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死對頭竹馬 第23節(jié)
思及此,黎凝莫名覺得心里一松。 但她也沒想到變故會發(fā)生在三日后街市的一場混亂。 禾姝公主出行向來無比張揚,生怕別人不知道那是她禾姝公主的轎攆。 那日禾姝出行,原本還悠閑自得地倚在轎內(nèi),卻突然聽得外頭傳來嘈雜的喊叫聲,掀開層層帷幔一看,有一匹黑馬發(fā)了瘋似的朝她這處狂奔而來,周邊的百姓立刻丟棄東西朝一旁躲去,圍在轎攆旁的侍衛(wèi)也紛紛拔出刀嚴陣以待。 驚慌的喊叫聲四起,路邊也被商販們丟下的東西堵住路,場面慌亂無比,禾姝退無可退。 幾名侍衛(wèi)上前試圖去制服那匹黑馬,剩下的侍衛(wèi)擋在禾姝轎攆前,若是黑馬沖到這里,他們還能擋一擋,禾姝則被婢女們團團圍住。 那幾名侍衛(wèi)陸續(xù)翻身騎上馬背,接連被甩下,最后一名侍衛(wèi)才終于成功將黑馬馴服,勒住韁繩,讓馬停在一丈之外。 但眾人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又聽得后面?zhèn)鱽眢@叫與馬蹄聲。 又有一匹黑馬從后面狂奔朝此而來,此時侍衛(wèi)都在前頭,禾姝周身僅有幾名婢女護著。 禾姝怔愣看著那極速靠近的黑影,不知是忘了躲開,還是根本就無處可躲,她愣在原地動彈不得。 千鈞一發(fā)之際,人群中一個緋紅身影一躍而起,腳踏障礙物,借墻行走,疾如飛影,一個翻轉(zhuǎn)之后精確落到馬背上,攥起韁繩勒緊,黑馬高高揚起前蹄,一聲馬鳴之后再前進一步不得。 禾姝不知是未從震驚中回神,還是又被眼前一幕震撼,睜大眼愣愣看著馬背上的緋衣少年,只聽得自己的心跳砰砰在響。 裴濯馴服黑馬,確定馬不會在發(fā)狂之后交給侍衛(wèi),再走到禾姝面前拱手行禮。 “臣參見公主?!?/br> 禾姝看著他一步步走近,再在自己面前躬身行禮,從未像此時深刻地慶幸自己公主的身份。 “不必多禮?!焙替呀?jīng)回過神,虛扶一把,感激道,“多謝裴指揮使?!?/br> 回想方才那驚險的一幕,禾姝又是一陣后怕。 裴濯客套安撫兩句,就讓隨后趕來的幾名羽林軍帶走那兩匹馬回去調(diào)查。 前頭的那匹馬明顯就是為了吸引眾侍衛(wèi)的注意,把侍衛(wèi)都調(diào)集去前頭,后面那匹馬才是要對付禾姝的元兇。 同時兩匹馬發(fā)狂,又挑在公主出行的時候,很難讓人不懷疑這是人為因素。 只是不知目的是禾姝,還是別的什么…… 裴濯面容嚴肅,眼神銳利地掃過現(xiàn)場,試圖找到蛛絲馬跡,絲毫沒有注意到邊上目含敬仰盯著他一舉一動的禾姝。 裴濯低聲對手下吩咐幾句,帶人沿著黑馬奔來的方向去尋線索。 禾姝仰望他的背影,只覺這人越看越順眼。 不僅順眼,還順心。 緋衣少年從天而降救下公主的故事很快傳遍整個皇城,自然也傳到長公主府中黎凝的耳里。 原本自裴濯生辰之后就再沒聽過禾姝去找裴濯的消息,但從裴濯救下禾姝之后,禾姝三天兩頭地往丞相府跑,還直言要見裴濯,當面感謝他。 要說感謝當日也早就感謝了,現(xiàn)在還一直往丞相府去找人,禾姝的心思昭然若揭。 禾姝現(xiàn)在接近裴濯,恐怕不再是為了黎凝,而是為了她自己。 * 云福寺后山的梅花已經(jīng)有了凋謝的跡象,這意味冬日也即將結(jié)束。 梅花林里,一白衣男子雙手負在身后,漠然地眺望遠處。 “都處理好了?” 仆從恭敬稟告:“回公子,已經(jīng)將痕跡都處理干凈,他們不會查到我們頭上來。” 白衣男子頷首,讓他退下。 男子神色冷漠,面容沉郁,令人難以想象他上次站在這時還是一個溫潤如玉沉浸畫梅的謙謙公子。 禾姝公主在街市上遇到的那兩匹發(fā)狂的黑馬便是謝子緋從中作梗,目的是使禾姝陷入險境,他再出現(xiàn)救下她,借以接近禾姝,取得她的信任。 就在謝子緋打算挺身而出時,裴濯卻先他一步出現(xiàn)。 計劃被裴濯打亂,他們不得不再謀劃其它方法。 謝子緋已經(jīng)順利接近二皇子,但二皇子又豈是等閑之輩,即便把他引為知己,也留有防備心。 但禾姝是公主,城府不如皇子深,也不用跟其他皇子爭爵奪位,對皇子沒有威脅,不會令人起疑,還是當今最受寵的公主,無疑是最好的接近對象。 裴濯…… 又是裴濯。 一想到此人,謝子緋眼中的狠厲變得濃郁。 微風拂過,謝子緋瞇了瞇眼,眼底的怨毒已經(jīng)散去,又恢復成人前溫良恭儉的君子。 他看向那些即將凋零的梅花,再一次想到那日指導他畫梅的姑娘。 謝子緋已經(jīng)找了她多日,仍是沒有她的消息,可每每回憶起梅花林里那道倩麗的身影,眼前浮現(xiàn)的都是茶樓坐在他對面的長樂郡主的臉。 謝子緋想,或許他該單獨與長樂郡主見個面,弄清楚她究竟是不是梅花林里見到的那名女子。 * 禾姝最近雖經(jīng)常往相府跑,但卻很少能見到裴濯,后來她干脆去衛(wèi)里,用自己公主的身份要求裴濯去見她,裴濯以公務繁忙為由推拒。 禾姝要是再看不出來裴濯是在躲她,那也枉當了這么多年公主,可相府尋不到人她沒辦法,衛(wèi)里裴濯確實要辦公,又不能因他繁忙就治他的罪,否則讓人知曉了她囂張跋扈的名聲算是坐實。 經(jīng)過禾姝不懈的堅持,終于在一次裴濯回府的路上見到人。 禾姝一開口便是質(zhì)問:“你在躲著本公主?” “臣不敢?!迸徨笆中卸Y,“臣近日確實事務繁忙?!?/br> 禾姝也不是真的要興師問罪,想起他那日救下自己的場景,清清嗓,聲音柔和幾分:“本公主一直感激你那日的恩情,想與你交好,并無惡意,你可不必再躲著?!?/br> 裴濯不卑不亢,聲音平淡如水:“多謝公主賞識。” 別的,一個字也不多說。 她都已經(jīng)說得這么明顯,裴濯究竟是不懂她意思還是在裝瘋賣傻?一想到下回堵人又不知什么時候,禾姝直言:“我清楚你一直不喜長樂郡主,我也與你一樣,甚是不喜她,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所以——” 禾姝唇角高高揚起,緩聲道:“我想我們會很合得來?!?/br> 方才還一直面無表情的裴濯皺起眉,抬起眼,不知是不是禾姝錯覺,她竟從那雙眼里看出冷厲。 可裴濯的聲音如常,無喜無怒:“公主誤會了,臣沒有不喜長樂郡主。” 這下子換禾姝不解了。 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他還有什么顧慮。 禾姝已經(jīng)同他坦白自己不喜黎凝一事,裴濯識時務就該附和,再接受她的好意,兩人聯(lián)手。 “你大可說實話,我不會把這些事說出去。”禾姝以為是裴濯還有所顧慮,不敢在她面前說實話,畢竟他是武官,黎凝身份是郡主,還是她這個公主的表姐。 裴濯:“臣所言句句屬實?!?/br> “裴指揮使再回去好好想想,三日后給本公主答復?!睕]聽到自己想聽的話,禾姝耐心將要告罄,重新擺起公主的架子來,“希望裴指揮使能給出一個本公主想要的答案。” 可三日后,禾姝再次見到裴濯,裴濯仍是那態(tài)度,對禾姝的示好視而不見,也一直不承認自己跟黎凝是死敵。 裴濯態(tài)度如此堅定,禾姝開始懷疑起自己。 難道她那日在宴會上聽來的關(guān)于黎凝與裴濯是死對頭的消息都是假的? 這個念頭一出來又被禾姝否定。 分明她那幾日問了那么多人都是一個說辭,能傳得人盡皆知的消息未必是假。 那就是裴濯還不信任她這個公主,也對,她是公主,被人知道與郡主關(guān)系不和,她背后是整個皇家,而裴濯是臣,與郡主抗衡無異于是與皇家抗衡。 只要裴濯沒了身份上的顧忌,不用再擔心自己的前程,到時可能就會與她說實話。 禾姝想到什么,不再執(zhí)著讓裴濯承認與黎凝的對頭關(guān)系,她露出個志在必得的笑,揚長而去。 禾姝自這日之后連著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來找裴濯,沈清意知道了這事兒之后,取笑了裴濯好一陣。 “你于鬧市救下禾姝公主,禾姝公主因此對你生情。”沈清意大笑不止,“我看還是你這張臉招的禍,要是換個其貌不揚的,公主感謝一番就打發(fā)人走,說不定還要防備對方以恩情要挾,哪會像這樣天天去找?!?/br> 裴濯涼涼瞥去一眼,沈清意不知收斂,繼續(xù)說下去:“不過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禾姝公主身份尊貴,月貌花容,與你也算郎才女貌,只是性子嬌蠻些許,但姑娘家的,嬌蠻又無傷大雅。” 沈清意越說越覺有理,甚至盤算起黃道吉日。 裴濯覷他一眼:“你什么時候改行當起媒人,還是你屬意公主,拿我當幌子?” 沈清意連忙舉高手,一臉“饒了我”的神情。 “不過,若是公主對你的情意比表面深,求到圣上跟前去,你該如何?”沈清意兩指捏著下巴自顧自認真揣摩,“左右你也無心上人,應允了對你也無壞處?!?/br> 裴濯掀起眼瞼看去:“你怎知道我無?” 沈清意摩挲下巴的手一頓,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懷疑是自己聽錯。 “你你、你有心上人?!” 沈清意直接起身,幾步繞到裴濯這邊,仔細打量。 兩人相識多年,沈清意分得清楚裴濯是在說笑,還是認真。 “鐵樹原來也會開花。”沈清意震驚過后,又促狹揶揄,“我原先還以為你要孤獨終老,沒想到藏這么深。” 畢竟,他就沒見過裴濯對哪個姑娘流露過愛意,哪怕只是稍微的獻好,沈清意也從未見過。 “說罷,是哪家姑娘?”沈清意坐回去,一副愿聞其詳?shù)谋砬椤?/br> 然裴濯對沈清意的追問無動于衷。 “哈!”沈清意又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秘密,止不住地激動,猜測道,“人家姑娘別是不知道你喜歡她罷!” 裴濯抿了抿唇,并不言語,他越沉默,沈清意就越來勁,把自己知道的世家大族的千金們名姓念了個遍,也不見裴濯面色有絲毫動容。 看裴濯的態(tài)度,明顯對公主無意,沈清意自然就越過公主,自然而然也把長公主府那位與公主殊榮無異的小郡主也給略過。 “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你看上的姑娘別是皇家人罷,又或是你在邊關(guān)那幾年認識的……”沈清意說得乏了,仰頭喝了口茶水。 今日沈清意頗聒噪,喝完茶水他還想繼續(xù)接著猜,裴濯起身打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這就回去了?你倒是告訴我是誰?!鄙蚯逡膺B忙跟上,卻不想裴濯突然停下,好在他反應夠快,才沒有撞上。 瞧清裴濯正在跟誰行禮,沈清意斂去笑,恭敬拱手行禮。 “不必多禮?!倍首記]想到在這里也能看見熟人,朝他們二人笑了笑,邀道,“兩位可要與我們吃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