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暮 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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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盛夏,畢業(yè)季四處都是吵鬧的人群。 裴桑榆穿著學(xué)士服跟大家拍照,抬眼間不經(jīng)意間看到?一個身影,個子很高,肩寬腿長,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和夏天匹配的蓬勃的少?年感?。 她?的心臟狂跳起來,慌亂地?撥開人群,沿著學(xué)校大門追出去,只是運氣不好碰上紅燈,被迫止住腳步,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身影消失在人海里。 就像是曾經(jīng)擦肩而過的他們,早已經(jīng)失散在青春的十字路口。 裴桑榆喃喃自語:“肯定?看錯了,怎么可能?是他?!?/br> 而此?刻的異國的街頭,幾個華人學(xué)生相當(dāng)?應(yīng)景地?唱著熟悉的中文歌走過,很容易就吸引人的注意。 也許這是結(jié)局 我們不能?一起 也許是我沒那么好的運氣 陪你淋 你想淋的雨 ……… 你還有遺憾嗎 你敢不敢回答 又是一年盛夏 會偶爾想我嗎 ……… 你還有遺憾嗎 為什么不說話 我真討厭長大 學(xué)會了隱藏自己的辦法 很遺憾,他們在十六歲分開,到?最后,連張畢業(yè)照都沒有。 裴桑榆就那樣呆呆站在街口,在穿梭的人群里,失態(tài)得又哭又笑。 “周瑾川,五年多?過去了,昨晚夢到?你的時候,你卻還是十六歲的模樣。你穿著校服拉著我在學(xué)校里跑,馬主任在后面追,說要?把?我們倆抓去當(dāng)?早戀的典型?!?/br> “早知道最后結(jié)局是再也見不到?你,不如當(dāng)?時就轟轟烈烈早戀一把?好了。我們之間的遺憾太多?,回憶也太多?,你又實在是太好,我忘不掉?!?/br> “過了這么久了,我還是走不出來,怎么辦?” “周瑾川,我好想你?!迸嵘S苓煅食雎暋?/br> - 這個六月,周瑾川結(jié)束了他的大三,班上的同學(xué)非要?湊著聚餐,強行把?他也拉了過去,說是要?聯(lián)絡(luò)感?情。 周瑾川卻莫名地?想起來之前某一次的跨年,他們在海邊也是這樣熱熱鬧鬧飲酒作樂。 當(dāng)?時想著,冬天風(fēng)吹著太冷,等?夏天再帶她?來,卻沒能?等?來盛夏。 酒一杯一杯灌著,話一句一句說著,到?最后大家都情緒有點高漲。 有女生酒后壯膽,鼓起勇氣問他:“周瑾川,你大學(xué)不打算談戀愛嗎?” 聽到?這個問題,在座的人都是一陣起哄。 周瑾川姿態(tài)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因為她?的問題恍惚了一瞬。 “談啊?!焙攘它c酒,聲線變得很低,很容易就蠱惑了人心。 “原來你是想談戀愛的,我們還以為你沒這個心思?!迸α诵Γo張看向他,“那你看我…..” 周瑾川指尖摩挲著酒杯,想到?那次喝醉時,裴桑榆抱著他叫瑾川哥哥的樣子。 明明已經(jīng)是那么久遠的事情了,他卻仍然記得那聲音掃過耳邊帶來的躁意。 可是那個人真是心狠。 將近兩千天的時間,有萬千種方式,真就從來沒聯(lián)系過他一次,周遭的人也已經(jīng)不會再提起她?的名字了,只剩自己像個待在原地?的傻瓜。 “周瑾川?”女生小心翼翼叫了下他的名字。 他回過神,抬眼看向?qū)Ψ?,語氣冷淡又疏離。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她?在國外?!?/br> “我在等?她?回來?!?/br> 第49章 回來 參加完畢業(yè)晚會, 裴桑榆渾身像是脫了力?!?/br> 她覺得學(xué)生生涯就這么?猝不及防結(jié)束,還?來?不及告別。總覺得畢業(yè),就代表著, 她和周瑾川的所有聯(lián)系都徹底斷掉了。 以往她總是想著,雖然沒在一起, 可是他們做著同?樣的事,刷題,看書,學(xué)校, cao場,從附中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 她活在回憶里, 也一直停留在他們相遇的十六歲。 仿佛只要?她還?在學(xué)校,他們的過去就一直在。 可是這一刻, 她才遲緩意識到, 她和周瑾川的曾經(jīng)徹底畫上了句號。 他們會走上完全不同?的兩條道路。 而過去,已經(jīng)在時間里變得越來?越模糊, 很多細節(jié)也開始模棱兩可。 裴桑榆覺得沮喪。 那股一直撐著的勁兒終于松懈, 她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這幾年她從來?都不再看日落, 不敢看, 怕想起不該想的人。 這天?晚上, 她有了想要?了結(jié)自己的想法,也不是第一次這樣想,但這次格外的強烈,她像往常那樣自言自語告訴自己, 再看一看明早的日出吧,也許就能再多活一天?。 大概是白天?看到了那個?身影, 這一晚,她又夢到了周瑾川。 仍然是在大街上,這一次他穿著西?裝系著領(lǐng)帶,變得成熟又鋒利,曾經(jīng)距人于千里之外的那股冷淡勁兒變得更為明顯。 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冷冷地看向自己,像是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裴桑榆輕聲叫他的名字,對方卻只是疑惑地看著她,不發(fā)一言。 她伸手去抓他的袖子?,眼底迅速變得潮濕:“周瑾川,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 對方很輕地皺了下眉心?,沉默著撥開了她抓過來?的手。 “你不記得我了。”裴桑榆委屈得想哭,“你終于把我忘了是不是?” “小姐,我想你認(rèn)錯人了?!敝荑此?,表情一如既往的疏離。 也是,快六年,連彼此的臉都應(yīng)該變得模糊不清,怎么?可能一眼就能叫出名字。 裴桑榆卻仍然覺得五臟六腑攪在了一起,喃喃自語道:“我是裴桑桑啊,你怎么?能忘得這么?干凈呢,你恨我罵我都好,怎么?可以把我就這么?忘了……” 他像是反應(yīng)了很久,仿佛在記憶里緩慢檢索,動作卻依然紳士。 朝著她遞過去一張紙巾,試探說:“你以前也叫這個?名字?是以前附中的同?學(xué)是嗎?” 裴桑榆把手收了回來?,愣在了原地。 她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接受周瑾川用一個?同?學(xué)的代號來?替代。 可是又能是什么?呢,他們從頭到尾都沒在一起過,連個?前任都算不上。 “對,同?學(xué)?!迸嵘S苎劾锖鴾I,被迫接受了這個?稱謂,“那個?轉(zhuǎn)校生?!?/br> “有點?印象了,我家那條狗還?是你撿回來?的?!敝荑ㄉ裆兊萌岷土诵?。 裴桑榆哽咽著問:“魚子?醬還?好嗎?我也好想它?。” “高中太忙沒時間養(yǎng),后來?就送了別人?!敝荑ㄝp描淡寫道。 “金魚呢?” “早死了。” “紅豆糕你還?去買過嗎?” “我不愛吃甜的?!?/br> “還?住玲瓏巷嗎現(xiàn)在?” “高二就搬走了。” “現(xiàn)在如愿以償成為律師了嗎?” “沒有,大學(xué)接手了家里的公司。” 她想盡一切辦法用一切的細節(jié)想要?勾起他的回憶,卻只是簡單的幾句對話,就把他們過去打碎得七零八落。 不是應(yīng)該高興的,周瑾川已經(jīng)忘記過去朝前走了,可是為什么?會這么?難過。 裴桑榆再也問不出口?了,每多一句都像是凌遲。 “你倒是很了解我。”周瑾川說。 裴桑榆遲緩地點?了下頭,斟酌言辭:“因為我…..以前很喜歡你?!?/br> “這樣一說,我想起來?好像也跟你告過白,年輕的時候大家都挺幼稚的,見?笑了。”周瑾川笑了下。 裴桑榆鼻子?一酸,嘴唇控制不住的顫抖:“對,都很幼稚,小孩子?說的話,誰會當(dāng)真呢?!?/br> 她還?想再說點?什么?,對方卻有些?不耐:“我還?有事,今天?沒時間敘舊,下次聊。” 然后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就大步走了。 “可是我沒有你的任何聯(lián)系方式啊?!?/br> 裴桑榆站在原地看著他,慢慢走遠,消失在人海里,像是從來?沒遇上過。 她在夢里哭著醒來?,盯著空蕩的房間,眼淚把枕頭沾到潮濕。 原來?最怕的不是陷在記憶里,是被現(xiàn)實的冷淡傷得面目全非。 她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臉,換上了那條當(dāng)年跟周瑾川約會時穿的裙子?,往慘白的臉上畫完全妝,終于看起來?氣?色好了一點?。 然后叫了輛車,獨自前往當(dāng)?shù)睾0巫罡叩哪亲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