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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靠抽卡君臨天下[基建] 第53節(jié)

    所有人都無聲朝著長官傳遞著同樣的眼神。

    現(xiàn)在的機會, 就是他和所有曾為奴隸的幽州兵們, 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在他們對面,陳玉安所率禁軍, 雖然也有著必勝的信心和身為功臣的優(yōu)越,相較而下, 卻明顯少了一股破釜沉舟的決心。

    很快, 隨著雙方首領(lǐng)一聲進(jìn)攻令下, 兩邊的士兵如同相向傾瀉而下的洪流, 激烈地撞擊在一起, 揚起沙塵遮天蔽日。

    起初,禁軍在陳玉安帶領(lǐng)下,飛快地切入對面的兵陣。

    陳玉安騎著馬,揮舞著手里槍桿,帶著親兵分離沖殺,如入無人之境,面前的幽州兵見到他,不是閃避躲開,就是被他一桿打翻。

    他暢快淋漓地大笑三聲,叫罵著陸知的名字:“陸知出來,可敢與我陣前決斗再打一場?”

    他不斷搜尋這陸知所在的方位,幽州兵陣中軍,如同紙糊的一樣,竟然輕易就被他沖了個對穿。

    陳玉安一愣,很快發(fā)覺了不對勁,就算幽州兵再弱,也不至于如此一觸即潰。

    他驀然牽馬回頭,這一看,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

    他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堵厚厚的人墻,除了身后跟著他的十來個親兵,全是幽州兵。

    他們手里舉著槍桿,桿頭對準(zhǔn)了敵人,胳膊挽著胳膊,密密麻麻,將陳玉安和后面大量的禁軍士兵,徹底分隔開來。

    任憑陳玉安如何沖陣,也沖不出他們的包圍圈,即便有人被他揮舞的槍桿砸得頭破血流,也堅定地守在他的位置上。

    即便被掃中雙腿,也能被左右的同袍用手臂架住,避免跌倒。

    如同被山洪沖擊的堤壩一般,堅實,沉默,始終不動如山。

    陳玉安面色陰沉,騎在馬上回頭看,煙塵滾滾的演武場上,漸漸出現(xiàn)了許多類似的結(jié)陣。

    陸知帶著親衛(wèi)們,飛快穿梭在戰(zhàn)場上,如同一支削尖的長矛,將禁軍士兵們不斷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后再由這些槍桿陣圍上來,就是一通狂毆。

    沒有了陳玉安的指揮,禁軍士兵們沒了主心骨,只好各自為戰(zhàn)。

    中央禁軍論及個人勇武,并不輸給幽州降兵,但畢竟承平已久,雖然前不久剛剛跟燕然軍血戰(zhàn)一場,經(jīng)驗依然不夠豐富。

    最重要的是,這些幽州兵們沒有退路,今日不贏,就徹底宣告了人格上的死亡。

    倘若他們還在燕然大營中受苦,過著一頓饑一頓飽的豬狗奴隸生活,大抵早已消磨了銳氣和斗志,只求一碗飯,多活一天是一天。

    更不會奢望什么自尊和對未來的暢想。

    但是現(xiàn)在,他們被皇帝換回來,赦免了大罪,甚至通過了預(yù)備營選拔,進(jìn)入禁軍,拿到了比以前多得多的糧餉,每日能吃上飽飯。

    自從那些勛貴將領(lǐng)被趕出禁軍,也沒有人再敢動輒打罵責(zé)罰,可以參加比武,可以立功,有機會得到提拔和重用,還有什么比現(xiàn)在更美好的日子嗎?

    好不容易能像“一個人”那樣活著,沒有人愿意回去過豬狗的日子。

    注意到面前這些幽州兵視死如歸的眼神,馬背上的陳玉安心里開始發(fā)慌。

    怎么會這樣?他們不就是些被燕然軍打得丟盔棄甲的敗兵嗎?

    身上都刻上奴隸印記了,他又不是沒見過奴隸是什么樣子。

    那些戰(zhàn)場上的炮灰兵,各個面目麻木,衣不蔽體,狼狽不堪,只會機械地抱著一些石料,被燕然軍驅(qū)使著填護(hù)城河,或者挑在槍頭,當(dāng)場墊腳石。

    他們不知反抗,也不敢反抗,只知道求饒和逃跑。一旦對上正規(guī)軍,就是一群毫無反抗之力的烏合之眾!

    被一群幽州兵用力挑下馬沖上來圍毆的時候,陳玉安仍是不可置信,感覺自己三觀都顛覆了。

    這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和一往無前的膽氣,他之前只在燕然軍壓上城頭的精銳身上見過……

    禁軍敗了!一敗涂地。奴隸兵獲勝,拉枯摧朽。

    首領(lǐng)陳玉安摔下馬,一通亂棍揍得鼻青臉腫,生生被擒,部下氣勢大傷,很快被分割包抄一點點蠶食殆盡。

    陸知從馬上下來時,整個人還在劇烈喘氣,他緊緊握著纏著白布的槍桿,仿佛就是那根賴以生存的稻草。

    他回過頭,看著身后激動難以自已的幽州兵們,將槍桿高舉過頭頂,放聲大笑:“萬勝!幽州!萬勝!”

    長久以來的悔恨與壓抑,絕望和恥辱,終于在這一刻得到徹底的釋放,他幾乎想仰天長嘯,以舒心中塊壘。

    “贏了!我們贏了!”

    整個演武場開始響徹幽州兵勝利的歡呼聲、

    他們彼此激動的擁抱,大聲喊叫,甚至嚎啕大哭。

    激烈的對抗和幽州兵身上的勇氣,引得無數(shù)觀戰(zhàn)的士兵們漸漸忘卻了彼此的立場,被這樣昂揚的氣氛所感染,掌聲和呼聲震天動地。

    昨天在露天廣場曾經(jīng)鄙夷過他們的士兵們,都不再說話了,驚訝,敬佩,感動和羞愧的眼神交雜不一。

    軍營中,可以鄙視奴隸,但也永遠(yuǎn)尊重強者和英雄。

    不遠(yuǎn)處的看臺上,同樣激動的還有同為幽州出身的張束止、凌濤,與新任御營騎兵統(tǒng)領(lǐng)葉叢。

    在場沒有任何人比他們更能理解這些幽州兵,坎坷的遭遇和復(fù)雜的心情。

    凌濤頭頂已經(jīng)長出了一截短發(fā),他為了方便,干脆把其他長短不一的頭發(fā)都剃短了,成了一個徹底的寸頭,平日里經(jīng)常引得其他士兵驚訝側(cè)目。

    他的兩只手都快拍腫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那個姓陸的指揮使不錯,怎么以前不知道咱們幽州還有這號人物?”

    葉叢感嘆一聲:“或許像他這樣人才還有很多,但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只有被埋沒了?!?/br>
    張束止眼圈有些隱隱發(fā)紅,他略笑了笑,道:“可不是嗎,若非陛下恩典,你還在雍州邊關(guān)吃沙子,我還是個校尉,凌濤最慘,他還只是個刷馬廄的小兵呢。”

    三人齊聲大笑。

    另一側(cè)的文官們,這時又是另一番氛圍。

    吏部尚書厲秋雨忍不住生出一絲喟嘆:“依陛下對武人的態(tài)度,以后以文抑武的局面,只怕是要徹底改變了,也不知是好是壞。”

    兵部尚書關(guān)冰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他簡扼頷首:“戰(zhàn)事動蕩,不得不為?!?/br>
    禮部尚書崔禮收起他的折扇,搖搖頭:“希望有用才好呢,前些年為了對抗燕然大軍,增加了那么多軍隊和糧餉,情況如何呢?非但沒有趕走敵人,反而年年增稅?!?/br>
    “武人地位越來越高,他們的開銷也會水漲船高,以后也會越發(fā)跋扈,禁軍也就罷了,地方軍呢?他們甚至還會滋擾百姓?!?/br>
    “還有蜀州,已經(jīng)是事實上的國中之國了,還不是因為蜀王手里掌握著蜀州的兵馬。”

    戶部尚書錢云生搖晃著腦袋,贊同道:“本朝好幾次皇室岌岌可危,都是自武人起,可見武人實乃動亂之源,不可不防啊?!?/br>
    “陛下如今對付燕然,要重用武人也無可厚非,但這個度,我們一定要好好勸勸陛下,以免將來尾大不掉,霍亂朝綱?!?/br>
    幾人竊竊私語間,書盛已經(jīng)得了蕭青冥的吩咐,小跑到演武場,招呼雙方人馬到御前見駕。

    陸知帶著一眾親兵,昂首挺胸來到臺下,向皇帝行禮。

    而陳玉安則幾乎是被親兵們抬著過來的,看他那副渾身掛彩的慘像,只怕肋骨都斷了幾根。

    陳玉安死死盯著陸知,心中怒火波濤洶涌,恨得咬牙切齒。

    他是淮州世族陳家出身,又是當(dāng)朝太后的親外甥,自幼錦衣玉食,若非實在文不能成,也不會到禁軍謀個油水大的差事。

    他從出生到今天,還從來沒有受過這么重的傷,丟過這么大的臉,而且還是當(dāng)著這么多禁軍和手下親兵的面。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借口是皇帝偏心幽州兵,才把他們?nèi)M(jìn)禁軍當(dāng)軍官,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輸?shù)膽K不忍睹,徹底沒了借口。

    就連昨天站在他這邊的士兵們,現(xiàn)在也拿看笑話的眼神看他。

    昨天他還拿話擠兌陸知,這下倒好,他是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了。

    看臺上,蕭青冥低聲朝書盛吩咐幾句,后者點點頭,佛塵一擺,身后立刻走來幾個小太監(jiān),他們手里有的捧著木盒,有的拎著小箱子,還有人搬來了幾條長凳和桌椅。

    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著,不知道這位陛下又有什么新賞賜。

    待小太監(jiān)將手里的東西一一擺好后,蕭青冥從座椅中站起,緩緩踱至臺前。

    他俯視的目光環(huán)顧臺下,最后落在陸知臉上。

    后者的眼神,此刻已經(jīng)不在如從前那樣桀驁不馴,甚至對臺上的青年帝王多了幾分尊敬。

    蕭青冥撫掌笑道:“恭賀諸位幽州的將士,你們用實力,智慧和一往無前的勇氣,為你們贏得了勝利,贏得了大家的喝彩,朕心甚慰?!?/br>
    陸知和幽州兵們齊齊稱謝,眼中是難以掩飾的雀躍。

    “朕昨日曾有言,勝者有賞,不過朕今日準(zhǔn)備的這份賞賜十分特殊,你們可以自愿選擇接受與否,朕都不怪罪?!?/br>
    陸知一愣,身后的幽州兵們都面面相覷,誰還會不要賞賜呢?

    蕭青冥看著他們的表情,略笑了笑:“朕的這份賞賜,不僅僅是賜予你們,而是所有曾有功于國的將士們,都可以領(lǐng)賞,只不過,你們具有優(yōu)先權(quán)?!?/br>
    眾人越聽越好奇,周圍觀戰(zhàn)的士兵們也開始期待起來,伸長了脖子往臺上夠,難道他們也有份嗎?

    在皇帝的示意下,書盛命小太監(jiān)打開第一個盒子,取出里面一卷棉布,放在桌上展開,竟然是一排長針,隨后,有人送上水盆,青色墨汁等用具,擺滿了小桌。

    底下的士兵們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玩意是用來干什么的——那不是用來刺青的東西嘛?

    陸知一點點蹙起眉頭,幽州兵們更是嘩然一片。

    “我聽說軍中有種刑罰叫黥面,就是士兵臉上刺字,用來捉逃兵的。陛下該不會想對我們秋后算賬吧?”

    “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們剛剛才演武獲勝,陛下親口說了是獎賞,你管懲罰叫賞賜?”

    眾人忐忑不安地望著臺上的皇帝,外圍的禁軍們更是不解。

    書盛將一張大幅白紙攤開,命人展示給眾士兵看,上面用青色墨汁畫著一個簡單的標(biāo)記,外面一個圓圈,里面隱約能看出來是一個略微變形的“皇”字。

    蕭青冥笑意雍容:“自今日起,朕有意將禁軍正式更名為‘皇家禁衛(wèi)軍’,乃御前親軍,真正的天子之兵?!?/br>
    “皇家禁衛(wèi)軍中,沒有地域之別,沒有出身貴賤,也沒有派系斗爭?!?/br>
    “這里只有保家衛(wèi)國的信念,英勇頑強的精神,并肩作戰(zhàn)的袍澤,立下軍功的榮耀?!?/br>
    “朕和全體皇家禁衛(wèi)軍的軍官,將對所有將士一視同仁,給予諸位飽腹之餐,治病之醫(yī),袍澤之情,尊嚴(yán)之心,青云之志!”

    “你們將是國家的脊梁,朕與百姓的后盾與槍尖,家人的支柱與依靠,也是使敵人夜不能寐的英雄!”

    青年帝王沉穩(wěn)且昂揚的話語,在廣場上遠(yuǎn)遠(yuǎn)傳播開來,臺下和周圍的士兵們一片寂靜,不約而同屏息斂氣,沒人敢發(fā)出一丁點聲音。

    他們耳朵仿佛激起一陣嗡鳴,心臟猛烈狂跳,震驚的,茫然的,手足無措。

    皇帝如同宣誓般的承諾,深深印入每一個士兵心中,在此之前,從未有人對他們說過這樣的話。

    拖欠糧餉是時有發(fā)生,唾罵和鄙夷是稀松平常,打罵和克扣更是人生常態(tài)。

    受了傷也不敢聲張,生怕因傷被強制清退,只能找些赤腳大夫敷衍治療,最后忍受年復(fù)一年的折磨。

    看臺上,葉叢張束止凌濤等將領(lǐng)們,在皇帝身后侍立的秋朗與莫摧眉,臺下陸知和幽州兵,外圍的禁軍士兵們,眼中皆是震撼之色。

    還有擠在人群中的、被罰去清掃馬廄的前指揮使左遇明,甚至還有滿腔憋悶的陳玉安等人,都不由自主望向皇帝,怔怔聽著君王的承諾。

    從燕然圍城之戰(zhàn),到全軍比武,再到御前演武,青年帝王一次又一次用事實告訴他們,什么是君無戲言。

    皇帝從來都沒有將他們視作可以隨意搪塞和欺騙的炮灰,他說的每一句承諾,都必定實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