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懷了君侯的崽 第61節(jié)
竇綰烹茶的手藝越發(fā)好了,只是卻越來越猜不透趙人腦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了。 她對許氏一族越發(fā)沒了好印象,“你阿爹,不是投在了趙侯名下么?” 許姚黃似乎分外惶恐,“君侯,君侯已有敗相,那燕地十城照這般丟下去,威嚴(yán)何在,民心丟了可不是好尋回的?!?/br> 她想想阿爹好不容易遞進來的消息,“況且,據(jù)我阿爹的消息,軍師桓嬰因一力勸阻邵將軍不成,孤身帶兵上陣,被燕軍圍困七日之后,降了燕軍了。” “這等兵敗如山倒的大事,瞞不了趙侯幾時了,到時趙侯既失民心,又失兵力,便再不能同竇君抗衡了。” “你叫竇君為你指條明路?” 竇綰挑眉看她,這一家子蠢貨,“竇君這時候哪有空來見你,我瞧你既然又要反水,不如這回做個大的。” 她不知該不該笑許姚黃太過年輕,怎的就被卷入這迷霧重重的棋局之中,“叫你阿爹將桑仕秾的頭顱砍下,趙侯缺了此等左膀右臂,才是真正兵敗如山倒了。” 第75章 竇綰打發(fā)走了姚黃, 依舊悠悠地烹起新茶來。 如此美麗的人,居然也會有這般狼狽之時,竇綰方才居高臨下瞧著她的背影, 姚黃步履匆匆生怕被人瞧到她同竇君有聯(lián)系,又因太過急色, 便在殿前的石階上連摔兩下。 可見沒有一個立得住的母家支持,再出色的人兒,也不過就是一粒悲情時代的塵埃罷了。 許佳無能,瞧著誰勢頭起來便想奔誰而來,趙侯當(dāng)日還能留給他一絲機會重新啟用,如今又換回到竇君這里, 只有一死罷了。 當(dāng)然,他若真能殺了桑仕秾便也罷了,就算沒有, 她也有法子叫趙侯知道許佳叛變, 若是趙侯怒起一刀劈了這狗輩, 倒也成全了竇君手中的兩片兵符,趙侯啊趙侯, 到時候你沒了那另一半的兵力,可要如何再同竇君叫板。 竇綰倒有些擔(dān)心起趙侯的安危來了。 細(xì)君將大小虞氏喚到近前, “你們二位是個好的,趙侯既然答應(yīng)送你們走,我這會兒便也不留人了?!?/br> 有細(xì)君一早便準(zhǔn)備好的人手引著二人離去,“先送你們?nèi)バ袑m之中小住, 那片山上地方大, 人又少,是個僻靜所在, 再等這一陣事情了結(jié),便各自尋個人家,嫁了吧?!?/br> 小虞氏自那事過后不久,還是將她同許姚黃之間的事情告訴了阿姐,兩人琢磨著除了細(xì)君體貼之外,這樣快便被送出公宮,其中應(yīng)當(dāng)是許姚黃在后推動,若有機會再感念她之恩德吧。 兩人都是感念細(xì)君善性的人,行了大禮,紅著眼眶上了車駕,天一亮便被送出了城去。 桑仕秾帶著兩個自己的手下同許佳吃茶。 這會兒日上三竿,校場上的威威嚇嚇之聲不停,守備營的兄弟們這會兒皆摩拳擦掌。前日桑仕秾不過只是在校場露了兩手,便引得各個都想前來討教,桑仕秾連過幾十人,這才消停下來,眾人服氣那事情便好辦許多。 桑仕秾的兩個手下自然是知曉老大的本事的,許佳頭一次遇見這等強人,心中直打鼓,也不知自己這任務(wù)能不能順利完成。本想直接強攻,那桑仕秾再能打,一個打一百個未必就能打出去,可前日見識過他便不做此想了,風(fēng)險實在太大,若是叫他逃了,那便麻煩了。 強攻不行,只能使點下作手段了。 許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茶水中添了過量的麻藥,一盞過后能麻暈一匹馬,不信桑仕秾不倒。 許佳為求叫他不設(shè)防備,連自己都喝下不少。 他可是頭一次做這險事,若是自己醒后人頭兩處,那便是自己識人不清,老天都要懲罰。許佳一陣心涼,罷了都走到今天這步了,賤命一條算不了什么…… 這頭大小虞氏全不知外面發(fā)生了何事,只是在路過人聲鼎沸的街市旁悄悄向外瞅了兩眼,“阿姐你看,酈下多繁華之處,規(guī)整又好看。瞧那邊紅樓,欸,路上還有小河呢?!?/br> 大虞氏也湊到一旁瞧著,道一句,“南國到底同咱們燕地不同,景致都要柔軟許多,瞧見這山這水,人的心都要酥了?!?/br> 小虞氏便連聲附和。 才隨大軍進城那日兩人猶自惶惶不安,不知未來何去何從,這時候一切塵埃落定,倒是有功夫去細(xì)細(xì)欣賞其中景致。 “公宮里規(guī)矩嚴(yán)些,好在細(xì)君是個極體貼的,咱們?nèi)兆硬拍苓@般好過,不知去到行宮那邊,可有人管著,到時咱們可得先去拜見宮中管事?!?/br> 大虞氏考慮比小妹多些,到了這人生地不熟之處,多些禮節(jié)總是不會出錯的。 小虞氏只管記在心上,阿姐說得一向有道理。 這邊熙寧午休才起了一陣,聽聞行宮有外人來,便趕忙先將肚子圍了起來。她這時候已經(jīng)能瞧出不同來了,不過往日里她不愛出門,兄長也在養(yǎng)病,所以并不怎么裹著肚子。 待熙寧前去之時,大小虞氏已經(jīng)在前廳等候,三人乍然在此處相見,彼此都很是意外。 “竟是你們?” 熙寧從趙侯處知曉了二人已經(jīng)被送去了公宮之中,應(yīng)當(dāng)是去伺候細(xì)君左右,如今怎的被送來了行宮。 想是趙侯知道那夜在燕地同她過夜之人原是自己,便將人送出宮了吧。 二人趕忙向熙寧行禮,“柳司馬,多日不見了?!?/br> 熙寧叫兩人快快起身,“是誰將你們送來此處的,外面可發(fā)生了什么事沒有?” 大小虞氏對視一眼,“是細(xì)君著人將我們送來的,再過些日子,便許咱們徹底離開宮里,不必再在宮里伺候了?!?/br> 這實在是好事一件。 熙寧也為二人高興,“君侯與細(xì)君皆是體貼之人,這是你們的福氣。” 小虞氏便點頭不迭,“當(dāng)然還有小君的功勞,若不是她……” 小虞氏正要提起當(dāng)日熙寧與趙侯之事,然想到熙寧就在眼前,這般說話實在不好,便趕忙咽下后半句話,“小君在君侯身邊吹了些耳邊風(fēng)吧,這才叫咱們這么快便出了宮。” 熙寧卻在對面皺起眉頭,“小君,何來的小君一說?” “柳司馬不在宮中或許不知,正是那郎中令家的小女許姚黃,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女君被接去宮里住了許久?!?/br> 熙寧幾乎要站立不住。 許姚黃,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男【?,那中行顯對自己的承諾又是什么。 “小君一事是誰傳出的,君侯親口承認(rèn)過么?” 大虞氏緩緩搖了搖頭,“雖然制書還未頒布,可就在幾天之前,細(xì)君和君侯親封了女君做河陽縣郡主,君侯還去了細(xì)君殿里觀禮。君侯如此忙碌,都親自過來,且眾人皆說河陽縣最是富庶,是細(xì)君所封得幾個縣主之中,封地最佳之處……” 小虞氏添上一句,“且那許女君曾親口同我說過,小君之位趙侯早已承諾過她,這卻是不容置疑的?!?/br> 兩人不知熙寧為何突然臉色發(fā)白,身體似乎很是虛弱。 “柳司馬,你身子不爽么?” 大虞氏上前攙扶她寬坐。 熙寧輕輕撫開二人手臂,“許是昨日不曾休息好,我再回房躺躺便好了,你們叫宮人先領(lǐng)著前去休息。” 許佳這邊行事順利,這會兒確定人已經(jīng)斷了氣,那邊又接到竇君的旨意,今天便要見到他的頭顱。許佳是個軟性子,這會兒叫他抽刀做劊子手,他屬實是狠不下心來。 “你們來吧,拿錦布包好放到那匣子里,畢竟是一條人命,別叫走得太難看?!?/br> 他心中念著阿彌陀佛,只求冤魂莫來尋著自己,若不是上面逼迫,他哪里是個做這事情的主,寧愿吃齋十年不愿要人一命。 手下也有膽大的,手起刀落人頭滾到一邊,許佳聽見聲響嚇得咽了一口口水。 確認(rèn)無誤之后擺手叫人裝匣,“好好好,你們做成了便罷,莫要再來給我示下了?!?/br> 說完便飛也似的逃了出去,心中只管念著,“我許家今后是盛是衰,且看今夜了?!?/br> “祖宗若是顯靈,便叫我許家成此一事!” 那錦匣送到竇君手里,另一半的兵符立刻便能回到自己手中,許佳早過夠了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這下總算萬事俱備,能回了從前的日子也好,他也不敢再有所求了。 許姚黃也在殿中對月祈求,這一步事關(guān)自己能不能順利出宮,仿佛經(jīng)歷一場夢,而這公宮不是美夢,簡直是一場噩夢。 公宮這般富貴果然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起的。 大殿的房門突然吱扭作響,有月光從門縫之中灑了進來,許姚黃心中一驚,眼角卻淌下兩行清淚來。 那人終于還是來了,她閉了閉眼,聽到一個低沉而穩(wěn)健的聲音響起,像是預(yù)示著她的結(jié)局,或是許家的結(jié)局。 同一時間,守備營中錦匣也預(yù)備著快馬送到竇君心腹處,不過才剛上大道,卻被另一隊人馬截住了去路。 馬上之人掉頭向后,他受許佳所托,萬萬要將這東西親手送到那人手里。軍令如山,哪怕對向來人多于自己數(shù)倍,他也不敢耽擱,簡直奔馬如風(fēng)。 可不過行出一里,卻又見到一隊人馬堵在半路,看那穿著同方才那一隊人如出一轍。 幾乎同一時間,守備營許佳值房叫人一腳踹開,萬三見那一地血跡恨得目眥欲裂,手起刀落之間再未給許佳多余言語的機會。 守備營一時激蕩起來,無主之營地,亂如無頭蒼蠅。 竇君在公宮之中運籌帷幄,直到此刻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多年處心積慮,時時籌謀,可惜選定得繼承人不得自己歡心??v然要廢,也需有個好由頭,顯兒糊涂,簡直是將由頭拱手送上。 邵環(huán)兵敗數(shù)城。而桓嬰,居然降了燕人。 “天,助我。今后便由不得顯兒再在趙國呼風(fēng)喚雨了?!?/br> 她看向身邊默默不語的竇綰,“懷恩伯,有主天下之才,年紀(jì)雖然大些,可是心定,配你是足夠的?!?/br> 竇綰向她屈膝行禮,輕輕道一聲“是”。 “傳懷恩伯領(lǐng)兵入城,那一半兵符的兵力對上不足為懼的中行顯,盡夠了?!?/br> “我竇氏,親自封他做趙國君侯?!?/br> 第76章 城中軍情發(fā)展迅速, 超過所有人的預(yù)料。 郎中令許佳手刃趙侯心腹愛將,趙侯一怒之下就地結(jié)果許佳一事傳得滿城風(fēng)雨。 正在此時,竇君拿出手中另一半兵符, 意圖將守備營兵力盡數(shù)調(diào)動起來,對趙侯的八千趙軍合圍絞殺。 熙寧只感覺到蒼山處的守衛(wèi)之?dāng)?shù)忽而漲于平日數(shù)倍, 哪怕外界毫無消息傳來,熙寧也知恐怕要大事不好。 柳熙覃的身子卻越來越是不好,簡直到了每日必咳血的境地。 若不是有一日熙寧恰好撞見,還不知兄長要瞞到何時。 “阿兄的病情怎會進展到這地步,往日里瞧著不是很好么?” 那小廝卻在一旁解釋,“公子此次到酈下所拿藥物不足, 這幾日藥量不得已只能減半,便越發(fā)是控制不住病情了……” 熙寧撲倒在兄長榻前,“兄長是為了在此處陪著我?” 她還在糾結(jié)兒女情長, 阿兄的身子卻為此付出了大代價, 熙寧心痛不已, “咱們這樣的情誼,這樣重大的事情, 何必瞞我?!?/br> 她為柳熙覃順了順胸前,“咱們明日就啟程回都安去, 你的病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br> 柳熙覃卻咳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伸手將熙寧的小手攥在手心,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個“好”字。 她此刻清晰的感覺到生命之中仍舊有很多重要之人,如她腹中的小小生命, 還有將自己從小帶大的兄長柳熙覃, 這幾日自己流連于與趙侯之間虛無縹緲的感情,仿佛鏡花水月, 隱藏著滿滿欺騙罷了。 結(jié)果卻并不能如自己所愿,那蒼山守衛(wèi)果真不允許自己與兄長出那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