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懷了君侯的崽 第78節(jié)
息天子同竇綰要入這棋局,幾句是最毋庸置疑之事。 第96章 趙國同獨山國遭遇在趙國西南重鎮(zhèn)諶佘, 幾乎是同一時間,息天子同燕君的勇毅軍向著趙國酈下方向推進兩人百余公里。 好在趙侯提前留下的桑仕秾和荀克烈整裝出擊,勇毅軍這才不敢繼續(xù)接進。 熙寧一邊躺在榻上安胎, 一邊數(shù)著趙侯離去的日子。就在趙侯率兵進駐諶佘一個月之后,熙寧終于收到趙侯來信。 那信箋是五日之前從諶佘出發(fā)的, 一路快馬加鞭半分不敢耽誤,這才趕在第五日一早,城門初開之時便送進了宮來。 熙寧展信研讀。趙侯提了他已知道酈下當下情形,息天子同燕君知道荀將軍和桑仕秾仍在守城,最近應當不會輕舉妄動。 熙寧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他們不會輕舉妄動的另一個必要條件便是諶佘必然要得勝, 一旦趙侯那處又敗落之相,息天子同燕君定然會不顧一切的兩面夾擊。敵人只盼著你忙中出錯,好趁你虛弱之時一舉將你踩在腳下。 出乎熙寧的預料, 不知趙侯那邊是得到了什么奏報, 特意提點自己照注意竇綰來。之時竇綰如今應當遠在王畿, 同酈下不是一兩日便能到的,難不成竇綰已經(jīng)回到了酈下不成。 自上次那事之后, 熙寧便再未出過公宮城門,一則自己身體不便, 二則確實也是估計竇酈下城中再布下什么天羅地網(wǎng)叫自己鉆,那可實在是過于可怕了。 自己是萬萬不能出事的,趙侯在前線戰(zhàn)事吃緊,若是自己還要他分心來照顧, 熙寧實在是害怕他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 畢竟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之中, 一支弩箭就曾經(jīng)要了老趙侯的命。 熙寧趕忙回信趙侯,叫他莫要掛念, 自己同孩子都很好。至于竇綰,桑仕秾自查明那日意圖綁架熙寧之人是竇綰所派,便已經(jīng)加派人手守衛(wèi)公宮,甚至他自己已經(jīng)將公宮值房當成了自己落腳之處,幾乎是不曾休息的日日在宮中值守。 熙寧對他很是感激。 她在這世上的親人很少,除了至親的祖母便是同熙寧一同孕育生命的趙侯,還有便是自小將自己照顧長大的兄長柳熙覃,桑仕秾是除這幾人之外,自己最信賴也是對自己最用心之人。 熙寧時常會想起在西旗之時,桑仕秾便提起過,在自己幼兒時期,他還曾抱過自己,那他們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她的回信很快便寫好,又在末頁寫了自己對他的思念與期盼,很是用心描繪了自己沒有他陪伴之時的孤苦無依之情。 寫完了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黏人,用筆頭撓了撓頭,左看右看不知該如何更改。她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便打心底里戀著他,分開這一個月已經(jīng)很是難熬了。 索性便任性這一次,沒再多做更改,將布帛撞進了錦匣之內,這才緩緩起身。 她一日未曾出門,也該到外面瞧瞧如今是何風景。 不過才走出兩道宮門,便正巧撞到巡防回值得桑仕秾,熙寧對著他和煦的微笑,這倒是巧了,她正有事情要來尋他。 熙寧叫宮人將自己帶來的錦匣交予了桑仕秾,她走了這一會兒的功夫便覺得乏累,順勢做到了值房門口的石凳之上。 桑仕秾便叫人沏上兩盞茶水過來。 “君侯再心中對竇綰頗為顧忌,想必是那竇綰近來又有異動。” 桑仕秾常在外面行走,得到的消息自然比熙寧要多上許多。 只見他臉色也變了幾變,“確實如此,因獨山君將竇家上上下下收拾個干凈,她如今成了孤家寡人,越發(fā)需要成些事,才能得息天子倚重,近來便鋌而走險,以美色引誘了幾位留守重臣家眷,簡直有愈發(fā)瘋狂的勢頭?!?/br> 熙寧吃了一驚,這些污糟的事情趙侯并未告知她,下人自然也不會將這些事情放到熙寧眼前污了她的眼睛。 “許佳那不成器的兒子,便是其中一位?!?/br> “許佳?” 熙寧似乎已經(jīng)很久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了,猛然叫桑仕秾提起,仿佛從前吃味許姚黃的事情,已經(jīng)如前世一般。 “趙侯已經(jīng)知道此事了?” 桑仕秾點了點頭,“趙侯在酈下城中布防甚多,有好些是我與萬三和邵環(huán)都不曾知曉的,許佳之子實在是膽大妄為?!?/br> 熙寧心中惴惴,“那可有造成什么損失?” “損失是有一點,竇綰拿到了東城的布防圖?!?/br> 東城是許佳轄下,許佳辦事確實是過于草率,怎么能叫家中閑雜人等接觸到城中布防圖,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那下一步要如何?” 桑仕秾將熱茶推到熙寧身前,“咱們的人已經(jīng)將城中防線換了幾輪,竇綰拿到的已經(jīng)并無價值。許佳嘛,待趙侯回城洗后總要治他一個怠惰之罪,至于其子——” 桑仕秾皺著眉頭飲下一口清茶,“已經(jīng)進了刑房,趙侯親下了命令收監(jiān),恐怕是死罪難逃。” 熙寧知道趙侯對待這般叛國之人一向不會手軟,這也是情理之中。 “那,此事最初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熙寧不過是隨口問問,料想應當是趙侯留下的暗探查明,這才并未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 “是許姚黃來報得?!?/br> 桑仕秾冷靜的說出這個答案,簡直驚掉了熙寧的下巴。 “許姚黃,怎會是她?” 桑仕秾對這小姑娘的做法也很是贊許,“此事若不是許姚黃大義滅親,揭發(fā)了自家兄長將圖簡交給了坊里伺候人的女君,許家上上下下今日應當都上了斷頭臺了。連荀將軍都說這孩子難得,冒著成為許家罪人的風險,將許氏族人上下都保了下來。聽說荀將軍那日在府衙聽說此事,連說了三個‘極好’?!?/br> 熙寧想起荀將軍那張平日里很是不茍言笑的臉。 “你也知道荀將軍治下嚴格,吝于夸獎手下辦事,今次許姚黃能得這幾個字的贊許,是比她那河陽縣主的封號更難得的?!?/br> 熙寧也對小小年紀的許姚黃有些刮目相看了。若不是從前有趙侯生出那場事端,熙寧倒是很愿意結識下許姚黃,或許同她很能聊得來也不一定。 這般閑聊著,熙寧忽然想起那件在心頭困擾許久的舊事。今日周圍并無外人,實在是個頂好的試劑。 “你再西旗曾對我說過,在我很小的時候,咱們便在都安碰過面,甚至你還抱過我??墒菫楹挝覐奈绰牥⒛锾崞疬^你,甚至連‘?!@個姓我都覺陌生?!?/br> 游驚鴻生前從不避諱在熙寧面前提起陽家的人或事,一則她同熙寧阿爹感情甚篤,二則熙寧的祖母對她也十分疼愛,她在陽家生活的短短幾年,甚至比在娘家之時還要閑適舒坦。 可是對于桑仕秾這個名字,熙寧可以篤定的是自己從未聽說過。 “你自然不會知曉我的存在,”桑仕秾臉上帶著追憶往昔的坦然表情,“我阿娘是陽家買來的婢女,后來便一直在公子的院落里伺候,待女君進了門,便又被調去伺候女君?!?/br> 原來是這樣,熙寧原以為他也是陽家后人,原來同阿娘也只是泛泛之交罷了,怪不得從未聽阿娘說起過。 可越是細品,熙寧也想到有矛盾之處,“你說你阿娘只是陽家的婢女,可你身份上明明寫著是公卿家的公子,也是高門所出……” 熙寧幾人在清水河逛街之時,他明明也是頭一次到庶人集市上閑逛的模樣。 這不是很奇怪么。 桑仕秾無奈地笑笑,“是我阿爹欺騙了阿娘,待她懷上我之后便拋棄了她,好在陽家依舊肯收留她,這才有了我同你相遇的事情?!?/br> “惹你想起傷心事,這并非是我本意。” 熙寧低下頭不敢看他。 “無事,你在襁褓之中便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機靈又漂亮,游女君經(jīng)常叫我來帶你的?!?/br> 熙寧自然不能記得那么小的時候的事情。 熙寧那時候便很依賴他,見到他來便露出幾顆可愛的乳牙要抱抱,桑仕秾還是小小少年,竟也能耐下性子抱著她看花看樹,也是少數(shù)幾個知道熙寧是女子內情的人。 他多喜歡她。 “只是蒼天不公,我阿爹后來不能生養(yǎng),便將我生生從阿娘身邊搶了回去?!?/br> 熙寧支起身子看他,不想他從前竟然經(jīng)歷了這樣多的事情,“那,你阿娘后來如何?” “在府門前撞死了?!?/br> 桑仕秾談起這些往事表情平靜無波,似乎已經(jīng)釋然,可眼底分明仍舊還有濕意。 “這也是你拼命練武,意圖擺脫桑家的緣由吧?” 他輕點了點頭,如今他已經(jīng)足夠同桑家抗衡,自然不會再受桑家一眾人等掣肘。 他們兩個小小的苦命人,從前的命運竟然如此相似,都是年幼便失去了阿娘,都是寄人籬下,拼命想要擺脫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又恰好都在趙侯軍中相遇。 好像是老天爺給他們開得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頭一次在趙軍見你,便將你認出來了?!?/br> 桑仕秾將原本投向遠處的視線移了過來,“你同小時候一模一樣,甚至連嘴角笑起來的弧度都極其相似。” 第97章 熙寧偏頭看他, 原來真是舊人。 幾十年時間便足以物是人非,何況桑仕秾的阿娘用這樣慘烈的方式離去,阿娘未提起過他們母子, 倒也情有可原。 難得他還能將自己認出來,“你說兩年前頭一次在趙軍之中見到我, 便認出了我來,那時一定很是驚訝吧?!?/br> “我剛離開陽家的時候你還只是一點點大?!?/br> “喏,只有這么高罷了”,桑仕秾伸手在地上給熙寧比了一個高度,“猛然看到你長成大人的模樣,倒真是叫我不太習慣?!?/br> 熙寧倒是記得第一次在趙軍之中見到桑仕秾時的場景, 他那時正在校場上練兵,抱著胸皺著眉頭看面前的士兵耍刀,想必是那手下的招數(shù)使錯了, 看著桑將軍越發(fā)陰沉的臉, 沒捉穩(wěn)那長刀, 竟直直砸到了自己腳面上。 下一瞬,趙侯帶著自己上前拜見, 他一瞬間愕然在原地,原來心里想著得竟然是這回事。 兩人誰也未曾料到, 他們竟然會在這樣的局面下再次見面。 同桑仕秾分別之后幾天,倒是又閑適了一陣子,仿佛酈下城中暗藏在身后的對手都蟄伏了起來,一時間閑得叫熙寧心中發(fā)慌。 前方戰(zhàn)事正酣, 酈下這樣平靜, 總叫人覺得心中不踏踏實。 這幾日溫度漸漸回升,熙寧懷著孩子越發(fā)怕起熱來, 早早已經(jīng)叫宮人打上了扇,午睡便能舒適一些。桑仕秾每日宮外的奏報也是不停得,甚至自那日將話題說透之后,熙寧也能感覺到桑仕秾出現(xiàn)的頻率較之往日,要多上許多。 只是熙寧也能明顯察覺得到,這一日日的奏報里報喜遠多過報憂,大概是桑仕秾在有意控制,熙寧也不想著去管他,到底都是為著自己這個肚子,大家都有難處。 這日午睡起來,熙寧突然很是想吃宮外的小點心,正是從前張蓋蓋帶著自己和小孩出宮采買過的,也算熟門熟路,熙寧前些日子李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張蓋蓋尋了出來。 原是因為他將自己是女君的身份報告給了趙侯,熙寧猜測他叫趙侯圈起來不準同外界聯(lián)系,是因為覺得他為了向上爬出賣了自己,唯恐他會對自己再做下什么惡事吧。 如今,一切都已大白,竇君和竇綰勢力都從公宮之中清理出去,自己也坐上了小君之位,自然不必再避諱什么。 熙寧知道內侍殊為不易,都是家中落魄子弟才送到宮中吃苦,張蓋蓋走到今天這位置上不知受了多少活罪,熙寧感念他從前對自己的看顧,到底還是將人放了出來。 張蓋蓋這邊聽說細君要吃宮外的糕點,自然是不敢耽誤,這也是表忠心的好時機,雖然二人乃是舊相識,從前甚至還以兄弟相稱。 可今時不同往日,熙寧已然成了趙國最為尊貴的女君,張蓋蓋自然盡心竭力要表一分衷心。 熙寧便坐在滴漏旁邊數(shù)著數(shù)打發(fā)時間,一邊將趙侯送來的書簡又整理了一遍。熙寧無事可做之時便喜歡一遍遍去回顧趙侯的書信,上面有令熙寧熟悉的字跡,聞著趙侯書信專有的墨香,能叫熙寧心情越發(fā)平和下來。 傍晚一過,熙寧用罷了暮食,張蓋蓋這才回了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