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98節(jié)
“累?!倍艜視冺槃葑テ鹉t的手,俯下身把臉抵在他掌心:“所以我需要休息一會兒?!?/br> 冰涼的臉頰貼在掌間,纖長的睫毛于手心里顫動,帶來的細微酥麻,讓莫遲的手指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杜曇晝以為他要掙脫,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親也親了,摸也摸了,現(xiàn)在想跑可來不及了?!?/br> “誰摸你了?”莫遲面頰一熱。 杜曇晝說話時開合的嘴唇摩擦在他手心,潮濕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掌中。 莫遲想要蜷起手指,又怕指間粗糙的硬繭,會劃傷杜曇晝那張神清骨秀的美人臉。 許是看出了他的進退維谷,杜曇晝低低笑了一聲,慢慢抬起頭,把莫遲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沒摸嗎?那你現(xiàn)在來摸一摸?!?/br> 他握著莫遲的手指,讓莫遲的指尖一點點從他的額頭往下,劃過深邃的眼窩、英挺的鼻梁、光潔的皮膚,最后停留在他那雙薄唇上。 莫遲咽了咽干澀的喉嚨,視線仿佛黏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哪里也不敢細看。 杜曇晝目光灼灼,一眼不眨地凝視著他,在他布滿傷痕的指腹上輕輕柔柔地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齒痕。 那痕跡在縱橫的傷疤間,顯得微不足道,稍不留意就恢復原狀了。 杜曇晝很不滿,皺著眉在剛才的位置又啃了一口,見那圈沾染著水漬的齒痕清晰可見了,才露出了滿足的笑意。 “可以了吧……”莫遲聲如蚊吶,眼睛左右亂瞟。 杜曇晝奇怪道:“這怎么能問我,應該問你摸夠了沒有?” “夠了夠了!”莫遲想要收回胳膊,卻被杜曇晝緊抓住不放。 “嗯?”杜曇晝只用一聲尾音作為提示。 莫遲放棄般道:“回去再摸,晚上回去再摸!” 杜曇晝正想再得寸進尺地多提幾個要求,腦后忽然響起一陣翅膀撲扇的動靜。 接著就見莫遲臉色一變,喊了聲“小心”。 杜曇晝本能地回過頭去。 被杜琢窮追不舍的一只鴨子,從身體深處爆發(fā)出了一股本能,猛地扇動翅膀,就地飛起七八尺高,筆直筆直地向杜曇晝迎面撲來。 黃色的腳掌正中杜曇晝額頭,光踹了他一腳還不夠,鴨子還要蹬鼻子上臉,一撲扇翅膀,用力踩在了杜曇晝頭上。 它借勢凌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光滑的曲線后,平平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地上。 這是這只小白鴨短暫的鴨生里,頭一次飛得這么高。 莫遲瞪大了眼睛,樂顛顛追在鴨子身后的杜琢傻在了當場。 而縉京城第一美人杜曇晝,就這樣被一只小白鴨在額頭正中,留下了一枚鴨掌狀的腳印。 杜曇晝手扶眉心,閉了閉眼,低聲道:“杜琢何在?” 杜琢三兩步沖過來,卻在離他還有幾尺遠的地方停下,提心吊膽地等候著他的指示:“小的、小的在這兒。” “杜琢,從今天起,你就不是我杜家的家臣了,往后就留在馥州,替冉大人養(yǎng)鴨子吧?!?/br> 那天,直到夜間就寢之時,杜曇晝額間的紅痕都沒有消。 州府廂房緊缺,他們三人只能擠一間房住。 杜琢自告奮勇,主動要求睡在外間的硬榻上,把里間那張軟和的大床留給了自家主人和莫護衛(wèi)同寢。 莫遲已經換了寢衣,正坐在床邊抽著煙管,憋著笑看杜曇晝。 杜曇晝皺眉望著銅鏡,不敢相信他要頂著額頭上的一個鴨掌入睡。 莫遲含著一口煙,模糊不清地說:“這也很好,就跟貼了花鈿似的,一點也沒有折損你杜侍郎的容貌。” 杜曇晝斜眼看他。 莫遲笑道:“我說真的,你看馥州城街上,那些貌美女子個個不都貼著花鈿。別說尋常貴女了,就算是梧桐館的花魁鄔夜雪,也比不上杜大人你的容姿端麗啊?!?/br> 杜曇晝站起身朝他走來,邊走邊解開腰帶,來到莫遲身前時,腰帶已經被他扔到地上。 官服外袍松松垮垮地垂在他身上,內側的貼身中衣下,隱約露出起伏的肌rou走勢。 多年未披戎裝,杜曇晝的身材依舊結實精干。 與莫遲這種從小缺衣少穿的瘦削體型不同,杜曇晝緊實的身形,是在正統(tǒng)刀法劍術的訓練中鍛煉出來的。 穿著衣服不顯山露水,只有解開了寬大的外衣,才能看出那副肩寬腿長、年輕體健的端直身材。 莫遲一口煙卡在嗓子眼里,不知該吐出還是該往下咽。 杜曇晝單腿跪在床沿,將官服一脫,隨意地丟到床邊,從上到下俯視莫遲:“你說的,晚上回來再摸,現(xiàn)在已經是晚上了?!?/br> 莫遲手一抖,那口煙直接吐了出來。 煙霧繚繞間,杜曇晝從他手里拿走煙管,放到床邊的柜子上。 莫遲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那什么……其實我也可以不摸。你看,明天還要早起,不如我們——” “你剛才不是還說,連鄔夜雪都不如我么?”杜曇晝沉下嗓音,垂眸看進莫遲眼底:“那你到底對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莫遲連連搖頭:“沒有沒有,你已經很好了,或者說太好了,是我——” 杜曇晝忽然把手放到他肩膀,莫遲渾身一震,反手就要抓住杜曇晝的胳膊將他制住。 杜曇晝動作卻更快,他借機拉住莫遲的手腕,將他的手臂反折在背后,把整個人固定在懷中。 這個姿勢讓兩個人貼得極近,胸口挨著胸口,心跳聲又扎實又猛烈,分不出究竟是誰的心在動。 莫遲眼底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他的表情是相當罕見地無措。 他的一生中從未與人如此親近,在遇到杜曇晝以前,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誰。 他是蒼茫天地間歷練出的一把神兵,非要在熊熊烈火中才能閃爍光輝。 可當被綺麗的花枝纏繞時,他卻畏手畏腳,茫然不知所措。 他倉皇慌張,甚至想要立刻抽身而退。 感覺到近在咫尺的軀體正在變得僵硬,杜曇晝沒有再進行下一步的動作,他只是維持著這個攬抱著莫遲的姿勢,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別動,給我抱一會兒。” 杜曇晝閉上雙眼,把臉埋在莫遲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莫遲發(fā)間縈滿濃郁的藥味,在苦澀的藥香下,是一縷若有似無的蘭香。 杜曇晝緊閉雙眼,感受著莫遲脖頸上跳動的脈搏,和他胸膛里起伏的呼吸。 一呼一吸之間,二人的脈動仿佛合二為一,難分彼此。 莫遲粗硬的頭發(fā)有幾縷垂在脖側,杜曇晝用臉重重地摩挲著他的黑發(fā),絲毫不在意臉上的皮膚被摩擦得泛起紅色。 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耳畔只有莫遲的喘氣和心跳。 就在他以為莫遲會這樣一動不動地任他抱著時,懷里這個堅厲冷硬的夜不收忽然動了。 莫遲緩緩轉頭,面朝杜曇晝,在他額間的紅痕處,親下一個顫抖的吻。 他親得小心翼翼,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全程都垂著眼眸,沒敢去看杜曇晝的眼神。 親完以后,他迅速轉過頭去,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 杜曇晝怔忪片刻,無法抑制的喜悅從心底奔涌而出,熾烈的熱意瞬間灌注全身。 他紋絲不動地抱著莫遲,手一寸寸往上撫摸,最后停留在莫遲腦后。 莫遲的黑發(fā)與他的十指糾纏,他的臉就靠在他肩頭,像是終于尋到了一處安穩(wěn)的棲息地,哪怕心中充滿惶恐,也愿意在杜曇晝懷中收攏羽翼,停泊留駐。 洶涌的愛意匯成熱流,哽在杜曇晝喉頭,他在莫遲的鬢發(fā)上胡亂地親了幾下,抱著他一起躺到床上。 莫遲的手攀上了杜曇晝的脊背,緊緊抓著他的衣服,頭枕在對方胳膊上,臉蹭到他胸口,感受著衣料下源源不斷地散發(fā)的熱意。 “睡吧……” 耳畔傳來沙啞的話語,莫遲合上眼皮,有灼熱的親吻落在他眼簾。 胸口像是被熱化了,手腳都熨帖得發(fā)軟,過往的一切刀光劍影,都如水上花影一般綽約搖晃,再也看不真切。 莫遲呼出了幾口沸灼的熱氣,在被杜曇晝體溫熏蒸而出的桂馥蘭香中,沉沉睡去。 第69章 “那是給你種的!” =================================== 池醉薇就是再遲鈍,這幾日也發(fā)現(xiàn)了喬府里氣氛不對勁。 管家失蹤了,老爺夫人天天關在房中不出來,下人們表面上都按部就班做著自己的雜活,暗地里議論紛紛,人人自危。 有次她在種花時還聽見小廝們湊在一起,說國舅府都被當兵的包圍了,誰都不出去,連出府采買都不允許,每日的食材用品都是從外面送進來的。 池醉薇作為一個內院栽花的侍女,本來就不能隨便離府,出不出得去她也不在乎。 不過在經過喬沅北面的院墻時,她還是忍耐不住好奇,從門縫里往外偷偷瞅了幾眼,果然見到門口站著好幾個帶刀的侍衛(wèi)。 “這和我小時候好像啊……”池醉薇喃喃道。 她關于童年的記憶已經相當模糊了,就記得那時家里的大宅子也被當兵的圍了,不過沒有圍多長時間,家就被抄了。 她爹好像跟一個叫褚思安的王爺有牽扯,不知犯了什么大罪,惹怒了太后。 她全家男丁都被處死,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 她母親不愿意忍辱茍活,帶著她一起投了湖,親娘是淹死了,她卻被人救了出來。 戴罪之身自盡本就是罪上加罪,池醉薇從此就進了教坊司,當了官妓。 后來又被梧桐館的mama看上,偷偷把她買出來,當了樂伎。 想到這里,池醉薇不免為喬沅心生擔憂。 這位喬娘子人美心善,身為庶出女兒也不受寵,萬一被父親牽連,豈不是太無辜了。 池醉薇地位低下,手中不過綿薄之力,想要力挽狂瀾實屬癡心妄想了。 但她心里已經悄悄有了一個能救人的人選,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能把喬沅救下來。 可是現(xiàn)在喬府被封,她該怎樣和他取得聯(lián)絡呢? 池醉薇搜腸刮肚想了一天,花都插歪了也沒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