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駙馬竟是白切黑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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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妤儀輕笑一聲,站起身隔著門扇道:“那駙馬想?不想?要這樣的金尊玉貴呢?” 萬人之上的地?位和尊榮,他不想?要嗎? 站在門外的青年有些愕然,顯然聽出她話中的不屑,面?色凝重,沉聲道:“臣絕無此意。” 少女手中捏著一個?香囊,片刻才?輕嗯一聲,但謝洵卻很清楚,她心中郁氣分明未散。 元妤儀腦海中回蕩著白日里宋內(nèi)監(jiān)的話,情至濃時,裴皇后與敬武帝同榻而眠時,是否也是這般信誓旦旦呢? 但還好,她與謝洵尚未走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其?一駙馬與宣寧侯之間隔閡未消;其?二自然是她并未到用情至深的程度。 反正日久天長?,時間久了自然知道駙馬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父皇母后是這般過來的,她自然也可?以,一點點考驗,凡事?不急,方能始終留有后退的余地?。 謝洵與謝家一日不斷,元妤儀身為公主,便不得不忌憚他身后的陳郡世家,若是重蹈當年河東裴氏逼宮謀反的覆轍,一切都?會失控。 其?中的分寸感最難把控。 門外響起青年的聲音,“殿下說?到底還是不相信臣,是么?!?/br> 謝二公子心緒九轉(zhuǎn),只需一句話自然能揣測到元妤儀現(xiàn)在的想?法?,他失了以往的運籌帷幄,追問道:“殿下到底要臣如何做呢?可?否透露一二?!?/br> 謝洵從前自詡無情無義,永遠不會被情緒左右,現(xiàn)在卻怎么也無法?冷靜,更無法?置身事?外。 他的一切想?法?都?在顛覆。 但謝洵比誰都?明白,信任二字說?的簡單,真正做起來卻最艱難,因此對元妤儀的質(zhì)疑,他又不能指責。 最初,不信任的人其?實是他。 公主一向心善,現(xiàn)在只不過開始反思從前的做法?罷了,他又怎么好去?質(zhì)問。 明知她現(xiàn)在的做法?最符合他最初的想?法?,可?是謝洵心頭卻依舊泛起一股細微的苦澀,他明白三言兩語根本無法?打消公主對他的質(zhì)疑。 元妤儀將香囊重新擱在梳妝臺的匣子里,身子僵直,彷佛被冷白的月光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在她的印象中,謝衡璋待人始終疏離有禮,更不會主動詢問他人,恨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方才?卻顯然失了分寸。 元妤儀的心中宛如一團亂麻,她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需要冷靜,方才?對駙馬出言不遜已經(jīng)有些遷怒,在一切未有定論之前,她不該這樣。 遂少女的聲音稍稍削弱了之前的冷硬諷刺,“抱歉,本宮不知?!?/br> “殿下,”謝洵的聲音越來越低,“您是因為臣升任四品才?心有顧忌的吧。” 他能在宣寧侯府那樣魚起鵝群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歡迎加入龍混雜的環(huán)境中活下來,自然不是傻子,公主的情緒變得突然,再一一排除今日發(fā)生過的事?,很容易便能猜到是因何不悅。 元妤儀正要下意識開口反駁,青年又自顧自接話,“您希望臣爬得高,卻又忌憚臣功高震主,畢竟臣身上還流著一半謝家的血,世家子可?以優(yōu)秀,卻不能成為皇帝身邊唯一可?用的人?!?/br> “倘若世家子弟取得了不可?替代的成就,陳郡謝氏一家獨大,野心便會日益增長?,所?以您擔心我會成為那個?鼓動謝家的人,您擔心我會對陛下不利?!?/br> 顯然他情緒不穩(wěn),說?到最后甚至忽視了一向掛在嘴邊的謙稱。 元妤儀的手落在屏風上,只覺得渾身發(fā)冷,眉尖微蹙,堵在嘴邊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畢竟謝洵所?言,均為事?實。 門外的身影依舊立在原地?,天氣漸漸回溫,窗紗也替換成了質(zhì)地?輕薄的料子,青年的身影落在窗紗上,只勾勒出他半垂的頭,和清瘦筆直的脊背。 少女站在一邊,眸中閃過一絲不忍。 可?她無比清楚,這就是橫亙在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只要一日不能得到根本上的解決,那就一日會成為卷土重來的刺。 可?惜人心隔肚皮,又怎是一兩日可?以斷定的呢? 十年的相攜相伴,裴皇后尚且能夠出賣自己的夫君,又罔論是只認識了不到半載的她和謝洵呢? 元妤儀不知道也不敢賭,自己會是那個?可?以值得謝洵拋下唾手可?得的權(quán)勢,而誓死追隨、不曾變心的人,更何況這樣的賭約還牽連著皇弟。 最后她干脆心一橫,坦然開口。 “是,本宮的確不知在謝家蒸蒸日上的情況下,該如何將全副身心交托給駙馬;人心易變,若駙馬當真對本宮忠心不二,其?實已經(jīng)清楚怎么做了,不是么?” 其?實一直懸在元妤儀心里的還有前幾日朝廷發(fā)生的另一件事?,因謝洵春闈有功,被升任四品; 宣寧侯趁熱打鐵,多次請求自己的嫡長?子謝陵蔭官侍御史,雖是從六品,卻專掌監(jiān)察,舉劾案章,官位雖卑,卻掌實權(quán)。 元妤儀也能明白宣寧侯和王夫人為何突然降下身價,愿意替兒子謀這個?職位,無非是看見謝洵也是從五品官積攢實績逐漸升任,現(xiàn)在生了急功近利之心。 偏偏世家蔭官一項從古皆有,景和帝無法?推辭,朝中其?他職位又難以改變,拖了兩天只好應下宣寧侯的請求。 這讓元妤儀看見了這諸多世家積攢百年的壞處,長?久以來皇室對他們?視而不見,世家子弟又有優(yōu)先入學入仕的特權(quán),這就難免滋生貪心。 貪心不足蛇吞象,千里之堤尚且毀于蟻xue,想?到舊事?,元妤儀不得不防。 謝洵聽完她的話,久久無言,瓷碗里的粥漸漸凝固,冷意傳到掌心,月光罩在如孤竹一般挺拔的青年身上,更添幾分落寞。 人心易變,這也是他從前篤信的道理?,如今這句話經(jīng)由元妤儀說?出來,謝衡璋的心口卻彷佛被人用看不見的絲繩絞緊。 竟是這樣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那道挺拔的身影漸漸遠去?,謝洵的聲音低不可?聞,“臣知道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元妤儀推開半扇門,動作極輕,只留一條縫。 青年的步伐很快,一個?愣神已經(jīng)走上影影綽綽、花枝葳蕤的抄手游廊,再看不見那道熟悉的背影。 少女將門徹底推開,沁著寒意的月光慷慨灑下,低沉的夜幕幾乎要將整座府邸吞噬。 倘若謝洵對她別無二心,今日便是她言行刻??; 可?倘若謝洵真的同謝家有絲毫利益牽扯,那她今日所?作所?為便不過分。 誰都?沒有錯,怪就怪在她與謝衡璋都?是天地?間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沒有預知未來的本事?,也沒有翻云覆雨的能力。 一對普通人,他們?所?能做的只有依靠漫長?的時間,揣摩彼此的真心假意。 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慘白的月色下,少女一頭烏發(fā)染上銀色月光,澄澈的鳳眸中滿是不安,在無邊的寂靜中她喃喃自語。 “謝衡璋,你會讓我失望嗎?” 第29章 風波 自這次風波過后, 兩人又變成了真正相敬如賓的關系,誰也沒有刻意躲避誰,無意見到后還會點頭示意, 只不過見到的次數(shù)少之又少罷了。 在其他人看來不過是兩人之間的話說的少?了些,可其中的糾結(jié),只有他們自己明白。 謝洵一如既往的上朝,他初任禮部侍郎, 雖有衛(wèi)老尚書照拂,可到底只有自己解決幾件棘手的事情后, 才能真正坐穩(wěn)禮部, 否則鎮(zhèn)不住其他想要挑刺的官員。 先前在翰林院披星戴月,如今換到了禮部, 情況卻沒變。 為了不打擾公主, 也為給二人獨處的空間, 他差歲闌在公主府的書房里安置了一張木榻。 元妤儀在府中也并未閑著, 她將上次春闈名錄看?了幾遍,挑出了幾個需要重點關注的人, 其中第一個便是?兗州的吳佑承。 安國公府密不透風, 都是?可靠之?人, 是?以元妤儀尋了祁庭, 將調(diào)查吳佑承背景一事交予了他手下的暗衛(wèi)。 此人年紀不大卻頗有才氣, 元妤儀未曾與他見過面?,擔心吳佑承是?旁人派來的探子,難免考慮的多些。 ...... 正至午時, 天光大亮。 元妤儀正靠在正廳的書架邊看?元澄昨夜遣人送出來的奏折, 這道奏折是?江丞相?親筆所書,其內(nèi)容倒是?跟從前提高賦稅的幾項不一樣。 今歲兗州大旱, 江丞相?請求削減兗州的賦稅,而?其他沒有發(fā)生旱災的地?方都照常繳稅,以此來減輕兗州的旱情損失。 奏折語氣謙遜,江相?往日的傲氣一掃而?空,任誰來看?都只會夸贊這是?拳拳愛國愛民?之?心,挑不出半點錯處。 可正是?因為挑不出半點錯處,才是?最大的危險。 無利不起早,元妤儀和景和帝自然不相?信江相?會有這樣的好心,畢竟前不久他還在朝上公然提起要增加各地?賦稅充實國庫,這么快就?變了主意必然藏著貓膩。 元妤儀繼續(xù)往后翻了翻,果?然找到夾在里面?的半張紙,上面?是?元澄辛辣的批語。 匆匆看?完,少?女?往青花茶盅里倒了杯茶,將那張紙撕碎浸濕,上面?的墨跡氤氳成一團,再也看?不清,她這才放心。 當今掌管兗州的依舊是?江相?的侄子,多年前被卷入一樁貪污風波,卻被父皇壓下,最后被證明清白的江節(jié)度使,江長?丘。 只是?另一家仗義執(zhí)言的大臣就?顯得不那么幸運。 元妤儀臉上的神色愈發(fā)凝重。 多次替兗州百姓上奏的陸祭酒還沒等到兗州案結(jié)束,就?被冠以貪墨之?罪,落得個凄涼的結(jié)局。 此刻元妤儀心中想起的卻是?另一個人。 連陸祭酒都不知道的,那個還活在世上的外孫,謝洵。 她派沈清多次輾轉(zhuǎn),甚至動用了母族的暗網(wǎng),才打聽到其中隱秘。 卻不清楚謝洵對自己的身?世又知道多少?,他的母親,當年陸家的二小姐又是?否刻意隱瞞這些仇恨。 因此,就?算她知道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能直言;當年的事沒有直接證據(jù),人證物證均不全,倘若她這時候?qū)⒁磺泻捅P托出,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元妤儀腦海中被江陸兩?家的事占據(jù),彷佛陷入了一個碩大的謎團之?中。 然而?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被這些前塵往事牽著走,而?是?需要讓江丞相?的如意算盤打空。 兗州那邊的邸報還在路上,如今江丞相?的話無非是?一家之?言,可他在朝中又樹大根深,一時之?間想不到合適的反駁理由,只能跟他打太極。 節(jié)度使是?江家人,那邸報上的內(nèi)容也不可全信,正是?進退兩?難之?際。 倘若不答應減稅,江相?必然會以此作筏子,攻訐景和帝不夠?qū)捜?;可若?答應了他,其他幾州難免不會生出不臣之?心。 需得從頭考量,想一個萬全的法子才好。 正在元妤儀為難之?際,院中響起一聲清脆的“殿下!” 來者一襲淡青色對襟長?袍,腰間的軟劍外裹了條天青雙環(huán)如意絳,額間依舊系著那條狹長?的小麥粒抹額。 鎏華院伺候的侍女?均候在廊下,旁人不會這樣大大咧咧地?過來,是?以正廳并未關門。 季濃步履生風,幾步到了門口,也不見外,徑直坐在元妤儀對面?的圈椅上,連喝了兩?盞茶才喘勻呼吸。 元妤儀看?見她額上的細小汗珠,關切問道:“你是?騎馬趕過來的?怎得這般著急,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季濃點了點頭,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次卻沒急著喝,而?是?神色凝重地?看?著她。 “阿妤,我這次來是?有兩?件事告訴你?!?/br> “其一是?你托三?哥哥查的事,吳貢生家世清白,無甚背景,三?哥哥還讓我轉(zhuǎn)告殿下,因吳佑承年紀尚小,又是?寒門,所以江相?并未將手伸到他身?上,此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