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漢將軍寵妻日常 第65節(jié)
“貪生怕死,算什么?將軍?!?/br> “這樣的人?還能當(dāng)?辛責(zé)成的徒弟,那看來戰(zhàn)神之?名不過如此,顧青一個徒弟,讓自己的師父涉入險境,自己獨(dú)善其身,我?身為讀書之?人?,不齒與此等不孝之?人?為伍!” 這些?尖銳之?言很快便?傳遍了宜州城的大街小巷,南梁重文輕武,宜州更是文教興盛,看不上武將—— “顧青當(dāng)?真只是送辛責(zé)成出征?” “千真萬確,下官親眼看到顧青在城門相送,辛帥同?他相談甚歡,卻并未同?行。” “辛帥早從軍營退隱了,皇上留著威名赫赫的顧青不用,怎突然用起老?將?不會?真當(dāng)?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吧?” 官署里話還沒說完,外頭青石板路上便?響起了幾道悶聲,是個白衣青衫的公子,他頂著斗笠,檐上全是雪,摘下斗笠時,雪落到腳邊,突兀插話:“季大人?怕是有所不知,天子劍到宜州來了?!?/br> “天子劍?”季云安瞬間從圈椅里站起身來,他容貌清俊綺麗,紅色官袍剛好襯他俊朗,皺眉問,“天子劍可?是皇上近臣,便?是宰輔都要禮讓三分!” 白衣公子一臉淡然:“天子劍到宜州,自然是有他的皇命,只比這更要緊的,是霍將軍在顧府門前?叫人?通傳,說要找,顧大人?——” 季云安覺察不對?:“大人??他不是將軍嗎?” “顧青好端端的,突然到宜州來,大人?不覺得?奇怪嗎?我?們宜州不是西北,也不是西南,挨不著什么?,他來這兒作?甚?”那人?頓了頓,“況且南梁輕武,那是因?yàn)榧蓱勎鋵⑺?,顧青有將才,放這樣的人?回宜州,天子怎會?不擔(dān)心舊事?重演?大人?且看辛責(zé)成,病重退隱,才得?回宜州……” 季云安叫他這話說得?怔然,可?說出口的話也把自己嚇了一跳:“你的意思,顧青根本不是什么?將軍……” “不過在下的猜測罷了?!?/br> 他說是猜測,可?季云安卻并未懷疑,原因無他,這人?從前?乃魏碩幕僚中最得?盛寵的一個,魏家倒臺后,這人?就入了他的帳下,不過此人?心高氣傲,仗著有幾分學(xué)問,眼高于頂,季云安不喜他,卻又?不能不用他。 他用仕女端來的熱水洗手,像是恍惚似的:“對?了,顧大人?好像是季大人?的賢婿,季大人?不必?fù)?dān)心,顧將軍雖然不是將軍了,但看他能出入辛府和東凜校場,想來官職定?是不低。”他抿嘴想了想,細(xì)數(shù)了宜州的官職,有了結(jié)論,“從正一品的威武將軍到正二品的都指揮使……也是不錯。” 顧青在城門送辛責(zé)成出征的消息這兩日在宜州府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也不知是誰傳出的風(fēng)聲,說顧青根本就不是將軍,還道他是被貶宜州,什么?衣錦還鄉(xiāng)都是狗屁。 更有甚者,揚(yáng)言打聽到了顧青被貶的原因,有說他貪得?無厭,救了皇子一命,就向皇上獅子大張口要爵位,把皇上得?罪了,才會?被貶;也有人?說顧青寒門出身,在京城得?罪權(quán)貴,才被貶宜州,還有人?說顧青在戰(zhàn)場故意陷害皇子,以求立功,誰料東窗事?發(fā),活該被貶…… 顧青匆匆回了一趟府里,看過阿奶,見阿奶一切都好,放下心來,吃了幾個餃子就說要回去接卿語了。 阿奶難得?沒有這般憂心忡忡過了,畢竟當(dāng)?初村里也有人?瘋言瘋語,說顧青克死爹娘,顧阿奶知道孫兒面上不說什么?,但難受肯定?難受,原以為當(dāng)?了大官,就不用受那些?罪了,可?人?到底都是一樣的,哪分什么?高低貴賤,再厲害也擋不住人?的罪,顧阿奶想了許久,開口問:“……你同?阿奶說實(shí)話?!?/br> 顧青滿不在乎地往嘴里塞了好幾個餃子:“是真的?!?/br> 顧阿奶嘆了又?嘆,見他著急回去,只能道:“同?卿語好好說,莫要誆騙她,傷她的心?!?/br> 顧青一愣,撿起最后一個餃子入腹,穿上披風(fēng)出城,往合安村的方向去。 披星戴月,夜以繼日,晝夜兼程,顧青終于趕在入夜前?,到了村里。 進(jìn)門時,菱書和菱角都驚住了,夫人?不是說,將軍要明日才回來嗎? 顧青解下滿是風(fēng)塵的披風(fēng):“夫人?呢?” 菱書垂下頭:“夫人?在里頭,奴婢們先給將軍備熱水了?!?/br> 顧青點(diǎn)頭,推門進(jìn)了里屋——甫一進(jìn)去,便?看到坐在榻上,猛然抬頭的季卿語——那雙漂亮的鳳眼里有驚訝也有驚喜。 “將軍回來了!”話音也甜甜的。 一句話,叫顧青覺得?這幾日的辛勞都值得?:“做什么?呢?這般早就上榻了?” 顧青脫掉已經(jīng)臟了的外衣,只穿薄薄的中衣等熱水來,他想洗了再上榻的,就看季卿語把腳往被子里藏了藏。 顧青目力驚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腳底的水泡,當(dāng)?即伸手把季卿語的腳捉出來。 “腳怎么?傷的?”顧青黑著臉,“一邊說在家乖乖等我?,一邊又?到處亂跑,你嘴里有一句實(shí)話嗎?圣賢書都讀二土肚子里了?你管這叫乖?裝乖的乖嗎?” 季卿語見真把人?氣著了,只她卻是沒想到顧青會?回來得?這么?早…… 她任他罵著,見他越說越生氣,忽然腳腕一轉(zhuǎn),腳尖輕輕點(diǎn)在了顧青的腿上—— 顧青目光一沉,手下意識一接,就握住一截細(xì)細(xì)的腳踝,指腹自然地按在她腳背上的紅痣上,瞧她的動作?,顧青微微揚(yáng)眉,下一瞬季卿語就倒在了被褥里。 他伏下身子,氣息guntang炙熱,灑在臉上叫她的絨毛輕晃,他故意惡劣地發(fā)問:“做什么?呢?” 季卿語被他的放浪嚇紅了雙眼。 他還在問:“想我?了?” 季卿語答不出。 “浪的?!?/br> 季卿語原本想說的話,因?yàn)轭櫱嗟牟讲骄o逼淡忘,她枕在被褥里,半邊臉羞得?遮起來,在他的放浪里不敵也自暴自棄:“……自薦枕席,郎君,不愿意嗎?” 第64章 蜜蜜絲絲 一句“郎君”叫得顧青腰眼發(fā)麻。 他還從未聽過?季卿語叫他郎君, 將?軍叫得最多,也叫過?拙夫、良人,以至于現(xiàn)下忽然叫起?郎君來, 兀然讓他覺得,這人除了清冷端莊外,還帶著幾?分甜。 顧青品味著, 津津有味,總覺得這話說得太過?絲絲蜜蜜,以至于耳垂發(fā)燙了都不知,他靠著人,身上的反應(yīng)全讓季卿語知道, 見她羞紅的耳廓和發(fā)紅的脖頸, 手指忍不住撥弄了一下她的側(cè)頸,眼底里的光都亮得低低的:“撩扯我?沒洗澡也來?” 季卿語咬著唇,腳趾卷曲, 她也比顧青好不到哪去,整個人都在發(fā)燙,在冬日里,微微呵嘆出聲都讓人覺得清晰炙熱:“……不行?……要洗。” 顧青就拍了一下她的腿, 沐浴出來,翻出藥箱,給季卿語擦藥,狀似無意地?問:“又跑哪兒?玩去了?” 季卿語抱著膝, 翹著腳:“沒去哪?!?/br> 顧青就不管她了,反正人回來了, 便?安安靜靜地?給人擦藥。 “宜州的事可都處理妥當(dāng)了?” “嗯,師父已經(jīng)率軍出征了, 算算日子,如今應(yīng)該到文?武關(guān)了?!?/br> 季卿語見他說這話時,眉頭下意識緊了緊,眼神里漏出些許的憂心忡忡,便?以為他是擔(dān)心師父:“我已命人收拾好了行?李,隨時都可以出發(fā),舅舅那邊也知會過?了。” “賢惠。”顧青說完,又“嘖”了一聲,“倒也不是那么著急回去……” 季卿語覺得不大對,但又不敢問,猶豫了許久,才吞吞吐吐:“怎么了嗎?” “宜州那邊不大好?!?/br> “可是阿奶出事了?” “不是,別多想?!鳖櫱鄵苤哪_板左看右看,“一點(diǎn)風(fēng)言風(fēng)語罷?!?/br> 季卿語就安靜坐著聽他講,顧青看她一臉認(rèn)真,不知道在擔(dān)心什么,可她這般聰明,只怕先前已經(jīng)在霍良那探聽到什么了,沒頭沒尾地?問了句:“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當(dāng)然奇怪?!奔厩湔Z想也沒想。 顧青就笑了。 季卿語把人哄開心了,下意識晃了晃腳丫:“郎君不過?是想問我,為何自己是個將?軍,西戎來犯,卻不上戰(zhàn)場,反而讓年過?花甲的辛帥掛帥上陣。” 不論是曖昧叢生?時她叫的郎君,還是如今閑言慢語,溫言喚他郎君,大抵不同,但不可否認(rèn),顧青很喜歡這個稱呼,這讓他覺得像是歲月都被人溫柔以待了。 顧青挑眉:“你知道?” “當(dāng)然知道?!奔厩湔Z的語氣里忍不住透出幾?分得意來。 “怎么知道的?” “我管帳呀,郎君忘了?郎君的月給如何看,都不是正一品將?軍應(yīng)有的俸祿?!?/br>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小財迷?!鳖櫱嗟箾]想過?會是此處出了紕漏,隨即,他正色道,“不是故意誆騙你的,娶你的時候還是將?軍,只是也如當(dāng)初一般,圣旨后到,我原以為是賦閑在家,沒想到卻成了宜州的都指揮使。” 季卿語安靜聽著,一臉好奇,自從知道了顧青為何從軍之?后,她便?覺得這人身上充滿傳奇,每一段顧青身上的經(jīng)歷拿出來講,都可以讓她一夜睡不著覺。 真想給他立一部傳—— “多謝顧將?軍的救命之?恩?!?/br> 顧青聽到這句話時,有一瞬間的怔忪,但他卻沒有把心里的疑惑說出去,征戰(zhàn)多年,他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什么都不知道的鄉(xiāng)下小子,尊卑分明,長幼有序,就如薛名所?說的那般,為皇命死是他之?幸,五皇子親自來謝,這是他的榮。 顧青后來多少次回想起?來,都覺得那日的自己頭腦異常清晰,自古皇位之?爭,魚死網(wǎng)破,你死我活,如果他目下對五皇子說他想救的人是太子,而非他,殿下不必謝我,是我錯認(rèn)…… 且不說他是怎么認(rèn)識太子的交代不清楚,禍從口出,到時落難的就不只是他自己、顧家,還有師父、師娘…… 顧青勉強(qiáng)撐起?身子,下榻行?禮,五皇子見他稍微起?了腰,便?免了他的規(guī)矩,各種賞賜如云地?抬進(jìn)來,很快便?堆滿了整間偏殿。金光銀燦,更襯顧青臉色發(fā)白,五皇子像是看不到似的,關(guān)切的話說了好些,從父皇的贊賞到如今的戰(zhàn)況,到最后才勉強(qiáng)提了一兩句自己,幾?句車轱轆話說了快半個時辰的功夫。 等人走后,屋子一下子清凈下來,鎮(zhèn)玉清點(diǎn)這些賞賜時,嘀嘀咕咕:“天?家到底是天?家,將?軍半條命都給他了,就換來了幾?句話,這么幾?樣?xùn)|西?!?/br> 顧青聽他這話,是想笑的,笑鎮(zhèn)玉同他一樣是鄉(xiāng)下小子,根本不識得這些賞賜的貴重,但身上太疼了,怎么也笑不出,顧青看了會兒?,體力不支,漸漸睡了過?去。 這一養(yǎng),養(yǎng)了大半年,顧青才堪堪從閻王爺手里把命搶回來,辛責(zé)成又替他遍尋名醫(yī),治他身上的肩傷,每換一個大夫來,都是再三叮囑,千萬要保下顧青這條胳膊。 那日顧青難得放風(fēng),到外頭曬太陽,他已經(jīng)從宮里挪出來了,宮里規(guī)矩多,他住不慣,同五皇子三請四?辭,才勉強(qiáng)從宮里搬出來,如今到了辛責(zé)成府邸,那是覺得處處自在! 顧青躺了半年,閑得發(fā)慌,嘴里淡出鳥,手里只剩鳥,干啥都沒勁,這會兒?在院子里看到蘭锜,就想提一把紅纓|槍來松筋骨,可還沒擺弄起?來,下一瞬,就被師父阻止了—— “胳膊不要了?這槍你一拿一動,以后莫說提刀,就是下地?種菜都不能,到時你就只能在家里當(dāng)個窩囊廢!” 顧青叫師父的大嗓子吼得耳朵疼,惺惺抹了抹鼻子:“怎就成窩囊廢了?不還有師父和師娘?” “師娘?你師娘只會叫你沿街給人寫字!還想靠你師娘?今日大字練了幾?個了?” 顧青頓時灰頭土臉起?來,叫他寫字比叫他練武還難。 辛責(zé)成教訓(xùn)完人,也覺得病容尚存的徒弟有些灰溜溜的,哄了兩句:“好生?歇著吧,你這般的練武奇才,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我辛家好容易后繼有人,可不能讓你就這么廢了……” 顧青便?道:“我不是你家的?!?/br> “沒大沒?。∧悴皇俏壹沂钦l家的?那誰的?你怎么就這么向著他?”辛責(zé)成罵罵咧咧的,“你曉不曉得我才是你師父,誰是你師父!” 顧青忍著堵耳朵的沖動,就說:“我姓顧,我還有阿奶呢。” 辛責(zé)成這才勉強(qiáng)收了話聲,說起?正事:“如何?五皇子同你說的那事,考慮如何了?” “……沒考慮?!?/br> 辛責(zé)成想也是如此:“那就直接拒了吧?!?/br> 顧青握著的手心緊了緊,還沒說出個好歹來,外頭烏泱泱的下人和隨從就進(jìn)來了,辛責(zé)成和顧青抬頭去看,沒想到竟是五皇子駕到。 這人當(dāng)初也就來看過?他一次,也不曉得今日又是為何興師動眾,顧青記得自己搬出宮已經(jīng)許久了。 雙方?見了禮,辛責(zé)成請五皇子到正屋說話。 五皇子梁元曜自是先關(guān)心了一番顧青如今的身體,聽他們言語中客套的“好多了,已無大礙,多謝皇子關(guān)心”后,似乎真的不覺得這是客套,反而露出滿臉的驚喜:“如今顧將?軍在京中養(yǎng)傷,邊關(guān)和軍營是去不得了,不利于將?軍養(yǎng)傷不說,怕是還會動搖軍心……” 梁元曜說著,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總讓將?軍賦閑京中也不是個辦法,今日朝中有人提到御林軍還缺個指揮使,我便?想到了將?軍,順嘴同父皇提了一句,難得,父皇也覺得不錯。” 顧青面無表情,辛責(zé)成卻心里一“咯噔”,這便?是強(qiáng)迫顧青的意思?了。 梁元曜故作寬和地?問他:“……不知顧將?軍對這指揮使之?職,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