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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是滅世反派,而我才三歲半 第15節(jié)

    “師弟!這女鬼誤導我們那么久,你怎么能胳膊腫往外拐,你究竟跟這女鬼有什么交易!”景乾是個好脾氣的人,這下也怒了。

    眾怒之下,秦巡只好把百鬼夜行一事全盤托出,包括鬼太子燕赤離的信息。

    寂淵魔尊生性花心風流,膝下有一百多名子女,他死后,無燼之海陷入了散亂動蕩。魔域本就妖魔橫行,民風彪悍茹毛飲血,最信奉弱rou強食,與海晏河清的仙界不同,每一天都充滿了傾軋、鮮血和殺戮。

    魔尊寂淵被裴玄殺了,他死不瞑目,指望著兒女們?yōu)樗麍蟪?,結(jié)果他的兒女們天天打架,把他辛辛苦苦經(jīng)營萬年的勢力瓦解成了一盤散沙,幾乎每人都占了一片地。

    這時候,鬼太子燕赤離出現(xiàn)了,他把自己一百多名跟自己爭權(quán)奪利的兄弟姐妹煉制成了厲鬼傀儡,骨笛一吹,那些分散勢力不攻自破。

    一統(tǒng)無燼之海,自封為尊。

    就在大家以為,這年輕氣盛、性情乖張的魔尊,要與裴玄分庭抗禮時,誰也沒想到,他居然向殺父仇人裴玄投誠了。

    修真界一片嘩然。

    兩個大惡人強強聯(lián)手,直接打下了,包括萬魔窟、海作深淵樓、永凍荒原、埋骨之沙等魔域大半版圖,一統(tǒng)三萬萬的魔域妖物……

    而今天不幸是清明,魔尊的子女們,來云州城祭拜老父親。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感到心驚rou跳、脊背發(fā)寒,他們只是歸元宗低修弟子,修為不是練氣就是筑基,怎么抵御得了這百鬼?什么鬼太子燕赤離,更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眾人難以控制地瑟瑟發(fā)抖。

    “哥哥我怕?!比~清把自己塞入斗篷,發(fā)現(xiàn)沒什么安全感后,掀起虞驚寒的衣服,蓋在自己的臉上,才放心大膽地抖抖抖。

    在場唯獨兩個人臉色不變。

    一個是虞驚寒,他抱著顫抖的人類幼崽,神色淡淡,眸如寒星,誰讓他就住在葉家,對這種事知之甚詳。

    二是唐希,他只是哀聲嘆息,裴玄這冷血魔頭修為極高,重來一次,疆域跟勢力還是擴張得那么快,四方群魔無不奉他為主,跟歷史沒什么兩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葉清。

    只要清清在的一日,裴玄這瘋子就滿腔父愛,不會殺上修真界,九州大陸也不會毀滅。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今日是清明時節(jié),鬼魂是無處不在的。

    歸元宗眾人的一舉一動,都在燕赤離的掌控之中。

    “主人,你看歸元宗像什么樣子,護著那個女鬼,還帶小娃娃修仙?!比~清本就是玉雪可愛的一團,把自己臉埋著瑟瑟發(fā)抖的畫面,把不少鬼都逗笑了。

    他們不知道,這是裴玄獨子,否則哪敢放肆嘲笑,恐怕會立刻沖上去,捧起小娃娃的小靴子狂親。

    “閉嘴。”燕赤離一襲紫衣,走在地宮之中,他冷冷啟唇,俊俏面容閃過一絲酷戾的殺機。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嘲笑的厲鬼就化為了一道漆黑的焦煙,融入了他的影子之中。

    他一百多名兄弟姐妹都在場,瞬間噤若寒蟬,不敢再笑。

    鬼的視角里,那個小娃娃惹人憐愛,憨態(tài)可掬,誰都可能掀起唇角,嘲諷地笑上一笑。

    燕赤離也是如此,他兩眼定在那孩子身上沒動,形狀漂亮的雙眸微微瞇起,似乎覺得這個場景很有趣,卻沒有笑。

    第14章

    燕赤離不僅沒有笑,他還低頭撫摸了一下心臟,鬼是沒有心臟的,唯有執(zhí)念和心魔。

    他重活了一遭,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的執(zhí)念。

    燕赤離陷入了回憶。

    曾經(jīng)他是一個冷血無情、殺修士如麻的魔頭,父親把他丟入海作深淵樓。魔域只尊強者,管不住下半身的魔尊,懶得教導子女,便把一百多個子女丟入魔樓,讓他們自相殘殺,爬出十八層的那個最強者,欽點為太子。

    諷刺的是,寂淵一百多個子女,對他沒有任何一點孝心,只想要權(quán)勢。

    作為一個瘋子,燕赤離在地獄中掙扎了千年,將兄弟姐妹一一煉化,爬出來后,他望著魔域上空純凈湛藍的天幕,呼吸到了自由,冷冷一笑,他贏了。

    只有一個少年路過,懷里抱著一只鳥,用憐香惜玉的口吻,說:“這個哥哥好可憐哦?!?/br>
    少年有著一雙比天幕更澄澈的眼睛,眼眸微微一彎像極了月牙,充滿了親和力。

    永凍荒原終年白雪覆蓋,雪光照在對方身上,顯出一股空靈圣潔,好像他不屬于鮮血染紅的魔域,屬于更加遼闊悠遠的天空。

    那時燕赤離還不知道,這是葉清,裴玄捧在手心里的獨子,他很弱小,魔域人人卻都不敢冒犯。

    他也不知道,葉清用“這個哥哥好可憐”憐惜過多少貌美如花的人。

    當時的他嗤之以鼻。

    直到他戰(zhàn)敗裴玄之手,如一只差點魂飛魄散的鬼,氣息奄奄、臉色慘白地被鎖在誅魔臺,全身十二根鐵鏈,鎖住他的全身。

    另有一把劍,刺穿了他的琵琶骨,封住了他的修為。

    裴玄對他如此狠絕,燕赤離視這一切為恥辱,卻一點也不恨,成王敗寇,失敗者本就這么凄慘。

    易地而處,他對裴玄只會更狠。

    “殺了他吧?!迸嵝?。

    勝者對敗者下達宣判。

    燕赤離以為自己將命喪黃泉,來世再做一只自由的惡鬼,那個少年走了出來,他說:“爹,我憐惜這個哥哥,你不要殺他好嗎?”

    裴玄是墮仙,即使身處魔域,一直保留著烏發(fā)藍衣的打扮,如遠山冰雪般寂然高華,他高高在上,不屑與尋常妖魔同流合污。

    如果不是周身蔓延著那股血色殺意,比起一統(tǒng)魔域的君主,他更像一名令人心折的仙君。

    可出乎燕赤離的意料。

    那個少年坐在魔域之主的寶座上,撒嬌般的輕輕一句話,裴玄的殺意蕩然無存,也定下了他的命運。

    魔域的風沙很大,可以吹垮無數(shù)修士嬌嫩的皮膚,少年唇角含笑地朝他走來,一雙眼眸似乎蘊含著滿天星河,眼神極為干凈。

    少年命小鬼,為他治療傷病,為他換衣蓋被,幾乎天天來看他。

    那是天狩十六年,對方還沒死,還活蹦亂跳著,看上去極為礙眼。

    明明對方眼神那么坦蕩,燕赤離依然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他嗬嗬地笑了起來,聲音如破洞般沙啞難聽。

    這是正常的,從來沒有人夸過鬼的聲音好聽,倒是有鬼哭狼嚎的說法。再加上他嗓子破了,無法發(fā)出悅耳的聲音。

    “是你爹讓你來招降叛鬼?你讓他死了這顆心吧,我不會給他賣命的。”他身負鐵鏈,形銷骨立,實在沒有什么力氣,只能在語氣上極盡嘲諷。

    他性格乖張,從沒給過好臉色。

    誰料少年言笑晏晏,絲毫不在意,每天都來給他療傷送飯。

    他腿斷了,天天飽受寒毒之痛。他咬著牙忍受,自以為沒表現(xiàn)出來,少年卻心細如發(fā),翌日一張溫暖的虎皮,就蓋在他血跡斑斑的腿上。

    他認得這張虎皮。

    出自九階妖獸,是魔君裴玄的寶座墊子,此刻就像小兒玩膩的玩具一般,毫不吝惜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多管閑事?!?/br>
    怎么會有人好心憐惜一只鬼呢?

    他意識到了,少年對他有優(yōu)待。

    “你若心疼我,不如放了我?!辈煊X到少年喜歡他,燕赤離身為一只高修為的妖鬼,他語氣溫柔,釋放出靡靡蠱惑之音。

    少年搖頭:“不可以?!?/br>
    “你放不放?你才煉氣期,弱得要死,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弄死你?!痹捯魟偮?,溫度驟降至零下,燕赤離張開五指,假意想掐死他。

    少年嚇得癟嘴:“鬼哥哥你好兇哦。”

    卻還是沒有答應,看來他瞧著軟乎,實際上一點也不笨。

    燕赤離氣得半死,只能再度被十二條鐵鏈捆綁,不得自由。

    話雖如此,他依然存活了一條命,并在少年的照顧下,養(yǎng)好了身體。極好的療傷圣藥,天南地北、上窮碧落下黃泉都難尋,少年的儲物袋里卻應有盡有。

    ‘裴玄太寵他了,讓他根本不知道東西價值。養(yǎng)孩子這樣是不對的?!喑嚯x心里道,他冷眼旁觀著,魔君的子嗣不該被培養(yǎng)得這般天真善良,應該是什么樣他也說不出來——也許應該像寂淵魔尊的理念,把孩子都丟入海作深淵樓,生性最殘酷最強大的那個人才是贏家。

    而魔域的未來,應該是殺光人類,殺光修士,攻占修真界,而不是現(xiàn)在兩界太平,彼此河水不犯井水。

    這條殘酷的競爭法則,天道本就默許了。

    雖然他也認為,如果把體質(zhì)較弱的少年丟入海作深淵樓,搞不好活不過一天,還是不要那么做了。

    他身體雖好了,嗓子一直沒好。

    裴玄那柄劍,刺穿他的琵琶骨時,也割破了他的喉嚨,以至于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含著玻璃碴一般,忍受千刀萬剮。

    就算如此。

    燕赤離還是每天,忍著劇痛,懷著三分漫不經(jīng)心,三分嘲笑,三分嫌棄外加一分期待的心情,去嘲諷對方幾句。事后想起來,他只是太寂寞了,想跟對方說說話。

    “你說……裴玄之子,看上我什么了?”有一日,他終于按捺不住這個疑惑,掐著一只送飯鬼仆的脖子,惡狠狠地問道。

    他修為被封,威壓還在。

    鬼仆嚇壞了,膝蓋一軟直接跪地,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答:“因為太子您有一張貌美如花的臉啊?!?/br>
    一張貌美如花的臉?

    燕赤離頭腦猛地一片空白,似乎完全沒想過這個答案。

    他從鬼仆驚懼的瞳孔里清楚照見了自己的樣子——披頭散發(fā),臉色慘白,唯有遺傳自母親的俊美,讓他有一席之地。

    始于皮囊,這是多么膚淺的喜歡好感??!

    燕赤離有些憤怒,可是第二天,他就讓小鬼給他洗了頭發(fā),一改蓬頭垢面,還把頭發(fā)扎了起來。

    明明這樣做了,第二天見面,看到對方又如往常一般在他面前活蹦亂跳,燕赤離又忍不住攻擊他:“你真是膚淺?!?/br>
    少年委屈屈。

    他說活著一生,他就喜歡俊男美女嘛!

    連他身邊作為護衛(wèi)的魔修,都一個賽一個的容貌出眾,他天天看著,心情就很好。燕赤離被這理所當然的話氣到了。

    忍不住又攻擊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也不要想!”他一生傲慢驕縱,讓他妥協(xié)于人,絕對不可能!

    少年委屈:“我什么也沒想?!?/br>
    他委屈極了,跟身邊的魔修護衛(wèi),抱了一下貼貼。一只不知哪里來的孔雀,羽毛華光溢彩,停留在少年肩膀,似乎想扇出言不遜的燕赤離一巴掌,可惜沒得逞。

    燕赤離自己都沒發(fā)覺,從此他看向少年身邊護衛(wèi)的眼神,變得陰冷,嫉妒的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時間轉(zhuǎn)眼天狩十九年,對很多修士而言,就一個閉關(guān)的時間。

    修真界掀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