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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第55節(jié)

    岑煙張了張唇,尚未開口時肩膀上按下一只寬大的手,動作很輕,似乎在撫慰她。

    晏然川站在她身后,身姿高大挺拔,讓所有人不得不抬頭仰視他。他眉眼染著冷霜,讓人不敢直視,語氣聽起來緩和,但也只是聽起來而已,“你們剛剛在說什么?”

    在場的人沉默了幾秒鐘,沒一個敢在晏然川面前重復(fù)的。他身上的氣壓很低,連直視都讓人覺得壓迫感很強(qiáng)。這時候有個小孩說,“他們讓jiejie跳舞。”

    當(dāng)時提議的男人解釋,“我只是聽說她會而已,所以想見識見識?!?/br>
    紀(jì)聆雪笑了起來,端的仍舊是那副貴婦的架子,“這話說的,別人還以為您沒見過世面,連舞蹈都沒見識過呢?!?/br>
    “……”這話聽起來像玩笑,卻有些難聽,那人不敢說話了。

    紀(jì)聆雪又說,“再說,要是每個人會點(diǎn)啥就要表演的話,等會兒是不是我應(yīng)該也要去唱個歌?”

    氣氛稍微緩和了些,大家附和地笑著,都說哪兒能呢,這又不是劇院。

    他們是知道晏然川和岑煙有那么一層關(guān)系,但是沒想過連晏然川的mama也這么護(hù)著岑煙。

    晏然川在岑煙身邊坐下來,語氣稀松平常,“好像忘記跟大家正式介紹我女朋友?!?/br>
    岑煙原本在坐著,眼尾都泛著點(diǎn)慵懶,沒把這些人放在眼里。手突然被他握住,她的心噗通一下跳了起來,聽見他很自然地宣告,“岑煙,職業(yè)是演員?!?/br>
    見大家的視線落過來,她禮貌地笑了笑。

    她心口振動,她知道,晏然川這么介紹是想對所有人說,她的職業(yè)和其他的并無差別,需要得到尊重。

    不用抬頭,她都知道他在看她,他的視線好像總能將時間拉得很長,將耳邊的一切都按下靜音。

    聚會結(jié)束,紀(jì)聆雪單獨(dú)找到她跟她道歉,“阿煙,今天這事你別放在心上,我一定不會讓這件事發(fā)生第二次。”

    岑煙沒想到阿姨還跟她道歉,她笑著說,“阿姨,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有關(guān)系,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奔o(jì)聆雪說,“我剛剛已經(jīng)跟他們說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們家未來的兒媳婦,希望他們以后能注意點(diǎn)分寸?!?/br>
    兒媳婦?

    岑煙對她口中的這個身份有些無所適從,剛想開口說些什么,看見陽臺口站著的晏然川,他朝她看著,眼尾的輕佻被眼鏡鏡片壓了下去,整個人看上去還是矜貴冷淡,但卻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的眼神帶了點(diǎn)戲謔的意味。

    為了給紀(jì)聆雪面子,岑煙沒說什么,一直等阿姨走了才看向走過來的晏然川,“女朋友都沒當(dāng)多久,就未來兒媳婦了,你不覺得哪兒有問題嗎?”

    “哪兒?”

    岑煙存了幾分故意耍他的心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我就沒有答應(yīng)過你的告白,怎么能算女朋友呢?”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都是沒名沒分?

    晏然川朝她靠近了幾分,狹長的眼睛微瞇起來,岑煙明顯感覺他神色微變,這副架勢好像要跟她算賬一樣。但是她非但沒有躲,還仰著臉張揚(yáng)地看他。

    “做什么?”

    晏然川單手撫上她的腰,俯身靠近岑煙,鼻尖對上鼻尖,好像下一秒就要親吻一樣。岑煙看見他精致的唇,想趁機(jī)占點(diǎn)便宜,耳邊傳來響聲。

    圍觀了的紀(jì)聆雪眨了眨眼,而后像是沒看見一樣轉(zhuǎn)過身,“怎么沒看見人?”

    第54章 唇齒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岑煙收斂了幾分, 在他松開手后抬手整理他的領(lǐng)帶,“你系得有點(diǎn)歪。”

    她神情認(rèn)真,說得好像是真的一樣。

    晏然川難得見她這副模樣, 忍不住垂眼多看了一會兒, 眼尾染上幾分春日的暖色。

    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紀(jì)聆雪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不用看都知道, 她臉上堆滿了笑意。

    曖昧的氣氛被打破,岑煙也不好再繼續(xù)占他的便宜,她松開手站在陽臺上看了一會兒窗外, 想到以前明明住在一起, 卻好像少有親近的時候, “你還記得以前是怎么對我的嗎?”

    “怎么對你的?”

    岑煙微微偏頭, 發(fā)絲被風(fēng)吹起, 她看起來表演性人格附體, “每天給我臉色看,壓榨我、奴役我,不把我當(dāng)人。”

    聽她那語氣, 好像晏然川是什么萬惡的資本家。

    他聽了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 饒有興趣地問,“你是不是記錯了?”

    “記錯的是你?!贬療熛胱屗貞浧饋?,“那時候你一點(diǎn)兒也不親我?!?/br>
    敢情在她眼里, 只要不同她親熱就是給她臉色看?

    小孩兒。

    晏然川垂眼,嗓音柔和了幾分, “那要怎么親你, 才算是不給你臉色看?”

    她總覺得這句話有歧義, 還沒等她思索明白, 溫?zé)岬奈锹湎聛怼K膭幼骶徛?,卻像是一場陰雨一般侵蝕著她的每一個角落。

    耳邊寂靜無聲,他好像在用二十多歲的熱情彌補(bǔ)十八歲的遺憾,那時候的膽小和偷藏的心思,突然之間在今天都有了謎底。

    岑煙伸手?jǐn)堊∷牟弊樱骂€靠在他肩膀上,腳跟往上墊著。她把臉藏在他看不見的地面,以掩飾那些耿耿于懷的情緒,“那時候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他并不知道,她偶爾聽到他們男生之間的打鬧,顧南岐開玩笑地說她是他家里養(yǎng)的童養(yǎng)媳,晏然川臉色冷淡地讓他別亂說。

    她在他那,既不是meimei,更不是喜歡的人。

    所以她討厭他,討厭他不喜歡自己,討厭他不把她放在心上,更討厭的是——

    覬覦不該覬覦陰暗如溝渠的自己。

    難道那些日子里,她就真的什么也不算嗎?

    晏然川沉默半晌。

    算什么呢,那時候的晏然川可能也不懂,年少的時候很多事都很單純,只想每天都能見到她。直到很多年后,跨過了那些漫長的分離的日子,他好像才恍然明白。

    “算……心上人。”

    岑煙覺得他在騙人,她看根本就是被她床上技術(shù)折服了才喜歡她的,早知道以前就勾引他了。她說出來后晏然川在她耳邊輕笑了一聲,但是沒說話。

    “你笑什么?”

    “沒什么?!?/br>
    欲蓋彌彰,岑煙非要他說個所以然來,晏然川眼尾染上顏色,仿佛透過面前的人看向那時候青澀的她,“技術(shù)確實(shí)還不錯?!?/br>
    她青澀又大膽,無論什么時候好像都能要了他的命。

    從另一種角度看,這應(yīng)該也算技術(shù)好。

    岑煙如果聽不出他在嘲諷自己就有些愚蠢了,她默默將這筆賬記在心里,“你別以為我不記得,那時候別人說我是童養(yǎng)媳,你還說不是?!?/br>
    晏然川突然間想起了這事,好像挺久遠(yuǎn)的,久遠(yuǎn)到他快忘記了,“只是擔(dān)心這對你來說不是一個好詞,所以才否認(rèn)?!?/br>
    她微怔,所以他是有那個意思?

    但是她還是不信,“那后來你當(dāng)眾說不會喜歡我呢?”

    晏然川看她,“先說的人是誰?”

    岑煙噎了一下,好像是她。

    當(dāng)時有人起哄說她喜歡晏然川,她一生氣就說不可能喜歡他,討厭都來不及。大概是說得太果斷,讓某人傷了心,他當(dāng)時也淡淡地回應(yīng),“我也不會。”

    那時候晏然川的心情,大概和岑煙的別扭終于有了一點(diǎn)共同之處,他眉頭緊鎖,臉色難看了一整天。

    岑煙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覺得合理又覺得不合理。好像她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直到很久以后才想起那時候他也并不是完全對她不好的。

    每一次她在需要幫助的時候,他永遠(yuǎn)在場。

    可岑煙,卻將這些歸咎于他的善良和紳士,從來沒想過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放了多久。

    晏然川見她許久沒說話,問她,“你還想說什么?”

    她張了張唇,想問他以前是不是看不起我,但是她問不出口。假設(shè)能問的出口,他們也不會這么多年中間隔著一條長長的河。

    以她驕傲的性格,問出這句話其實(shí)已經(jīng)在自我貶低了。

    岑煙想了想,一直不知道該怎么說,這時候晏然川卻開口了,“既然你沒什么問的了,那就讓我問吧?!?/br>
    他輕聲問,“這些年,辛苦嗎?”

    四周安靜了很久很久,岑煙沒有想過這么簡單的一句話竟然讓她險(xiǎn)些紅了眼眶。她從來不怕吃苦,即使適當(dāng)?shù)貋G失尊嚴(yán),她也從來沒覺得有什么。因?yàn)槟切┤瞬皇顷倘淮?,她從來不怕他們看見自己的另一面?/br>
    那時候不覺得苦,后來也不覺得,可是當(dāng)某一刻晏然川將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她突然后知后覺地察覺到苦澀。

    每一個黯淡無光無人陪伴的夜晚,她想的都是有一天站在他只能仰望的地方??鄦??苦過的。

    岑煙說,“我哪兒有那么脆弱?”

    “你可以有那么脆弱?!彼膽驯?,像是輕柔的撫慰。

    晏然川其實(shí)去看過她的,可是他知道她的性格,怕撞見她不那么光鮮的時候,她恐怕會更討厭他。

    誰也不想被人看見自己低谷時的模樣。

    然后后來,她走到了讓她仰望的地方,他走到廣場上,只要抬頭就能看見屏幕上的那張臉。

    他看過她每一條緋聞,可卻吃醋的名分都沒有。

    在她那些寂寞自轉(zhuǎn)的日子里,晏然川也孤獨(dú)冷漠地繞著她,每分每秒。

    岑煙沒再說什么,她只覺得心底那么多晦澀的情緒,此刻都散得個干凈。

    她沒在晏然川家過夜,第二天就又去忙工作了,任誰看都覺得她狀態(tài)特別好,化妝師感慨,“果然紅能養(yǎng)人,怎么感覺你越來越有氣質(zhì)了?”

    岑煙心情好,跟她進(jìn)行了一波商業(yè)互吹,“可能是因?yàn)槟慊瘖y技術(shù)越來越好?!?/br>
    “姐,你別這么說,我會不好意思的?!?/br>
    岑煙近期在外地拍公益微電影,她工作的時候一般是心無旁騖的,只有休息的時候在想怎么晏然川沒來找自己聊天。

    她打開聊天框,“怎么不找我?”

    猶豫了幾秒鐘,岑煙又補(bǔ)充了一句,“該不會表面上不說,私底下偷偷哭唧唧地說嗚嗚嗚我好想煙煙吧。”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得到她的語氣,傲嬌又可愛,晏然川開會后看到信息,唇角翹了翹,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見她一面。

    大概是他笑的時候太溫柔,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樣,員工們?nèi)滩蛔《嗫戳怂麅裳邸?/br>
    沈言也好奇,還沒好奇兩秒鐘晏然川讓他過來,跟他說了句什么。

    接著他回了條信息,“抱歉,這幾天很忙?!?/br>
    岑煙有些錯愕地看著屏幕,想了想把手機(jī)按了,直接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