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21節(jié)
剎那間,文清辭成了被他困在河谷的獵物。 “殿下還記得嗎,我是個藥人,”文清辭向后退了小半步,他看著遠(yuǎn)方的冰凌說,“這世上的藥,對藥人而言幾乎沒有任何作用?!?/br> 原主留下的筆記、書冊很多,文清辭此前一直沒有細(xì)看有關(guān)藥人的部分。 因此這件事,他也是前兩天才發(fā)現(xiàn)的。 怪得不自己穿來后試著吃藥調(diào)養(yǎng)身體,卻沒什么效果! 想到這里,文清辭不禁有些后怕。 自己只算“半個藥人”,藥物不起效還好,要是在體內(nèi)產(chǎn)生什么化學(xué)反應(yīng),起了反效那才要命。 “因而在我看來,體會不到這種變化,是件遺憾的事。” 說完這句話,文清辭朝謝不逢淡淡地笑了一下,終于帶著藥箱,緩步離開了河道。 謝不逢的心,驟然一空。 文清辭如同幽潭,就在恍惚間,他似乎窺見了幽潭下并不平靜的暗涌…… 方才冰凌沖出峪口,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停在峪口外的馬,也因此受了驚。 車夫?qū)Ⅲ@馬牽出,回程的馬車只剩下了來時的一半,需幾人合乘一輛。 放在尋常,能夠和皇子或是皇帝的親信擠一輛車,醫(yī)士們開心還來不及。 可是這兩人……一個是“仙面羅剎”,惡名在身,另一個則更是將“不好相處”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任憑是誰,都不敢往他們身邊湊。 最后只能是文清辭與謝不逢同乘一輛馬車。 窄窄的車廂里原本只能容得下一個人。 上車之后,文清辭和謝不逢便默契地倚窗而坐,在馬車正中,劃出一道無形的界限。 夜色彌漫于城郊,四周一片靜謐。 累了一天的文清辭,不知道什么時候睡了過去。 披散的墨發(fā),將文清辭的眉眼,襯得愈發(fā)柔和。 一縷碎發(fā)遮住了他眉間的朱砂,唇間的淺紅,成了整張臉上唯一的色彩。 城郊的路并不平坦,顛簸間文清辭的額頭,輕輕在少年的肩上點了一下。 謝不逢的身體陡然一僵。 ……月光從窗縫里溜了進(jìn)來,照亮了少年不知何時泛起淺紅的耳根。 第17章 兩日后,文清辭將制好的芙旋花丹,送到了寧和殿上。 彼時,皇帝正一邊與蘭妃對弈,一邊談著不久后去翊山封禪的事。 這件事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近一年。 不同于血緣繼承,更不同于以戰(zhàn)功開國。 “得國不正”始終是被推舉為帝的謝釗臨心中一根刺。 旁人越是這樣說,他便越是要證明自己受命于天。 蘭妃將一顆白子,落在了棋盤上,“……前朝皇陵就在翊山腳下,封禪之后,陛下是否要去祭拜?”她的語氣頗為小心。 “嗯……”皇帝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看著棋盤,眼皮都沒有多抬一下,“去吧,是該去一趟了?!?/br> 正寫診籍的文清辭下意識抬頭,看了皇帝一眼。 這位向來會隱藏情緒的帝王眼中,少有的透出了幾分懷念。 文清辭記得《扶明堂》中有寫,前朝皇室有家族遺傳病,不但子嗣單薄,且皇帝幾乎各個早亡。 實際上哀帝的年紀(jì),比當(dāng)今圣上還要小一點。 “祭拜完后,再去看看辰陵?!被实垡贿吢渥?,一邊隨口說道。 “辰陵”是謝釗臨百年后的埋骨之地,從他繼位起就開始修建,花費了近二十年也未建完。 “……是?!?/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到這里蘭妃的表情似乎變得有一點古怪,但下一秒她便借著落子,將那點奇怪的情緒掩藏了起來。 寧和殿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只有剩落子的輕響,不時傳于耳畔。 文清辭的診籍將要寫完,殿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接著,便是太監(jiān)尖利的嗓音:“啟稟陛下,雯昭媛求見!” 皇帝剛抬起眼皮,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道水紅色的身影,便不顧太監(jiān)阻攔,撲通一下跪在了殿外:“陛下,清韻有一事相求——”語畢,就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殿內(nèi)的人,均朝她看了過去。 “臣妾聽聞,錫兒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帶入刑部,”說話間,雯昭媛哭得梨花帶雨,“請陛下饒他一命,錫兒這次的確是昏了頭,可是他本性不壞,絕無傷害陛下的意圖啊!” 聽到這里,皇帝不由一臉不悅地將扳指抵在了額上,眉毛也緊緊地蹙在了一起。 看樣子是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次蘭妃首先發(fā)話:“雯昭媛,不要在此提前朝之事!” 跪在地上的女人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說:“可……可臣妾……” “你入宮多年,還不懂這些規(guī)矩嗎?”蘭妃的語氣已經(jīng)稱得上嚴(yán)厲了,甚至將手里的棋子,也放了下來。 雯昭媛終于抽噎著閉上了嘴。 頭頂?shù)闹榇?,伴隨著身體的晃動發(fā)出噼啪輕響。 這對本來就頭疼的皇帝而言,無疑是一種折磨。 原著里幾乎沒怎么提到這個“雯昭媛”,因此文清辭回憶了半天才想起,眼前的人應(yīng)該是宮里最小的四皇子的生母,同樣也是忠安侯的胞妹。 雯昭媛不過二十歲,又是家中獨女,嬌生慣養(yǎng)著長大,性格里自有一份貴女的天真爛漫。 文清辭吃了這么多次瓜,還沒見過來皇帝面前求情、賣慘時,依舊穿金戴銀的人。 沉默一會,雯昭媛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作為姑母,臣妾實在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錫兒這一輩子就此毀掉……” “文太醫(yī),把芙旋花丹給朕拿來——” “是,陛下,”起身后,文清辭頓了頓說,“……陛下近日需要靜養(yǎng),萬不可動怒?!?/br> 文清辭剛將藥遞上去,皇帝便直接咽入口中,末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杜清韻,還沒說夠嗎!”蘭妃深吸一口氣,對一旁的賢公公說,“把她送回去,這里不是她胡說八道的地方?!?/br> “是,是……蘭妃娘娘?!辟t公公立刻聽命叫人將滿臉不情愿的雯昭媛帶了下去。 這還是文清辭第一次見蘭妃如此生氣,不過相比起為婉昭儀求情時的虛情假意,她這種態(tài)度,倒是真有幾分替對方著想的樣子。 文清辭有些緊張地向龍椅上的人看去。 也不知道這個藥方,有沒有書里寫的那么神奇。 寧和殿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觀察著他的表情。 兩三分鐘過去,龍椅上的人總算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緊鎖著的眉毛,也隨之舒展開來。 ……芙旋花丹真的起效了! 殿內(nèi)其他人,也一臉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皇帝將白玉扳指,從額上移了開來,他停頓片刻,朝文清辭說:“文太醫(yī)奉藥有功,傳朕旨意賞賜金百兩、錦緞十匹……位同太醫(yī)令?!?/br> 文清辭立刻行禮謝恩。 芙旋花丹這種放在現(xiàn)代都說的上神奇的止痛藥,對近來頗受頭痛之癥的他而言,簡直稱得上仙丹。 痛意頓失,皇帝說話的語調(diào),也隨之高揚:“還有同去望河的醫(yī)士,也各賜金十兩?!?/br> 身為一名現(xiàn)代人,文清辭對皇帝的恩賜,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概念。 他的反應(yīng)非常平靜,更不像其他人那樣假裝推脫,但這也在無形中,契合了原主的人設(shè)。 而殿上其他人,均在皇帝賞賜完后,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陛下果然看重他! 多少太醫(yī)熬了一輩子,都只是個正六品的“御醫(yī)”,可文清辭年紀(jì)輕輕,剛?cè)雽m沒多久,就與七十有余的禹冠林平起平坐! 更別說賜金百兩……在此之前,皇帝只這樣恩賜過朝廷重臣。 在不知不覺中,文清辭的身上,已經(jīng)重重烙下了“皇帝親信”的印記。 按照衛(wèi)朝的規(guī)矩,凡是受賞者都要當(dāng)著皇帝的面謝恩,聽到他這番話,賢公公立刻派人去太醫(yī)署通知醫(yī)士。 “慢著——”心情大悅的皇帝忽然攔下他補充道,“還有大皇子,也賜金十兩吧?!?/br> 皇帝終于想起謝不逢了! 最近幾個月,身為“主治醫(yī)生”的文清辭沒少受賞,但是皇帝卻始終不曾提起為自己試藥的兒子。 ……太殊宮的人最會察言觀色,受賞這件事傳出去后,謝不逢的處境也會好上一點。 文清辭的心情,也隨之輕松了不少。 賢公公很快便將人從太醫(yī)署喚了過來,賞賜的金錠也早早拿到了殿上。 然而和熱淚盈眶,激動地情難自已的醫(yī)士們不同,謝不逢身上沒有一點收到賞賜的激動。 賢公公百般暗示,謝不逢才草草的謝了個恩,接著取來一顆金錠,隨手顛了顛。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對皇帝表現(xiàn)處半分的敬畏。 原本心情不錯的皇帝,當(dāng)下就變了臉色。 還好頭疼之癥有所緩解的他,也不想再在謝不逢這里毀了心情,看到對方這油鹽不進(jìn)的老樣子,直接揮手叫謝不逢退了下去。