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隨意“嗯”了聲。

    “那菜呢？”

    居上說：“吃完了。”

    忽然察覺不大對勁，忙調(diào)轉(zhuǎn)視線看向他，拿手比劃著，“胡月樓真是越來越不會做生意了，菜色拿這么小的盤子裝著，兩筷子下去就見底了……我原本想留一半給郎君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還不夠塞牙縫?！?/br>
    凌溯涼笑了聲，“不是菜少，是小娘子牙縫太大。”然后閑閑地看著她，頗有挑釁的意味。

    居上敢怒不敢言，畢竟人家曾經(jīng)為她偷過貢品，自己把好東西全吃完了，是有點對不起他。想來想去，拍了拍胸脯，“這樣吧，我請郎君去胡月樓吃，時間由郎君定?！?/br>
    她是豐滿不自知，那胸口一拍，別樣波瀾壯闊。凌溯看得老臉一紅，忙調(diào)開了視線。

    最近不知怎么，腦子里時常蹦出很多不該有的想法，以前也沒有這樣，難道是年紀(jì)大了嗎？

    他不解地自責(zé)了一番，嘴里茫然應(yīng)著，“等我忙過這兩日……后日吧，后日休沐，我下半晌早些回來?！?/br>
    居上道好，暗中卻心疼起了自己的荷包。

    胡月樓的菜色很好吃，但很貴，一盤紅羊枝杖就要六十文。雖然行轅每月會給她提供五千月俸，但她還是有些舍不得。要是請?zhí)拥目?，挑的肯定都是最好的，少說也得花六七百錢。萬一他吃上了癮，三五日就要來一次，那帳就不敢算了，算起來太驚人。

    可心疼歸心疼，說出去的話還是得兌現(xiàn)，只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凌溯看她愁腸百結(jié)，就知道她小氣，負(fù)著手道：“上次是你邀我去的樂游原，這次胡月樓我做東，不必你請客了?！?/br>
    居上一聽，還有這等好事？立刻堆起了滿臉的笑，“這怎么好意思呢。”

    凌溯說無妨，“今日我在秘書省外遇見了右相，他和我提起辛家男子三十納妾的家規(guī)?！闭f著眼波一轉(zhuǎn)，甕聲甕氣地問，“我想了解一下，辛家的郎子，也要恪守家規(guī)嗎？”

    第48章 溫存的體貼。

    居上飛快盤算起來， 阿耶為什么忽然同他說起這個，而且還是在秘書省外……不會是五兄的事情敗露了，被他知道內(nèi)情了吧！

    有點心虛， 她覷覷他， 見他一臉真誠地發(fā)問， 勉強覺得他沒有在借機嘲笑她。

    但這個問題很尖銳， 她得小心回答，便道：“辛家有辛家的家規(guī)，郎子有郎子的家規(guī)， 若郎子不是入贅辛家，則辛家的家規(guī)對郎子不適用。況且郎君的情況還與別人不同，我總不能要求郎君一輩子只有我一個吧！”但說完之后， 又很好心地例行提醒了一番，“不過郎君， 你想想上次那個粟特人， 還有樂游原的胡姬……那些接近的你的人，可能都是為了刺殺你， 你看多危險！不像我， 知根知底， 父兄又都在朝為官， 我對郎君來說最安全?！?/br>
    凌溯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很在理?！?/br>
    居上說是嘛， “那些半道上來的人實在不可信， 為了郎君的安?？紤]， 我打算日后為郎君把好關(guān)， 堅決不讓一個心存惡意的人靠近郎君， 郎君只管放心?！?/br>
    看吧， 這女郎開始對他產(chǎn)生占有欲了。

    凌溯暗自歡喜，有些暈陶陶地想。因為一時太過得意，有些話就壯膽說了出來，但表面還是很威嚴(yán)的，漠然道：“小娘子為什么如此為我考慮？難道對我產(chǎn)生了非分之想？”

    居上心道真晦氣，這人自大的毛病又犯了，看來戰(zhàn)場上太過得意也沒有好處，養(yǎng)成了他到哪里都所向披靡的奇怪自信。

    就此默認(rèn)，太慣著他了，于是居上道：“我不是為了郎君，我是為了我自己。你想我們同住在一處，萬一人家嫌我礙事，先除掉我，那我豈不是虧大了！為了我自己能夠長命百歲，一定要堅決守護好行轅，守護好東宮，順便也守護好郎君。我阿娘常說，妻賢夫禍少，郎君放心，只要有我一日，我一定將郎君周圍清理得寸草不生，絕不讓那些心懷鬼胎的宵小接近郎君?！?/br>
    她說得大義凜然，一副包在她身上的樣子，尤其她還要把他發(fā)展其他感情的可能扼殺在萌芽之中，就是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嗎？聽上去好像不是那么有說服力。

    凌溯略忖了下道：“其實小娘子不用如臨大敵，來歷不明的人是很難入太子后宮的，一般良娣和良媛，都是從在朝的官員家眷中選拔。”

    居上不說話了，看了他半晌，忽然轉(zhuǎn)過身叫藥藤，“我站得腿疼，回去了?！?/br>
    藥藤忙應(yīng)了，上來攙扶她，她一搖三晃返回西院，明知道他跟在身后，還有意拿捏著腔調(diào)對藥藤道：“人心不古啊，現(xiàn)在的男子，真不能與阿耶那時候相比。你看阿耶，還是阿娘張羅替他納妾，他才留下了阿姨。不像某些人，還未成婚，已經(jīng)想好了要找良娣和良媛。將來少不得左一個胡姬，右一個樂伎，說不定還有昆侖奴……”說著瑟縮一下，“真的好可怕呀！”

    藥藤帶著訕笑，連應(yīng)都不敢應(yīng)她。心道小娘子你和太子殿下較勁，能不帶上我嗎？我一介小小婢女，夾在你們當(dāng)中很為難。要是惹得太子殿下不高興了，說不定會宰了我的。

    當(dāng)然，幾步開外的凌溯沒有將她陰陽怪氣的話放在心上，反正已經(jīng)從她的反對中，提煉到了他想要的精華，別的都不重要。

    他慢悠悠踱著步子，邊走邊道：“我先前說，右相今日去了蘭臺，小娘子聽到了嗎？”

    居上微微踟躕了下，明知故問道：“我阿耶上蘭臺做什么去？難道是幾日未見五兄，看望他去了？”

    凌溯有點拿喬，進屋后轉(zhuǎn)身在圈椅里坐了下來，舒適地伸了伸長腿，半晌才道：“你猜?！?/br>
    居上心說猜你個鬼！你跑到這里來，話里有話了老半天，不就是為了帶回消息嗎。等她開口問他，他又裝模作樣起來，這種人就是討厭！

    討厭歸討厭，她也不能舍近求遠(yuǎn)回去打聽，只得好聲好氣道：“郎君，我很想知道，你快告訴我吧，別賣關(guān)子了?！?/br>
    凌溯這時方勉強說好吧，“我從右相口中探得了一個消息，今日五嫂出門會見了馬車上的女郎，彼此唇槍舌戰(zhàn)了一番，那女郎放下話，要像男子一樣向五郎下聘，迎他入贅胡家?！?/br>
    居上聽得鬼火四起，“她做夢！五兄有夫人，孩子都好大了，入贅?biāo)易錾祥T郎子，簡直異想天開！可惜我不在，不能當(dāng)時對付她，否則一定好好教教她什么是禮義廉恥，偷人東西會挨打?！?/br>
    凌溯失笑，“你又要打人？”

    居上說是啊，“道理說不明白，那就只有拳頭最管用。五嫂是個和氣的人，平時說話都從來不高聲，怎么轄制得住那種女郎！我原本想困住了五兄，她只要不去理會，時候一長那女郎自己沒了興致，慢慢就淡了，沒想到她又跑去和人家對陣。結(jié)果說又說不過人家，罵也罵不過人家……”這里話還沒說完，想起自己之前誆騙了凌溯，便識趣地拿披帛掖了掖鼻子，在一旁坐了下來。

    凌溯其人，擅長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記得你上次同我說，是阿嬸見五郎太懈怠，想讓五郎忙起來，才托我向蘭臺施壓的。”

    居上支吾了下，“這不是……家丑不可外揚嗎。隨意說出去，怕惹人笑話?！?/br>
    凌溯緩緩點頭，“原來我在小娘子眼里，終究是外人。”

    關(guān)于未婚夫算不算內(nèi)人的事，她其實也衡量過，最后的答案是不算。

    即便是正經(jīng)成了親的郎子，都未必事無巨細(xì)樣樣告知他，尤其是事關(guān)娘家的。這回讓他得知內(nèi)情，是沒與家里人好好通氣，要是早說明白，這件事就不會穿幫了。

    所以這個問題就略過吧，別去糾結(jié)什么外人內(nèi)人了。她憂心的是另一樁，托著腮喃喃：“這下怎么辦啊，都怪五兄，應(yīng)該將他五花大綁送到五嫂面前，打他個皮開rou綻，讓五嫂出氣。還有那女郎，她到底要干什么？是想給五兄做妾嗎？”

    凌溯低頭轉(zhuǎn)動一下手上的虎骨扳指，曼聲道：“人家說了不做妾，寧愿做外室?！?/br>
    這下滿屋子的人都直了眼，世上還有如此不走尋常路的女郎？到底該說她灑脫呢，還是該說她寡廉鮮恥？

    總之凌溯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要過問為好，“那些偏門的兒女私情最難辦，交給五郎自己解決吧?！?/br>
    居上靠著椅背感慨：“這世道對男子太寬宥了，要不是辛家有三十不納妾的家訓(xùn)，他就算把那女郎迎進門，五嫂也沒有辦法?！?/br>
    凌溯看她萎靡，覺得現(xiàn)在是個好時機，便乘機問：“你討厭郎子納妾嗎？將來我要是納妾，你也會這樣義憤填膺嗎？”

    居上明白了，他是在提前給她暗示，“郎君指的，是正經(jīng)官宦人家選出來的女郎？”

    凌溯點了點頭，畢竟胡姬和昆侖奴，一般是入不了后宮的。

    這樣一來，就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了。如果老老實實說不喜歡他三宮六院，會不會慘遭退還？在行轅這么長時間，慢慢覺得這里還不錯，典膳局手藝很好，每月還有高于家里好幾倍的月俸，放棄了有些可惜。

    就譬如雇主詢問你愿不愿意任勞任怨，你一定要說愿意一樣。居上權(quán)衡了一番，由衷地表示：“如果是世家出身的女郎，我當(dāng)然沒有二話。郎君身份尊貴，納妾之事無法避免，我對郎君沒有別的要求，只求郎君不寵妾滅妻，我就很高興了?！?/br>
    誰知凌溯倏地冷了眉眼，“就這樣？”

    居上誠懇地說：“就是這樣。只要郎君保證沒人能撼動我的地位，郎君愿意如何擴充后宮，都是郎君自己的事，我沒有意見。不過有一件事要先說清楚，我不給別人帶孩子，尤其是我自己還沒有孩子之前?！闭f著笑了笑，“郎君明白我的意思吧？”

    對面的凌溯早就鐵青了臉，他實在沒有想到，她除了大膽之外，還有大度的美德。

    天底下真有妻子，愿意丈夫隨便納妾嗎？還是不計數(shù)量，隨意往家里帶的那種。如果真有，那這位妻子不是活菩薩，就是對丈夫完全沒有感情。

    他們是奉旨成婚，先前聽她說的那些話，他以為她已經(jīng)產(chǎn)生獨占他的念頭了，結(jié)果經(jīng)不起盤問，一問就原形畢露了。

    只在乎自己的地位，只要他不寵妾滅妻……他失望至極，站起身無聲地望了望她，轉(zhuǎn)身從上房走了出去。

    居上茫然看向藥藤，小聲道：“我說錯什么了？”

    藥藤呢，對于太子一直抱著敬畏之心，也從來不覺得開國的太子，像尋常男子一樣七情六欲泛濫。

    經(jīng)過冥思苦想后，藥藤得出一個結(jié)論：“小娘子不帶孩子，可能讓殿下不高興了。殿下要的是賢妻良母，你看雍王，不就是皇后殿下帶大的嗎?！?/br>
    居上一想，確實有道理，是自己失算了。

    那廂凌溯回到東院，對著滿案的文書看不進半個字。

    長史見他這樣，在一旁小心翼翼道：“郎君可是遇上了棘手之處？說出來，臣為殿下參詳參詳?！?/br>
    凌溯擱下筆，神情顯得有些落寞，半晌方問：“辛娘子進行轅多久了？”

    長史算了算日子回稟：“明日正滿八十日?！币幻嬗U他，“郎君為何有此一問？”

    結(jié)果等來了殿下長久的沉默。

    長史有些憂心了，說到底他是專管行轅事務(wù)的，要是有任何不妥，都得及時向?qū)m中報備。現(xiàn)如今看太子的模樣，有苦說不出似的，作為長史官，頭一件事就是為殿下排憂解難，便道：“郎君若有疑慮就請告知臣，容臣替郎君想辦法?！闭f著兀自揣度起來，“難道是娘子得罪了郎君，郎君受了冒犯嗎？”

    又等良久，終于等來太子的回答，“她對我從未上心，我在想，一紙詔書把她困在行轅，對她來說是不是很殘忍?！?/br>
    長史忙說不會的，“郎君一定是誤會娘子了，臣看娘子每日高高興興的，從來沒見她愁眉不展過。且娘子很喜歡行轅，這是娘子親口說的?！?/br>
    凌溯搖搖頭，把剛才她的那番話告訴了長史，扶著額說：“將來后宮納多少人，她都不在乎，她這是破罐子破摔了，看來并不是真心與我過日子?！?/br>
    長史驚喜地意識到，這種細(xì)微的小糾結(jié)，是情竇初開的表現(xiàn)啊。戰(zhàn)場上以一當(dāng)百的太子殿下，看待生死都是尋常事，如今居然為了女郎的幾句話，連政務(wù)都辦不了了，可見這行轅建得好建得妙，完全達到了陛下與皇后殿下的預(yù)期。

    所以現(xiàn)在重任就給到長史了，他必須逐字逐句找到突破口，并且很快一語道破了天機，“娘子說不給別人帶孩子，其中包含著無盡的無奈和悲傷，難道郎君沒聽出來嗎？”

    凌溯怔忡了下，“什么意思？”

    “您看?！遍L史舔了舔唇開始抽絲剝繭，“普天之下，鮮少有人像皇后殿下一樣大仁大義，愿意撫養(yǎng)雍王長大成人。當(dāng)然臣并不是說娘子格局不開闊，因為娘子還有一句話作為前提，不能接受在自己有孩子之前，先去當(dāng)了什么嫡母，這分明就是對殿下抱有私心的表現(xiàn)?。≌f句僭越的話，就算是當(dāng)年的皇后殿下，會愿意接受庶長子，并接到身邊撫養(yǎng)嗎？女郎們通常是自己有了孩子，才能推己及人，愛護底下庶子……郎君須得先與娘子有自己的嫡子，您還不明白娘子的意思嗎？”越說越煽情，嘆息道，“娘子不容易啊，她是世家貴女，受的是大賢大德的教養(yǎng)，明知將來郎君前途不可限量，斷不會說出讓郎君后宮只有她一人的話。娘子是忍著錐心之痛，才表示一切按照郎君心意辦的，話雖出了口，心卻在滴血，郎君還不知體諒她，臣實在很為娘子不值。”

    什么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就是了！凌溯眼前的愁云豁然消散，才發(fā)現(xiàn)她寥寥的幾句話里，藏著如此刻骨的深意。

    他懊悔不迭，“是我糊涂了，當(dāng)時沒聽出來?！?/br>
    長史含蓄地微笑，“現(xiàn)在想明白也為時不晚。郎君須知道，女郎的話都得再三品味，說話時的表情也不可全信，她們會強顏歡笑，郎君懂吧？”

    難怪！凌溯想起她那個笑容，當(dāng)時覺得刺眼，現(xiàn)在越琢磨，越感受到一種滅頂?shù)慕^望，原來她一點都不快樂。

    至于長史呢，看到太子殿下打結(jié)的眉心解開了，暗暗松了口氣。

    抬眼看看高深的房頂，心里暗嘆一句行轅沒我真不行，如何把各懷心事的男女湊成郎有情妾有意，全靠他巧舌如簧。

    終歸這行轅是大婚前的驛站，只要雙方有任何一方打了退堂鼓，這門親事就不成了，那這滿園子的人，也就白忙活了一場。尤其太子殿下已經(jīng)顯見地喜歡上了辛娘子，為了殿下，為了這大歷江山，無論如何要促成這樁婚事。

    從長史這里汲取了信心的凌溯，重新又振作了起來，看燈花變美了，看長史那張胖臉，也前所未有地順眼起來。

    好生反省了一遍，因為身份的緣故，他好像從來不曾體諒過她的苦衷，今日被長史一點撥，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的不足。

    這下文書更看不下去了，他吩咐長史及左右：“你們都退下吧?！比缓笞约旱巧隙?，站在窗前觀察對面的動靜。

    如今天涼了，窗也不大開了，到了太陽落山后便窗扉緊閉，只能看見屋里燭火透過窗紙，發(fā)出淡淡的光。

    他猶豫了片刻，大聲咳嗽兩下，慢慢有人影移了過來，但卻沒有開窗。

    無奈之下，他只好揚聲喚她，徘徊的人影很快便露面了，對面的居上扭捏道：“郎君，你受涼了嗎，怎么咳嗽起來？”

    凌溯感受到了別樣的關(guān)懷，有別于長史和女史們的面面俱到，是屬于女孩子的，溫存的體貼，像在心上抓撓了一把似的。

    他頰上泛起一點紅暈，還好她看不見。嘴上語調(diào)仍舊無情無緒，說沒有，“清清嗓子而已，不曾受涼?！?/br>
    那廂的居上，其實很后悔說了那番話。尤其經(jīng)過藥藤分析過后，更加覺得自己不懂事了。

    其實當(dāng)初她與存意談婚論嫁，就聽代掌后宮的貴妃說過宮中的“婦道”，無非是不妒不怨，以丈夫為天。當(dāng)時因為自己對存意沒有任何男女之情，覺得一切都可以接受，但到了凌溯這里，她不知怎么又說出不肯帶孩子之類的怪話，如此小家子氣，難怪人家不高興。

    在其位謀其政，她決定好好挽回一下，扒著窗臺對他說：“我先前的話都是一時意氣，請郎君不要生氣。”

    凌溯心念一動，不由自主握緊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