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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合集在線閱讀 - 我的星球降落(三)

我的星球降落(三)

    第三章

    場助進門順手銷上反鎖,生銹的鐵片摩擦聲聽起來像寂靜的屋里甲殼昆蟲在紙上行走,窸窣的噪音格格不入,瞬間引來一道怒視。

    他連忙道歉,“習(xí)慣、習(xí)慣了?!?/br>
    “哼?!?/br>
    發(fā)出聲音的是那位西人少爺。二十出頭的年紀(jì),發(fā)色......該怎么形容?有點像路邊最常見的雜種流浪狗,毛色不黃不白,淋了水能搓下一層灰黯黯的塵土來。臉和身材都十分瘦削,西人的面部骨骼發(fā)達,若沒有足夠的皮rou支撐,不僅添了疲態(tài),面相也會顯得刻薄。他是一個現(xiàn)有的例子,此時端坐在椅子上,固執(zhí)維持著板正的禮儀身姿,看上去如同這屋里一塊棱角嶙峋的壽石擺件,襯得身邊的巨塔白男更似一幢笨重小山。

    場助自覺擔(dān)起續(xù)水重任,一圈轉(zhuǎn)下來,僅有柏先生的杯子被抿掉一層熱氣。無奈只得抱著茶壺縮進墻角,把空間留給雙方劍拔弩張。

    好在沉默并未持續(xù)太久,柏先生屈指將合同彈去對面,點點頭道,“您開個價,我拿得出手,絕不往下壓。”

    克里.桑的塔尼斯不屑一顧,指尖有節(jié)奏地敲著桌面,灰綠色的眼睛掃了一個來回,停在江萬身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柏先生是瞧不起自己,還是瞧不起烏沙法?”他的普通話發(fā)音很學(xué)院,幾乎聽不出口音,只是盛氣凌人的態(tài)度實在惹人討厭,“江萬簽給你,是吉麻街的新人格斗王;烏沙法是我家在波爾莫地下拳場的衛(wèi)冕冠軍,要不是手上沾了血,我是不會把他賣來吉麻街求生的。”

    “您知道的吧,領(lǐng)主赦免權(quán)?!?/br>
    柏先生的表情有一剎那怔忡,等回過神來,他抬手蓋住半張臉,喉嚨里發(fā)出悶重的笑,“啊......赦免權(quán)。好久沒聽到這個詞了,差點忘了吉麻街過去是個什么樣的地方?!?/br>
    他冷不防側(cè)過身問江萬,“你知道么?”

    知道。周西帶他去見大老爺?shù)那耙惶焱砩?,免費贈他一節(jié)吉麻街歷史小講堂。

    反正柏先生也只想自說自話,問他不答,干脆熱心化身講解員,

    “吉麻街過去是流放地,西文有個說法,abandon  hope  all,ye  who  enter  here,  用來形容那時的形勢再合適不過。后來嘛,出了一個大人物,和當(dāng)時的下原領(lǐng)主交好,還參加了‘王血之爭(the  war  of  the  twins)’,是塞留斯三世即位的頭號功臣。他為吉麻街討來三個特權(quán),治外法權(quán)、居民人身權(quán)以及十年一次的領(lǐng)主赦免權(quán),時效是——一百年?!?/br>
    “如果我沒記錯,距離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領(lǐng)主赦免權(quán)還有三年?”柏先生撫掌大笑,“克里少爺是有備而來,連吉麻街‘三載樹成,人立其中’的規(guī)矩都打聽清楚了,不服不行、不服不行。”

    克里嘴角僵硬一牽,“知彼知己。賽里斯人常這么說。”

    “好啦,好啦?!卑叵壬鹕戆阉媲澳菑埡贤垞苹厥掷铮み^頭將江萬上下仔細打量一遍,

    “你這張臉去賣屁股也能賣個好價錢。放在競技臺上根本是暴殄天物。”

    他嘖嘖感慨著,一邊從懷中掏出鋼筆,思索片刻,大筆一揮劃掉一行字。

    克里坐直身子,想要伸長脖子想看清他寫了什么,白紙就輕飄飄飛回到眼前。他盯著那個新寫上去的數(shù)字,眼前一陣暈眩。手心藏在桌面下大力磨蹭褲腿,幾乎要擦出火花了,才猛地去捉過烏沙法的胳膊,貼著他的大腦袋飛速耳語。

    柏先生靠在椅背上,兩臂支著扶手,十指交叉姿態(tài)篤定。

    他望向兩雙難掩興奮的眼睛,認真說道,“克里少爺遠道而來,烏沙法也盛名在外,未來只要在吉麻街站穩(wěn)腳,肯定前途無量。這筆買賣當(dāng)作我給兩位的見面禮?!?/br>
    “不過我也有條件?!?/br>
    克里臉上的喜色驟減,他飛快瞟過那行鋼筆新寫上去的數(shù)額,啞著嗓子按捺心底sao動,重新穩(wěn)了穩(wěn)身形,輕聲道,

    “您說?!?/br>
    柏先生翹起腿晃晃,“我對波爾莫的規(guī)矩略有耳聞,每場勝、負、平,三個指數(shù),”他豎起三根手指,“三局,三個量級,三個判分員,十分公平?!?/br>
    克里剛要點頭,卻聽他話音一轉(zhuǎn)。

    “恕我直言,吉麻街沒有這么文明的玩兒法?!?/br>
    “今晚來這里的全是些頭腦簡單氣血上涌的笨蛋,砸下辛辛苦苦攢出來的積蓄,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嘴上嚷嚷得兇,實際連賠率都算不清??死锷贍斕崆胺懦鱿㈤_二點六的平手盤,又帶著烏沙法招搖過市,懂行的以為您講道義、守規(guī)矩,畢竟上下盤的差距rou眼可見。主不讓客,不過是江萬輸不起。”

    克里拿過茶杯抿了一口,低聲問,“......那您想如何?!?/br>
    柏先生手里不知何時捏了一枚銀幣,正面電鍍?nèi)羲挂皇李^像,反面是下原家標(biāo)志性的圓形藤葉紋章。他頂在指甲蓋上來來回回拋接,除了江萬的三雙眼睛也跟著上上下下移動。

    “啪”地一聲。

    克里下意識頓直肩背。若此時面前有柄鏡子,他定能看見自己灰白慘淡的表情。烏沙法聽不懂對話,見他前一刻還勝券在握,眼下失了平日的從容,心中牢牢記掛來前克里的教導(dǎo),不敢擅自伸手,只拿鉛球大的拳頭小心翼翼蹭了蹭他的褲邊。

    “簡單的zero-sum  game?!?/br>
    “開場前十分鐘開盤,角錢一注(1000/注),不設(shè)限額。除去競技場慣例的一成抽水,加上以我個人名義投入的五十萬bonus  award。烏沙法贏,您最少可以帶走......”

    見柏先生要去掰指頭,場助趕緊提醒道,“六十五萬。”

    “沒錯,六十五萬。輸也不用擔(dān)心,簽過合同就是占了位,贏上幾場也就回來了。”

    克里沒想到這個數(shù)字遠遠低過預(yù)期,抽抽鼻子哼道,“......才六十五萬?!?/br>
    柏先生不以為然,“賣身進吉麻街只是一種說法,這和賣進窯子可不能相提并論,窯子雖然給錢,但要的是命。您是有身份的人,肯定也明白特權(quán)是要用錢來買的。一個身份五十萬,買的就是一條活路?!?/br>
    “競技場的新人福利,活契百分之一,死契百分之三。我給您的是前者的待遇和后者的價格,”柏先生刻意拉長聲音,“江萬從來沒有低于一千個的局?!?/br>
    “一百萬,夠買兩條命了?!?/br>
    這句話像是一道落雷炸在克里腦袋里,他倉皇抬頭看向柏先生,想從那張始終笑吟吟的臉上看出秘密被發(fā)現(xiàn)的端倪。

    “你......”

    柏先生將鋼筆滾到彼此中間,“考慮下?不過得快一些,”門外的人潮歡鬧聲一浪拍著一浪,透過鐵門越來越近地傳入眾人耳中,他看了看墻上的表,“時間不多了?!?/br>
    場助氣喘吁吁地帶著新起的合同跑回來,方才還一動一靜的兩人在這期間掉了個個兒,烏沙法激動得手舞足蹈,用聽不懂的波爾莫土語飛快說個不停。相比之下克里則是用沉默掩飾焦躁,場助進門前甚至看見他擰起眉頭把臉轉(zhuǎn)去一旁,面向烏沙法的一側(cè)胳膊不自然地支在耳邊,擺出一副痛苦的抵抗姿勢。

    他豎著耳朵聽了會兒,終于捕捉到一句類似西語的發(fā)音,

    “你不信我......”

    克里被這句話觸動到神經(jīng),幾乎從椅子上跳坐著轉(zhuǎn)過身,蒼白的臉上發(fā)燒似的升起紅暈。他克制將要在外人面前撲過去的沖動,重重扯了扯烏沙法的衣擺,兩人于是又湊成一團開始激烈爭辯。

    柏先生盯著大頭電視屏幕上轉(zhuǎn)播的老舊電視劇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場助走到他身邊,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

    “已經(jīng)按您說的,將烏沙法和萬哥的數(shù)據(jù)公布了。我來之前,彩池預(yù)計已超三千萬,”他見江萬不在,猶豫片刻還是如實報告,“目前烏沙法價值略高,不過萬哥今晚有大金貝托(bettor),給出這個價?!?/br>
    他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克里眼尖瞥到,立刻叫了起來,“那是什么意思!”

    他已然是只驚弓之鳥,兩手壓在桌面上,半身向前傾,生怕漏掉什么被刻意掩蓋的細枝末節(jié)。

    場助嚇了一跳,見柏先生沒有阻止的意思,小心解釋道,“是指最高金額投注者?!?/br>
    “多少!”

    “五十萬?!?/br>
    克里松了一口氣,“才五十萬。”剛一說完,整個人卻像被自己扔出的回旋鏢扎中后腰,直挺挺地怔了幾秒,察覺到柏先生似笑非笑的目光,忙慌低下頭,生怕對方窮追不舍地問,你押多少。

    他不敢說自家中斷了供給,這一個月來花得全是烏沙法的積蓄,眼下就算把身上的衣服也當(dāng)?shù)舳紲惒粔蛞粭l腿的錢。

    他清楚地明白想要延續(xù)在瓦萊港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也知道盡管做足了一派游刃有余的姿態(tài),實際上除了留在吉麻街,他們沒有退路可選。

    烏沙法握住了他的手。

    他看向情人那雙急切的的眼,馬一樣長長的睫毛,波動的漂亮的棕色瞳孔里倒映著自己垂落的額發(fā)和身后空曠的墻面。將涌到嘴邊的嘆息咽回肚里,用力去抓那支鋼筆,汗津津的指尖在積了灰木頭桌面上拖出一條手掌寬的水印。

    “我簽?!?/br>
    柏先生接過按了指印的合同,看也不看遞給場助,笑著向他伸出手,

    “歡迎來到吉麻街?!?/br>
    “祝今夜合作愉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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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完后很佩服孜孜不倦投入研究體彩的中老年男人。前年陪朋友去買歐洲杯彩票,老板問我要不要試一把,兩個人一起給我解釋,說得我兩手插兜汗津津,好像要中巨獎的錯覺,掏出鋼镚兒買了瓶水降降溫冷靜一下,再想掏錢,沒了。沒有偏財運的命。朋友補加時中了二十請我喝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