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滅世反派,而我才三歲半 第98節(jié)
眾人凝神細看,果不其然,少年臉上黑色傷疤rou瘤,真的是跳動活物,仿佛具有生命力,不斷散發(fā)著陰郁氣息。 秦雍容大怒:“我根本不是厲鬼!” 可眾人以信了秦巡,或者說信了秦巡也沒損失,瞬間一個超度法陣劈頭朝秦雍容布下。 水鏡那一頭,見到這一幕,修士大能們對秦巡的印象已經(jīng)極為厭惡、跌落谷底。程長老更是大怒:“孽障?。?!” …… 七八人齊心合力布下的法陣,別說是厲鬼,就算是一名金丹境界的仙門弟子,都能被超度了。 不出意外,又一個弟子要折在秘境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雍容沒了力氣,他低下眉宇,形銷骨立病體支離,唇邊咳出一點刺眼的鮮紅,他感覺自己生命力在流逝。 “天道在上,他辱我、毀我、欺我,我堅信天理昭彰,忍他、讓他、避他……我道心越發(fā)堅固,不可轉(zhuǎn)移……” “這是天道賜予弟子的考驗,弟子知道,可是弟子真的好疼啊……” 他已經(jīng)無法思辨,就在他打算自爆元神來結(jié)束這場痛苦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秦師兄,我們來遲了!” 秦雍容聞聲,緩緩睜開雙目,他瞳孔黯淡無光,無法聚焦,只看到了一抹湛藍色的天光。天光中站著一個人,眼神充滿溫柔。 這一幕,昏昏沉沉如墜夢中。 秦雍容渾身開始劇烈抖動,他以為自己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天道,這一份氣質(zhì)他不會辨錯的!他猛力往前一抓,法陣中無形的鏈條啷啷作響,他沒有抓到天道,他抓到了一個少年。 光芒大亮中,少年憐惜地注視著他,就像一道天地間最柔和的天光。 第77章 秦雍容昏迷躺在地上,一身白袍沾滿了塵土和血漬,他手掌抓著一個人。 明明人已經(jīng)虛弱昏迷,雙眸也緊閉,唯獨少年那只手,指節(jié)腕骨透著一絲蠻橫或者說有幾分固執(zhí)抓著人,如攥緊了一根救命稻草。 束縛他的法陣已毀。 周兮作為隊伍大師兄,只消一眼就心疼壞了,他顫聲道:“師弟……秦師弟……太過分了,究竟是何人設(shè)下這超度法陣!” 他仔細檢查一番松了口氣,萬幸他們來得及時,秦師弟人沒事。 既然人沒事……這雙手抓他家孩子抓那么緊做什么?嘖,歸元宗弟子就是礙事。 燕赤離瞇起一雙眼,他手中是一柄長劍,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敲擊劍身兩下,有韻律的節(jié)奏,掩藏下心里那份翻涌的不爽利。 葉清聽到這個節(jié)奏,快速地回頭。 不知道為什么,他一下子就能猜到燕赤離生氣了。他臉上露出迷茫而柔軟的表情,歪了一下腦袋,輕聲問:“哥哥你生氣了嗎?” 葉清天生擁有一張令人心生柔軟的臉,白白凈凈的面頰上,一雙烏黑的眼眸天然澄澈,猶如稚子。燕赤離每次一瞧,都覺得心尖陷下一塊,升起無限憐愛。包括他現(xiàn)在關(guān)心問燕赤離,是不是生氣了,語氣有幾分小心翼翼,都可愛得不行。 燕赤離垂眸,為他捋了一下頭發(fā):“清清,我沒有生氣?!惫硇拮旖枪雌鹨荒ㄈ诵鬅o害的笑容,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瞳,在葉清看不到的陰影處,閃過一絲紅光。 他怎么可能會為一個丑八怪生氣,他冷冷地笑了一聲,一臉不屑地盯著秦雍容那半張臉。 然后。 他這份不爽利,很快演化成了一份滔天殺意。手中劍登時被握緊了,差點碾碎成一片片斷劍。 原來他看走眼了! 這不是一個丑八怪。 秦雍容一開始半張臉朝上,那半張臉恐怖猙獰,黑色瘡疤泛著陰邪之氣,用一句丑來形容都不過分。 可當(dāng)他整個人被周兮翻過來,另一半張臉徹底暴露在所有人視野里,不是一般的清秀俊美,宛若謫仙,哪怕被血色浸染,也如白玉蒙瑕。 燕赤離臉色沉了下來,心里涌現(xiàn)不好的預(yù)感。 恰好他聽到了一句話,葉清開口嘆息:“秦師兄好可憐。” 好熟悉的口吻?。?! 這句話對燕赤離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上一輩子,葉清在魔域亂跑,就用“這個哥哥好可憐”憐惜過不少貌美如花的人。 見葉清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在秦雍容那完好無損的半張臉停留了一會兒,小孩子藏不住心事,那一股憐惜之情幾乎泛濫得要冒泡泡了。 燕赤離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葉清,表情越發(fā)難看,眼底添了幾分陰冷。 “是啊。”周兮撿起散落在四周的銀色面具殘片,怎么拼都拼不完整,他長嘆一口氣道:“清清師弟你還小,你不知道,雍容師弟拜入仙門時,是十分出色耀眼的藏劍峰弟子,不輸給虞師弟,可如今……” 他目光下移,根本沒在秦雍容身上發(fā)現(xiàn)劍,倒是在腰間發(fā)現(xiàn)了一摞符紙,全是轟天驅(qū)鬼符。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葉清確實多看了幾眼,不過他更在意的是,秦雍容這頗具辨識度的臉,從他三歲開始,好幾次做夢夢到過了。 當(dāng)時他還是一個小孩子,在夢境里屢屢扮演公平公正的角色,秦雍容是他夢境里的人。 當(dāng)夢境里的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一時之間,葉清倍感稀奇,似乎有什么東西隱隱覺醒,同時還有好感加成,自然會多看幾眼。 憐惜也是真的心生憐惜。 葉清這些年學(xué)了一點醫(yī)道,他立即忙前忙后照顧人,從儲物袋里拿出丹藥,還拿出白色絹布將秦雍容臂膀外露的傷口一一纏住止血。 “清清,秦師弟的傷口跟衣袍粘在一起了,內(nèi)里不好上藥,恐怕要換一身衣服了?!敝苜馍裆珵殡y。秦師弟身上的血跡是干涸了,與滿身傷痕都黏附成痂,一旦強行撕扯下來,皮膚也會全部爛透。 葉清一看,果然如此。 若是蒼梧堂醫(yī)修弟子在這里,應(yīng)當(dāng)是拿出靈剪,剪去傷者身上所有潰爛的皮rou,再換一身潔凈衣裳。 眼看著都演變到要脫衣服的地步了,燕赤離目眥欲裂,終于忍無可忍,他如小時候一般,熟練地拎著葉清的后頸,動作看似粗暴,實則輕柔地拎到一邊,語氣不善道:“讓我來?!?/br> 讓清清看一眼別的男人的肌rou,他會死! “欸???” 葉清表情懵逼中帶著一絲呆滯。 葉清實際上很想看,可燕赤離動作太快了,他只感到眼前一花,有一陣風(fēng)迷花了他的眼睛,他一個低頭揉眼睛的工夫,他什么都沒看清楚,秦師兄的衣服就換好了。 周兮也是這樣感覺,他什么都沒看清楚。 只感覺有什么白花花的東西一閃而過,下一秒,秦雍容師弟已經(jīng)衣裳整潔、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了。 周兮:“???” 一鍵換裝的本事,起碼要金丹以上修為才能做到吧。 他看了一眼燕師弟,總感覺燕師弟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高貴感,那一眼極為鄙薄,極黑瞳孔似乎照不進陽光,比秦師弟還不似一個活人。 不過衣服都換好了,秦師弟也不省人事,周兮沒時間在意這點細節(jié)了。葉清拿出一顆極好的療傷丹藥和靈泉水,準(zhǔn)備給師兄喂下去。 再次見到熟悉的一幕,燕赤離回憶起上輩子的一幕,他極慢地瞇起一雙眼睛。 上輩子,葉清在魔域,他被鎖在誅魔臺上,也是這般給他療傷治病。他燕赤離是魔域天空一只桀驁不羈的雄鷹,可是在少年日復(fù)一日來看他后,即使他再口是心非,他也清楚,百煉鋼早已化為繞指柔。 這只雄鷹落在葉清身邊,再也飛不動了。 燕赤離完全可以想象,葉清會如何溫柔地撬開秦雍容的嘴,慢慢喂下丹藥,事無巨細地照顧。 想到這里,燕赤離臉色姹紫嫣紅、變幻瞬息,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他眉梢狠狠一挑。 仗著身材高大,他快速接過葉清手里的丹藥,唇角笑似彎月,“清清,你累了吧,去休息一下,我來喂他。” 鬼修目光落在地上,心里冷冷地笑了一聲。 他沒有錯過,秦雍容在暈倒前的眼神。 丹藥喂下,一股暖流帶來強大的生機,秦雍容本來奄奄一息倒地不醒,當(dāng)時在法陣?yán)铮眢w好似破開了一個大洞,代表死亡的僵冷不斷奪去了他的生命力,他渾身疼痛,毫無知覺。 可如今隨著丹藥在體內(nèi)擴散,他感到了五臟六腑正在逐漸愈合,藥里滋養(yǎng)他潰爛流血后虛軟無力的傷口。 同時更有一股很溫暖的氣息籠罩著他,給予他生生不息、源源不絕的力量。 秦雍容緩緩睜開雙目,他眼瞳里涌動著一片渾濁,他感知極為敏銳,他感覺到身邊是很溫暖的火焰?;鹧孢吷献S多人,還有一個少年,他黯淡無光的眼眸逐漸喚起光彩。 “秦師兄,你醒了啊?!鄙倌暄奂?,發(fā)現(xiàn)了他的動靜,一張充滿憐惜的臉龐迅速湊了過來,輕輕開口道。 這一聲極為清越,卻打破了他虛幻的一些想象,秦雍容瞬間避開了左臉,想起一件事:“我的面具呢……” 他剛蘇醒,嗓音極為沙啞。 秦雍容下意識躲避少年的目光,自他中了這鬼面瘡,變得極為丑陋后,不少同門都曾被他嚇到過,大家絲毫不掩飾眼中冷漠鄙夷,他才會每日都佩戴面具,非洗漱時不摘下來。 尤其是少年眼神清澈,更讓他自慚形穢。他不會辨認(rèn)錯天道氣息的,所以他更不愿以如此慘敗佝僂的樣子出現(xiàn)。 他迫不及待就想把面具戴上。 葉清非常理解他,可是面具已經(jīng)碎了,拼不起來了。 他道:“師兄你不要怕,你一點也不嚇人,你這是病了,回去宗門我一定稟告師門,說秦巡師兄害你,并讓師尊給你治病?!?/br> 秦雍容其實無所謂治不治好,可從少年嘴里說出那句安慰,他整個心絲絲縷縷蔓延起一股暖意,幾乎能將整顆心臟纏緊了,讓他呼吸急促。 他輕聲說:“謝謝?!?/br> 太好了,丑陋如他,已經(jīng)不是明月之姿,只是一抹卑微腐敗之螢火,沒有被他最虔誠的信仰拋棄。 另一邊,超度法陣和被困在陣?yán)锏那赜喝?,徹底把虞飛雪嚇到了。 她拜入宗門后,歸元宗天之驕子實在太多了,她時常受不了自己從眾星捧月的焦點,變成泯然小透明的落差。她仗著長老弟子身份高,日常也瞧不起外門弟子等等,可她從未覺得歸元宗一處不好。 她對歸元宗極有感情,當(dāng)然見不得所謂秦雍容被困,尤其秦雍容身上穿的是歸元宗白色長袍,那一身再熟悉不過的制服,象征著歸屬感。 白衣染血,讓她心生驚懼,一雙美眸驟然緊縮。 她身形一擰,就想從秦巡身邊逃開,她說:“阿巡,你快放開他,那是歸元宗弟子,是我們的同門師兄弟!” 對同門下手,還是觸及少女那根敏感神經(jīng)和心門底線了。 “飛雪!”秦巡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飛雪你別鬧了,你應(yīng)該知道,那是鬼面瘡,鬼物在他臉上寄生,他遲早要墮落成惡鬼,殘害旁人性命。我們提前把他超度了,是為了不給他人帶去禍患。” 虞飛雪抿了抿唇,眼眶含淚:“可是!可是……” 那不是還沒墮落成鬼嗎?更何況,她隱約察覺到秦雍容的身份,才對秦巡能大義滅親感到一絲脊背寒涼。 她愛惜自己小命,不愿意被厲鬼威脅,可她也同樣認(rèn)為,可以等到秦雍容徹底失控,無法控制住自己快要墮落時再超度對方。 兩撥人初遇時,秦雍容雖然半張臉毀了,可那眼神分明冷靜又理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非毫無理智的鬼。 想到這里,虞飛雪對秦巡的愛意蒙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