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懷了君侯的崽 第27節(jié)
熙寧幾人點頭稱是。 夜晚眾人正要休息,老徐突然敲響趙侯的房門。 “公子?!?/br> 趙侯正捧著從傳舍東家那里借來的幾本西旗語的書瞧,他來前自己學(xué)了一些西旗字,不過勉強只能了解個大概。 趙侯見他來有些疑惑,“怎么?” “公子叫我留意王尚水的動靜,今日白日里雖風(fēng)平浪靜沒什么動靜,可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br> 熙寧剛剛打理好了床榻,也來聽他的想法。 “午休起來我見他對著窗外發(fā)呆,就是對著走廊的窗子,他雖然不曾出聲,可我似乎瞧見一個人影晃過?!?/br> 熙寧同趙侯對看了一眼,“他剛到這里就能跟外人通上聯(lián)系么?” “我也是奇怪,難不成還能專門有人在西旗等著他?可他人都是從大牢里直接提出來的,西旗人也不是能掐會算,還能知道他何日到達不成?” 趙侯放下竹簡,“他們這些常在暗中行事之人,渠道和手法不是咱們可以想象的,既然要跟外界聯(lián)系,攔是攔不住的?!?/br> 他站起身在地心走了幾個來回,“你二人暫時不要將他看得太嚴,還如前些天一般,必要之時在他面前放松些警惕,留給他點空間,總能逮到馬腳?!?/br> “至于你瞧見的那個人影,完全不曾看清是誰么?” 老徐說了個自己的猜測,“看身形,同傳舍的主家有些像,說不好是他還是勒木。” 主家和勒木的身形確實類似,若不是熟悉的人還真有些不好分辨。 “難道是王尚水料定咱們來了西旗,定會在這個大息人開得傳舍里落腳,而他從前來往西旗,同主家老早便是舊識?那么我們還能不能信任勒木?” 熙寧卻疑惑,“可是咱們一路并沒有約束他的行動,看守也都是暗中進行,他要是真的同主家是舊識,大可以直接交談,用不著這樣躲藏?!?/br> 熙寧覺得越發(fā)不懂這人了,“難不成他真的從開始就抱著咱們是他的敵人的想法,不然行事哪里用得著如此反常?!?/br> 幾人討論了幾個來回,總之這個王尚水是不得不防的,“必要之時,就送他上路?!?/br> 趙侯叫熙寧自他包袱中取出一只小小藥瓶,“這藥粉你先保管好,它輕量可致人昏迷,整瓶能叫人昏睡兩日,你把他迷暈之后,送回到燕國境內(nèi)處理?!?/br> 老徐退了出去。 趙侯叫熙寧先行休息,自己出門去會一會主家。 “我隨公子一起。” 熙寧怕他出事,忙放下正要燙腳的木盆。 “放輕松些,不是大事?!?/br> 他笑著安慰熙寧,撫了撫她披在肩頭的長發(fā),卻決然將人推回了屋內(nèi)。 兩人一起便有盤查的意味,他自己前去便好。 熙寧自廊上的小窗望去,他已經(jīng)整理衣冠,闊步下樓而去,直到他消失在樓梯盡頭,熙寧才將視線收了回來。 她隨他在外的兩年里,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覺得諸事不順,不論是那個叫格亞的,還是他們帶來的王尚水,兩個人都危險重重。 熙寧正心神不寧,卻見小孩在門外鬼祟的沖他笑著,“公子不在么?” 熙寧招手叫他進來,“這么晚了,怎么還不休息?” “我頭一次跑到這樣遠的地方,真開心?!?/br> 他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支牛乳冰糕遞給了熙寧,“今日外面買的,我記得你沒吃,特地給你帶來的。” 熙寧忙推了回去,“你吃,我今日鬧肚子?!?/br> 小孩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這個要是能帶會清水河多好,我就能給小妹和阿娘嘗嘗了?!?/br> “等你今后有了本事,可以帶著阿娘和小妹到西旗來吃,不是更好?” 小孩坐在方才趙侯坐過的位置,一邊吃一邊看屋內(nèi)的陳設(shè)。 “咦,公子看得懂西旗話么?” 他看到桌上擺著的已經(jīng)攤開的西旗相馬之術(shù),“可是這一本寫的不算好,已經(jīng)是五十年前的舊本了。” 小孩大口嘬了下冰糕,吃得嘴角都淌下牛乳來。 熙寧很是驚訝,“你看得懂這書。” 小孩點了點頭,“我外祖小時候住在西旗邊上,是年輕時南遷到清水河的,我跟他學(xué)過西旗話,只是現(xiàn)在說得不大好了,字我是認識的。” 熙寧簡直想要發(fā)笑,那個王尚水機關(guān)算盡,應(yīng)當不會想到他本欲一塊兒拉進地獄的孩子,恐怕才是真正的破局之人。 第34章 趙侯在傳舍之中尋了一陣, 好不容易才在樓梯下一處避人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那家主。 他正喝得微醺,很是有些自得的模樣,窗外正落著鵝毛一般的大雪, 將干枯許久的樹枝子壓得吱呀作響,一會兒便再撐不住這壓頂?shù)闹亓? 彎了彎細枝,將落得碗一般厚的積雪又重新向地上撒了下來。 主家認得這個看起來俊朗的年輕人,看起來沉穩(wěn)靠得住,他很樂意同他共飲一杯。 “來嘗嘗我這傳舍里釀得果酒,甜滋滋的,能睡個好覺哩?!?/br> 趙侯也隨他坐了下來, “西旗的人好,景也好,不知道這酒算不算得好?!?/br> “好得很好得很呢, 外人為這一口酒, 跑百十多里地都樂意的。” 看他紅撲撲的臉蛋, 迷離的神態(tài),趙侯毫不懷疑, 若是自己遲來一步,這主家指不定就要醉倒在這里了。 他接過主家的酒飲下, 是淡紅色的液體,聞起來確實很甜,像熙寧柔軟卻又清冷的唇,看一眼都叫他想入非非。 這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趙侯立馬打起了精神。 “我這隊伍里下午丟了個東西, 是個內(nèi)賊所偷,想問問主家, 我在西旗解決自己的手下,會不會叫格亞家族的軍隊抓起來,要是很成問題,我當明日把他送回大息,再就地處理?!?/br> 那主家抱著酒壇打了個大大的酒嗝,又喘了好久的粗氣,大概這時候腦子有些混亂,未能及時想通如何作答。 可是趙侯極有耐心,且不打算放過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若是他臉上帶著不同以往的神色,他極有信心,能夠第一時間捕捉。 可是沒有。 主家休息了一會兒回復(fù)道,“我知道,大息人管這個叫清理門戶……” 他暗自發(fā)笑,好容易想起一個準確的詞語,實在叫他得意。 “這是你們大息人自己的事……如果他有身契在你這里,那就更好了,你可以把他放到虎頭營,再給一點點錢,讓他們幫你教訓(xùn)他。” 他點著頭回答,“這些都是允許的,他們跟你的貓狗沒區(qū)別。” 主家對趙侯的哪位手下被逮個正著并不感興趣,抱著他的寶貝酒壇,溜著墻壁慢慢向房內(nèi)而去,大概是要回去休息。 趙侯心中大概有了成算,應(yīng)當不是他。 勒木同熙寧差不多大,王尚水五年前來西旗營商,勒木那時候不過才十二歲的孩童,不大可能是王尚水在西旗同黨。 或許是老徐忙中看錯,并非是主家或者勒木中任何一個人? 趙侯將此事先放去了一邊,眼下還有更為要緊的事情要辦。 想要見這個名叫格亞的馬場主,并沒有如幾人想象中那般容易。 勒木幫忙遞了幾次消息,還未等進那馬場去,便被格亞手下的人退了回來。 一連三天毫無進展。 萬三等人到晚上圍爐夜話之時仍舊忍不住提議,“公子要不要試一試王尚水這張牌,起碼要先得入了門去?!?/br> 熙寧也跟著大家眼巴巴等他示下。 等待確實是極難熬的一件事情,漫無目的,不知深淺,叫人越發(fā)地坐不住。 趙侯暗自出了一會兒神,熙寧看他眸光一閃,以為他要改變主意,未想到他仍舊果斷拒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萬三等人的耐性耗完,估計就在這一兩日里了。 可趙侯卻很能沉得住氣,“沒別的辦法,只能等。” 等?等能等得來什么? 熙寧不懂,這樣一成不變的做事風(fēng)格,實在不像從前那聰慧過人的趙侯。 人人都有技窮之時,熙寧雖不愿相信,可趙侯此次,似乎真的也束手無策。 那日王尚水卻主動來見。 熙寧將門打開,“公子,王尚水來了。” 趙侯仍舊捧著那本不知名的西旗著作讀著,他常跟主家交流,這幾人看完了一簿書簡,叫熙寧著實佩服。 熙寧看到陌生的像是扭曲的小蟲一樣的文字,只想趕緊逃跑,叫她多學(xué)一個字都令她痛苦。真不知趙侯是哪里來得定力,居然理清了大多竹簡要表達的意思,還能同主家切磋交流,被主家稱贊是他見過最聰明的人。 “公子把我?guī)砦髌?,就是為了讓我好吃好喝得度假么??/br> 王尚水表現(xiàn)的落落大方,甚至落座到趙侯身邊,自然的為他斟了滿杯的茶水。 “您瞧西旗的茶水,連咱們大息一半的香都沒有,果然是個窮山惡水處?!?/br> 趙侯接過他敬上的新茶放去一邊,“日子閑適,我倒覺得這般忙里偷閑的時光難得?!?/br> 王尚水一時不知該如何將這話題繼續(xù)下去,“公子,公子總該給我尋點事情來做。” 趙侯瞥他一眼說,“沒事做,大家都在閑著,你認得西旗字,也可以尋一兩本書簡來看,大有裨益?!?/br> 說著他又看完一簿,叫熙寧又遞來一簿新的品讀起來。 王尚水方才還未認真看,如今看到立刻大吃一驚,“公子竟認得西旗字了?” 趙侯謙虛道,“哦,恰好認得幾個罷了,算不得是認得西旗字?!?/br> 王尚水越發(fā)心里發(fā)慌,他雖能同人用西旗語交談,可他不認得西旗文字。他原本以為,只要進了西旗,這幾人的隊伍離開他便是一群睜眼瞎。 可趙侯這豎子,狡兔三窟,并不十分信任自己,有了一個勒木還不算,自己竟然也是個懂西旗字的。 這確實是王尚水所沒有想到的。 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不知公子如今還在等些什么,叫我好有個準備,格亞那里的關(guān)系不要提前疏通下么,這個倔老頭,他很不喜歡同生人交易,規(guī)矩極多的?!?/br> 趙侯也看著他淡淡得笑著,“不必?!?/br> 王尚水感覺五雷轟頂,他什么都不肯說,又什么都不用自己做,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