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漢將軍寵妻日常 第64節(jié)
直到一日,顧青從外頭扛著鋤頭回家,鉆進廚房找她,第?一句話就是:“阿奶,我想從軍!” 顧阿奶看著他面?上難得的光彩,沒?多就同意了,她不懂阿青想做什么,但只要是他想的,她就支持,兒?子死了,兒?媳婦沒?了,她就剩一個孫子了,只要孫子能開心,比現(xiàn)在多一些人味,她這個老?太婆有什么不行的? 顧青就這樣離開了家,入了伍,從了軍。 可?當兵不好當,也不是每個剛入軍營的人都?能上戰(zhàn)場的,像他這種鄉(xiāng)下出身,沒?有門路的,給人守城門都?多余,多數(shù)時候都?是干苦力,修城墻,倒糞水。 但顧青力氣大,沒?干過久就被小旗注意到了,他有了守城門的資格,還?得了一把刀,似然那把刀薄得連他的菜刀都?比不上。 守了三年的城門,顧青才立了第?一個功,那是他第?一次拿到軍餉,夜里他靠在城墻上看著這一兩銀子,這是他花了三年才得到了,可?太慢了,守城門并不是他想要的。 顧青又開始賣力起來,除了守城,什么事都?干,整日往小旗、總旗大人跟前鉆,跟人倒茶,聽?差事,不要命的事情他干,別人不干的他也干,好像只有忙得腳不沾地時,他的心才能平靜下來。 后來,顧青聽?說軍營里來了位姓辛的大將軍,軍中有不少人叫他戰(zhàn)神,他不懂這人是誰,但他聽?薛名講過此人的名字,便去拜了這人為師。 因為薛名的名字,顧青很順利成了辛責成的徒弟,提拔得飛快。 顧青好幾?次午夜夢回時都?忍不住笑醒,覺得自己不是東西,明明害得別人命都?沒?了,卻還?要踩著別人的尸骨,沾別人的光。 他笑了許久,把睡在他身邊的人都?笑醒了,可?那人翻過身來要罵他時,卻被顧青的一臉肅殺嚇得魂魄離體。 顧青渾渾噩噩地跟著辛責成到處打仗,受過的傷越多,軍功越是累累,朝廷還?給他賜了封號,人人都?叫他將軍,接到圣旨時,顧青以為自己會很開心,謝主?隆恩的時候,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離皇上這么近,可?慶功宴上的觥籌交錯并不叫他覺得快樂,他明明做到了,但好像心里有什么東西空落落的,一直沒?合上。 直到那日,在同西戎打仗的戰(zhàn)場上,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所謂的太子。 顧青是沒?見過太子的,但他知道?,自己同太子很像,因為薛名和薛無問說過,這是老?天爺在賞他飯吃,他也記得薛名說過天子劍的職責就是保衛(wèi)皇上和太子。 所以那時千鈞一發(fā)之間,顧青想都?沒?想,用薛無問在他面?前展示過的輕功,飛身一躍,替太子面?前,擋了一劍。 那一劍,讓顧青傷得很重,甚至差點殞命,可?顧青倒下時,卻一點也不害怕,只覺得安心,好像多年的虧欠,終于還?清了。 他并非膽小,他也不怕死,他只是還?沒?有那個能力,但如今他有了,他們想保護的人,他替他們保護了。 他自以為如此,住在金碧輝煌的宮殿里時甚至都?沒?有忐忑,他心安理得地療傷,不管能不能治好,便是之后再?拿不動刀也無所謂。這是顧青十年來最快樂安寧的一段日子,他甚至偷偷想過以后,若是太子殿下不嫌棄他做個天子劍,他愿意留下來,愿意像先前薛名和薛無問同他說的那樣,保護皇上,保護太子,把這當成一生的榮耀和使?命,愿意為他死,也可?以為他活。 不過,留下來之前,他想先回趟合安村,阿奶還?在等他,他要把阿奶接來,也把阿爹阿娘接來,若是可?以,薛名和薛無問也該重回故土,他們在外流浪太久了,他也流浪太久,不知茅草屋前的榕樹有沒?有替他照顧好他們…… 顧青已經開始在設想未來了,直到他聽?宮女說,有貴客來看望,直到他聽?到那位被稱作五皇子的貴客對他說:“多謝將軍的救命之恩?!?/br> 季卿語牽著他的手,一直看著顧青。 那是一張極其硬朗的面?容,雙眸明亮,眉骨挺闊,凌厲的線條像是能破開一切黑暗,求得光明,可?忽然之間,她又覺得這樣的硬朗里藏著不為人知的軟弱,這個肩膀寬闊,胸膛堅硬的男人并不是無堅不摧。 顧青握著季卿語的手,用力又松開,松開又用力,像是反復掙扎,其實他早已發(fā)現(xiàn),只是不敢承認罷了,畢竟這十年過得太苦——決定被貶的時候,他就想過,百年以后,埋進地里,見到薛名和薛無問時,就同他們說:我認錯人了,但人情還?了,認錯人我也沒?辦法。 他說得干脆,甚至還?學著薛名耍無賴,在貧嘴里自得安然,一身輕松。 離了那紛亂的朝堂,回到故鄉(xiāng),顧青娶上了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姑娘,他帶著她重回故土,再?次來到他們的墳前,明明和說好的一樣,練過千百回的話分明可?以張口就來,可?是真真到了這里,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磕不下這個頭…… 第63章 自薦枕席 季卿語感受著他握自己手的力度, 握緊又?放松,放松又?握緊,像是他的心跳般, 季卿語乖乖地任他牽著,輕聲問:“將軍真的逃跑了嗎?” 她不等他回答,反復問著:“將軍真的覺得?自己逃跑了嗎?” “將軍說起當?時這般肯定?, 可?那時候明明是慌亂的,將軍是如何確定?沒人?再追的?將軍知道薛氏父子不敵眾多的殺手,為了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把藥碗摔碎,將軍并不是什么?都沒做, 所以, 是真的沒人?追殺,還是將軍已經先入為主地把當?初那事?怪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覺得?那個陡然摔碎的碗根本沒能引人?注意, 沒人?會?追自己?” 季卿語的話聲輕柔,像是春日的風般和煦,只要她愿意,似乎冬雪里也能開花來, 淡淡的,綻放著花香,她像在述說,根本沒有追問, 也是因此,讓顧青覺得?郁結多年的心事?, 好像也不過如此,冬日總會?過去, 明年的花依然會?開。 “當?初若真無性命之?憂,拖著一條斷腿,將軍真的能跑那么?遠嗎?” 顧青在季卿語的一言一句里,下意識抓緊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攥著放在心口,讓她感受他漸漸劇烈的心跳,他凝著她的眼睛,沒說話,可?這份無言里,卻又?夾著千言萬語,他與季卿語十指相扣,掌心親密相接,把她的手背抵在額上,半晌很輕、很輕地點了頭。 季卿語便?露出了很淺的微笑。 他牽著的手回家,可?剛走幾步,顧青又?倏然頓住了步子,他仰頭看這蒙蒙亮的天色:“……我?知道這是阿爹的墳,在這個位置,在那時,我?看到了我?爹從不離身的銀鈴,我?不知道是誰把他安葬的,但無數(shù)次想刨開那個墳,證明我?的認為是錯誤的,我?分明把它踩到土里,任青草雜陳,可?每次走過,我?都覺得?,這一塊的土地,比別處硬上許多,它長成了一塊疙瘩,就在這里,我?每次走過,都難受得?發(fā)痛……” 季卿語踮起腳,撫著顧青的側臉,輕柔有力地說:“都過去了?!?/br> 這似乎是個不大惹人?歡喜的新年,除了年夜里恰合人?意煙火,過后的歡愉都漸漸成了淡色。從外頭回來,顧青睡了很長的覺,他似乎從沒睡得?這么?沉,也從沒睡得?這么?安心,他扣著季卿語的手,放在眼底,像是扣住了自己的心臟,意外地安心著。 昏陽漸落,一地的雪白被灑上了淺淺的金黃,和滿地鞭炮的碎紅,給原本蕭索的冬日帶來了些?許暖意,顧青是被外頭的鞭炮聲吵醒的,又?是午膳了,顧青倏然從榻上掀被起身,因為起得?太急,人?還有些?懵,心跳驟然劇烈,稍稍緩神的功夫,就看到季卿語端著茶從外頭進來——她叫他吃茶,顧青卻叫她過去。 季卿語便?放了茶。 顧青的手摟著她纖細的腰,一只手就能蓋住她的后腰,半晌,輕輕枕在了她的肚子上,這么?近,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季卿語問他:“做什么??” “抱一下?!鳖櫱喟讶?又?往他那摟緊了幾分。 季卿語面頰微熱,卻沒拒絕:“……嗯。” 顧青得?寸進尺:“也聞一下?!?/br> 聞她身上的味道,是季卿語獨有的,嬌氣精致的嬌小姐就是好,都隨他住到鄉(xiāng)里來了,還是不忘熏香。 顧青靠在她的小肚子上,大手撫著她的后腰,隔著層層厚厚的冬衣,摸到她身上的溫度,莫名覺得?安心—— 忽然,外頭便?響起里幾聲不自然的咳嗽。 季卿語臉頰發(fā)燙,連耳根都熱紅了,推開顧青的手,退了一步,整理衣襟,顧青不大滿意,整個人?的臉上寫著煩躁,等季卿語收拾好,才問鎮(zhèn)玉:“……出什么?事?了?” 鎮(zhèn)玉正色道:“將軍,前?方戰(zhàn)報,西戎敵犯!已是打到懸璧邊界了,朝中無將可?用,辛大帥奉旨出征——” 顧青瞬間站起身,幾個大步跟著鎮(zhèn)玉來到了門外,階下是牽著馬,滿臉風塵仆仆的將士,眼底泛著紅,一看便?是久經疲憊,顧青認得?他,這人?是辛責成身邊的近衛(wèi)。顧青免掉了他的寒暄,開口直問懸壁戰(zhàn)況,但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了一句岌岌可?危。 顧青久經沙場,同?西戎交手的機會?并不少,有時候只是只言片語,他也能讀懂戰(zhàn)場局勢的瞬息萬變,他不再問了,只關心辛責成何時啟程出征。 “四日前?夜,大帥便?接到圣旨,算算時日,定?是已在整軍,快要出征了?!?/br> 顧青肅著一張臉,心頭微亂,如果?情況不算緊急,皇上是不會?讓辛責成率軍出征的,懸壁的戰(zhàn)局應該只比他想得?要查,可?師父已經這半年歲了,貿然披掛上陣,如何能叫他安心——而且,如果?不是他刻意受貶,今日之?局,該是他來支撐。 他無論如何都得?去一趟。 可?若讓季卿語跟著一起回宜州,只怕趕不上軍隊出城。 心緒微亂之?時,身后來了動靜,腳步輕緩,有蓮花之?姿的只能是季卿語。她容貌清麗,便?是素裙寡飾也難掩華容,如今安靜地站在他身后,像是遺落塵世的青蓮,顧青回頭看她,季卿語也微微露出笑容。 鎮(zhèn)玉和來時識趣地告退,一個帶著馬兒去吃草休息,一個去準備新的兩匹快馬,鎮(zhèn)玉細心,還知道麻煩菱書給這位兄臺倒茶裝吃食,也歇歇腳,蹭蹭過年的喜慶。 “戰(zhàn)事?不等人?,將軍且安心去,我?在這兒等將軍回來?!?/br> 顧青從她懷里接過披風:“我?給師父送行,就來接你回去?!?/br> 季卿語給顧青系好披風,整好衣領,柔聲哄著:“不急,我?就在這兒等將軍回來,哪兒也不去,等將軍來了,我?們便?回家?!?/br> 顧青看她這么?懂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可?揉著揉著,又?忍不住把人?擁進懷里,在她頸邊偷了一段香,嗅了又?嗅—— 如今戰(zhàn)事?剛起,往后還不知道如何,可?遠在故土聽聞邊關的戰(zhàn)事?,還是會?忍不住讓他回憶起那十年的沙場征戰(zhàn),回想起那時的聚少離多,命途輾轉,顧青原本以為不怕的,但他現(xiàn)在忽然有些?怕了,他不再是孑然一身了無牽掛——阿奶他可?以托人?照顧,可?季卿語…… 他覺得?自己托付不了。 “知道我?為什么?喜歡讀書人?嗎?” “為何?” “因為風流公子,兒女情長?!奔厩湔Z靠在人?懷里,“而兒女情長,英雄氣短?!?/br> 顧青便?嗤:“那些?風流客有什么?好的?” 季卿語就笑了:“是啊,有什么?好的?我?等將軍回來告訴我?。” 顧青捏著人?的后頸,指腹摸索著她的發(fā),忽然:“……這句話也沒說錯,兵戈相接日,聚少離多時……”季卿語這么?小點一個人?,沒了他護著,還不知道會?成啥樣。顧青還記得?從前?在軍營,將士們回家過年一趟再來,就成了有婦之?夫,還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拍著他的肩膀說:“成親了,家里還有個人?惦記著你,要是戰(zhàn)死了,還有人?給守寡。” 當?時顧青只覺得?這人?沒擔當?,白白耽擱人?姑娘家幸福,所以他二十五都未成親,不是沒人?替他說媒,等他好容易覺得?自己可?以成家了,但有些?事?情就跟欠債似的,根本還不清,連個小姑娘他都不能長長久久地護在身邊。 顧青捏著季卿語的后頸,用了力,但捏了下又?舍不得?,最后刮了刮,說:“好好吃飯,等我?回來?!?/br> 顧青就這般走了。 依他估摸的時間,這一去一回,至多不過七日,時間不算長。季卿語沒有那么?離不了人?,顧青一走,她便?開始忙要回家的事?。 第一日盤點先前?帶來村里過年的物什,第二日清點各家送來的東西——大多是先前?菱書菱角替人?家寫對?聯(lián),村里送來答謝的,有時是一塊手帕,有時是一根頭繩,有時是幾個雞蛋……都是不貴重的東西,到了宜州也不一定?用得?上了,但季卿語卻是每樣都認真收回,準備帶回去。 同?樣是收禮,從前?家里過年,結交不結交的官員文人?都會?送東西,有珍貴的,也有心意很重的,每一樣比起如今眼前?這些?,都只多不少,只貴不輕,但季卿語卻覺得?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打點人?情世故和發(fā)自內心相送的禮物天壤之?別,他們值得?細心對?待。 季卿語讓鎮(zhèn)玉跑了一趟黎家,告訴舅舅和黎娥要回去的消息,叫他們早做準備,村里的人?聽說貴人?要回去了,又?送來糕點,說是謝謝顧夫人?的對?聯(lián),希望顧夫人?明年還來,同?顧將軍一起來。季卿語一一點頭答應。 緊趕慢趕,赤兔飛馳,三日光景,顧青將將趕在辛責成出城門時,進了宜州。 他馬聲急急,身形健碩,赤兔馬又?不尋常,踏雪而來,像是一道孤鴻,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百姓和將士的目光—— “那是顧將軍吧!” “對?啊,還有顧將軍呢!這回定?能大敗西戎!” “顧將軍!顧將軍!”人?群中開始鼎沸起來,處處都是吶喊。 顧青的馬跑得?飛快,根本聽不到這些?聲音,天大寒,粗氣剛喘,就散在冬雪里不見了,他上氣不接下氣道:“師父,此番兇險!”顧青越說神色越是凝重,“西戎狡猾,懸壁又?地處西北,如今寒風凜冽,行軍艱難不說,堤壩在前?,軍糧供給都是問題,貿然出征,只怕會?出師不利,況且西戎戰(zhàn)馬強健,奈冷寒,冬日正是他們擅長的戰(zhàn)場,更何況他們官民皆兵,遍地都是驍勇……” 話還沒說完,辛責成拍了怕他的肩:“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1,我?是同?薛名一起長大,最后卻走上不同?的路,他守皇命,我?守山河,今日若你問他,已過花甲能不能揮得?動薛家拳,我?相信他的答案定?是同?我?一般?!彼f著,滿是滄桑的手捏住顧青的肩膀,剛好捏在顧青肩上那道疤,替皇上擋的那刀,“我?知當?年的事?你自責,一直罪己懦弱,沒能救出薛名父子……” 北來的涼風吹動顧青額前?的碎發(fā),隱隱約約地露出他的斷眉:“你說你什么?也沒做,只顧著逃跑,跑得?像一條狗一樣,可?你身上的每一道疤都師出有名,唯獨眼上這一道,你說不清來路,想不清為何……” 顧青面上依舊冷靜,凝眉不動,可?是他沉靜冷硬的外表下,是喉間忍不住的發(fā)緊。 那日跳湖時,并非只他一人?,殺手窮追不舍,顧青拖著一條斷腿,根本跑不過,若非對?山里環(huán)境熟悉,只怕早已成刀下亡魂,說到底當?時他不過十三歲的少年,又?身有不便?,跑了這么?遠,早已黔驢技窮,腦子里存的唯一一個念頭就是替薛名他們引開一些?人?,他們這么?厲害,只是寡不敵眾,人?少了就好了…… 這個念頭支撐他越跑越遠,到最后,仿佛只有腿和心口在動,他穿過深林,穿過沼澤,穿過灌木,直到看到湖水,他想都沒來得?及想,絆倒著滾進了湖里—— 他一跳,奮力追他的殺手也跟著跳,只慶幸他們不通水性,沒有顧青這種從小長在江邊的孩子擅長閉氣鳧水,下水后,那兩個黑衣人?為了抓到他,奮力一登,揮刀直沖面來,可?顧青熟識睡醒,輕易就躲開了,只是被劃傷了眼眉,到最后還是靠的水草,把他們纏在湖底淹死了…… 那時年紀尚小,如今,眉上這道疤已經很淡了,甚至不主動去想,都察覺不到。 顧青忍了滿腔的話,最后只道:“山遙路遠,前?路未知,師父保重!” 辛責成大笑起來,明亮的眼底藏著年輕時的風起云涌、鴻鵠之?志,大掌拍他:“說話文鄒鄒的!別忘了,你師父可?是南梁的戰(zhàn)神!廉頗老?矣,尚能飯否2?此戰(zhàn)誰勝誰敗,還說不準呢!” 青鳥凌云上,萬事?辛則成。 號角長鳴,經幡出征,一眼望不到頭的巍巍大軍像一條黑色的銀河般,沿著官道蜿蜒遠行,顧青立馬遠望,長發(fā)翻飛,眼里除了憂心忡忡,落日長河之?下,東邊吞吐的薄紅里似乎還多了些?別的東西。 晌午一過,宜州城的茶館酒肆又?有熱鬧聽—— “顧將軍在,怎還要辛帥掛帥?辛帥年逾花甲,如何打得?動?” “我?觀顧青騎馬身姿,身手還算矯健,怎么??打不動了?” “誰知道呢?明明一個大將軍,卻跑到咱們宜州來,怕不是被西戎打怕了,躲到宜州來的吧!聽說當?年他還替皇上擋了一刀……再厲害也是人?做的,哪能不怕死的?” “可?再怎么?怕死,顧青大大小小也是個將軍吧?如今戰(zhàn)事?吃緊,他拿著軍餉,占著名頭,如何這出征也該有他一份才對?,大街小巷那些?茶館酒肆日日說他傳奇,甚至言關張再世都不敵,如今一看,不過如此!” “威武將軍?烏龜將軍吧!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