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20節(jié)
天慈發(fā)作還沒過去多久,文清辭的身體,仍沒有養(yǎng)回來幾分。 幾步下去,他嘴里便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胸口隨之灼痛起來,眼前更是一陣陣發(fā)黑。 顧不了那么多,文清辭強忍著痛意順流而下。 哪怕用了輕功,他的速度仍比不上冰凌的流速。 等文清辭到峪口處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巨型冰凌填滿了狹窄河道,中心處堆積有近十米之高,如無數把鋒利的飛劍,指刃向天。 森森寒氣映亮了河道。 河流的拐彎處的凹岸,情況稍好一些。 此時謝不逢正半跪在那里,他的小腿便被冰凌重重地壓著,難以動彈。 而好巧不巧的是,那個木盒也被冰凌帶到了這兒來。 謝不逢的視線,落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他是來尋藥盒的嗎? 顧不得多想,文清辭足尖輕點,直接踏著仍在活動的冰凌,來到了謝不逢的身邊。 接著拼盡全力,將少年拉了出來。 “咳咳咳……跟,跟我走?!蔽那遛o的唇邊不知何時溢出了鮮血,聲音也變得格外沙啞。 可到了這個時候,他的神情仍沒有半分慌亂。 下一刻,峪口又傳來隆隆巨響。 ——在后方冰凌的擠壓下,原本已穩(wěn)定的冰堆再次活動 翻滾中,原本浮在冰面上的木盒,終于被徹徹底底地卷了進去,深埋入冰堆之下。 可是自始至終,文清辭都沒有多看藥盒一眼。 冷風夾雜著冰碴,襲了過來。 文清辭頭頂的絲帶不知何時滑落,一頭柔軟的墨發(fā)就這樣如瀑布般披散在了肩上。 然后和著風,輕輕地從謝不逢的頰邊掃了過去。 與此相伴的,還有那股熟悉的苦香。 第16章 文清辭為什么不去拿藥箱? 哪怕是謝不逢,眼眸中也少見地透出了些許的迷茫。 唇角的鮮血,蜿蜒滑入微微散開的衣領。 文清辭卻并不在意自己的情況,他回眸深深地看了謝不逢一眼,如釋重負般緩緩一笑:“還好,咳咳……殿下沒有受傷?!?/br> 語畢,終于用隨身攜帶的白色絲帕,拭去了唇角與脖頸上的血跡。 見少年沒有事,壓在文清辭心頭的大石頭,這才算是落了地。 謝不逢是被自己帶到望河峪口來的,文清辭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這里出事。 這不但有違良心,還容易得罪未來大boss,給自己拉滿仇恨。 沉默半晌,謝不逢突然將視線從文清辭的身上移開,落向那片冰凌:“藥盒埋在那里?!?/br> 他的語氣格外冷硬。 文清辭為制藥這件事,不眠不休地準備了許多天,這是他的心血所凝。 他應該去拿藥箱才對,而不是……在這里陪著自己。 河道上的冰凌,不知道什么時候停止了移動。 謝不逢的耳邊,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咳咳……我說過,”他看到文清辭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輕輕搖頭笑著對自己說,“殿下的性命,才是最為寶貴的東西?!?/br> 我的,性命嗎? 文清辭不是頭一回這樣說。 理智告訴謝不逢,芙旋花沒了,還能去別處采,可是為皇帝試藥的人,只能是自己。 但是今天,他的心還是因為文清辭的話亂了一瞬。 …… 冰凌堵住了峪口,一行人暫時被困在了這里。 幸運的是,碎石灘上的積冰不厚,醫(yī)士們清理了一會,又重新挖出了芙旋花來。 在醫(yī)士和隨行侍從分別從內外兩端清理冰凌、打通峪口的同時,文清辭便動手,處理起了藥材。 他點燃一盞銀燈,將芙旋花和其余早已準備好的藥材一道焙了上去。 過了正午,河道兩側高聳的山峰,便將陽光攔在了身后,周遭變得陰冷無比。 只有銀燈明明滅滅,映亮了文清辭的眉眼。 從調配、粉碎到煉蜜,一共花費了將近半個時辰。 文清辭將半成型的藥丸交到謝不逢手中的時候,峪口處的冰凌,也被清了個七七八八。 藥物開發(fā)必須經過臨床試驗,文清辭上學的時候,就有同學去當過藥物試驗的志愿者。 但是自愿與被迫,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概念。 在他看來……原主這個行為是真的挺缺德。 因此文清辭從來都不盯著謝不逢試藥,只定時通過診脈,來確認藥效以及副作用。 但是今天,望河河道邊僅有這么一點空地,文清辭是必須得全程觀看了。 少年緩緩拿起藥丸,借著未熄滅的銀燈,在手中輕旋兩下。 接著,便將藥放入了口中。 謝不逢沒有半刻猶豫,神情格外平靜,顯然早已熟悉這套流程。 這對他而言,這只是交易的一部分而已。 文清辭不由攥緊了手心。 謝不逢過分坦然的態(tài)度,令文清辭感到心虛,他看向少年的目光,也隨之變得有些復雜。 淺紅色的藥丸方一入口,便融化了開來。 藥丸并不苦,還帶著一點芙旋花特有的清香。 謝不逢沒有喝水,咽下藥丸后,直接轉身看向文清辭。 下一秒,他便注意到了文清辭與以往略為不同的目光。 “還要做什么?”少年的聲音略帶疑惑。 ……未來大boss謝不逢,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文清辭的心情驟然緊張起來。 “不必,”他將目光收了回來,把其余藥丸裝入錦盒,頓了頓輕笑道,“我只是有些羨慕殿下罷了?!?/br> 羨慕? 文清辭為什么要這樣說。 暮色漸沉,四周冰冷的石壁與冰凌,將溫度拉得愈發(fā)低。 文清辭輕咳兩聲,攏了攏衣襟,漫不經心地說:“殿下好像從來都不好奇這些藥的副作用?!?/br> 試藥與診脈結束后,謝不逢都是直接走人,從來都不關心結果。 “好奇的話,就不會有副作用了嗎?”少年的語氣是淡淡的不屑。 文清辭笑著仰頭,看向墨藍的天空。 末了又輕輕搖頭說:“芙旋花丹沒有毒,可若是過量使用,便會產生依賴性,甚至于抗藥性。在極端情況下,一顆已經無法達到鎮(zhèn)痛的作用,三五顆、甚至于十余顆才能起效。” “殿下,您不覺得這很有趣嗎?”語畢,文清辭終于將視線,落回了謝不逢的身上。 月亮不知何時升起,遙掛于枝頭。 過分濃密的睫毛,遮住了月光,那雙眼瞳依舊漆黑,如無底的深淵一般平靜。 可是謝不逢卻從這樣的目光中,感受出了那種幾近病態(tài)的癡迷…… 不等謝不逢回答,文清辭自己便給出了答案:“藥量的積累,還有‘質’的變化,看不見、摸不著,卻有著屬于自己的規(guī)律。” 一開始文清辭只是想糊弄一下謝不逢,可說著說著,他也不禁真情實感了起來。 心臟的跳動,隨之快了幾拍。 “咳咳……雖然都說‘醫(yī)病不醫(yī)命’,可若世上真有‘天命’有神佛存在,那或許唯有從醫(yī),才能正面與其相爭?!蔽那遛o的語氣溫柔,如月光緩緩化開。 但是少年卻從他的話語里,聽出了幾分平日不可見的瘋狂與狂傲。 這世上,或許只有文清辭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謝不逢的視線,如被什么東西牽引著一般,牢牢地鎖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說話間,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巨響,接著便是眾人的歡呼聲。 ——他們終于清出了一條通道,今晚不用住在這個鬼地方了! 文清辭不由松了一口氣,“走吧殿下,可以回雍都了?!闭f完他便提起藥箱,想要離開這兒。 “等等——”謝不逢忽然將文清辭攔住,“你方才說的羨慕,是什么意思?”他蹙眉問。 謝不逢本就比文清辭高了一點,此時又站在河道上游,將月光擋在了背后。 冰凌反射出的冷光映入謝不逢眸底,琥珀色眼眸中,竟然多了幾分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