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183節(jié)
莫遲的眼皮狠狠一跳。 “你聽?!碧幮爸炻?wù)Z帶憐憫:“你耳力絕佳,難道沒有聽見遠處傳來的喊殺聲么?” 莫遲一愣,原來從方才開始就在耳邊隱約響起的雜音,竟然是從東面的攝政王寢殿傳來的打殺聲。 處邪朱聞?chuàng)u了搖頭:“看來你還不知道,不過沒關(guān)系了,杜曇晝和則南依一樣自不量力,以為這樣就能除掉我么?” 趁他似有分神,莫遲猛然出手,想要搶回杜曇晝的玉簪。 處邪朱聞一手把彎刀往下一壓,莫遲喉結(jié)處的皮膚當即被刀刃劃破,破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沒有用的?!碧幮爸炻劯吲e起玉簪:“這一次,他會和鹿孤一樣,你還是只能看著他死在你面前,什么都做不了?!?/br> 他拿著玉簪的手猛地一用力。 莫遲倏然抬臂往上一擊,從身體深處爆發(fā)出的力量,將處邪朱聞往后擊退了數(shù)步。 趁著這難得的空隙,莫遲舉刀從下至上,驀地發(fā)起攻擊,將刀刃斜向上插進了處邪朱聞的前胸。 但這沒能攔下處邪朱聞的動作,只聽“咔”的一聲脆響,杜曇晝的玉簪在他手中斷成了兩截。 處邪朱聞隨意地一松手,斷裂的玉簪碎塊相繼掉落在暗紅色的纏枝蓮地毯上。 處邪朱聞抓著莫遲的手腕,壓著他的手,一點點把刀從自己肩頭退了出去。 莫遲反手一掙,順勢抽刀后撤。 處邪朱聞踩著碎掉的玉簪,將彎刀對準莫遲的心口,用力送了出去。 莫遲閃身躲避,處邪朱聞?wù){(diào)轉(zhuǎn)刀頭方向緊追而上,就在一場惡戰(zhàn)即將爆發(fā)之際,東方忽然傳來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緊接著,是一陣撼天動地的崩塌聲。 緊隨崩塌聲響而來的,是一陣猛烈的地動山搖,如同地震一般,整座王宮大殿的地面都在左右晃動。 莫遲和處邪朱聞?wù)l都站不穩(wěn),莫遲閃身躲至燭臺后,扶著厚重的木燭臺腳勉強穩(wěn)住身形。 處邪朱聞伏地身體,半跪在地,撐著地面勉力保持不倒。 巨響與震動持續(xù)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當崩塌聲逐漸平息,有慌張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守在門外的侍衛(wèi)侍衛(wèi)急匆匆跑到關(guān)閉的店門外,疾聲向處邪朱聞稟報。 “攝政王大人!不好了!您的寢殿被則南氏帶來的人炸塌了!” 第131章 震顫和巨響終于同歸于寂靜。 ============================================ 則南依帶著眾死士攻進攝政王宮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被人帶兵包圍了。 眾人退至殿內(nèi),則南依急問杜曇晝:“你說過處邪朱聞會設(shè)有埋伏的!現(xiàn)在該怎么辦?難道要靠那六根火藥管就能帶我們殺出去嗎?” 行動前的幾日,杜曇晝向則南依模擬了無數(shù)種可能遇到的情況,“處邪朱聞也許早就知情并設(shè)有埋伏”,就是他們推斷到的最危險的狀況。 想了各種辦法,則南依也沒想到,在這種狀況下能夠安全脫身計策。 管家于是勸她放棄:“夫人不如帶我們退回北方,那里土地廣袤,總有藏身之所!先躲過這一劫,再另謀他算!” 死士首領(lǐng)不同意。 “攝政王已經(jīng)對夫人下過手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夫人的性命,絕不會允許她活著出城。也許是明天,也許就是今夜,一旦他派殺手登門,再派軍隊包圍夫人的府邸,我們就必死無疑了。” 則南依點頭:“行動也是死,不行動也是死。我寧可被圍殺死在王宮之內(nèi),也不愿意不明不白地被暗殺在這座宅子里。就算我死在處邪朱聞的寢殿內(nèi),那又怎樣?我死后定化為厲鬼,日夜折磨他,讓他睡覺也不得安生!” 死士首領(lǐng)敬佩地看向則南依,似乎頗為贊佩她的勇氣。 管家不安地嘆了口氣,低頭把視線瞥到一旁。 “未必就是死局?!倍艜視兺蝗话l(fā)話了:“只要夫人能為我弄來六根火藥管,也許我就能還給夫人一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機會?!?/br> “現(xiàn)在呢?”則南依喘著氣問杜曇晝:“我的火藥管該派上用場了吧?!?/br> 她的衣襟上全都是血,方才她勇猛地沖在最前面,不知殺了多少敵人,自己卻毫發(fā)無傷。 “還請夫人稍安勿躁?!?/br> 杜曇晝背著裝有火藥的包袱,推開內(nèi)殿的門,徑直往攝政王宮正殿深處走去。 他好像對這里的構(gòu)造非常熟悉,進殿之后,只左右掃了兩眼,就繞過殿內(nèi)的人骨王座,輕車熟路地走到了西面的墻角。 “一、二……”他口中念念有詞,應(yīng)該是在數(shù)殿中的圓柱:“就是這里?!?/br> 杜曇晝來到左數(shù)第四根木柱后蹲下,取出一管火藥,安置在柱子西南邊的墻根下。 之后,他往大殿西北角直直走去,一邊走一邊數(shù)步數(shù),在數(shù)到第三十五步的時候,正好走到一根圓柱下方。 他還是和剛才一樣,在柱子下放了一根火藥管。 則南依越看心中疑竇越深,她跟在杜曇晝的腳步后頭,奇怪地問他:“你怎會對處邪朱聞的寢宮如此熟悉?連我都沒來過幾次,你是怎么知道的?難道……是烏石蘭——” “是我找大師算的。”杜曇晝轉(zhuǎn)過身,認真地回答她:“你聽說過中原的算命師傅嗎?焉彌也有差不多的人物吧?我們大承國師名為卜黎,據(jù)說他法力通天徹地,連國運都能占卜,何況是處邪朱聞的寢宮結(jié)構(gòu)呢?!?/br> 則南依一開始還真被他唬住了,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咂摸出味來。 “什么算命,什么國師啊……都什么時候了還信口開河?” 則南依望著杜曇晝已經(jīng)遠去的背影,翻了個不合時宜的白眼。 王宮是由辛良族負責修建,又有辛良遙帶人加固過,若說這世上最熟悉處邪朱聞寢殿構(gòu)造的人,唯有已死的辛良遙莫屬。 只是……據(jù)說辛良遙是被烏石蘭識破身份,迫不得已才逃回焉彌。 在那種情況下,以他對處邪朱聞的忠心,他真的會把王宮結(jié)構(gòu)圖交給大承人嗎? 則南依思索之余,杜曇晝一邊像背著什么咒語一般念念有詞,一邊按照某種規(guī)律擺放好了六枚火藥管。 則南依心想,就算辛良遙真的把王宮內(nèi)的所有設(shè)計都告訴了中原人,只憑這小小的六根火藥管,真的能幫他們逃出生天么? 更重要的是,到現(xiàn)在好像還沒見到烏石蘭的身影,如果處邪朱聞和國王都沒有死,他們這次的行動不就完全失敗了? 布置好火藥管,杜曇晝平靜地迎著則南依憂慮的目光走過來,還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知道處邪朱聞此刻身在何處嗎?” “當然不知,否則我早帶人殺了他?!?/br> 杜曇晝:“那就請夫人帶人將每根火藥管的引信扯到一處,到那時,我自會帶夫人去見處邪朱聞。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替夫人殺掉處邪朱聞,這個承諾到今天依然作數(shù)?!?/br> 則南依半信半疑,她命令眾死士將每根火藥管的引信牽扯至一處。 因為提前準備好了相當長的引信,所以沒過多久,六根火藥管的引信就被匯合在大殿中央,剛好就在處邪朱聞的人骨座椅腳下。 “現(xiàn)在呢?” 杜曇晝沒有回答,走到王座右側(cè)的一張長桌旁。 這里,原本是老宰相幫助處邪朱聞處理政務(wù)所用的桌子。 杜曇晝扶著桌子邊緣,一把將沉重的長桌掀翻。 桌上的卷冊凌亂地撒在地上,奇怪的是,原本放在案頭的燭臺居然沒有倒落,而是還按照原樣立在側(cè)翻的桌面上。 則南依湊近一看,原來燭臺是和桌面緊緊固定在一起的。 “這是為何?” 杜曇晝也不言語,半蹲在地,彎曲手指,指關(guān)節(jié)在黑磚上來來回回敲了幾下,很快找到不同尋常之處。 “原來是這里?!彼驼Z一聲,抬頭看向則南依:“還請夫人為我轉(zhuǎn)動那盞燭臺?!?/br> 則南依握著燭臺用力一扳,結(jié)果直接把它從桌面上掰了下來。 “抱歉。”她舉著燭臺,無辜地說:“我力氣太大了。” “……” 但就在她說話的時候,剛才被杜曇晝敲過的黑磚突然往下一陷,緊接著附近的幾塊黑磚也開始往下凹陷。 杜曇晝起身后退了幾步,只見那些下陷的黑磚逐漸往兩側(cè)分開,露出了一段石階,和石階下幽深無比的甬道。 則南依舉著燭臺照過來,甬道深而長,燭光也只能照亮一小塊區(qū)域。 “這是——?!” 杜曇晝面不改色:“這就是我朝國師算出來的暗道,國師還說,從這里能通向一個地方,也就是處邪朱聞所在的地方?!?/br> 在短暫的驚訝后,管家和眾死士交換了眼神,先是用懷疑的目光瞪了杜曇晝一眼,緊接著又對則南依說了幾句話。 則南依想了想,回了一句什么。 兩人用的都是焉彌語,杜曇晝一個字也聽不懂。 “如何夫人?要與我共同踏上這條通路么?” 則南依問他:“這條暗道,只怕連我焉彌的國王陛下都不知曉吧?” 杜曇晝不說話,算是默認。 則南依猶豫片刻,道:“剛才我對手下人說,如果你要騙我,早就把我交給處邪朱聞了?!?/br> 杜曇晝點點頭:“承蒙夫人信賴,現(xiàn)在,還請您和您的手下都進到甬道里來,否則待會兒肯定會被誤傷?!?/br> 在則南依的命令下,她帶來的死士和管家都沿著石階下到甬道中。 則南依是最后一個下去,她進入之后,杜曇晝從懷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火折子:“我這就要點燃引信了,等會兒無論發(fā)出什么樣的動靜,都請夫人不要害怕。” 他走到處邪朱聞的王座前,用不帶感情的眼神掃過座椅下方的累累白骨,然后點燃火折子,毫不猶豫地往地上一送。 六根火藥管的引信同時被點燃,杜曇晝甩手熄滅火折子,大步走到暗門前,踩著石階往下邁了幾步。 在完全進入甬道之前,他拉過旁邊的桌子腿,把翻倒的長桌拉過來擺正,擋在暗門之上。 雖然只是一張木桌,也勉強能遮擋一部分爆炸吧。 做完這件事,杜曇晝一躬身,跟在則南依身后鉆進了甬道。 甬道將近一人高,身量稍微高一點的人,需要彎著腰才能把腿站直。 就在石階旁邊的石壁上,有一盞小小的蠟燭臺。 杜曇晝把燭臺一扭,頭頂?shù)陌甸T緩緩開始合攏。 完全關(guān)閉的那一刻,燭臺上的蠟燭騰地亮起了燭光,給甬道中人提供了一點微弱的照明,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眼下又該如何?”則南依今天已經(jīng)不知是第幾遍問同樣的話了。 “等到火藥爆炸。”杜曇晝神態(tài)自若:“等到火藥爆炸,我們才能沿著這條暗道繼續(xù)往前走。在此之前,我要聽著外面的動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