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剪調(diào)查小組 第34節(jié)
兩人在原地吵了幾句,大體圍繞著包麗女兒被何剛兒子sao擾的話題,在 1 分 12 秒時,小家菜館外坐著的其他客人大多已經(jīng)因為兩人激烈的爭吵而選擇起身圍觀,一時間何剛桌子旁圍滿了人,只能依稀從人群露出的縫隙里看到處在風暴中心的何剛和包麗二人。 雷銳心知馬上就是包麗撞在何剛身上的那一幕了,看得聚精會神,而就在 1 分 23 秒,包麗忽然整個人直直地撲在了何剛身上,而何剛也吃痛地大叫了一聲,就像是被搗了一拳一樣退出小半步,人群中只聽何明大喊道:“你這個女同志怎么還打人呢!” 郭曉峰震驚:“是包麗先打人的嗎?” 雷銳皺眉道:“現(xiàn)在不好說,先看完。” 視頻里包麗和何剛糾纏在一起,人群也亂作一團,何剛火氣上來,用力將包麗一推,隨著一聲驚叫,包麗倒在了飯店門口的臺階上,吃痛地叫著張騰的名字,言語中已經(jīng)夾雜了哭腔。 3 分 53 秒,張騰從飯店里沖出來,包麗幾乎是哭喊著說“他弄我”,而何剛也相當生氣地在沖包麗吼:“你他媽少血口噴人,不是你剛剛先撲我身上的?還我弄你?” 4 分 08 秒,張騰明顯也認出了何剛,隨著人群發(fā)出驚叫,包麗和張騰和何剛纏斗一起,包麗狠狠推了一把何剛,而步伐踉蹌的何剛撞在飯桌上,還沒能還手,早已怒火中燒的張騰撲上去利落地擰過他的手腕,就在何剛的慘叫聲里將他按在地上。 5 分 12 秒,整條街上都能聽見何剛的求饒聲,隨著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在 5 分 23 秒時,視頻戛然中斷在一片喧嘩聲里。 郭曉峰臉色有些難看:“如果是包麗先動的手,那張隊就沒有任何理由……” 雷銳心里也知道不妙,這個視頻的視覺呈現(xiàn)因為圍觀群眾的遮擋算不上清楚,畫面說明不了太多問題,但偏偏加上現(xiàn)場的聲音之后確實很像是包麗主動撲在了何剛的身上,就他對一般網(wǎng)友的了解,大多數(shù)人可能看到何明大喊包麗打人的時候就已經(jīng)倒向了何家的陣營。 他這邊正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顧錚的電話來了,開門見山道:“看了視頻了?” “看了,正想給你發(fā)微信呢?!袄卒J捏著鼻梁無奈道,“你那邊看出點什么名堂來沒有?再這么下去我們連一個星期都不會有了,這事兒要是再炒上熱搜第一,馬上誰都沒的睡?!?/br> 顧錚冷冷道:“我這邊才看了不到四分之一,但是已經(jīng)能看出問題了,馬上先回局里,按照現(xiàn)在的輿論趨勢馬上就得有應急的預案?!?/br> 雷銳自己都是上過熱搜的人,知道輿論這把火燒起來根本就是寸草不生,掛了電話哪里敢耽擱,立馬就上了郭曉峰的車往回趕,重新回到會議室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在,趙蕊對顧錚道:“秦隊剛剛給局長叫上去說話了,現(xiàn)在這個案子重回熱搜,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br> 雷銳在回來的路上已經(jīng)看過網(wǎng)上的趨勢,相比于之前放出監(jiān)控視頻后的五五開站隊,這次明顯相信何剛的人要更多,也有人開始挖掘包麗和張騰過去處理過的案子,雖說因為公職人員的工作性質(zhì)沒有太多的料可挖,但即使這樣,底下的話都已經(jīng)說得相當難聽。 實時刷新的熱搜里,幾乎有大半的聲音都是在喊要將夫婦二人撤職嚴懲的,也有人要求調(diào)查二人過去有沒有貪污受賄的行為,形勢對于張騰夫婦二人可以說非常不妙。 雷銳就在前不久才叫人深度扒皮過一番,要不是案件解決得還算快,恐怕他現(xiàn)在全天的聯(lián)系方式都得換,如今他看到這些熟悉的論調(diào)不由感到怒火中燒:“這些人也就是說風就是雨,完全意識不到他們的發(fā)言可能會將這對夫妻推入深淵,只管一時嘴上痛快,就算事情反轉(zhuǎn)了也不會有一句道歉的?!?/br> 他話音剛落,秦一風從外頭大踏步的進來,臉色也顯得十分凝重:“網(wǎng)上的視頻都看過了吧?” 見眾人點頭,秦一風嘆了口氣:“那就不廢話了,剛剛領(lǐng)導找我,大家心里也應該有數(shù),這個案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火燒眉毛了,你們有什么看法?” 會議室里安靜了一會兒,最后趙蕊無奈道:“畫面是那個樣子,能看到的信息太有限了,雖說有了聲音,但是誤導性很強,這個視頻雖然提供了第二個視角,但其實本質(zhì)上也和之前那個監(jiān)控視頻是一樣的,畫面里的線索太少?!?/br> “但還是有奇怪的地方。”坐在趙蕊旁的北陽專家張揚說道,“在視野被遮擋后,拍攝者既沒有變換拍攝角度,也沒有嘗試到更近的地方進行圍觀?!?/br> 顧錚點頭:“沒錯,這種情況很罕見,我看過很多由路人拍攝的實時視頻,基本上最后都會走上在更近的地方拍攝,因為如果是純圍觀,照相機就像是他的眼睛,他第一需要保障的是自己的視角。” 他這么一說所有人臉上都浮現(xiàn)認可之色,而雷銳想到之前他在現(xiàn)場目測過的視角,補充道:“這個拍攝者多半就是監(jiān)控視頻里那個黑褲管,視角一模一樣,而且在他的鏡頭里也沒有看到周邊有其他拍攝者,我們現(xiàn)在姑且認為這兩者是一個人。之前我去現(xiàn)場看過了,他一開始站的位置應該就在何剛他們桌子的正對面,在那個位置不會被監(jiān)控拍到,視野里也沒有任何遮擋,但是即便這樣,黑褲管還是改變了位置,最終變成了斜角拍攝,這從拍攝的角度來說,有意規(guī)避了一個沒有遮擋的角度,換成一個有遮擋的角度,不是很奇怪嗎?” 秦一風一點就通:“你的意思是……這個人是提前就準備好要拍這段內(nèi)容的,他就是特意選擇了一個視角會被遮擋的位置,這樣后期才有扯皮的余地?!?/br> 雷銳點頭:“不光這樣,還有一件事從我一個后期的角度來看覺得很奇怪,在沒有三腳架的情況下,純手持鏡頭,居然從一開始機位就是固定的,沒有任何甩動和調(diào)試,這在業(yè)內(nèi),再牛逼的攝像也做不到啊?!?/br> 在場的到底都是常年從事數(shù)據(jù)鑒定工作的,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趙蕊皺眉道:“沒有任何調(diào)試角度的痕跡,而是上來就框好了那一塊的內(nèi)容,就好像知道那里要出事一樣?!?/br> 顧錚道:“也可能是視頻動過刀子,把開頭的部分去掉了,但如果單純是上傳社交網(wǎng)站,并沒有時長限制,為什么要經(jīng)過一道剪輯?無論是直接拍攝還是經(jīng)過剪輯,從邏輯上都說不通?!?/br> “我明白了?!鼻匾伙L了然,正色道,“我們已經(jīng)去聯(lián)系平臺尋找這個視頻的上傳者了,估計下午就會把人請過來,至于調(diào)查身份就是我們的事了,大家還是先研究一下手頭的視頻,看看還有沒有什么問題,晚點我們開會討論。” 眾人點頭應下,秦一風很快又像是陣風一樣離開了,雷銳翻看著視頻發(fā)布者的微博,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 2013 年注冊的號,網(wǎng)名迎風逗狗,地點顯示就是津海本地人。在配合視頻發(fā)布的文案里,迎風逗狗表示他是思索再三才終于決定把這段視頻發(fā)出來,因為不希望無辜的市民被冤枉,淪為公權(quán)力的犧牲品。 “帽子扣的倒是挺大?!崩卒J冷笑,“原本就有很多人懷疑張騰和包麗夫婦是仗著公職在身在外為所欲為,這下簡直就是坐實了這個懷疑,可以說光這兩行字就夠叫人揣測的了?!?/br> 趙蕊反復和張揚研究了這條手機視頻,從專業(yè)的角度看,沒有看到任何拼接加速和抽幀,意味著這條視頻除了開頭,在其他地方都不存在剪輯痕跡,女人面色凝重:“視頻本身挑不出毛病,如果單從視頻的層面上來說,確實更像是包麗的責任。” “所有視覺呈現(xiàn)都是片面的,相機也不是人的眼睛,不能僅僅通過一個視頻下判斷。”顧錚皺眉,他想了想說,“我一個人短時間內(nèi)做不了這么大量的工作,所以可能要大家分攤一下,把店面前那幾天所有監(jiān)控都拉一遍?!?/br> 張揚問道:“你是覺得,如果存在擺拍和構(gòu)陷,那么何家肯定提前布置過現(xiàn)場?” “沒錯,就像是謝鵬事件,這樣的事情里公職人員反倒是弱勢群體,通過一點視聽上的內(nèi)容輕易就可以煽動起群眾的情緒,也因此,存在誣陷的可能?!?/br> 顧錚想到四年前自己面對監(jiān)控時的崩潰暗暗捏緊了指節(jié),他后來想過很多次,如果他不僅僅是看那一天的監(jiān)控,而是看一個月的,或許他就會發(fā)現(xiàn)王東林曾經(jīng)帶其他女孩兒也來過這個地方,而黃斯然只是他最新的一個受害者…… 他深吸口氣:“我在上午已經(jīng)看了一小部分,應該是案發(fā)前一天的監(jiān)控,當天老板雖然也在室外擺了位子,但卻根本沒有第二天何剛坐的那張桌子……那個位置放著電動車?!?/br> 蘭學博一愣:“你是說只有案發(fā)當天……” 顧錚抱著手臂點了點頭:“那個位置十分靠外,也因此幾乎是在監(jiān)控的盲區(qū)里,照明也遠不如店面前的位置,為什么何剛在位置完全沒坐滿的情況下會選擇坐在那里?現(xiàn)在看來,當天的監(jiān)控還有人證確實是對包麗和何剛不利,然而如果可以證明何剛是有預謀的,所有行為都經(jīng)過預先的安排,那么即便在店內(nèi)沒有監(jiān)控,也沒有人證可以證明何剛之前曾經(jīng)對包麗動過手,現(xiàn)在的劣勢也會反轉(zhuǎn)?!?/br> 會議室里安靜下來,顧錚的注意力此時幾乎完全在案子上,也因此難得感知不到眾人齊刷刷的視線,只是輕聲道:“何剛現(xiàn)在只是占了輿論的優(yōu)勢,但其實他做的并不干凈,又或者說巧合實在太多了,這么多的巧合之下,肯定有一個精密的計劃,如果我們能找到視頻里的漏洞,再結(jié)合實地的走訪,就一定可以把這個假象撕開?!?/br> 第一章 警察 06 破綻 下午五點,津海市公安局六樓的專案組辦公室內(nèi)一片安靜,從全國各地來的數(shù)據(jù)鑒定專家此時都在干同一件事——看分配到手上的視頻。 郭曉峰做慣了外勤,并不習慣這種一動不動的工作,跟著顧錚監(jiān)控看了一會兒就開始憋不住,前后進出給會議室里的熱水瓶添了好幾回熱水,最后雷銳實在看不下去,起身陪他去樓梯間抽了一根煙。 “雷老師,其實會議室里可以抽……”郭曉峰接過雷銳的煙有些不好意思,他當然知道做刑警能沉下心看監(jiān)控也是必須的,畢竟之前帶他的余隊就說了,不是什么案子都可以用“巧勁兒”破的,很多時候,基層刑警干的最多的就是千篇一律走訪還有查監(jiān)控,最后抓到人,靠的都是沒日沒夜的辛苦排查。 雷銳好笑地看他一眼:“在那個會議室里,就咱倆都不在正經(jīng)干活兒,還要在旁邊用香煙熏人家就不地道了,尤其是你顧老師,不到壓力特別大的時候,一點煙味都受不了,我要在旁邊抽都被他罵死?!?/br> 郭曉峰就著雷銳的火機上了火,聞言好奇道:“雷老師,您真的只是顧老師的助理嗎?感覺你們倆很熟。” “你才看出來???”雷銳看郭曉峰傻愣愣的樣子,覺得不管哪一行的新人都差不多,笑道,“我倆是發(fā)小,不過我混的不如人家,所以現(xiàn)在只能跟著人家混口飯吃……” 郭曉峰這才意識到兩人之間那種默契感是從哪兒來的,搖搖頭笑道:“不過雷老師你也挺厲害的,剛剛你說那個調(diào)試機位的問題,我根本想不到,難怪在我來之前,我們隊長一直叫我要跟你們多學習……還說做刑警不能一心就想著往外跑。” 雷銳看著年輕人謙虛垂下的眉眼,想了想問:“那你對這個案子怎么看?” 郭曉峰給他問得一愣:“我……” 雷銳問:”你相信張騰和包麗是被誣陷的嗎?” 郭曉峰思考了一下,說道:“我的父母也都是警察,從小他們就讓我知道,在外頭什么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所以我這方面的意識特別強,而且也知道人一時沖動可能會釀成非??膳碌暮蠊矣X得,張騰和包麗既然都是警察,他們應該很清楚打人的結(jié)果,既然在女兒被猥褻之后,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去報復何剛,那就說明夫婦二人都是明事理的人,也不會仗著自己的身份在外頭做一些該不做的事,這樣的人被逼打人,肯定事出有因。” 雷銳又問:“那假設,單純假設啊,兩人是被誣陷的,你覺得何剛為什么要這么做?” “當然是因為他們的……”郭曉峰正打算說因為不滿兒子被指責,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雷銳這么提問肯定更有深意,認真想了想,“也確實有點奇怪,如果單純?yōu)榱藞髲途驮O了這么大一個局,總覺得有些托大,而且甚至還不惜把自己的弟弟和侄子都拉上,萬一后頭被警方查出來了,全家人的生活都會受影響?!?/br> “對了?!崩卒J點點頭,“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如果手機機位也是何家人安排的,手段下作歸下作,但也未免搞的太麻煩,何剛廢了大勁兒設了一個不算完美的局,究竟圖什么呢?” 兩人抽完一根煙回去,卻發(fā)現(xiàn)顧錚已經(jīng)開始何其他幾個專家討論手頭有的進展了,最先有進展的是趙蕊,女人將手頭的視頻投在大屏上,用激光筆指著何剛坐的位置說道:“小顧說的沒錯,在事發(fā)之前,這個位置根本沒有擺放任何桌椅,在前一天,老板在這兒停了一輛電動車,我查了一下,在小家菜館旁邊是一家冒菜,也會在人多的時候在門口擺位置,換言之,老板是為了不讓冒菜在這個位置放上桌椅,所以用電動車是用來占位置用的?!?/br> 趙蕊說完又將時間線往后拉了一點,隨著店里的客人越來越多,也有不少人選擇坐在店外,老板穿行在各個桌子之間點菜,趙蕊將視頻暫停下來,用激光筆指著老板手中的紙說道:“我之前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為什么每桌點菜都很快,而且?guī)缀醪荒貌藛?,后頭我仔細看了一下,這個地方老板拿著的應該是一張新打印的價目表?!?/br> 蘭學博一愣:“你是說有折扣?” 趙蕊點頭:“沒錯,大多數(shù)的客人匆匆掃了一眼菜單之后就點頭了,意味著菜單上的價格恐怕很便宜,我剛剛上幾個 app 看過,小家菜館不存在任何優(yōu)惠套餐,甚至在他的用戶點評里都有人說,他們家的菜價十年如一日,不貴,但也從來沒有折扣?!?/br> 雷銳心想十年如一日沒有折扣,結(jié)果就這兩天突然就便宜了,這顯然說不通,冷笑道:“看來老板藏得挺深。” 趙蕊道:“我仔細翻了秦隊那邊復印的現(xiàn)場顧客的筆錄,也有不少顧客說油煙大但是堅持要在這家店吃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幾天有優(yōu)惠,但是當時這件事并沒有引起警方的注意?!?/br> 張揚想了想:“有沒有可能是通過優(yōu)惠吸引大量客人,因為只有在人多的情況下才會占滿室外的桌子,這樣可能盡可能地遮擋視角,方便后期顛倒黑白?” 他這么一說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來,如果是這樣,就意味著飯館老板也并不干凈,但假設單純是利益收買,事情鬧得這么大他都不愿意開口,這件事又很奇怪…… “但這賭得也太大了?!惫鶗苑迦滩蛔〔遄?,“更多的人意味著更多的人證,哪怕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不對都可能會滿盤皆輸,他們是怎么做到讓所有食客眾口一致地認為是包麗先動的手?!?/br> 顧錚淡淡道:“很簡單,就像是剪輯一樣,掐頭去尾,遮擋關(guān)鍵視角,放大干擾聲音,兩人的爭執(zhí)最早發(fā)生在沒有監(jiān)控也沒有任何人證的洗手間旁,對在室外吃飯的所有客人來說,他們并不知道前因,所以本能就會感到氣勢洶洶的包麗是爭端挑起方,緊跟著何明遮擋了關(guān)鍵視角,沒有人看到包麗究竟是被絆倒還是主動撲在何剛身上的,最后,何剛和何明兄弟倆通過大聲的呼喊吸引旁邊食客的注意力,將臟水往包麗身上潑……這一整套的行為都是經(jīng)過籌劃的,不可能是臨時起意?!?/br> 雷銳冷笑道:“就這樣還不夠,還要將監(jiān)控弄壞,同時還要放出偽裝的路人視角,就是全方位地想要把這個鍋甩在張騰和包麗夫婦身上,誤導群眾,好讓張騰包麗夫妻二人被撤職嚴懲。” “這么說來的話,我這兒也有發(fā)現(xiàn)?!蓖瑯觼碜员标柕奶m學博這時也將自己看的那段視頻投屏,只見畫面上幾個小家菜館的服務員正在將簡易的桌椅往門口放,在放到一半的時候,小家菜館的老板出來了,他跟著擺了幾張凳子,隨即就將電瓶車的車鑰匙交給其中一個年輕人,讓他把定在監(jiān)控邊緣的那輛車移走,自己開始擺放最靠邊緣的那張桌子。 蘭學博把畫面暫停下來:“這是事發(fā)當天早上的監(jiān)控,何剛這張桌子是老板親自擺的,不光是這樣,前頭的所有桌椅都是隨便擺放,但這張桌子,老板卻足足擺了有四分鐘,其中還抬頭看過一次監(jiān)控位置?!?/br> 他動作熟練地讓視頻動起來,隨后直接停在中年男人抬頭的那一幀上:“如果說前幾天這個位置上有桌椅,那還可以認為是老板怕壓到隔壁冒菜館的地界,但現(xiàn)在老板這么小心完全沒有理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套桌椅的擺放是有固定的位置的,他之前有過預演。” 如今越來越多的證據(jù)幾乎都在指向同一個結(jié)果,來自津海本地的專家張揚皺眉道:“我這邊看的是事發(fā)前幾天的監(jiān)控,應該是一個工作日,事發(fā)的飯店只在室外放了三張桌椅,這說明在尋常的工作日,如果沒有優(yōu)惠活動,這家飯館遠不到要做那么滿的地步。” 顧錚淡淡道:“可是案發(fā)當天,飯館有優(yōu)惠活動,來了很多人,而且還因為油煙機出了問題室內(nèi)無法坐人,這就導致在店外坐了大量的人,在出事當時,這些人都不自覺地成為了手機視角里的遮擋物,導致大量關(guān)鍵的信息從畫面里流失了?!?/br> 趙蕊深吸口氣,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看來,得讓秦隊再審一次老板,這件事很有可能老板是知情的……雖然還沒查出社會關(guān)系,但是這兩個人不可能毫無瓜葛?!?/br> 如今其他和專家結(jié)對子的新人基本上都出外勤去了,會議室里只剩下郭曉峰一個刑警,見狀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我去找秦隊吧,看來說不定可以在老板那里取得重大的突破?!?/br> 年輕人說完急匆匆就跑了,雷銳嘆了口氣:“老板果然有問題……這下好了,事情越來越大了,能做到這個地步,要不是何家錢出夠了,要不就是這個老板和何剛是認得的?!?/br> 蘭學博道:“何剛為了這件事應該收買了不少人,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錄手機視頻的人多半也是通過利益收買的,要不他不會刻意變化一個有更多遮擋物的角度,這個人之所以到現(xiàn)在才把視頻放上網(wǎng),很可能是中間起了什么利益上的糾紛。” 趙蕊搖搖頭:“接下來的事兒得指望秦隊了,我們這幫看電腦的也幫不上忙,這下倒好,周寧那邊的專家還沒到呢,我們這邊可能都忙活完了?!?/br> 雷銳見趙蕊說話時一直看著顧錚,知道下一句多半就是要請顧錚吃飯了,他心里正琢磨著自己這個電燈泡要不要去,誰料想這時顧錚卻抱著胳膊若有所思地開口:“事情還沒完,我們不能全部指望口供,畢竟現(xiàn)在時間緊,如果撬不開這些人的嘴,即便是我們有了這么多的推測也是無法讓輿論扭轉(zhuǎn)的?!?/br> 雷銳一愣:“你的意思是?” “走。” 顧錚將電腦一合,直接拿了外套站起來:“輿情等不起了,就算案情可以迎來反轉(zhuǎn),但外界對這對夫妻親人造成的傷害卻是不可挽回的,他們還有個女兒,顯然如果連學都上不了了,就證明這件事對他們家的影響是非常大的……閑在這兒無濟于事,既然視頻里已經(jīng)找到破綻了,那接下來就應該要去現(xiàn)場看看,我不想讓之前華哥的事情才重演一遍?!?/br> 第一章 警察 07 笨方法 郭曉峰顯然沒想到顧錚和雷銳這么快又要去現(xiàn)場,在停車場上了車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們馬上去現(xiàn)場看什么?現(xiàn)在應該有不少市局的人在周邊走訪?!?/br> 雷銳心想顧錚想去看的東西多半就是監(jiān)控視頻里缺少的,說道:“如果何家進行過任何形式上的布局,勢必進行過多次的試驗,在雙元街上也一定有其他人目擊過?!?/br> 半小時后,郭曉峰將車停在小家菜館附近,雷銳看著遠處的小家菜館說道:“之前看監(jiān)控里,老板是親自調(diào)整的何剛的位置,說明這件事可能服務員本身是不知情的……老板可能也沒膽子讓這么多人知道這個計劃?!?/br> 顧錚道:“去問店里的服務員,重點問之前營業(yè)時老板有沒有過任何奇怪的舉動。” 三人不敢耽擱,立刻便進了小家菜館,如今小家菜館的老板牛利還在市局接受盤問,已經(jīng)快到晚飯的點,店里的客人卻寥寥無幾,坐在柜臺后的老板娘顯得無精打采,聽到門口的“歡迎光臨”響了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說了一句”里頭坐”。 今天是周四,就和事發(fā)當天一樣是個工作日,但是店里的客人相較之下卻要少了很多。 顧錚看了一圈心里便有了數(shù),而郭曉峰下意識要掏證件,被雷銳一把拉住,他笑道:“忙了一天了,也該吃個飯了,人是鐵飯是鋼,工作再忙也不能苦了自己?!?/br> 雷銳說完還裝模作樣地吸了一下鼻子,說道:“老板,你這店里怪悶的,能坐外頭嗎?” “你們要不怕被人拍了上網(wǎng)就坐外頭?!崩习迥锖吡艘宦?,顯然將他們當成看了新聞來湊熱鬧的人,“我當時說了幾次了,寧可擴大店面也不要貪小便宜在外頭擺,非不聽,結(jié)果市容還沒管,警察就上門了。” 雷銳和顧錚對視一眼,聽這意思,牛利要在門口擺位置可以說得上是一意孤行,顯然如果單純是靠錢財收買,牛利不至于要做到這個地步,雷銳想到這兒裝作聽不懂老板娘的話,還是笑道:“不就是喜歡吃你們家菜,要不這地兒這么小早就跑了,今天你老公不在啊,以前都是他接待我們的?!?/br> 聽聞三人是牛利的老客,老板娘臉上的神色終是緩和了些,又嘆了口氣:“他就是自作自受,估計跟上次一樣,了解完情況就把他送回來……要吃點什么嗎?” 雷銳簡單叫了四五個最貴的招牌菜,以此又和老板娘攀談了幾句,憑借過去談戀愛討人歡心的那一套,很快撬開了老板娘的話匣子。女人因為這些日子飯館的輿論風波早已憋了一肚子苦水,只當他們是店里的老客,忍不住抱怨道:“你們是不知道,我家那個最近是倒了大霉了,就之前也不知道發(fā)什么瘋,天冷了結(jié)果他倒是要把桌子往外擺了,這下子惹出了大事……要我說,那個姓何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之前牛利還請他吃飯,結(jié)果這就惹出一身腥來,人都給警察帶走好幾回了。” 這一段話里的信息量著實不小,郭曉峰睜大眼:“請吃飯?之前警察來您沒說嗎?” 雷銳生怕照郭曉峰這種問法老板娘會起疑,趕忙笑了笑接過話茬:“我們?nèi)齻€都是標準社畜,平時刷微博的時間都沒有,剛剛看了一眼,是那個爆料打人的何先生嗎?” 老板娘沒好氣道:”就是他,第一次來店里吃飯是小半年前,那時候我剛好在店里,看到他和我老公說話我還奇怪呢,因為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客人,當時也沒多想……早知后頭會鬧成這樣,一開始就不該讓他來我們家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