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懷了君侯的崽 第69節(jié)
檀主搖頭嘆息,而后恨鐵不成鋼地喚了一句,“靜墨——” 靜墨并不將檀主的呼喚放在心上,眼睛單看向一旁的熙寧,“憑你是哪個,我為何要聽你的意思?” 檀主嘆氣之聲幾不可聞,“靜墨年紀輕些,往日我與觀中長輩疏于管教,得能不與他一般見識,這才叫她成了這般模樣?!?/br> 那道歉之意聽起來倒也真誠,“既如此我同她一道向各位賠罪,清洗衣物的責任也有我的一份?!?/br> 趙侯眉頭一挑,不知想到了什么。 瞧著熙寧似有松動之意,卻將她攔住,“我看還是要靜墨自己負責,檀主也說往日里是自己對她多有寬待,這才叫她養(yǎng)成這般目中無人的性子,既然如此便合該叫女君自己擔一擔這責任……” 靜墨撩了撩自己有些散亂的碎發(fā),梗著脖子沖撞幾人,“我是什么性子,卻也犯不著叫你們一眾外人來說三道四?!?/br> 接著又對檀主之言嗤之以鼻,“什么寬待,什么不同我見識,不過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真要不滿大可當面同我理論,如今有人來給你撐腰,以為自己不得了?” 靜墨“呸”了一聲,“打量誰能瞧得上,就是叫我死,都不會給你們羞辱我的機會。等我認錯清洗,便讓那衣物爛在那里吧。” 她覺得這下暢快許多,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口舌上占了上風,那是連夜半醒來回想都會笑出聲來得幸事。 氣氛一時僵在那里。 檀主卻挽袖要替靜墨認錯,她不再言語準備直直出了門去。 “檀主,倒真是一心為了觀中眾人?!?/br> 趙侯贊嘆一句。 “其實倒也不必如此麻煩,清洗一事暫時也可放上一放?!?/br> 趙侯微笑之中滿是殘忍, “她出言不遜,一百個巴掌下去什么難聽的話便都說不出來了?!?/br> 那暗衛(wèi)只等趙侯一句話,只聽道一聲,“賞吧——” 那邊已是一陣掌風而過,靜墨只覺得自己腦中嗡嗡作響,她死命掙扎,妄圖同暗衛(wèi)扭打起來,熙寧只覺得耳邊一陣刺耳尖叫,“你們竟敢真的下手,東華伯府便不會饒了你們幾個?!?/br> 東華伯府? 趙侯不禁莞爾,原是這樣。 東華伯的手確實是伸得足夠長了些。 熙寧上下將靜墨一陣打量,“東華伯是你什么人?” 她卻閉口不言。 只昂著頭,閉起眼睛。 那時而高傲時而癲狂,目中無人,且極愛將錢財一事掛在嘴邊的模樣,熙寧隱隱覺得相極了一個人。 “你不樂意說,那我便先告訴你,我是誰?!?/br> 熙寧圍著她打起轉(zhuǎn)來,“我是伯府里的孩子,柳熙寧?!?/br> 她“嗤”地一樂,“你撒謊倒是有兩子,柳熙覃在伯府,柳熙寧在趙軍,哪里會跑出一個女君來?!?/br> 她對伯府諸事似乎很是了解。 那檀主卻急忙叫她住嘴,“貴人莫要同她一般見識,小孩子家在觀中見了東華伯一面便覺得那算是結(jié)交。” “檀主卻還當我是孩子,我倒也不至于到了親疏不分的境地?!?/br> 靜墨想起那年郡守之女的排場,她今后也會有的。從小小的年紀長到現(xiàn)在,她早厭倦了躲躲藏藏的生活。再多些時日,那人自然會兌現(xiàn)諾言,叫她如愿以償。 “你說自己是柳熙寧,簡直滑稽,他是男君,怎能身懷六甲,說出去都要叫天下人恥笑?!?/br> 她卻不一樣,日后她可是東華伯府正正當當?shù)呐印?/br> 再沒有做不完的活兒,羨慕不來的人生。那郡守家的女君,日后若有機會再見,恐怕只剩巴結(jié)自己的份兒。 結(jié)果卻被暗衛(wèi)以雷霆之勢,又猛打了幾個巴掌,有趙侯的指使,暗衛(wèi)自然唯他馬首是瞻。 她這下再待不住,指著祖母罵道,“你這老毒婦,喚了外人來收拾我,還當你日后的日子會好過不成,從前東華伯叫我給你些顏色瞧瞧,今次我再稟明內(nèi)情,明日便叫這個假冒的柳熙寧來替你收尸。” 她這邊吵吵嚷嚷,那一頭的檀主本欲叫她閉嘴,卻引得她越發(fā)口不擇言。 簡直要將老底都掏出來嚇唬人。 到底只是不經(jīng)事兒的孩子,幾個大人一咋呼哪里能藏得住事。 熙寧方才以為靜墨不過是借東華伯之勢嚇唬自己罷了,瞧著檀主這般坐立不安的模樣便瞧出貓膩來。 “一切原皆是東華伯所為?!?/br> 熙寧甚至毫不懷疑,連祖母所說祖宅叫人強拆也同東華伯逃不脫干系。 檀主越是有心遮掩,幾人便越是覺察出不對勁來。 “檀主同靜墨,似乎也不單單是觀主同女君那般簡單的關(guān)系?!?/br> 趙侯知道這一招百試不爽,若是不去激怒靜墨這胸無點墨的暴躁性子,如何能得出這樣叫人驚奇的后續(xù)。 “同你們有什么相干,還是好生擔心你們的下場,莫說得能只是尋個假柳熙寧在我眼前晃過,就是真的回來了,他也越不過東華伯去。” 她如此信賴東華伯,叫熙寧感嘆不已,仿佛是她得了一塊免死金牌,拿出來便能叫世人俯首稱臣。 “既然冤有頭債有主,剩余的巴掌不如就叫東華伯來代你受過?!?/br> 他招手叫暗衛(wèi)前去帶人。 “咱們今日就將這點子事辨它個一清二楚,諸位可都要瞧好了?!?/br> 那檀主臉色一瞬間變得刷白,應當從未料到事情竟會演變成如此地步。 東華伯啊東華伯,簡直是她一生夢魘。 也不知他同靜墨說了什么,這孩子簡直成了觀中對伯府的耳報神。 檀主從前雖然知道東華伯對觀中諸事很感興趣,對柳熙寧的祖母得能的探究欲望也越演越烈。 檀主其實并不十分明白為何。 只是一想到那人因為一己私利同靜墨獨處,期間巧言令色叫靜墨心甘情愿為他做事,她便冷汗直流。 難道她就逃不開這惡人的左右,這輩子都要在這般惶恐中度過才好么? 第85章 原以為東華伯打著熙寧獨園財產(chǎn)的主意已是足夠惡劣, 不想他竟然還算計到祖母頭上。 打量如今陽家無人,連在女觀中修行之人也不放過。 那檀主原本只當熙寧二人是都安郡某富戶家的人罷了,因從前聽說過得能出自大戶, 有一兩個這般尊貴的親戚并不新奇,只是聽到那男子突然說要將東華伯叫來觀中才覺奇怪。 這人竟有這般本事? 年輕一輩里確實人才輩出, 她不在紅塵中,自然對實事知之甚少了。 那東華伯或許同靜墨說了些什么,只是這時候她又不能向靜墨問個清楚,心中雖有些焦躁,這些年來養(yǎng)成得性子也能叫她耐得住。 東華伯這時候正清點家中產(chǎn)業(yè),這幾十年汲汲營營, 到了這把年紀竟然什么都沒能守住,幾個從陽家手里搶過來的肥的流油的鋪面,轉(zhuǎn)手便送去給了趙侯, 他念起之時恨得牙根直癢, 特意在府中塑了趙侯面容的跪像, 每日不在他面前破口大罵一刻便不舒服。 東華伯聽下人來報,說是趙侯喚他去女觀一敘。 這時候桑仕秾帶著大部人馬已經(jīng)趕至都安, 他是個面冷之人,說是敘話言辭之間卻滿是強制之意。事到臨頭, 東華伯自然知道自己做下的歹事叫人翻出個一干二凈。 要怪就怪柳熙寧這妮子倒是很有一套,竟能將趙侯哄得團團轉(zhuǎn),如今他苦心孤詣那么些年積攢下來的家業(yè),居然輕松叫趙侯這個詭計多端之輩截去了大半。 簡直無法無天。 不過同趙侯硬碰硬那只能是自尋死路, 他事到臨頭便想著?;^跑路, 只是一時慌亂,從自家院落的高墻之上摔了下來, 當下另一條腿便不能動彈。 趙侯手下只顧命令,也不管東華伯疼起來牙根都咬出血水來,將人丟去馬車之上,便全力向著趙侯那處進發(fā)。 有兵士也是看東華伯這模樣實在可憐,便問起桑仕秾來,“將軍,真的不需要替他尋個良醫(yī)來診治么?” 桑仕秾看著面前這張稚嫩的面容,忽然想到病榻前他見過熙寧阿娘最后一面。 那是個極美麗的婦人,是他此生見過的最出色的面容,哪怕如今已經(jīng)日漸長成的熙寧都不及她阿娘動人。 正是這樣的女君,被身后車上這個看起來很會裝可憐的東華伯欺騙日深,一度將尚還是小小孩童的熙寧藏到府外,不允許她同阿娘見面,借以要求游驚鴻將陽家的財產(chǎn)轉(zhuǎn)到東華伯手里。 娘離了兒,便如去了她大半條的命,再加上打罵侮辱,很快便將游驚鴻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也正是手握著陽家的數(shù)萬家產(chǎn),東華伯府之后才日漸盛名在外。 東華伯如今成了這般模樣,怎的不說是蒼天有眼。 桑仕秾在西旗馬上悠悠兜起了圈子,那載著東華伯的輿車正停在道路中央,趕車的兵士不知桑將軍這是何意思,只管視線追隨這人而動。 “一會兒,走大岳山路?!?/br> 卻見他忽而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不知為何那兵士只覺得桑將軍嘴角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他沖自己一個示意,那兵士才反應過來,桑將軍手中馬鞭已經(jīng)狠狠甩在了馬兒身上。 馬兒吃痛,騰空嘶鳴一聲,立刻便向前直沖而去。 大岳山上道路崎嶇,實際并不好走,兵士們卻不敢置疑桑將軍的意思,皆一夾馬肚,奔著前車而去。 一路顛簸,直疼的東華伯叫喊都要來不及。 熙寧倒是從未想過,東華伯居然有如此狼狽之時。 記憶中這人陰狠毒辣,但是極注重衣著打扮,永遠是光鮮模樣,甚至在酈下瘸了一條腿都風度翩翩的模樣,如今灰頭土臉不說,甚至因摔斷了另一條好腿,如今只得趴在擔架上望著眼前的眾人。 趙侯同熙寧正坐在一旁用茶,桑仕秾瞥了一眼在昏暗中歪頭品茗的熙寧,她肚子圓圓,再遮掩不住了。 桑仕秾度過初見之時的驚訝,如今再看心態(tài)已平穩(wěn)許多。 自他從萬三處知曉熙寧女君身份曝光,他便早有心理準備,這一日總歸會來得,只是遲一些早一些罷了。 東華伯痛得簡直想要趙侯一刀結(jié)果了自己,可他不疾不徐甚至像自己這號人并不存在一般。 他左右打量能搭救自己的人手,檀主只覺那跪趴在地上之人的身形有些眼熟,還是靜墨率先驚叫一聲,“你,你是東華伯?!?/br> 她對著熙寧與趙侯怒目而視,“你二人竟敢私設(shè)公堂,謀害有爵之人?!?/br> 趙侯涼薄扯了扯嘴角,東華伯這爵位也不過是自己這中行氏,賜給他柳氏先祖的,若他想要收回,也就是一瞬的事罷了。 趙侯只管向東華伯問詢自己的事情。 “女君靜墨指認,在你授意之下,自得能處偷出陽家祖宅的地契,因得能祖宅院中,生有一棵五百年古樹,那木料價值可達數(shù)十萬金,正好可做你那木材店鎮(zhèn)店之寶,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