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68節(jié)
這可是救命的物什。 成蟜的這具身子骨已然十足柔弱,弱不禁風,毫不夸張的說,比林meimei還不如,加之五感過于敏銳,全靠這半塊大儺倀子玉佩壓制,若是摘掉玉佩…… “怎么?”嬴政催促的道:“不愿意?” “怎會如此?”成蟜心中千回百轉(zhuǎn),面上卻鎮(zhèn)定自如,將半塊大儺倀子玉佩摘下來,輕輕放在案幾之上。 “唔……”成蟜感覺自己手腕的紅腫更加刺痛了,雙腿無力,還有一股頭重腳輕之感,寒冷的冬風從戶牖竄進來,撕扯著他的衣袍,刺骨的冰涼。 嬴政冷淡的道:“你可以走了,若是有事,寡人自會遣人去支會?!?/br> “敬諾……”成蟜微微蜷縮著單薄雙肩,冷得直發(fā)抖:“蟜告、告退……” 成蟜轉(zhuǎn)身退出路寢宮,一出門,臘月的冷風吹得成蟜更是一個激靈,雙手摟住自己的肩膀,快速順著垂帶踏跺跑下去,熟門熟路的跑進公車署,上了輜車這才感覺稍微暖和了一些。 “回別館?!?/br> “是,小君子?!?/br> 輜車一路粼粼而行,到達別館之時,成蟜感覺自己頭重腳輕的癥狀加重了,冷得愈發(fā)厲害,怕是在發(fā)熱。 他踉蹌的下了輜車,跌跌撞撞進入別館,推開下榻的屋舍大門,幾乎是摔倒在軟榻上,沒有力氣去拉被子蓋上,瑟瑟發(fā)抖的把自己蜷縮成一小團,沉沉的陷入夢鄉(xiāng)之中。 成蟜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便宜哥哥嬴政。 路寢宮柔軟的王榻,嬴政一雙如狼的眼目死死的凝視著自己,成蟜知曉這是一場噩夢,但怎么也無法醒過來,嬴政將他死死壓在軟榻之上,嗓音低沉沙啞,輕輕的呢喃在他的耳側(cè)。 “蟜兒……” 嘭—— 劇烈的破門聲猛地將成蟜驚醒,他猛的睜開雙眼,狠狠吐息著,有些失神的回味著“噩夢”之中的余韻。 “好??!成氏的小君子,真是翅膀硬了!”一聲冷笑將成蟜的失神拉回來。 冰冷刺骨的冬風,從敞開的舍門竄入,成蟜側(cè)頭一看,原是有人闖入了自己的屋舍。 是楚國大行人。 大行人居高臨下的冷笑:“成蟜,你真是好得很吶!真真兒的好!我與羋夫人廢了多大的光景,多大的功夫,這才將你獻給秦王,而你呢?你做了甚么好事?!聽說你昨夜被秦王趕出了路寢宮?!你可真是能個兒!如今整個別館都傳遍了,你讓我楚國的老臉往哪里放?!” 成蟜被冷得發(fā)抖,他感覺自己還是渾身無力,頭重腳輕,應該還是在發(fā)熱,平靜的道:“很冷,麻煩將舍門帶一帶。” 楚國大行人憤怒的道:“成蟜??!別以為你來了秦國,便可以不服管教!你始終是我楚國的走狗!還當自己是若敖氏的后人呢!?你就是一個下賤的嬖寵!如今你連一個嬖寵都不會做,爬不上秦王的王榻,楚國養(yǎng)你何用?!” 成蟜靜靜的看著楚國大行人發(fā)癲,好像和自己無關(guān)一般。 楚國大行人被他的態(tài)度激怒了,氣極反笑道:“是了是了!我險些給忘了,你那寶貝弟弟還在我的手里頭,你可別忘了!” 說罷,轉(zhuǎn)頭吩咐道:“去,把那小崽子給我?guī)?!?/br> 成蟜艱難的撐起身子:“你要做甚么?” “做甚么?。俊背笮腥岁幧牡溃骸拔乙屇憧纯?,這個大行誰做主!” “嗚嗚嗚——哥哥……嗚嗚……” 很快便聽到孩童的哭聲響起在冬風之中,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架著三四歲大小的小男孩而來。 小胡亥掙扎的踢著腿兒,手臂被吊著,幾乎要脫臼一般,哭的滿臉都是淚水。 “哥哥……哥哥……亥兒疼……疼……” 成蟜掙扎著起身,顧不得自己身子虛弱,沖出屋舍,一把抱住小胡亥,將孩子緊緊摟在懷中,冷嗤道:“放開他!” 楚國大行人踱著步,慢悠悠的來到院中:“成蟜,你可別忘了,你始終是我楚國的走狗!做為一只走狗,便要有走狗的模樣!你現(xiàn)在的樣子,讓我覺得你像是一條會咬主人的狗,這可不是好狗??!” 他揮了揮手,陰森的道:“給我打!往小崽子身上打,讓我們成小君子看看,反叛主人的狗,是甚么樣子的下場?!?/br> “是!” 五大三粗的壯漢立刻行動起來,沖著小胡亥拳打腳踢。 “嗚嗚嗚……哥哥!” 小豆包的哭聲凄慘,抱著自己的小腦袋,成蟜心中轟隆一聲,猛地想起上輩子被父親拳打腳踢的場面,他心竅仿佛要裂開一般。 成蟜不顧一切的將小胡亥抱在懷里,拱起后背,用自己的身子保護胡亥,不讓那兩個壯漢打到他。 嘭!砰砰—— 成蟜立刻挨了三記,本就鈍疼的身子更加疼痛,缺失了大儺倀子玉佩之后,成蟜的感官異常敏銳,“平平無奇”的疼痛放大放大,不停的放大,不停的擴散,撕心裂肺,痛徹心骨。 但無論如何,成蟜都沒有放開懷里的小包子,死死摟住他,不讓他受到一絲半點的傷害。 “給我打!讓他長點記性!” “別往臉上打,給我往看不到的地方打!還要留著他這張臉去魅惑秦王呢,打壞了可不行!” “嗚嗚!哥哥——你們是壞人!不要打……不要打哥哥!” “嗚嗚嗚……” “嗚嗚哥哥……” ———— 嬴政將成蟜從路寢宮趕出去,凝視著案幾上的半塊玉佩,慢慢伸手過去,將玉佩納在掌心。 玉佩溫熱,甚至還殘留著成蟜的體溫,便像那日,七年前的臘祭之日,嬴政撿到的半塊玉佩一般,還殘留著弟弟的體溫…… “蟜兒……” 嬴政輕聲自言自語一句,將自己腰間的另外半塊玉佩摘下來,兩塊玉佩正好嚴絲合縫的對在一起…… 七年前的臘祭,公子成蟜墜入雍城的護城河之中,眾人雖然奮力施救,但撈上來的,不過是一具冰涼涼的尸體罷了,不會哭,不會笑,再不會喚一句哥哥…… 而公子成蟜佩戴的半塊大儺倀子玉佩也不翼而飛,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七年之中,嬴政派遣了不少人打撈,但依舊找不到玉佩的蹤影,反而是各國的使團,陸陸續(xù)續(xù)的派遣了不少使者前來,不是長得與成蟜相似,就是帶著假的大儺倀子玉佩前來進獻。 嬴政不知見過多少塊假的大儺倀子玉佩,當他在宴席上見到成蟜的那一剎那,心頭猛烈的顫抖了一記。 怎么會有人生得如此相似? 嬴政握著那兩塊玉佩,幽幽的道:“是蟜兒的玉佩……” “王上?!彼氯苏驹陂T外,恭順的道, 嬴政將玉佩收入袖中,冷淡的道:“何事?” 寺人回話道:“回稟王上,羋夫人聽說王上將楚人使者趕走,殿中無人伏侍,特意前來詢問,王上是否需要伏侍?” 嬴政冷笑一聲:“楚人的耳目還真是靈通,去告訴她,無需伏侍?!?/br> “敬諾,王上。” “等等?!辟凶∷氯?,瞇起眼目幽幽的道:“派人去盯著別館,楚國使團但凡有甚么風吹草動,立刻前來稟報?!?/br> “敬諾!” 寺人將路寢宮的殿門關(guān)閉,恭敬的退出去,一時間整個路寢宮中只剩下嬴政一個人。 嬴政握著玉佩,和衣躺在榻上,似乎是有些困頓了,眼皮沉重,慢慢墜入了夢鄉(xiāng)。 “蟜兒……?” 嬴政夢到了成蟜,成蟜一身白衣,烏黑的鬢發(fā)披散,衣衫凌亂,靜靜的躺在軟榻之上,他白皙的雙手被壓制在耳側(cè),而壓制著成蟜的那個人,正是嬴政本人! 嬴政略有些驚訝,卻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兩個人吐息交纏,無限纏綿,成蟜仿佛繞指柔,溫順至極,緊緊攀著嬴政的肩背,任由嬴政施為,無助的小聲嗚咽著:“哥哥……” 嬴政猛地睜開雙眼,戶牖之外的天邊微微發(fā)灰,馬上便要天亮,路寢宮中一切都靜悄悄的。 “是夢……”嬴政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翻身坐起。 “王上?!?/br> 叩叩—— 太室的殿門被叩響,嬴政的嗓音還有些略微的沙啞,沉聲道:“何事?” 寺人沒有進入太室,恭謹?shù)恼驹陂T外,朗聲回話道:“王上,別館楚國使團,似乎有些動靜?!?/br> 嬴政瞇了瞇眼目:“準備軺車,去別館?!?/br> “敬諾,王上?!?/br> 嬴政洗漱更衣,騎奴駕士已然準備好軺車,嬴政身姿高挑挺拔,一個跨步直接邁上軺車,吩咐道:“起駕罷。” “是,王上?!?/br> 軺車粼粼而動,快速離開蘄年宮,往別館而去。 因著天色還早,別館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軺車停下,嬴政并不讓寺人前去通稟,而是自行進入別館。 甫一進入別館,便聽到里面孩童的大哭之聲。 “嗚嗚嗚嗚——” “哥哥!” “壞人!壞人……不許打我哥哥!” “哥哥……嗚嗚哥哥……” 嬴政的心竅猛烈的一緊,這孩童稚嫩的哭泣聲,讓他想起了年幼的成蟜,當年的成蟜雖沒有幾次是真哭,但哭哭咽咽的可憐勁兒與這樣一般無二。 嬴政加快了腳步,直接進入楚國使團落腳的別苑,便看到楚國大行人帶著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正在毆打成蟜與一個三四歲的稚童。 嘭—— 砰砰! 嘭…… “打!”楚國大行人叫囂著:“別給打死了!叫他不識抬舉,真真兒是給他臉子了!” “一個落魄的若敖氏,也敢與我叫板?。俊?/br> “不會伏侍人,假裝清高是么?好得緊呢,一會子半讓你先伏侍伏侍我,把你教的規(guī)規(guī)矩矩了,再送到秦王的榻上!” 嬴政的臉色刷的沉下來,大步走過去,他也沒有開口,直接一腳踹在楚國大行人的背上。 “啊??!” 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