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85節(jié)
成蟜心中尷尬,我為甚么躲著你,你心里真的沒譜兒么?之前還未相認(rèn),發(fā)生了那樣尷尬的事情也就不提了,相認(rèn)之后哥哥與弟弟“互相幫忙”,世上還有比這更加尷尬之事么? 成蟜干笑道:“王上您……您誤會了,蟜沒有?!?/br> “沒有?”嬴政道:“沒有為何不喚寡人兄長,而是稱呼為王上?” 成蟜:“……”不得不說,秦始皇沒有大儺倀子玉佩,感官也跟敏銳呢。 成蟜連忙改口:“哥哥?!?/br> 嬴政微笑,伸手輕輕拍了拍成蟜的鬢發(fā):“蟜兒?!?/br> 梆梆! 成蟜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也不知為何,心頭隱隱約約有些紊亂,連忙錯開自己的目光。 嬴政見他不看著自己,換了個話題道:“蟜兒,里面的美人兒如何?” 成蟜聽他提起這個,紊亂的心跳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瞬間冷靜下來,恢復(fù)了恭敬,道:“蟜怎好對王上的美人評頭論足呢。” “王上……”成蟜急匆匆的道:“蟜先告退了?!?/br> 說罷,都不給嬴政說話的機會,快速離開了路寢大殿。 嬴政瞇起眼目,幽幽的凝視著成蟜離開的背影。 吱呀—— 太室的殿門被推開,那美人似乎聽到外面的說話聲,試探的走出來,嗓音綿軟妖嬈的道:“秦主,婢子伏侍秦主……” 嬴政自始至終沒有去看那美人一眼,而是冷淡的道:“站在那里,寡人沒有讓你動,你便不要動。” “秦主?”美人驚訝,但秦王的臉色十足難看,她根本不敢反駁執(zhí)意,只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敬諾,秦主?!?/br> 嬴政沒有再說話,自行入了路寢宮太室,將殿門一關(guān)。 成蟜從路寢出來,慢悠悠往回走,走到半路回頭看了一眼路寢的方向,嬴政在里面,美人兒也在里面,誰也沒有出來,此時此刻……恐怕在成就好事兒。 成蟜踢了一腳地上的塵土,總覺得心竅中空落落的,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垂著頭回了燕飲大殿。 “成蟜!成蟜!”公子文治拍了拍他的肩膀:“發(fā)甚么呆!” 成蟜這才回了神,淡淡的看了眼公子文治,興致缺缺的道:“哦,沒有啊?!?/br> “沒有?”公子文治奇怪:“你自己照照鏡鑒,一副被狐貍精勾了魂兒的模樣!還說沒有?誒,是不是近距離看到那個美人兒,被吸走了魂魄?” 公子文治說的,自然是被送入路寢宮的美人。 公子文治又道:“如何?那美人兒近看如何?好不好看?嘖嘖,王上真真兒好雅興,你看看,這才開席不久便離開了,也不知今晚還會不會回來,我覺著,八成是不會回來了,畢竟溫香軟玉在懷,這天底下多少人可以坐懷不亂呢?” 成蟜撇了撇嘴巴,道:“小舅舅,你今日的話真多?!?/br> “多么?”公子文治道:“沒有啊,和平日里一樣罷?倒是你,話好像很少,成蟜,你是不是有甚么心事兒?” “沒有,”成蟜否認(rèn),抬手壓了壓自己心口,迷茫的道:“就是……也不知怎么的,心口總是不舒服?!?/br> “你不會害病了罷?”公子文治焦急的道:“就你這小身子板兒,今兒個如此寒冷,天氣是一日冷過一日了,你若是不舒服,趕緊叫醫(yī)士,可別拖著!” 成蟜擺擺手:“應(yīng)是無妨?!?/br> 說到這里,便有幾個人走過來,端著羽觴耳杯,看似是來敬酒的,成蟜抬頭一眼,冤家路窄。 來敬酒的,可不是之前見過面的齊國使者么? 那兩個齊國使者來者不善,上下打量著成蟜:“這就是楚國來的舍人?” “失敬!失敬??!”齊國使者陰陽怪氣的道:“誰不知曉,楚國送來了大名鼎鼎的若敖成氏家的小君子,哎呦喂,頭一天入秦,便被秦王從寢宮中趕出來,誰成想,這第二天卻在寢宮中過夜了,也不知使了什甚么樣的手段,成小君子,改天要不然你和我們的謳者舞女多多傳授傳授經(jīng)驗?” “你說甚么?!”成蟜還未生氣,公子文治第一個動怒,指著那兩個齊國使者的鼻子尖兒道:“有種再說一遍!” 成蟜趕忙拉住炸毛的公子文治,道:“別生氣?!?/br> “就是啊,”齊國使者挑釁的道:“楚公子生甚么氣?我們不過是開句頑笑話兒,楚公子如此動怒,如此維護成小君子,不會也是成小君子的袍下恩客罷?” “你們……”公子文治臉色氣的通紅。 成蟜幽幽的道:“齊國使者,這里是秦國章臺宮燕飲大殿,你們怕是把這里當(dāng)成了自己家的后花園兒了么?想說甚么說甚么?蟜身為秦主的舍人,承蒙王上垂青,還是可以說得上兩句話的,要不要把兩位使者今日的言辭,原原本本說給秦主聽呢?” “哦還有,”成蟜笑瞇瞇的道:“你們對秦主長公子不敬的事情,要不要也說給秦主聽聽?雖秦主將羋夫人退回了楚國,但長公子可還是我秦國的長公子,二位,你們?nèi)绱诵呷栝L公子,秦主若是聽說,便是不護著長公子,總要護著秦國的顏面,不是么?豈能有你們的好果子食?!” “你……”齊國使者立刻有些害怕了,支支吾吾的道:“若敖成蟜,你一個小小的舍人,還想搬弄是非,挑撥齊秦的邦交不成?” “邦交?”成蟜幽幽一笑:“齊國使者不信,大可以試試,看看是邦交重要,還是秦國的臉子重要!” 齊國使者的眼神很是慌亂,互相目詢,隨即全都夾著尾巴離開,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多說。 “行啊成蟜!”公子文治拍了拍他:“你可真厲害,兩三句話,便把齊國使者打發(fā)了?!?/br> 成蟜瞥斜了一眼灰溜溜離開的秦國使者,先是欺負(fù)長公子扶蘇,又塞美人給便宜哥哥,如今還跑過來變本加厲的埋汰人,成蟜心中冷笑,你是覺得我沒脾性,還是覺得我好欺辱? 等等…… 成蟜一愣,塞美人?齊國給嬴政塞美人好像也沒甚么,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和自己沒甚么關(guān)系。 公子文治不知成蟜的心聲,喋喋不休的笑道:“哎呀,我之前還說,等齊國的貴女來了,你和王上的那個事情才會揭過去,沒成想,齊國先送來了一堆的美人兒,你放心成蟜,過個四五天,哦不不,兩三天,恐怕王上便會將那種尷尬的事情忘在腦后,你們往后里安安生生的做兄弟,只管兄友弟恭,便像我與大哥一樣!” 成蟜心里頭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更加濃郁了,說不上來是甚么滋味兒,總覺得心口缺了一塊。 成蟜想到此處,端起案幾上的羽觴耳杯,一口悶掉里面的酒水。 “哈……”一股辛辣順著口舌直接鉆入嗓子,一溜兒滑下去,一直刺激到胃里,成蟜呵出一口氣,使勁扇風(fēng):“好辣?!?/br> “哈哈哈!”公子文治笑起來:“這是最辛辣的酒漿,你可真懂行!” 成蟜偏白的面容瞬間殷紅起來,只覺得這酒水不是一般的帶勁兒,隆冬臘月的寒意瞬間被驅(qū)散,周身暖洋洋的還挺舒坦。 公子文治道:“你再飲一杯,天氣寒冷,多喝點暖暖身子?!?/br> 成蟜心中不痛快,便接過羽觴耳杯,仰頭又飲。他上輩子根本不能飲酒,這輩子以前是個小豆包,也不能飲酒,如今好不容易可以飲酒,也分不出烈不烈,公子文治給他,便照單全收。 羽觴耳杯不小,可不像現(xiàn)代的小酒杯,兩杯盞下肚,成蟜不只是渾身暖洋洋的,還有點輕飄飄的感覺,但凡動作一大,便像是車子在漂移一般。 “如何?”公子文治笑道:“好喝么?” “嗯……”成蟜的聲音軟綿綿,還有些許的反應(yīng)遲鈍:“好喝,就是有點辣?!?/br> “辣好啊,”公子文治道:“回甘!喝起來帶勁?!?/br> “嗯……帶、帶勁兒……”成蟜點點頭。 公子文治又給他滿上,兩個人你一杯我一盞,喝得十分痛快,沒一會子的光景,二人都是面頰殷紅,反應(yīng)遲鈍,顯然已經(jīng)醉了。 “成……成蟜!你別——晃了!”公子文治撥了撥成蟜。 成蟜被他一碰,險些倒在席上,連忙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你……才在晃,小舅舅別晃了……” “我……”公子文治擺手道:“我不行了,我好像醉了?!?/br> 他說著,想要站起身來,但膝蓋無力,盤坐的時間太長,一哆嗦差點跪在地上。 成蟜“眼疾手快”,一把抄過去,兩個人差點都跪在地上。 “幸好……嘿嘿……”公子文治傻笑:“幸好有你,扶住了我……不行,不能再喝了,我去……睡覺!” 成蟜自以為十足清醒,含糊的道:“蟜……扶你……慢點、慢點……” 小胡亥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兩個東倒西歪的醉鬼。 成蟜似乎想起了甚么:“對了,我還得送……弟弟回去?!?/br> 長公子扶蘇從遠(yuǎn)處走過來,主動與成蟜說話,拱手道:“成君子,小君子便交給扶蘇罷?!?/br> “哦好……”成蟜口舌不清的道:“交給……交給長公子,放心……” 他說著,架著公子文治,兩個人跌跌撞撞的往外走,燕飲大殿外面有寺人侍女伏侍著,看到他們?nèi)绱俗眭铬?,立刻?dǎo)路:“楚公子,成小君子,請這面走,這面有下榻的空殿?!?/br> “走……好,走……”公子文治迷迷糊糊,與成蟜“相扶相持”,進了距離燕飲大殿不遠(yuǎn)處的偏殿。 宮人恭迎的道:“請楚公子與成小君子歇息,小臣告退?!?/br> 成蟜將公子文治放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小舅舅你休息罷……我……我還要回去接我弟弟?!?/br> “唔?”公子文治沾上軟榻,立刻醉得更加糊涂,含糊的道:“哥?誒,哥你要去哪里?” 他一把拉住要離開的成蟜,仿佛一只大型樹懶,掛在成蟜的脖頸上,十足委屈的道:“哥——治兒不想去學(xué)宮了,你快去和王上說說,師傅的功課,太——難——了——” 成蟜迷茫的看著公子文治,兩個人對答如流:“不難啊?!?/br> “難!”公子文治儼然把成蟜當(dāng)成了公子琮:“我不要去上學(xué)!不要去上學(xué)!我不想讀書,我就想……就想吃喝頑樂,頑樂!” 他說著,迷茫的道:“哥?你怎么……變瘦了?瘦成這樣了!” 成蟜如今這具身子不過才十七歲左右,身量也并不高大,勉強可以算是高挑,身子骨兒十足的羸弱,自然不能與公子琮相比。 公子琮乃是楚王的兒子,從小習(xí)武,身材高大挺拔不說,還有一身的肌rou,公文文治扒著成蟜,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但他沒覺得對方不是自己哥哥,而是覺得自己哥哥突然瘦了。 “哥!”公子文治委屈的道:“是不是王上苛待你了?你們政事堂是不是不管朝飯?那、那我打明兒個開始不去學(xué)宮了,我給你送飯罷哥!你看看你……都餓瘦了,你們政事堂都不管飯嘛……” 成蟜聽他叭叭叭的輸出,耳朵直疼,搖了搖頭道:“嗯?我不是你哥哥?!?/br> “哥——你不認(rèn)我了嘛?!”公子文治嚎啕大哭。 成蟜想推開公子文治這個醉鬼,但公子文治的力氣很大,嘭一聲,二人齊刷刷絆倒在軟榻上。 “唔!”成蟜還被公子文治壓在身子下面,頭一次覺得公子文治塊頭那么大,分明看著是高挑的花花公子,差點把成蟜給壓成rou餅。 嬴政進了路寢宮太室,沒一會子便走出來,齊國的美人立刻迎上:“秦主,婢子伏侍您……” 話還未說完,嬴政繞過去,對寺人道:“燕飲大殿那面兒如何,成小君子可退席了?” 寺人趕緊去查看一圈,很快回來稟報:“回王上的話,成小君子飲醉了,與楚公子一同離開了燕飲,此時正宿在燕飲大殿的偏殿中。” 嬴政一聽,立刻蹙起眉頭,道:“飲醉了?就他那個身子骨兒,真真兒不叫人省心。” 說罷立刻離開路寢宮,往燕飲大殿的偏殿而去。 嬴政急匆匆來到偏殿,還未推門而入,便聽到里面?zhèn)鱽沓上f嗚咽的嗓音,帶著一股軟綿綿的嬌喘,無錯,便是嬌喘:“壓死我了……你快起來,我受、受不了了……” 轟隆—— 嬴政腦海中瞬間炸了鍋,“嘭——!!”直接將殿門踹開,大步入內(nèi)。 殿中的內(nèi)室,公子文治與成蟜雙雙倒在軟榻之上,公子文治壓著成蟜,成蟜面色殷紅,輕輕推拒著公子文治的肩頭。 嬴政的臉色刷的黑下來,大步走過去,一把扣住公子文治的肩頭,直接將人拖下軟榻。 “哎呦!”公子文治一屁股坐在地上,迷茫的仰著頭:“誰啊,打擾、打擾本公子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