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滅世反派,而我才三歲半 第158節(jié)
該怎么形容鏡子里這一張臉,左邊滿滿覆蓋了鬼面瘡,皮rou潰爛如同蜘蛛紋路,讓他看上去形同鬼魅,給了他刻骨銘心的一段時光。本來快治愈好了,忽然更加嚴重。 另一邊本該是半張年輕人清秀俊美的臉,這一刻卻衰頹如同凡人七旬老翁,身形也佝僂,似風中殘燭。 這一系列變化,只發(fā)生在瞬息。 修真者到了一定修為,壽元漫長青春永駐,怎么會發(fā)生這樣駭人奇觀。 誰見了都要嚇破膽。 師長樓不危面色凝重,連連給他把脈,而后目光倏然一凜,“你身上的氣運被人奪走了?”是誰有這樣的膽子,朝他們歸元宗的弟子下手? 樓不危拍了一下桌子,神色震怒。 “一定是他又做了什么……” 秦雍容緩緩道,眼中燃燒著冷火,泛著堅強和隱忍。 樓不危:“誰?” 誰會這般心思毒辣。 “秦師兄,你沒事吧?”醫(yī)堂的弟子們回神后,紛紛關心他,美男子變老翁,他們擔心秦雍容會想不開。 沒想到秦雍容比他們想象中堅強多了。 “我沒事,是一個人……只要他死了,我會恢復原狀,天下自會海晏河清?!鼻赜喝菪煨斓?,不想再嚇到旁人,他為自己扣上了銀色面具,遮住了丑陋恐怖的臉。 他相信,天道會為他主持公道。 寄希望于天,也許過于荒唐??稍缭谔灬魅甏海吹疆斂战迪吕做?,秦雍容就相信了,舉頭三尺一定有神明,他也信善惡有報。 縱然蒼天不降下雷霆,他也相信,那個人會自取滅亡。畢竟天要使一個人滅亡,必先讓其膨脹,膨脹到頭了也該破滅了。 天光大亮,映出少年面具后那雙狹長眼眸清明又漂亮,閃爍著堅定。 另一邊,秦巡在深入魔域的路上。 他的計劃是殺掉葉清,他已下定決心要孤注一擲。 可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他來到魔域上空,腦海里一震,因為視野中,入目所及之處,魔城里到處都是人,一派繁榮景象。密密麻麻的魔兵鬼將來回巡邏,更是守衛(wèi)森嚴。 秦巡倒吸了一口涼氣,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行動。 好在他氣運披身,一路有驚無險,很快潛入了魔宮。 令人奇怪的是,魔宮沒有多少守衛(wèi),整座魔宮防守十分空虛,他粗略一掃,四面八方都是漏洞,簡直像是請君入甕一般。 也許是宿命,也許是葉清身上有一股神奇猶如蜜糖砒霜的吸引力,秦巡手握利劍,他能感受到,葉清就在這里! 對方老老實實待在魔宮里,渾然不知一場命懸一線的殺戮將至,自己的血一旦滴落,會掀起仙魔兩界多么浩大又腥風血雨的波瀾動亂。 正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讓秦巡釋放出神識。 這一放,果真看見了葉清的身影。 那個少年離他不遠,僅幾座宮墻之隔。 對方還露著脖子,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見到這一幕,秦巡登時感覺一股久違的興奮,全身血液奔騰,每一個毛孔都在興奮地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 什么魔宮的層層守衛(wèi),什么裴玄,什么上古神鳥鬼太子,通通被他拋到了腦后,這一刻,他眼里只有毫無防備的葉清。 對方那么弱小,靈臺毫不設防,只要一劍就能取了對方的性命。秦巡被自己腦補的場景刺激得熱血激蕩。 全身心撲在一個人身上是不好的,因為對方一舉一動都會牽動著你。 秦巡守株待兔,他呼吸急促地等著葉清走過來,卻沒想到,下一秒葉清朝他這個方向走了一段路后,像是被什么有意思的東西吸引了,又跑遠了。 “?。?!”他心里正欲崩潰。 走什么走!快回來! 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下一秒葉清又走過來了。眼看葉清近在咫尺,即將落入他的魔爪里,秦巡心里登時狂喜。 只差一點,只要葉清朝他這個方向再走五十步…… 眼珠子都要滴紅了??伤裣矝]一會兒,葉清又轉身走了,離他幾百步遠,這一來一回令他再度急火攻心,差點吐出一口血。 一剎那在他眼里,葉清就像一個魔鬼,玩弄著他的情緒,讓他患得患失,在油鍋里沸騰。 很快他不需要沸騰了,因為他看到了葉清身邊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雙目銳利,面容冷峻,氣度淵渟岳峙,擁有全修真界都為之忌憚的實力,遠遠望之,令人油然生悸。若淵水深沉,如高山聳立,好似只要他一句話,三萬萬上古妖魔都會為他披荊斬棘,百萬魔兵鬼將都會為他攻上仙界,連天道都拿他無可奈何。 男人微低著頭,聽兒子講話,仿佛十分專注,葉清的氣息從頭到腳都籠在他的神識之下。 秦巡心里一驚,急急忙忙想撤回自己窺探的視線。他心慌意亂,心想,我有一整個東陵國上下千年的氣運加身,又有足以掩蓋行蹤的混沌法寶,裴玄應該無法發(fā)現吧。 他心存僥幸心理。 下一秒,在葉清沒有察覺到的地方,男人緩緩地抬起了頭,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直透墻體而來! 那眼神冰冷又凌厲,與看兒子時截然不同。 十分森寒,眼底還涌動著暗潮,攜著一份騰騰殺氣。 秦巡猝不及防,被抓到了個正著,他腦子一嗡,內心大駭,眼里流露出驚恐。 一滴冷汗,從他的鬢發(fā)生出滾落而下。 隔著無數的墻體,他臉色慘白,喉嚨被死死掐住了咽喉,痛苦得幾乎無法呼吸。因為一只無形的大掌,陡然穿過無數屏障降臨—— 一種被拖進無盡深淵的恐懼感,懸在他的靈臺處,仿佛他只是隨意可以捏死的螻蟻一般。秦巡還不知道。假若魂靈可以化形,裴玄周身早已血海千丈、白骨成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秦巡也不是蠢人。 事到臨頭,哪里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魔宮空虛不假,很可能是一個原因——今日,有更強的存在鎮(zhèn)守此處,那些萬千妖魔加起來也不如這一人強悍。 誰也不會相信,秦巡會這般大膽。 在魔城殺了葉清,固然會令裴玄發(fā)瘋,可究竟怎么做到?要在裴玄的庇護之下,殺掉他的兒子,簡直是天方夜譚,更是一種活生生找死的行為。 “啊——!” 他在心底慘叫,卻仿佛被禁言一般,根本無法傳遞出去。 只聽手指掰動的聲響,短短瞬息,他原本健碩的軀體瘦成一具骷髏,他疼痛難忍,他只感覺自己的喉嚨、身體乃至魂靈都一寸寸裂成碎片,仿佛在地獄里翻涌,他聲嘶力竭,他后悔了。 他好疼、好疼啊。 下一刻,他再也受不了大掌的鉗制,魂飛魄散。 他身體那些養(yǎng)料,全部化為了星星點點的光亮,飄散在空氣中飛走。 一刻鐘后,魔宮天光暗沉,十分寂寥。 這一瞬間,山河海晏,天地無聲,好似一切都回歸了平靜。 裴玄的眼似一口濃得化不開的深潭,不動聲色殺死了一名修士的他,站在光影之間,神色淡漠,什么神兵利器,什么仙魔之爭,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崽。 本能感應到了入侵氣息,心中厭惡冷凝,便出手絞殺。 葉清也是后知后覺才察覺到異樣。 葉清反應足夠遲鈍。 他是練氣期,渡劫巔峰殺死一名元嬰期,他根本毫無感覺。就像一只體量很小的小蝦米,他沒心沒肺地在珊瑚叢里游曳著,海底什么驚濤駭浪都與他無關,直到血腥味蔓延過來,他才遲鈍地反應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事了? 他的弱,是天道有意為之。 天道在最初捏造葉清時,曾設想過葉清的根骨應該是怎么樣的—— 指望裴玄這種天煞孤星學會憐憫、仁慈根本不可能,不如給裴玄一個讓他能學會憐憫、心軟的孩子。這個孩子的根骨不能太強,太強了心就會野,就會驕傲,不知不覺會走上弒父之路。 強的反義詞便是弱,所以葉清越弱越好。 縱使你裴玄再強,也拿他無可奈何! 那遲鈍如葉清是怎么發(fā)現的呢? 葉清打開天道系統(tǒng),發(fā)現魔城里有一顆殺意紅點,定晴一看發(fā)現那是秦巡,他的心臟怦怦跳動起來!葉清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秦巡一定是沖著他來的! 原劇情里,秦巡可是手持利劍,將他一劍貫穿。 他死了,父親瘋了,世道直接毀滅。 想到這里,葉清后腦勺一陣寒涼后怕,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和平坦的腹部,差一點他就又要中劍了! 一個對自己心懷殺意的男主,居然悄無聲息潛入了魔城,這件事本身就很可怕! 小孩子最依賴誰呢,自然是自己那強大的爹! 葉清剛想跟他爹說,魔宮有人潛入了,自己有危險。 下一秒他就“咦”了一聲。發(fā)現那個對他飽含殺意的紅點消失了——誒,秦巡死了? 葉清整個懵了,怎么死的? 系統(tǒng)是不是壞掉了,他伸出手拍了拍,動作如敲打壞掉的電視機一樣,敲一敲就會好起來。無論他怎么敲,那個紅點就是消失了——徹底消失于天際,最后落在了一個地方。 一個誰也想象不到的地方。 第129章 那是雪原蠻荒,一處白雪茫茫,終年冰雪覆蓋的地方。 因為太過震驚,葉清怔住了,一些久遠的記憶慢慢復蘇。他想起了一段對話。 那個溫雅的青年唐希問他:“清清,你可知道什么是罪族?” “不知道?!毙⌒〉挠揍虛u頭晃腦,因為怕冷,他往狐裘里縮了縮脖子,臉埋在毛茸茸的白色狐皮中,躲避著肆虐的暴風雪,像一團會走路的棉花糖。 唐希眼神柔和下來,魂體虛空牽著孩童的小手,“罪族,是數萬年前被放逐到冰天雪地的種族,這個種族部落里,多是十惡不赦之徒轉世投胎,意為生而有罪。很多罪孽深重之人,區(qū)區(qū)魂飛魄散是不足以償還罪孽的,所以天道下過禁制,一輩子都要在冰雪中生活。” “雪地里好冷。”當年的葉清似懂非懂:“哦,整個部落都是大惡人?那他們的子嗣呢,萬一是無辜的呢,也要在冰天雪地生活?” 養(yǎng)崽多年,知崽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