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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靠抽卡君臨天下[基建] 第123節(jié)

    文興縣。

    自從文興鐵廠的督監(jiān)梁圓等人被砍頭, 鐵廠新址遷到河邊,并進行了全面的技術升級改造后,從上到下煥然一新。

    縣城最近很是熱鬧, 一間一間的冶鐵新作坊不斷籌備建立,各種民用冶煉手工業(yè)規(guī)模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幾乎每天都有新的招工牌子掛出來。

    草創(chuàng)的文興冶煉技術學院,正式掛上了牌匾。方遠航留下了穆棱,暫時在學院里幫助當?shù)卣心嫉慕橙死蠋煾? 搭建草臺班子。

    又一封書信回京城的皇家技術學院,調來更多有經驗的老師和學子。

    冶煉學院專攻金屬冶煉相關的一切技術知識,文興縣本就有悠久的冶鐵歷史, 并不缺有經驗的人才, 缺的是資金和鼓勵技術研發(fā)和創(chuàng)造的安逸環(huán)境。

    現(xiàn)在這兩塊缺口,終于被蕭青冥補齊, 學院搭建起框架以后, 暫時還沒有開始對外招生,而是優(yōu)先招錄文興鐵廠工人們的子女。

    蕭青冥特地派人回京,從“女駙馬”文博士林若手里, 調來上十個教習僧人, 這些人已經接受過林若的思想教育,性格安分老實, 一心只想早日脫離“戴罪之身”,重新過上良民的日子。

    對調來文興縣的“分院”, 給這里的工人和小孩掃盲, 絲毫沒有抵觸, 甚至有人還暗自慶幸, 老實巴交的工人們, 可比京里皇家禁衛(wèi)軍那些驕兵悍將,好應付多了。

    縣城里最大的一間戲樓,來了一個新戲班,戲班的臺柱是一對美貌雙胞胎,兩人初登場驚艷亮相,立刻就引起了附近百姓的轟動。

    為了吸引觀眾,新戲班的第一場戲是完全免費的,戲劇名恰好就是最近文興縣茶余飯后最熱門的大事——《斬鐵記》。

    這出戲講述的是,一位名叫陳老四的鐵廠工匠夫婦,被監(jiān)工和貪官欺凌壓迫,最后怒發(fā)沖冠,奮力反抗,和其他工人們一起狀告貪官,卻險些被冤屈至死,最后朝廷派來的欽差為眾人主持公道,斬殺貪官,還百姓朗朗乾坤的故事。

    如琴和如棋化著濃妝,出演年輕版陳老四夫婦,起初,觀眾們更多的是看他二人美貌,漸漸的,越來越多觀眾完全沉浸到戲劇劇情之中。

    戲班也不知是哪位厲害人物編排的劇本,幾乎把所有廣大百姓最愛看的元素,全部雜糅成了一鍋大雜燴,有陳老四平凡夫婦相互扶持的愛情,有好色監(jiān)工圖謀不軌結果被反殺。

    最重要的還是觀眾們最喜聞樂見的,青天大老爺?shù)菆鰬椭呜澒佟?/br>
    貪官從一開始的囂張狠毒,到被砍頭前的痛哭求饒,主角陳老四從懷才不遇還被欺凌的賤籍工匠,到被大官賞識,飛黃騰達。

    眾匠人們從一開始的忍辱茍活,到最后被朝廷廢除匠籍,迎來新生。

    戲班的戲子們演的分外賣力,如琴如棋更是百里挑一的專業(yè)戲劇高手。

    觀眾看到動情處,甚至有人完全把戲當了真,為了貧賤夫妻百事哀的陳老四落淚,恨不得沖上去,把飾演反派監(jiān)工和貪官的演員狠狠揍一頓。

    大家伙兒看得津津有味,一場戲結束還意猶未盡,不停呼喚著戲班再來一場。

    一連三天,戲班輪著排了好幾場,場場座無虛席,甚至名頭都傳到了隔壁鄉(xiāng)縣,有人專程趕著驢車跑來看戲。

    新戲班就這樣一炮而紅,聲名鵲起,不光在文興縣表演,還在附近好幾個鄉(xiāng)縣,來了一趟巡回演出,所到之處,無不場場爆滿。

    文興縣發(fā)生的事情,在如棋戲班的奮力宣傳下,徹底出名了。周邊的其他鄉(xiāng)縣,不斷有聽聞此事,而慕名前來打工的。

    尤其是寧州那幾個鄉(xiāng)縣鎮(zhèn)子,最近幾個月,本就被京州的分田政策吸引走了不少佃農,這下又有文興縣大量招工的消息傳出去。

    大量被地主豪強兼并了土地的佃農,找到了一條新活路和新希望,不愿意在地主的土地上被吸食血汗的農民,紛紛帶著家眷拋棄了他們,跑到文興縣來務工。

    寧州附近的村鎮(zhèn),能招到的佃農越來越少,不得已之下,只好被迫提高了佃農的待遇,減租的減租,降息的降息。

    臨陽縣的大戶李家,就是其中一個。

    他本來安排了家中管事的兒子李計,前往京城尋找小少爺李長莫,沒想到小少爺沒有勸回來,李計反而也丟在京城,在印刷廠干活干得不亦樂乎,干脆不回家了。

    李老爺對京州上下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這么大吸引力,少爺下人都不肯離開?

    彼時,蕭青冥等人已經整頓好行裝,準備離開文興縣,繼續(xù)前往寧州一行。

    路上經過臨陽縣時,如琴如棋的戲班正好在縣里的戲樓唱《斬鐵記》。

    李老爺本在看戲,身邊的管家突然激動地拉住了他的袖子:“老爺,老爺,快看,那人是不是小少爺!”

    李老爺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兒子李長莫嗎?

    他們雖然不認得蕭青冥等人,但李老爺見多識廣,一看衣著和幾人的氣度就感覺很不一般。

    李長莫也注意到了自家老爹,向蕭青冥告了罪,立刻趕過來。

    分隔數(shù)年的父子兩人意外在戲樓相遇,自是一番長吁短嘆。

    李老爺看著小兒子高高瘦瘦的身量,反復捏著他的肩膀和越發(fā)粗實的胳膊,又摸摸對方曬黑的臉蛋,什么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了,一個勁地抹眼淚:

    “兒啊,不讀書也沒有關系,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李長莫哭笑不得:“爹,您該不會以為兒子在外面吃苦頭了吧?”

    李老爺疑惑地看著他,那么大一個細皮嫩rou、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矜貴小少爺,如今變得又黑又瘦,難道不是吃了大苦頭嗎?

    李長莫無奈地搖搖頭,指著臺上的戲班,問:“爹,您老人家看了這《斬鐵記》了嗎?”

    李老爺:“看了,那怎么了?”

    李長莫暗暗指了指蕭青冥所在的方向,露出頗為自豪的表情:“我家大人,就是這戲里的那位,從京城來的欽差大老爺。”

    “什么?!”李老爺和管家震驚地對視一眼,滿臉的不敢置信。

    李長莫微笑著看著兩人驚訝的表情,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我家大人在朝廷中身份尊貴,是一等一的厲害人物?!崩铋L莫一打開話匣子,就繪聲繪色把文興縣的見聞說了一遍,滿口稱贊,滔滔不絕。

    李老爺聽得一愣一愣的,結結巴巴道:“你是說,你竟然成了那位喻大人面前的紅人了?”

    李長莫聽得臉色一紅:“那倒沒有,只是得過一次夸獎,混了個眼熟罷了?!?/br>
    李老爺哈哈大笑,滿面紅光:“一樣的一樣的,我兒子要飛黃騰達了,將來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管家得知自己兒子在京城的工坊干活,而且還生活得不錯,也是老懷快慰:“真是老天開眼!李家要光耀門楣了!”

    李長莫一陣無語。

    前些年他剛踏入京城國子監(jiān),準備科舉時,確實抱著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的想法,可事到如今,在眼界和見識徹底開拓,思想也跟著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學院里學習各種圣賢書里不會教授的天地自然之理,跟著老師和其他學子,一起將學院的新發(fā)明投諸實踐,造福百姓,到如今跟隨“喻大人”微服私訪。

    每當他看見百姓們因他造出來的東西,得到實惠,周圍的一切因他有所改善,收獲百姓們真誠且質樸的感激時,那種成就感是無與倫比的。

    哪怕日后有幸金榜題名,御街簪花,也不會有如此切實的滿足感。

    當官兒就一定能飛黃騰達了嗎?自從他去了皇家技術學院,見過的大小官員比以往多多了。

    像方博士這樣一心鉆研學問不經營官場的,照樣得到陛下重用,像梁督監(jiān)之流的貪官污吏,也會被當眾砍頭,甚至編排成戲劇遺臭萬年。

    李長莫也不要當梁督監(jiān)這樣的“大官”,要當官,就要像“喻大人”那樣,學識和實干兼?zhèn)洌夏芡刎澒傥劾?,下能善待平民百姓才好?/br>
    李長莫一想到心中追逐的目標,和宏偉的志向,便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干勁。

    “好了,爹,我們馬上就要上路了?!崩铋L莫匆匆向父親告別,“您老人家多保重,明年等兒子高中,衣錦還鄉(xiāng)時再回來看望您。”

    李老爺連連點頭,絕口不提讓兒子離開皇家技術學院的事。

    開玩笑,早知道去技術學院讀書,能跟隨朝廷大官做事,他恨不得把自家那些個不成器的后輩,一股腦全塞進去。

    他一咬牙:“兒子出息了,咱回去,擺流水席!哦,還有,聽說那個文興縣現(xiàn)在都在籌備新工坊,咱家地也夠多,將來寧州會不會像京州那樣分田可不好說?!?/br>
    李老爺雙眼精光閃爍:“既然兒子跟了大官,咱們李家不如拿出錢來,去文興縣開工坊,說不定,將來咱們李家的前途,都要靠長莫呢!”

    ※※※

    寧州。

    礙于文興縣的傳言越來越多,花漸遇提議前往寧州不要再打喻行舟的旗號,以免叫人識破,節(jié)外生枝,干脆偽裝成富商,去寧州做買賣。

    寧州商業(yè)發(fā)達,商人數(shù)量是全國最多的地方,正好掩人耳目。

    既然要扮作商人,自然要把戲做足,蕭青冥叫人準備了一車鋼針一同上路,帶到寧州去賣。

    寧州手工業(yè)繁榮,最著名的有三,絲綢產業(yè),瓷器產業(yè),以及造船業(yè)。

    首府惠寧城,正是最負盛名的絲綢之鄉(xiāng),每年都有無數(shù)慕名而來的商賈,匯聚于惠寧城,貿易絲綢,再從陸路、水路、海路販賣到外地。

    由于啟國一直以來奉行重農抑商的政策,商稅課稅高達十稅一,各地官府胥吏盤剝,巧立名目增稅。

    再加上商人在社會中地位低下,除了一些背靠豪門大族的大商戶,大部分小商人都是被剝削的對象。

    前幾任皇帝時,中央朝廷掌控力還強,由于有些??軙r常偽裝成海商,憑借武力,sao擾沿海城市和漁村,以至于朝廷不待見外國商人,海外貿易被嚴格約束。

    寧州只開放了一個對外貿易港口,就在惠寧城附近,但民間走私和私自出海行為屢禁不止。

    直到燕然南下,中央朝廷一年比一年衰弱,對錢糧軍餉的需求逐年增加,迫于壓力,寧州的海貿得以放松了控制,前來貿易的海外商人,變得越來越多。

    其中利潤最大的,正是絲綢和瓷器的買賣。

    前往惠寧城的路上,蕭青冥坐在馬車里,挑起車簾,眺望道路一側的良田。

    從京州過來時,道路兩旁大部分耕地都是麥田或者稻田。

    自從踏上寧州地界,越是往東去,沿途田地里的稻田,rou眼可見的越來越少,而桑田則是阡陌成片,密密麻麻的桑樹漫山遍野,偶爾還有麻和棉。

    花漸遇坐在他身側,沉默地看著外面的桑田,手中竹骨扇輕輕敲擊在掌心。

    他臉容沉肅,有些感慨:“陛下,臣出身自寧州,記得生前,寧州還不是如此景象,那時稻田還很多,農戶們種桑麻,還是為了給自家織布縫衣?!?/br>
    蕭青冥取出紙筆,在一張信紙上隨手寫了幾行見聞,聞言輕輕嗯了一聲,道:

    “惠寧這幾年來,絲織業(yè)不斷發(fā)展壯大,光是一個城的織工就超過八千人,絲綢利潤大,桑田是不用交糧稅的,因而當?shù)卮髴糇分鹄麧?,不斷兼并土地,改稻為桑?!?/br>
    “而寧州人口稠密,這一帶恐怕是土地兼并最嚴重的地方,每年都有很多失去土地的農人,要么成為大地主的佃農,要么進城務工,做紡織工,瓷匠,船匠,或者在港口做搬運工?!?/br>
    白術不懂這些,他懷抱著樸素的耕者有其田思想,問:“陛下,那我們以后也在寧州,給農人分田不就好了?然后把這些桑樹都砍掉,改回稻田,大家就不怕餓肚子了?!?/br>
    花漸遇瞬間皺起了眉頭,以他大商人天生的嗅覺而言,勞動力大量涌入手工作坊,創(chuàng)造的利潤價值,比在農田里一年到頭伺候莊稼高多了。

    “這恐怕不妥。”他搖搖頭,“像絲綢這樣的暴利產業(yè),紡織工的工錢會相對較高,他們在手工作坊里賺得,恐怕會比種糧還多?!?/br>
    白術隨手指了指田地里,一個衣著破舊,打滿補丁的老漢,皺起眉頭:“可是,這里的絲綢布匹再多再漂亮,他們還是窮得連像樣的冬衣都穿不起啊。”

    花漸遇啞口無言,只好把目光投向蕭青冥。

    這也正是作為皇帝該思考的事情。

    ※※※

    寧州首府,惠寧城。

    扮作商人的蕭青冥一行,入城時立刻被守城的官兵攔下來。

    守門將上下打量蕭青冥幾眼,道:“來做買賣是吧?入城先交入城稅?!?/br>
    有官兵將他們帶來交易的貨箱打開看,里面滿滿的全是縫衣針,嘿笑道:“一兩銀子。”

    蕭青冥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白術和莫摧眉則是瞬間沉下臉,秋朗已經默默按上佩劍,只等他發(fā)話。

    只有花漸遇最為淡定,朝守將拱了拱手,笑道:“我家公子第一次來惠寧,尚不知這里的規(guī)矩,請問只需要交一次入城費,就可以進城買賣了嗎?”

    守門士兵笑了笑,道:“這只是入城費而已,里面還有過橋稅,等你們出城時,還要再交一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