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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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曇晝輕聲笑了:“莫郎將也有這么緊張的時候么?” 莫遲的眼睫顫動了一下,他的視線緩緩下移,停留在杜曇晝肩膀。 杜曇晝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眉心微蹙,眼中浮起一層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意味。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他的語氣漸漸冷下去。 莫遲盯著他的肩膀,杜曇晝暗綠色的衣衫上,繡著白與墨色相間的水墨紋。 杜府院中也有一面湖水,夜深時,站在湖心亭看向水中,風(fēng)一起,就有這樣波紋一圈圈蕩開。 “你家……你家院子挺漂亮的。”莫遲的聲音有些低啞,好像還帶了某些艱難匯聚起的決心:“種了那么多花,那些花我好多見都沒見過,在住進你府里之前,我都不知道,還有那么多種花能在冬天開?!?/br> 杜曇晝略略退開一些,凝眸看他,好像為他的答非所問而感到困惑。 莫遲沙啞著嗓子,低喃道:“我覺得你的杜府很好,要是……要是你成親的話,我就要搬出去住了,我又不會種花,所以……” 從莫遲的角度,他看不見杜曇晝的臉,但他能注意到,杜曇晝的嘴角緩慢上揚,最終停留在了一個粲然的角度。 “我——” 杜曇晝剛開口,就聽身后有人大聲道:“杜大人!莫大人!” 莫遲呲溜一下從他懷里鉆了出去,面無表情站到一邊,做出一副和杜曇晝完全不熟的樣子,恨不得離他八步遠。 杜曇晝回身望去,一個挺拔清俊的身影從不遠處走來。 那人看清二人的臉,欣喜道:“果然是二位大人,國舅府婚宴一別,沒想到這么快就重逢了?!?/br> 來人聲線溫潤有度,俊朗的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是馥州富商辛良遙。 第51章 他那傾盡一切的一刀,最終什么也沒能了結(jié)。 ========================================================= 見莫遲遠遠站在一旁,裝作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子,杜曇晝暗暗嘆了口氣。 他沖辛良遙勉強一笑,道:“辛公子記性真好,你我不過一面之緣,你卻連我和我的護衛(wèi)的名姓都記下了?!?/br> 辛良遙拱手道:“大人哪里話,大人豐神俊朗,莫郎將器宇不凡,兩位都是人中龍鳳。莫說在下,換做任何人只要見過您二位一面,定是永生都不會忘卻。” 辛良遙的奉承話,莫遲聽得rou酸,暗想,這位辛公子才算得上是真的口吐蓮花。 杜曇晝聽多了場面話,早就練出銅皮鐵骨,對各路稱贊無動于衷,只問:“辛公子為何在此?” 辛良遙指了指不遠處的玉堂樓:“大人有所不知,那間酒肆,正是區(qū)區(qū)不才在下開的。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幸,能請二位大人共飲一杯?” 莫遲心中一動。 玉堂樓?那日,他在喬沅房中看到的點心,難道就是辛良遙送的? 如此想來,一切就說得通了。 辛良遙府邸離喬沅的小院那么近,只要在墻邊搭個梯子,就能輕輕松松翻墻過來,不會被任何人察覺。 禮盒上的流水紋,深夜仍冒著熱氣的點心,相隔極近的小院與府宅…… 莫遲似乎明白了什么。 玉堂樓酒肆內(nèi)。 美酒已上,辛良遙為杜曇晝和莫遲斟滿:“這是在下這玉堂樓自家釀的酒,濁酒粗糙,比不得縉京的私釀,還請二位大人不要嫌棄,淺嘗一口?!?/br> 杜曇晝卻沒有馬上喝,他靠著椅背,環(huán)顧四周。 三人身處玉堂樓頂層雅間,這里的雅間不是封閉的,而是只用各式各樣的屏風(fēng)與盆景隔開。 通過半透的屏風(fēng)紙,和蒼健古雅的盆栽,能模糊看到其他雅間內(nèi)的景象。 杜曇晝環(huán)視一周,收回目光,向辛良遙問道:“伍鋮也是城中商賈,他名下可有類似的酒肆?” 辛良遙搖了搖頭:“伍家生意做得神秘,就算是在下,也不清楚他們究竟做的什么買賣,只是飯肆他們是沒有開的?!?/br> 杜曇晝思忖道:“這么說,伍家的少爺們要請客吃飯,也會來你這玉堂樓?” “那是自然?!毙亮歼b笑道:“前幾天在下還見伍大公子來過呢?!?/br> 杜曇晝起了警惕:“伍睿杰來過這里?什么時候?” “什么時候?這個嘛……”辛良遙皺著眉冥思苦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于是把掌柜的叫來了,問他:“我上次來是什么時候?” 掌柜倒是記得清楚:“東家上次來是三天前,那日店里新啟了一桶酒,您是來嘗酒的?!?/br> 辛良遙一拍額頭,對杜曇晝道:“對!在下上次來是三天前,那時就在這頂層雅間,好像就是您身后那張桌子!那晚像是有人請伍公子吃飯,反正他是喝了不少酒,離開時爛醉如泥,都是被他那酒友扶著走的。” 掌柜也說他記得此事,他告訴杜曇晝,說伍公子下樓時,跌了一跤,還打翻了小二手里的一盤菜。 “嘶……”辛良遙突然倒吸了口冷氣:“在下今日見到了官府貼出來的尋人文書,算算日子的話……好像從那天起,伍公子就不見了。” 杜曇晝神色一凜。 辛良遙連忙解釋道:“大人可別誤會!當(dāng)初在下是親眼目送著伍公子離開的!此事與在下的玉堂樓可沒有關(guān)系啊!” “那日與他一同吃酒的人是誰?”杜曇晝單刀直入。 辛良遙答得很快:“那人在下認(rèn)識,是州府內(nèi)的長史大人,范書喜。” 當(dāng)夜,范書喜蹲在自家院里,他面前有個土坑,坑里燒著的似乎是誰的衣服,土坑邊,還有一雙男子的黑靴,好像也是要被燒掉的。 范書喜拿了根棍子,捅了捅坑里正燒著的衣物,嘴里喃喃自語:“這可不怪我,都怪你自己貪心,若不是你非要包養(yǎng)妓女,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一邊念叨著諸如此類的話,另一手還拿了串佛珠,不停轉(zhuǎn)動。 坑邊男子的黑靴下,還壓著一疊紙錢。 砰——! 院門傳來驚天巨響,范書喜嚇得渾身一抖,癱坐在地,還沒顧得上回頭看,就聽冉遙厲聲道:“嫌犯范書喜在此!速速將他拿下!” 冉遙背后,一隊捕快沖了進來,迅速撲倒范書喜,用繩子將他五花大綁。 冉遙疾步走上前來,用腳踩滅坑中的火,從里面提起一件燒得破破爛爛的男子衣袍。 “仵作!帶回去驗!還有地上那雙靴,一同帶回府衙!” 仵作幾步走上前,用準(zhǔn)備好的麻布將衣服和黑靴一裹,抱在懷里。 范書喜就擒后,捕快又沖入他家,四處搜尋了一番,于墻角找到了幾個麻袋。 抬出來放到院中,眾人舉著火把拆開一看,麻袋里全是細膩的白色粉末。 冉遙用指尖沾了沾,放入口中:“——是鹽?!” 他怒視范書喜:“范大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藏官鹽?!你可知這是掉腦袋的大罪!” 范書喜全身都在發(fā)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冉遙怒喝一聲:“帶走!” 馥州府衙,范書喜很快交代了兩件事。 其一,伍睿杰正是他所殺;其二,他的確私藏了官鹽,只不過不是自己拿出去售賣,而是交由伍睿杰替他在黑市上出售。 據(jù)范書喜所說,幾年前,他便開始利用職務(wù)之便,偷偷運出馥州府的官鹽,藏在家中。 在大承,私自販鹽是重罪,而官員又都處在眾目睽睽之下,若是親自拿出去販?zhǔn)郏S時都可能暴露身份,他必須要找個信得過的人,替他賣到黑市上。 范書喜也喜愛釣魚,過去就是伍睿杰的釣友,有次二人同在湖邊垂釣,范書喜裝作無意間提到此事。 沒想到伍睿杰欣然答應(yīng),只是提出一個要求:由他去賣鹽可以,只是販?zhǔn)酃冫}風(fēng)險極大,獲利后,他要拿大頭。 官鹽在黑市上價格昂貴,利潤很大,范書喜想,即便自己拿小頭,也不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就同意了這個要求。 幾年來,兩人合作十分默契,范書喜的膽子也越來越大。 起初,他只敢用一個小布袋,少量多次地將官鹽偷拿出來。 后來見遲遲無人發(fā)現(xiàn),他就把小布袋換成了大布袋。 到最后,他甚至敢趁深夜無人之際,直接把裝官鹽的麻袋扛在肩上,趁州府衛(wèi)兵輪替、大門無人看守,光明正大地把鹽帶出府門。 原本這樣的生意可以持續(xù)下去,直到伍睿杰遇到了鄔夜雪。 為了能多見她,伍睿杰每夜都會花重金與她相會,后面直接砸錢把她包了下來,不讓她接別的客。 梧桐館是從他身上打撈一筆,賺得盆滿缽滿,可伍睿杰夜夜花錢如流水,這些年販鹽攢下的私房錢,很快被揮霍一空。 為了能繼續(xù)獨占鄔夜雪,伍睿杰需要更多的錢。 找他老子伍鋮肯定是不行,畢竟伍鋮差點帶人掀了梧桐館,伍睿杰想要搞來更多的錢,只能從鹽上下手。 思來想去,他決定勒索范書喜。 最開始,范書喜怕事態(tài)暴露,伍睿杰開口要錢,他就如數(shù)給了。 可后來伍睿杰要得越來越頻繁,金額越來越大,很快范書喜就撐不住了。 最后一次與他在梧桐館會面,二人就是因此起了爭執(zhí)。 那日返回家中后,范書喜起了殺心。 第二天,他假借給伍睿杰賠不是,約他晚上在玉堂樓吃酒。 席間,范書喜故意點了好幾壺酒,連哄帶騙,把伍睿杰灌了個爛醉。 離開玉堂樓后,范書喜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伍睿杰,放到事先準(zhǔn)備好的木板車上,將他拉到臨淳湖邊,然后推入湖中。 伍睿杰就此命喪湖底,他生前釣過許許多多條湖魚,都帶回府烹了吃。 誰知死后,面部的rou被湖魚啃食殆盡,從某種意義上講,也算因果輪回了。 至此,伍睿杰的命案算是了了。 審?fù)攴稌?,天也快亮了,杜曇晝走出正堂,見莫遲坐在廊下,背靠廊柱,睡得正香。 他不敢走過去,因為他知道,一旦稍微接近幾步,莫遲察覺到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就會從睡夢中驚醒。 他遠遠站著,借著距離的阻隔,肆無忌憚地盯莫遲的臉看。 方才用手固定住他的下頜時,杜曇晝能感覺到掌心下滑膩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