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真的有仙,有神嗎?
石井縣。 正當晌午的時辰,天卻陰沉沉不見一絲陽光。 一行人站在高處遠遠眺望著下方那片被水淹了的城縣。 馬縣令撐著傘跟在周行佑身旁道:“周侍郎,這些天雨勢總算小了些,水也退了些?!?/br> 距潰壩那天已過去三日,石井縣地處山間盆地,上游一潰壩,下方百姓必定遭殃。 周行佑能看出這位馬縣令四十上下的年紀,一身風塵仆仆,衣擺處還濕著便匆匆趕來接待他們。 “清點人數(shù)了嗎?” “失蹤七十二人,身亡十二人?!?/br> 袖真在旁聽著喉頭干澀,眼眶泛酸。 人命,一條條人命! 馬縣令帶著一行人朝半山腰而去,那里用木頭簡陋搭了些屋子避雨。 裊裊炊煙飄起,飯香味引得稚童圍在鍋灶旁吵嚷,衙廚不耐揮手驅(qū)趕,“你們也不嫌燙,走開走開?!?/br> 分明是粗聲粗氣的叫嚷,袖真卻看出幾分關(guān)懷。 鼻子一酸,又有點想哭。 袖真連忙眨了眨眼把淚意憋回去。 馬縣令呵斥了句,朝周行佑拱手作揖道:“侍郎與夫人一路舟車勞頓,還請歇歇腳待明日一同前去水壩。” 這馬縣令,從他一身風塵與衣擺水漬上來看,周行佑便有八成把握,這人是個憂國憂民,以百姓為先的好官。 以這點去揣度,他竟沒第一時帶自己一行人前去潰壩查看緣由,而是在此讓他與夫人歇歇腳。 對上他眼,周行佑果不其然從那老眼深處瞧出未來得及遮掩的譏諷嘲意。 周行佑何等人精,轉(zhuǎn)念便知這縣令應是看輕了他幾分,覺得自己出行帶妻女實屬不智,不重百姓,卻是長安里派下的人,敢怒不敢言。 怪不得這馬縣令年過半百依舊是個縣令,這疾惡如仇的性子如今還未磨平。 想至此處心中些許悵然,周行佑拱手還禮,“不必,還請先生帶我前去水壩查看情況。” 儒家最看重的不過是禮,馬縣令推崇儒學也不例外,見周行佑口中稱呼改換,深深一揖后,影響改觀了些許。 “好,那便前去?!?/br> 上游水壩處。 幾日過去水勢緩上些許,不會將人沖倒卻也漫過人腰處。 馬縣令組織百姓維修水壩,一個又一個人自發(fā)組成隊列,長長的人龍慢慢渡水至潰壩處搭建基底。 馬縣令遙遙望著人龍,道,“這水壩乃圣上十五年前下發(fā)政令治水利所建,這十五年過去,護的百姓安康喜樂,卻不想連日大雨……” 話未說盡,他以老淚縱橫。 周行佑沉默,當今圣上前三十年乃一國明君,推新令,治水利,擋外患。 可是如今日日尋歡作樂,謀求仙道。 這世間真的有仙,有神嗎? * 近些日袖真性子越加沉默,小瘸子問起時,也不過無事般笑笑。 今日的天如前幾日那般,陰沉沉的好似隨時會塌下來。 遠處的粥攤早已排起了長隊,他們沉默著,沒有一人臉上是笑著的。 袖真心里五味陳雜。 做人不僅要向上看,也要向下看,看世界的每一面。 袖真清楚記得還是陳攀那世,她是個仇富的,見不得那些富二代在那里為點小情小愛無病呻吟。 她的家庭情況普普通通,說不上窮但也能吃的起飯,每天為了那點死工資忙上忙下。 最常做的事就是摸魚玩手機,看到悲慘故事共情的流兩滴貓尿,什么也做不了。 他們是最承受不起代價的一群人,可能一個病就能要了全家的命。 更何況是天災了。 袖真望著天,想問一句師傅,為什么合歡宗門人要渡三我真劫? 本我,真我與自我。 什么是本我?什么又是真我與自我? 袖真閉了閉眼,是本心么? 合歡宗以情欲入道,情與欲卻是分開來的。 情是情,欲是欲。 合歡宗門人分明應是那最無情者,卻偏偏要入世歷劫被時代推著走,做那最有情者。 大愛亦是愛,欲望亦是欲。 她想為這里的人做些什么,哪怕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也可。 袖真魂骨內(nèi)封印法力的本我鎖閃爍出一絲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