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認得？”雷銳趁熱打鐵，想從老板年嘴里多套出點東西來。

    “我也是才知道的，還沒顧上和警察說呢?！迸藳]好氣道，“我之前就知道這個姓何的過去來吃過飯，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怎么想都不對，還好記性好，今天再一查之前的賬，發(fā)現(xiàn)過去幾次他來吃飯，這個姓何的就沒付過錢，肯定是我老公請的?！?/br>
    顧錚心里一驚，他跟過專案組，知道要是何剛和牛利真有關(guān)系如今早就該查出來了，在津海警方這么高強度的排查下都沒查出二人的關(guān)系，就說明二人的聯(lián)系絕不是留下記錄的那種。

    雷銳心思動的很快，立馬就給老板娘的杯子里倒上啤酒，順著話往下說：“消消氣消消氣，女人不能生氣，要不容易老，這么說起來這事兒是挺窩火的，本來還當是來照顧生意的老朋友呢，結(jié)果惹了這么大一個爛攤子。”

    “是啊，這下搞的，店里天天來一堆看熱鬧的，正經(jīng)生意都沒得做了，本來我和牛利就靠著這個館子養(yǎng)孩子呢，現(xiàn)在生意這樣，警察還天天來找他，我都不知道怎么辦了?！芭嗽秸f越苦悶，喝了一大口酒嘟囔，”我就搞不懂牛利這個人，不知道哪里來的交情?！?/br>
    顧錚問道：“你們結(jié)婚多久了？”

    女人嘆了口氣：“得有二十年了吧，以前也從來沒聽他說過這個人?！?/br>
    兩人有交情，卻又沒有任何家里人知道，一般的朋友不會這樣，除非……兩人的交情也來自于一些不能見光的事情。

    雷銳相當熟悉顧錚的微表情，一眼就知道他也看出了問題，當即又哄著老板娘喝了幾杯酒，裝作附和道：“是啊，你說這天也冷了，我過來的時候也沒看幾家店在室外擺位子的……”

    “我早就說了?！崩习迥锖掼F不成鋼，咬牙道，“就在牛利第一次要把位置擺出去的時候我就說，要不是我們家有回頭客，大熱天的在外頭沒空調(diào)吃飯，誰來?。课液退f了幾次了，他非不聽，而且還天天擺一大堆椅子在外頭，有的時候都沒這么多客人，他位置都要擺到隔壁冒菜家去了，也不知道圖什么。“

    雷銳一愣：“大熱天的時候就擺了啊，那這……都好幾個月了?！?/br>
    “是啊，一開始擺出去還說，人家龍蝦店串串店都是這么搞得，但人家營業(yè)的時間晚呀，我們家店都是這邊的老客人來吃，誰十一二點還會出來吃宵夜？”老板娘罵道，“一開始那些椅子根本沒人坐，結(jié)果他還擺的像真的一樣，好像我們家人有多少客人似的，叫別人看笑話！”

    夏天就開始在室外擺放桌椅了……時間不對。

    顧錚皺起眉，何剛的兒子猥褻了張騰家的女兒分明是最近才有的事情，為什么小家菜館的這些布局卻從幾個月前就開始了，也難怪他們看事發(fā)前幾天的監(jiān)控時牛利擺放的已經(jīng)輕車熟路。

    這時間對不上啊。

    雷銳低頭給顧錚發(fā)了微信，兩人幾乎同時意識到，或許他們的思路從一開始就有問題，他們本以為何家是因為猥褻的事情對張騰和包麗懷恨在心，但無論怎么想，因為這個因由就布這么大盤棋未免有些太過了。

    如今既然早在猥褻事件發(fā)生前何剛和牛利就已經(jīng)開始計劃，那就說明，兩人這么做的動機或許是別的什么更嚴重的事情……

    顧錚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正費力想理出個頭緒，他們?nèi)朔旁谧郎系氖謾C都驟然開始震動，專案組的群進了數(shù)條新消息，郭曉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而雷銳和顧錚相對能沉得住氣些，雷銳對老板娘說道：“媽的，菜也沒吃幾口老板就來催我們回去上班了，老板娘，希望你們家的事兒能好好解決，下次我們還來吃?！?/br>
    三人付了賬離開了小家菜館，剛走到馬路對面郭曉峰就憋不住了：“這么說這確實是計劃很久的陷害，現(xiàn)在那個拍手機視頻的已經(jīng)撂了……”

    “果然用錢收買的就是嘴巴不嚴?！?/br>
    雷銳嘆了口氣，不久前秦一風在專案組內(nèi)部通報了最新的進展，他們之前按照數(shù)據(jù)鑒定組提出的猜想，重點審了小家菜館的老板牛利以及在網(wǎng)上曝出手機視頻的博主朱曉陽，在換了三組不同的審訊專家進行連續(xù)不斷的高壓審訊之后，牛利從始至終咬死了這整件事就是意外，口供至今沒有任何形式的改變，反倒是朱曉陽，雖說在第一輪的審訊里他堅持自己是無意間路過小家菜館的路人，然而在審訊專家再三強調(diào)他們會調(diào)查他的經(jīng)濟情況以及社交情況后，朱曉陽的心理防線發(fā)生了動搖，在二三輪的審訊里，他逐漸透露出一個驚人的信息，那就是他是在三個月前被何明收買，希望他能出面?zhèn)窝b這個“見義勇為”的路人，事后只要能在網(wǎng)上發(fā)布之前商量好的視頻，他就可以直接得到一萬塊錢。

    朱曉陽還在審訊中交代，之所以他沒有在何剛網(wǎng)絡(luò)”伸冤“后第一時間放出視頻，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輿論發(fā)酵比他想得要厲害很多，眼看何剛那條視頻的轉(zhuǎn)發(fā)一千一千地往上漲，朱曉陽突然覺得自己這一萬塊錢收得虧了，于是便在何剛被帶去審問時聯(lián)系何明，要挾如果不給三萬就不把視頻發(fā)出來，后頭也是何明同意了他的要求后，朱曉剛才把手機視頻放上網(wǎng)的。

    雷銳感慨：“這事兒可越來越復(fù)雜了，雖說早就能看出這孫子是有預(yù)謀的，當天那個手機視頻也假得過分，但也沒想到他倆都不算富裕，居然會愿意花錢讓人做這種事，而且后期還不惜漲價到三萬也要把這盆臟水潑在張騰夫婦身上，可見執(zhí)念很深啊?！?/br>
    “不光這樣，他們提前了將近三個月就已經(jīng)開始布局了，這個朱曉陽也說，他拍攝的那個位置是經(jīng)過反復(fù)確認的，確定在室外坐滿人的情況下，視野可以被遮擋，但是能清晰地錄到聲音。”郭曉峰面色凝重，沒想到本來簡單的案情如今越來越復(fù)雜，“如果從三個月前就開始，那時候猥褻事件明明還沒有……”

    “沒錯?！崩卒J拍拍他，“這就說明，何剛何明兄弟還有這個老板牛利，他們想要污蔑張騰包麗夫婦的動機不會是因為何剛兒子的事兒，其中肯定還有別的恩怨……而現(xiàn)在他們都咬死不說的原因，就是因為警察還沒查到這件事，一旦查到了……”

    “一旦查到了?！鳖欏P接過他的話，面色冷峻道，“一切就會水落石出，何家兄弟和牛利的利害關(guān)系也會浮出水面，很顯然，兩人的關(guān)系并不是能放上臺面的那種，否則這么多年家里人不會不知道。我們可以從何剛第一次上門的時間來做一下推測，看看那個時候，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讓他不惜用這么大的手筆，制定出這么一個惡毒的報復(fù)計劃。”

    第一章 警察 08 恩怨

    顧錚和雷銳在市局等到了接近晚上十點，確切的消息終于來了，技術(shù)人員在查過何剛的消費記錄后發(fā)現(xiàn)，他近一年內(nèi)第一次去小家菜館消費的時間是四個月前，和牛利妻子所說的時間差不多，市局推測，可能也就是那一次何剛的登門，奠定了兩人之后一切的合作。

    在朱曉陽撂了之后，何明何剛兄弟倆的嫌疑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但處于對當下輿情走向的考慮，市局領(lǐng)導(dǎo)希望在拿到確切物證之后再對外界發(fā)布通報，也因此何剛和何明雖然受到警方嚴密監(jiān)控，卻至今沒有聽到一點相關(guān)的風聲。

    “在幾個月前，何剛突然起了心思要報復(fù)張騰和包麗夫婦，這不會是空xue來風的?！睍h室里，顧錚摸著下巴沉思，“他在那時候究竟為什么會對這對夫婦懷恨在心？”

    坐在對面的張揚抿了口茶：“張騰和包麗都是警察，會不會是工作上結(jié)的仇？”

    “不會?！惫鶗苑鍘缀趿⒖叹头穸诉@個猜測，“之前因為高度懷疑有栽贓陷害的可能，所以秦隊早就帶人連夜調(diào)查過張騰和包麗近幾個月可能和人結(jié)下的仇怨，電話少說打過一百多個，但沒發(fā)現(xiàn)何家兄弟和張騰夫婦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何剛的兒子何建秋和張隊的女兒張葉在同一個學校上學，就沒有其它交集了，之后的猥褻案也是因為這個發(fā)生的……”

    “同一個學校……”顧錚皺眉，如果真的是結(jié)仇，那么張騰作為一個警察，甚至還是一個分局的刑偵大隊隊長，以他的職業(yè)敏感為什么會對何剛沒有印象？

    他喃喃道：“除非，除非是張騰并不知道的仇怨。”

    “不知道的仇怨？”雷銳好笑，“這算哪門子的結(jié)仇，和何剛有關(guān)他又不知道……”

    他說到最后自己也覺得不對，猛地睜大眼：“除非，這是發(fā)生在學校里的事情?！?/br>
    周寧方面來的專家名叫宋新詞，是個身材瘦高的中年人，聞言幾乎立刻就明白過來：“所以說，極有可能是四個月前在學校里發(fā)生了其他某件事刺激到了何剛，而這件事張騰夫妻并不知道，因為他們的女兒沒有告訴他們?！?/br>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雷銳嘆了口氣，沒想到這件事越牽扯越多，本來按照他和顧錚的想法，盡快處理完這件事就可以盡可能多的保護張騰包麗的女兒張葉，但誰能想到這件事居然直接和小姑娘產(chǎn)生聯(lián)系了……

    他正琢磨著該怎么讓張葉的心理負擔小一些，顧錚拉住了準備去接人的郭曉峰，輕聲道：“她父母現(xiàn)在都這個樣子，張葉的心理壓力可能很大，這時候還是不要貿(mào)然讓她產(chǎn)生更加恐慌的情緒了，我和雷銳不是警察，直接去找她一趟先拿到線索，之后再讓她補筆錄應(yīng)該也來得及?！?/br>
    坐在對面的趙蕊一愣，印象里過去顧錚一個是個沒什么人情味的人，不喜歡和同事打交道，甚至中午都不和他們一起吃食堂，雖說顧錚最后辭職時的樣子她沒有看見，但顯然，這些年過去，顧錚身上也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還是好的那種。

    女人想到這兒忍不住笑道：“當年我們都還開玩笑呢，說什么時候小顧能下凡沾點煙火氣讓我們看看，現(xiàn)在看你變成這樣，我都恨不得拍下來給他們看看。“

    ”……“

    顧錚給趙蕊夸得臉色一僵，身子頓時就坐直了，雷銳在旁邊看了個滿眼，忍不住樂道：“就他還下凡？沒人比他活的更像個人了，啥都想不開，連和人說話都要想個好半……”

    “走了雷銳?！?/br>
    顧錚被他說的惱羞成怒，當即拿了外套便向外走去，雷銳追上去好笑道：“都三十歲的人了，臉皮還這么薄，這你這樣以后萬一真碰上喜歡的姑娘，讓你表個白你還不當場撅過去??？”

    他說著又促狹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顧錚：“我看那個趙小姐對你就挺有興趣的？”

    顧錚臉色僵硬：“少廢話，趕緊去找張葉，這邊牛利還沒給放回去，如果他真的和何家兄弟有聯(lián)系，那么牛利一旦從市局離開，何剛和何明就有可能發(fā)現(xiàn)他們被警察懷疑的事實，到時候萬一冒險潛逃，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br>
    兩人坐郭曉峰的車徑直去了張葉的爺爺奶奶家，在事情發(fā)生后，這個原先上初二的女孩兒至今還沒有去上過學，雷銳說明來意后，家里的老人面色慘淡：“小葉子這幾天飯都吃的少了，我們做什么她愛吃的都吃不下……說起來張騰的事情解決了嗎？我們天天在家里等消息擔心的要命，我兒子和兒媳婦過去都是好警察，怎么會突然碰上這樣的事……”

    郭曉峰見狀安撫道：“我們已經(jīng)有了一些新的線索了，但是現(xiàn)在證據(jù)還不足，所以才要來找張葉聊聊，你們放心，我們盡量不刺激她，只是聊聊天而已?！?/br>
    三人走到房門緊閉的側(cè)臥，雷銳上前叩響了房門：“丫頭，不好意思突然來打擾了，我們是一個調(diào)查惡意視頻的私人公司，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了你爸媽的委托，手頭也已經(jīng)有了一些進展，可以和你聊聊嗎？“

    房間里安靜一片，雷銳心知這兩天張葉受的刺激太大，估計短時間都不怎么會相信外人的，正想要再說點什么，房間里卻突然傳來一連串很輕的腳步聲，打開門之后，里頭站著一個長得很白凈清秀的女孩兒，兩只眼都哭得紅腫：“你們……你們是相信我爸媽的？”

    顧錚眼前莫名浮現(xiàn)出當年黃斯然哭著質(zhì)問他的模樣，一顆心沉沉地落下去，輕聲道：“相信，不光相信，而且我們現(xiàn)在也猜到可能是誰陷害他們，現(xiàn)在只需要再有一點點線索，就可以證明你爸媽的清白。”

    張葉怔怔地看著他，最終還是退出了半步讓他們進去，顧錚下意識地四下打量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女孩兒房間的窗簾被拉得死死的，整個房間里只留了床頭一盞燈，而床上的手機還沒有進入鎖屏狀態(tài)，還能看出之前張葉正在瀏覽微博。

    雷銳這下知道張葉為什么會哭了，他二話不說直接將張葉的手機關(guān)機，把它放進了床頭柜里：“你不必理會網(wǎng)上這些人，這兩天難得放假，就用電腦打打游戲吧，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們處理過這么多委托，很清楚任何視頻里的造假最終都會被揭穿的?！?/br>
    小姑娘一愣，隨即嘴一癟，儼然又要哭了，顧錚拿出一包紙巾遞給她：“你不必緊張，我們不是警察，不是來做調(diào)查的，只是想跟你聊聊關(guān)于何建秋的事情。”

    張葉沒想到他突然提到這個名字，臉色一白：“聊他做什么，不就是他們家害了我爸媽嗎？”

    “對，他們有很大嫌疑，所以我們才想來找你聊聊何建秋?！?/br>
    雷銳本以為他這么說可以讓張葉感到好受一些，至少這一次他們已經(jīng)有嫌疑人，然而卻沒想到他說完，小姑娘卻哭得更厲害了，眼淚控制不住的地開始往下掉，哽咽道：“我，我如果不和我爸媽說那件事，他們就不會被壞人害了……都是我的錯?！?/br>
    “……”

    顧錚見狀惡狠狠瞪了一眼雷銳，將張葉拉到面前：“你告訴他們沒有錯，也正是因為你告訴他們了，壞人才能露出馬腳，這永遠不是你的錯，你是受害者，受害者是應(yīng)該受到保護的?！?/br>
    張葉精神壓抑了太久，纖細的手指擰著衣角：“他叫我不要和別人說的，說，如果說了，就一定會給我點顏色看看，我后來就是太難受了，總是反反復(fù)復(fù)地想起那天的事覺得特別惡心，所以才忍不住……”

    女孩兒哭得渾身都在發(fā)抖，郭曉峰實在看不下去，忍了忍最后轉(zhuǎn)身出去了。他畢業(yè)不久，跟過的案子也不夠多，遇上受害人總是忍不住共情，雖說帶他的余隊說過他很多次，要理智對待案情，否則對誰都不公平，但是這件事，確實太難了。

    隨著郭曉峰輕輕掩上門，一片安靜的房間里只能聽見張葉在哭泣不停，雷銳如今看到她就想起過去的黃斯然，內(nèi)心被憤怒和心疼兩種情緒攪合得發(fā)慌，他按捺住想罵人的沖動，蹲下身子柔聲道：“沒事的，你是受害者，覺得痛苦是應(yīng)該的，所有人碰到這樣的事情都會痛苦，也都該去恨那個對你做出這樣事情的人……你沒有錯，有錯的是他，知道嗎？”

    張葉畢竟是被兩個警察養(yǎng)大的，哭了一會兒，情緒過去便慢慢止住了，她像是強行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們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進展了，是什么進展？”

    顧錚看著女孩兒的樣子，內(nèi)心此時卻突然冒出一個閃念，很顯然，張葉本質(zhì)并不是個脆弱的小女孩兒，雖然也有情緒，但在她這個年紀能表現(xiàn)出這樣的冷靜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或許是因為出生在雙警家庭，張葉本身的性格十分要強，這樣一個女孩子，從小有極強的法律意識，又為什么會在學校里被另一個初中生唬住？為什么何建秋會讓她怕成這樣？

    他想了想，將問題換了一種說法：“張葉，你告訴我們，何建秋是怎么威脅你的？他是不是之前還對你說過什么，讓你十分怕他？”

    小姑娘睜大眼，再一次渾身簌簌發(fā)抖，顧錚和雷銳交換了一下眼神，意識到癥結(jié)就出在這里，雷銳柔聲道：“他不是第一次找你麻煩了吧？在做出那件事之前，他是不是就有找過你?！?/br>
    “……”

    張葉聞言重重的吞咽了一口，臉色慘白道：“我，我要是說了，他們不會又來害我爸媽吧？”

    “不會，這次有人抓他們，你別怕?！崩卒J用了點力氣握住張葉的肩膀，“不光如此，如果你告訴我們，真正的壞人就可以被繩之以法，這應(yīng)該也是你爸媽從小教你的道理吧?！?/br>
    張葉看著他，半晌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秀氣的臉繃緊一片：“何建秋說，他爸殺過人， 到現(xiàn)在沒有被抓，所以就算我爸媽都是警察也沒用，他照樣可以為所欲為……我，我知道案子最后都能破，但是我好怕我爸媽出事?！?/br>
    “殺人了？”雷銳瞪大眼，哪能想到事情的性質(zhì)突然就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為什么你會相信他？”

    張葉深吸口氣：“因為我后來自己在網(wǎng)上查了，真的有這件事，十七年前雙港區(qū)發(fā)生過惡性分尸案，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抓到兇手?！?/br>
    第一章 警察 09 非常手段

    “這孫子，大概率真的殺過人?！?/br>
    坐上車，雷銳查了一下十七前發(fā)生在津海的分尸案，由于當時媒體介入的很早，前后的報道也有很多，所以至今能在網(wǎng)上找到案發(fā)的全部經(jīng)過。雷銳匆匆掃了一眼，就在十七年前的十月，在津海雙港區(qū)的海面上發(fā)現(xiàn)了裝有人體殘肢的黑色塑料袋，經(jīng)警方確認，黑色塑料袋里有一只涂了指甲油的女性右手，還有一只左腳，由于長時間浸泡在水中，尸塊已經(jīng)高度腐爛，而且經(jīng)有兩周的打撈，警方也再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的尸塊，故而確定死者身份便變得難上加難。

    在 2003 年，雙港分尸案是震驚津海的大案，雖說經(jīng)由媒體狂轟亂炸一般報道成為了當年津海第一要案，但由于技術(shù)受限，加上無法確定受害者身份，警方遲遲未能破案，在當年取得的最大線索，就是曾有早起海釣的市民在雙港海邊目擊到有三名男子在往海里丟棄不明的垃圾袋，然而也由于目擊距離過遠，根本無從給出任何關(guān)于這三名男子身型以及臉部特征的線索。

    時間慢慢過去，雙港分尸案如同石沉大海，漸漸沒有了人過問，十七年來一直沒有下文，直到今年年初，在國家公安部的督促下，津海雙港分尸案被列入了國家重大未破舊案懸案之列，上級領(lǐng)導(dǎo)希望在新的技術(shù)支持下，老案重查能有新的線索，也因此在相關(guān)的省會直轄市都成立了專案組，專門針對這些未破的案件進行重新調(diào)查。

    雷銳看到新聞時內(nèi)心已經(jīng)有了猜測，果真再一查，張騰所在的雙港分局也受命重查分尸案，即使新聞里沒有細說，但想知道，張騰作為刑偵大隊隊長，肯定會這個舊案扯上關(guān)系。

    顧錚皺眉：“雙港區(qū)非常小，如果當年殺人拋尸的人這么多年一直沒有離開……”

    雷銳嘆了口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事真的越挖水越深，現(xiàn)在看來，張騰和包麗之所以會被盯上很有可能就和這個案子有關(guān)，何剛的兒子在學校對張葉說漏了嘴，這也導(dǎo)致何剛做賊心虛，便決定先下手為強，處理掉可能未來會找他們麻煩的張騰包麗夫婦?！?/br>
    顧錚皺眉看著車窗外的夜色，腦中卻都還是不久前張葉在他們面前哭泣的樣子，很顯然何建秋前后威脅過她很多次，還說過不少如果你敢告訴老師和家里，他爸當天晚上就會來他家殺掉她全家之類的話，由于張葉年紀小，從小又因為跟著父母耳濡目染，接觸過不少社會陰暗面，久而久之竟也相信了何建秋的說法，在精神徹底崩潰之前，她選擇了一直忍氣吞聲。

    張葉說，從小到大她總是會聽到張騰和包麗在飯桌上說，案子可以破，但是人命是無法挽回的，雖說他們可以把兇手繩之以法，但卻無法讓受害人重新回到他們的親人身邊，而這也是當警察最遺憾的事。

    在過去每一次被何建秋威脅之后，張葉總是忍不住想起父母說的這些話，她擔心如果對方真的是亡命徒，她父母的生命安全就無法受到保障，即便最后正義會降臨，但是如果張騰和包麗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的家庭就永遠殘破了，而這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去彌補的。

    顧錚眉頭越鎖越深：“也正是因為張葉一直忍耐，所以何建秋就做的越來越過分，以至于最后已經(jīng)到達了猥褻的地步……”

    雷銳無奈道：“誰能想到呢，張葉作為雙警家庭出生的孩子，在這方面反而更加患得患失，這也怪不了她，畢竟年紀還小，加上父母都是一線，難免會有這種擔心吧?！?/br>
    顧錚在腦子里理了一遍這整件事的時間線，一開始是何建秋因為張葉長相清秀，在學校里不斷對她進行sao擾，最后在張葉不得不搬出自己父母的身份，希望何建秋能停止sao擾，然而卻不想，聽聞張葉父母都是警察，何建秋非但不慌，還在某一次說出自己的父親殺過人沒被抓，所以一點都不怕警察這樣的話，并以自家有強大勢力背景為威脅，加倍地sao擾了張葉，一直到事情發(fā)展到猥褻的地步，張葉才終于再也忍受不了，對父母吐露了部分的真相。

    他皺眉道：“十七年前的案子如今想要找物理證據(jù)很難，同時張葉作為張騰包麗的女兒，本身還是存在利害關(guān)系的人，光靠她的證詞不能形成任何證據(jù)鏈，也是無法證明何剛殺過人的?！?/br>
    “所以說白了，還是要撬開這幾個人的嘴。”

    雷銳話音剛落，買完煙的郭曉峰拉開駕駛座的門坐了進來，回過頭對二人說道：“顧老師雷老師，我已經(jīng)把剛剛了解到的情況和局里反應(yīng)了，現(xiàn)在秦隊他們都很重視，正在緊急調(diào)當年雙港分尸案的資料，準備晚上開會，討論一下馬上的偵查方向。“

    三人不敢耽擱，火速趕回了局里，此時秦一風已經(jīng)在帶領(lǐng)其他專案組的成員開會了，坐的滿滿當當?shù)臅h室里充斥著讓人焦慮的煙味，趙蕊遠遠見顧錚進來：“小顧，你可真是厲害啊，這下案子的性質(zhì)都不一樣了?！?/br>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過來，顧錚渾身僵硬，下意識地就往雷銳身后退了一步，雷銳無奈道：“性質(zhì)怎么樣還得看證據(jù)，現(xiàn)在這事兒還八字沒一撇呢。“

    秦一風搖搖頭：”并不完全，至少你們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偵查方向，現(xiàn)在查了，十七年前，何家兄弟確實就住在雙港區(qū)了，一般來說犯罪分子在作案后會習慣在自己熟悉的領(lǐng)域拋尸，雙港區(qū)有兩個港口，有天生的地理條件……這件事我們之后還要再查，倒是之前我們開會討論之后也有了一些新的推測，比如說，針對張葉的猥褻可能是這整個計劃里的一環(huá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