殿下在找您?!?/br> 祝凌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面無表情的倒影。 “好?!彼p聲說。 于是她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殿門。 樂珩倚靠在窗邊的榻上,整個人蒼白得如一柸冰雪,有種快要消失的錯覺。 “阿凌……”樂珩喚她。 他意識似乎有些模糊了,于是也開始難得地任性,他說:“我想要一枝桃花?!?/br> 可羌國的春日已盡,桃花早就凋零。 但祝凌看著他,還是答:“好?!?/br> 她轉(zhuǎn)身離開這座殿宇,等她第二次推開殿門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枝嬌艷欲滴的桃花。 只是那個說著想要桃花的人,卻閉著眼睛靠在窗邊,似乎陷進了一場永恒的美夢。 祝凌將那枝桃花放到窗口,淡淡的花香彌漫開來?;蛟S曾有無數(shù)個春日,桃花盛開時,有人為他折下一段春枝,于是在浮生里,偷閑半日。 第239章 逐天下 ◎【[千秋一帝]帝王線相關(guān)任務(wù)正在激活?!俊?/br> 祝凌凝視著樂珩蒼白的臉,忽然很輕很輕地說:“總不能連告別都來不及……” “你沒有和我告別?!?/br> 風(fēng)吹動窗臺上那枝嬌艷桃花的花瓣,沉眠的人沒有給出回答。 ———他也無法給出回答。 祝凌給他掖了掖被角,好像他只是陷入了熟睡,待正午過后,便會在陽光里、在桃花香下醒來。 不會再有人悄悄討厭苦藥的味道,不會再有人大晚上拉著她去山谷,不會有人任性地想要喝桃花釀……同樣——— 不會再有人一眼認出她不是小公主,不會再有人喚她“阿凌”,不會有人一邊滿心復(fù)雜,卻又掛心著著她的健康…… 一切都不會有了。 而她和樂珩的約定,也到了結(jié)束的時候。 祝凌起身,目光從樂珩身上收回,她走到了大殿門邊,推門離去。 門在她身后合攏,有人在陽光下沉沉睡去,或許夢里,有一大片熱烈盛開的綿延桃林,桃林深處,已有人等了他許久許久。 于是此后的每一個春日,都不會再錯過。 關(guān)上殿門后,祝凌只覺心間一片茫然,好一會兒,她才想起,她應(yīng)該去集賢殿那里。 那個女文臣說了樂珩在找她后,好像又說了什么。 說了……所有人都會在集賢殿里等她。 原來這是留給她的最后的時間,用來讓她告別的時間。 可惜沒來得及。 終究……沒來得及。 祝凌眨了眨眼,她覺得眼睛特別癢,于是她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掉轉(zhuǎn)了腳步的方向。 她在集賢店里忙碌過半個月,很少見到人來的這樣齊整。所有人的姿態(tài)都是端肅的,只是……每個人的眼圈都通紅,像是被風(fēng)沙迷了眼睛。 “各位大人———” 祝凌開口,才發(fā)現(xiàn)這一路走來她的聲音不知何時啞了,說話時嗓子里像梗著什么一樣,極不舒服。 她的開口像是觸動了什么隱秘的開關(guān),于是所有站著的人忽然嘩啦啦跪下去———以羌國的最高禮節(jié)。 祝凌站在集賢殿里的高臺上,樂珩慣常坐的那張桌邊,俯視著跪了一地的人。 “跪我做什么呢?”她的聲音又輕又飄,“不應(yīng)該跪羌國的新王嗎?” “公主!”跪在最前方的周太傅周嘯坤額頭觸在手背上,眼淚從他帶著血絲的眼眶里流出,滑過手背,在地面印出一點深痕,他的聲音是不穩(wěn)的,是顫抖的,“登基的禮服……已經(jīng)做好了?!?/br> ……登基的禮服? “是阿兄的尺寸嗎?”祝凌問。 還沒有等到回答,便忽然聽到如同水滴砸落到地面的聲音,所有人都垂著頭伏著身,于是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哭,又或許是窗外下起了太陽雨,于是屋里也能聽到雨滴滴落的錯覺。 “不是太子殿下的尺寸……”周嘯坤的聲音顫抖的更厲害了,就好像人繃成了一根弦,已經(jīng)到了最后的極限,“是您的?!?/br> “……宗正所籌備的禮服,一直是您的啊……” 根本就沒有什么所謂的候選人。 樂珩所選定的人選是她,從來沒有變更過。 祝凌一直覺得自己占了小公主的身體,樂珩再怎么豁達,心里總會意難平,所以他說有其他候選人,那便是真的有。 所以即使樂珩培養(yǎng)她的行為越來越像在培養(yǎng)繼承人,祝凌也沒有深想,或者說……不愿深想。 就好像她逃避回到羌國這件事一樣,她也一直在逃避著關(guān)于王位繼承的事。 其實在樂珩最后彌留的那幾天,祝凌心里就已經(jīng)隱隱有預(yù)感———如果真有那個人,他早該出現(xiàn)了。 “原來是我啊……” 祝凌的聲音還沒有逸出口,便消散在喉中。底下跪了一地的人好像聽到他們小公主在說些什么,可那聲音太輕太輕,就如同化在喉中的一聲悠長嘆息。 忽然有腳步聲打破了這份死寂,祝凌側(cè)過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曾經(jīng)的明二,如今的酒中仙。 他穿著一襲青色的衣衫,看著沒什么表情,只是眼中蒙了一層厚厚的霧靄,遮住了那本應(yīng)有的光澤。 酒中仙看著祝凌。 他一個接一個地送走了朝夕相處的同袍,看著昔日的故人一個又一個陰陽兩隔,如今又要送別了自己的主上。 這世間命運,未免太殘忍了些。 他嘶啞著聲音:“公主?!?/br> 祝凌從高臺之上看他。 有那么一瞬間,酒中仙覺得公主好像與這世間有一層看不見的隔閡與距離,即使她看起來是那么地悲傷。 “公主?!痹谝黄澎o中,酒中仙慢慢地走上那高臺,他的手隔著衣襟,按到了里面的一封信,“殿下有東西……讓我轉(zhuǎn)交給您?!?/br> 他想起今日在陽光下,太子殿下一直看著窗外,注視那片桃花早已謝盡的桃林。 他問酒中仙:“我是不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酒中仙愕然:“殿下怎么會自私呢?” “明二?!泵鞫詮母拿浦邢珊螅秃苌儆腥嗽賳舅f日的稱呼,他聽到太子殿下的嘆息,“我是人,不是神?!?/br> 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是人就會有喜怒哀樂,是人……就會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